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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闭月星 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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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公子…?”
房门打开,彗星以为是先镐就抬起了头,却停住了视线。从打开的门缝里把头钻了进来看屋内的,是比先镐还更稚嫩的扶苏熟悉的脸。
“…彗星…”
发现坐在房子里面的彗星,扶苏就笑嘻嘻地走了进来。看到扶苏如此灿烂地微笑着,彗星除了慌张以外,不知不觉还感受到了亲切感和喜悦感。
真的是好几天都没有看到扶苏了。上次还关在堆房的时候,依稀听到了扶苏的嚎叫声以后,今天是第一次再见到他。
“不用站起来…你还好吗?”
赶忙给正准备起身的彗星挥一挥手的扶苏,小心地把门关紧。急忙喘着气走到彗星旁边的扶苏,看起来是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偷偷跑来的。
“扶苏公子…为何到奴婢的住处…”
“不是来找奴婢的,是来找我的朋友的。”
看到听完自己的话也还在辗转反侧彗星,扶苏轻轻按下彗星的身体,让彗星坐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用新奇的眼神扫了一下彗星房间的扶苏,担心地看着消瘦很多的彗星的脸庞。
“那么,现在已经慢慢好起来了吗?”
“是。本来还打算准备去找扶苏公子呢。”
“…是为了教剑术吗?”
看着不知为何一直感到不安的扶苏的脸色,彗星无声地微笑着而已。把视线稍微低了下去的扶苏,摸了摸彗星的手,长叹了一声。
有一瞬间犹豫不决的扶苏,把自己的视线抬起来,和彗星对视着开了口。用一种非常非常对不起的语气…
“听说不能忍受被关起来…对不对?”
“…不是的。”
“因为我…你却…”
尴尬地把语尾变得模糊了的扶苏,最终垂了头。
“…骊夫人她…因为不喜欢我…所以…对我身边的你也开始不喜欢了。”
“… …”
“原本是针对着我的祸根…却喷到你那里去了…对不起。”
听了扶苏的话,彗星的脸色马上阴沉了下去。垂着头真心觉得惭愧的扶苏,彗星觉得好凄凉。
让扶苏觉得一切祸根都在于自己身上…骊姬对如此年少的扶苏也是一个冷飕飕的存在吗?
从小失去母爱,一个人忍受着寂寞和孤独的扶苏,尤其是看着集骊姬的宠爱于一身的胡亥…彗星真心在同情着扶苏。
“不是的。是我做错事,才被受罚的。”
“…彗星。”
“虽然很感谢扶苏公子替我劳心,但是,这一切真的不是扶苏公子的错。”
扶苏抬起头看着彗星。看着彗星温柔的微笑,扶苏才徐徐从担心难过的脸变回绽开笑容的脸。
“下一次不会让骊夫人胆敢对你发火的。”
“…扶苏公子您?”
“嗯,父亲大人会听我的话的哦…”
看着马上变得意气风发,抬头挺胸的扶苏,彗星哈哈大笑了起来。扶苏,第一次见到这位年少少年时,从未想过他会给自己带来如此这般大的安慰。给没日没夜痛苦万分的自己带来安慰的先镐和秀兰,子建还有扶苏…是支撑着自己的…安全感…
“我不想失去你…彗星。”
“… …?”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当彗星停止了笑声,跟着彗星一起笑着的扶苏也徐徐露出真挚的感情。彗星静静地望着扶苏,而扶苏像是在有所觉悟的小男子汉一般,下定决心在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从小我就没有什么朋友。父亲和母亲总是告诫我不能随意到外面去玩,说那样子做会很危险。也许…是父亲大人位高权重的关系。”
“… …”
“偶尔在宴会上也会遇到和我年龄相仿的孩子们,但是,我只能坐在高处,接受他们的敬礼和磕头。因为父亲的权力…我也只能高高在上。”
“…扶苏公子…”
“之前我唯一的朋友是舅舅,但是,我不能和他放开一切随意说话。胡亥虽然是我的弟弟…不知何时,骊夫人和舅舅都让我不要和胡亥走得那么近…所以…回过头一看…什么都没有了。”
扶苏突然表露出一丝凄凉的微笑。
“唯有你,彗星,站在离我不近不远的地方,时而是师,时而是友…一直陪在我身边。而且,不能对舅舅说出来的苦闷,你也会静静地替我聆听着。”
“… …”
“彗星,我觉得你…是舅舅踢给我的贵重的礼物。所以…不想失去你。”
害羞得脸都变得红彤彤,笑得那么天真无邪…彗星感到了意想不到的充实感。
“… …”
但是,随之而来的…是突如其来的不安感。
-像一个贵重的礼物。
接受扶苏的那片真诚是非常感恩不尽的事情…但是…如果…哪一天被扶苏得知自己和晸赫的关系的话…
“…彗星,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那一张天真无邪的微笑会怎么样变化呢?那真挚的表情…是否会变得狰狞?
彗星感到害怕了起来。
扶苏…如果知道的话…
从未想过的场面让彗星变得哑口无言,只能苦笑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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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天。
身体已经恢复如常,有时被噩梦惊醒,后来也渐渐模糊了。
今天还第一次从病床上起来,离开了房间。很想挣脱一直压着全身的重重的压迫感,还有,很怀念那温暖的感触。
真的是好久才再次来到这里。被白蒙蒙的水雾弥漫着的风景,望着一如既往如此亲切的温泉汤,彗星一时发愣了好一会儿后慢慢走近它,任由自己的身体被这温柔的水浸染。
从脚尖开始袭来暖乎乎荡漾着的水波,吞噬着彗星。彗星深深吸了一口热气,感受着这般温暖,慢慢闭起了双眼。渗透全身的温泉里的感觉,真好。
时刻还只是傍晚。
周围笼罩着淡幽幽的黑暗,犹如在安慰着倍受煎熬的彗星。苍苍的天空上没有一丁点云朵,只有灰白色的月亮正准备露出它充满诱惑的脸。紧闭着的双眼再次睁开,望着充盈了一半的今晚的月亮,彗星慢慢走到温泉里的正中间。
晸赫-
整整十天没有再见到过他。突然,一个人想起了晸赫的彗星,回头扫了一眼整个温泉汤。
自从被关在堆房里以后,再也没有碰过面的晸赫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只有偶尔派进来确认自己的恢复状况,一次也没有再叫自己去他那里。
刚开始因为疲惫不堪,所以还觉得很安心,最起码不用再被叫去应付晸赫。可是,如今的彗星却莫名担心了起来。当然,不会回味着自己躺在晸赫怀里时的感觉,只是,没有理由的忧愁占据着彗星的心。
-关到堆房里。
如此冷漠的双眼。彗星无法忘记当时过于冷酷的晸赫的眼神。
莫非…晸赫已经厌倦了自己了吗?
想到这里,彗星自己再怎么精疲力尽也会马上变得紧张万分。
虽然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绝处逢生的唯一出路…也绝不能被抛弃。是啊,无论无何不能被抛弃啊。如果,果真如此…一切都后悔莫及,失去了意义呀…
彗星低沉地吸了一口气,用双手捧了温泉水后,把视线低了下去,小心地把水倒在自己的肩膀上。早已愈合的右臂上的伤口,碰到热水后暗自酸痛了起来。
每走一步就多了一个伤口。
为了踏着晸赫往上攀爬而受到的心灵上的创伤也是如此。被压抑着和被蹂躏着…为了夺回莫邪剑而受到的这个伤口也是…
子建…自己还能好好守护他吗?
彗星露出惆怅的脸色去望了望半透明的温泉水。
纵然自己受到不计其数的伤口…只要能为了子建,什么都不怕了。无法预知的苦难面前,自己又累又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果做了牺牲就可以得到结果的话,彗星当然是不顾前后跳进去。只是,如今最让他无奈的是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这种茫然感让彗星的意志继续消沉了下去,让彗星觉得自己又变回毫无用处的存在。
看着下命把自己关到堆房里的晸赫,彗星又一次认清了这一点。他不会那么温顺地成为自己的跳板。晸赫也是把自己当作一个利用手段而已。玩物…彗星觉得自己的存在对晸赫来说,只是一个玩物而已。
现在开始,为了不被他抛弃而要用尽浑身解数。只靠着当个男妾…看来还远远不够。
这样一想,彗星觉得自己要攀爬的那座山的山顶怎么变得如此遥远。原来自己…是如此懦弱的人。不是,好像从来也没有强到哪里去…
“…发愣得快要地老天荒了。”
“… …?”
当彗星用力咬住嘴唇的瞬间,水波从身后徐缓地朝向自己涌过来。受到惊吓的彗星立即回了头,拨开朦胧的水雾,看到的是晸赫。
彗星看了一眼晸赫,低下了头,往后退了一步。不知何时,晸赫已经向着彗星慢慢走了过来。
“看来已经活过来了嘛,还有力气享受温泉浴…”
“… …”
晸赫的声音比平常还低沉一些。其实,彗星一直在想着,自己到这里来会不会就可以遇见晸赫…但是,真的遇见了以后,又变得如此僵硬。
彗星没能和晸赫对视,眼神一直在徘徊,后低声干咳着。晸赫的存在怎么让自己如此胸闷。
尴尬的停顿。
“…好像不是很欢迎我。还在想着你会不会因为很久没有见面而在想念我呢…”
好像读懂了彗星的心,故意走得很慢很慢的晸赫停在了彗星面前,低下了头。晸赫望着那不敢抬头的彗星消瘦的脸庞,依然那么美丽的肩膀和双臂。
还有,看到了彗星右臂上愈合好的伤口。
无声地在望着彗星的晸赫,最终抬起了头。
“所以,身体都恢复了吗?”
“…是…”
晸赫自己把自己的发丝拂开着,用双手捧着温泉水去洗了洗脸。洗得干干净净的晸赫的脸衬托着夜幕降临的周围风景,变得更加玲珑剔透。
“… …”
“… …”
彗星不说一句话。好像在看着晸赫又好像不是般低着头,也不像以前一样想要逃脱。只是安静地站在晸赫面前屏住气息。
晸赫也静静地看着彗星。
“… …”
“本来就打算今天要叫你过来的。”
晸赫一边看着彗星,一边窃窃私语着。听了晸赫的话,彗星把视线低了一下,马上又焦虑地咬住了嘴唇。
“…你…讨厌…我吗?”
“… …?”
“把我当成跳板…也觉得我很讨厌吗?”
“… …”
两个好模糊的问题。
直到现在,彗星才把低着的头抬了起来,正面望着晸赫。而晸赫也不带一丝玩笑,轻轻地望着彗星。
在如此认真的晸赫的双眸中…彗星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话来回答他。晸赫他…到底期望着什么呢?难道自己…真的被他抛弃了吗?
彗星慢慢地润一润干裂的嘴唇。
“有没有那么一次…不再是目的,而感觉到只是单纯的一个男人…?”
晸赫再一次走近彗星。彗星虽然吓得身体一震,但却没有退缩。晸赫的手伸了过来,捂住彗星的脸庞。
“…文…将军…?”
当晸赫毫无动摇地走近自己时,开始慌张了的彗星第一次叫了晸赫。心绪混乱的彗星都忘记了怎样避开晸赫的视线。
“… …”
“… …”
就这样…会抱起自己的身体吧…
慢慢低下头的晸赫是在期待着什么,彗星大概可以猜的出来。只是,彗星猜不透晸赫的意图。
晸赫的影子遮住了洒在晸赫的脸庞旁边的月光和傍晚的天空。当黑色的影子完全把自己的视野盖住的瞬间,晸赫的嘴唇终于还是触礁般贴了过来。犹豫不决的彗星,慢慢还是闭起了双眼。彗星觉得自己的眼睫毛碰在晸赫的双颊时,晸赫和自己之间不再存在任何缝隙。
隔了很久…再一次敲打着自己早已干枯了的嘴唇,彗星不自觉地耸了耸肩。也不能下定义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和以前非常不一样。
有点…变得小心翼翼。
毫无反抗地接受了晸赫的彗星好不容易才吸了一口气。宛如是在安慰一般,晸赫的嘴唇慢慢地,温柔地刺激着自己的感官。
彗星把泡在水里的手抬了起来。然后,犹豫了一会儿,按住了晸赫的肩膀。虽没有狂野,但是从未有过的这一个长长的吻,让彗星变得僵硬了起来。
闭起双眼后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东西。唯有晸赫的体温和体味,还有随着这些而涌过来了一种甜美的感觉…
彗星觉得有些东西好像变了。和他从来没有过如此深长的吻。而且,现在自己对晸赫的态度…宛如…自己真的变成了接受了一个男子的心的女人…彗星赶忙吸了一口气。
而晸赫在这时,也轻轻放开着彗星,抬起了头。
“… …”
“… …”
晸赫看着慢慢睁开双眼的彗星,吞了一口粗气。捂住彗星的脸,静静凝望着彗星的晸赫徐徐眯了眯双眼。
彗星也只能用颤抖的视线去望着晸赫。
彗星觉得今天的晸赫与往常很不一样。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为何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着自己…
彗星最终还是把视线低了下去。
“…先…”
当彗星红着脸把视线低了下去时,晸赫把捂着彗星的双手放了下来。然后,扭了头,离彗星退了一步。
“…回去吧。”
“… …”
“下次会再叫你。”
“… …?”
晸赫从彗星那里转了身,低声地私语着。彗星惊讶地望着晸赫,抬起了手。彗星摩挲着自己的嘴唇…模糊了双眼。
现在…
望着无声地先离开着温泉汤,从灰蒙蒙的水雾中消失了的晸赫,彗星愣愣地独自站在那里。
晸赫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彗星茫然地看着晸赫的背影,慢慢地把头低了下去。虽然不知为何…凄凉的心在肩膀上重重跌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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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文将军的家?”
“…是的。”
听着心腹的话,有一个男人用充满嫉妒心的眼光慢慢环顾文氏家族庭园的正门。
“比想象中的还老旧。和那个家伙的威严一点都不匹配。”
“说是从先祖时代开始流传下来的。所以那意味着…”
原本微笑着回答的心腹发现对方早已变了表情,赶忙把嘴闭了起来。白了心腹一眼的男人把自己的视线又重新抬了起来,就连院墙也仔仔细细地观察着。
文将军,家里放着那么多财物,不赶快建个富丽堂皇的房子还在哪里磨蹭什么呢?
尽管看起来有些老旧,但既坚固又很气派。只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总不以为然,不能认同般皱着眉头,低声叹气着。
看似有点年纪但其实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人。率领众多下人的样子反而和他真实的年龄不符,甚至还很刺眼,过于散发着一种压抑感。
冷酷而高傲的眼神。
硬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着。面带嘲笑,冷静得毫无人情。
坐在轿子上的他,就是这样笑着。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他抬起头,用不情愿的表情慢慢把视线抬了起来。
“还不赶快给文将军禀报,说我太常少卿亲自到访。”
“谁来了?”
“… …”
默默保持不快的晸赫,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难得找到一个清闲的时间,正静静地读一本书籍的晸赫,抬起了头看着进再一次发问。
分明听懂了,却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那个家伙怎么会…
“…太常少卿…他…”
猜测晸赫一定心气不顺,进一边犹豫着一边回答。看到最终还是紧锁双眉的晸赫,进沉着冷静地接了话。
“所以先安排在厢房里了。”
“那家伙到底出于什么缘由来找我?”
晸赫粗鲁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进的话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刚刚还在读的书籍早已合起来扔到一旁后,晸赫吐出了一口粗气。
太常少卿。
唯一一个胆敢背对着自己的势力。总是为了打败晸赫而虎视眈眈的野心家。每次入宫,只要一看到他就心情变得糟糕透顶。
相互从来不给对方一个好脸色看,并且,如果不是在公开场合就绝对不会再多说一句话。如此眼中钉一般的家伙…为何来到这里…
“…这一趟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把视线低了下去的晸赫重新把头抬了起来。
真的很想把他赶出去,却又不能那样子做。虽然他的势力比自己弱一点,他也是非常受皇帝陛下宠爱的一个臣子,是晸赫唯一一个需要时刻牵制的对象…
晸赫很不顺眼般对着半空凝视了一会儿,然后转了身。
“去准备我的衣服。”
“…文将军要亲自迎接吗?”
“那么,那家伙是来观赏我们家来的吗?”
“… …”
“肯定有什么想说的话…”
自顾投进虎穴的胆大包天的家伙。不是吗?太常少卿,李玟雨。
“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哦,是吗?”
“不打招呼就冒昧探访,真的是惶恐不安呢。”
“你从未对我彬彬有礼过。”
“… …”
面对面坐在诺大的上座相互对视着的两个人之间充斥着冷冷的杀气。当晸赫进入玟雨在的房间时,这种气氛已经开始凝冻了起来。
“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呢?连骊夫人的生辰宴会都拒绝参加的人…”
晸赫的身后站着包括进的几个护卫,而玟雨身后也站着几个壮丁,和一个女人。虽然长得还不错,就是有点俗气。晸赫只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后,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玟雨一直微笑着看着晸赫,回答着晸赫的问题。
“哦…那场宴会,其实本人也很想参加的,只是后来又不想去了。”
“… …”
“尽管是文将军亲自设宴的…只不过是一个妾室的生辰宴会而已不是吗?这种场合…让我去捧场…有些不太适合呢。”
玟雨把视线抬了起来,嘴角也上扬着。
“… …”
听了玟雨的回答,晸赫用不快的脸色瞬间搐动了一下…慢慢把视线扭转了起来。
“但是,明明发了邀请函也不闻不问好像也不应该,所以今天特地到这里拜访的。…而且,虽然有些晚了…上次文将军全权掌握军事权的事情也一并祝贺来着。”
“第一个领头反对的太常少卿大人,怎么如此贺礼了呢?请莫要肆欲轻言。”
晸赫失笑着看着玟雨。看着脸上的微笑渐渐变得模糊的玟雨,晸赫粗鲁地拿起放在前面的酒杯。
“…说着违心的话,真的不像太常少卿。”
“…怎么会是假的呢?虽然反对过,但结果还是如此,只好祝愿以后一路平安了。”
“… …”
“…如果,滥用军权对民施暴,事情就难办了。”
玟雨终于发出声笑了起来。看似凄凉的笑声,其实是为了嘲笑晸赫。玟雨用力掩藏着那锐利的眼神,徐徐把笑声放低了下来。
文将军。如果可以把你手上的权力分散开来,我就会成为最有权力的人。
你…拥有了太多的东西了。
“不管怎样…虽微不足道,我准备了一个礼物给文将军。”
“… …”
“当然,因为手中的东西多得实在是不亚于陛下的您,让我苦恼了好久…”
也许是对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晸赫感到有趣般,玟雨泰然处之地接了话。然后往后回头挥了一下手,一直静静站在旁边的…这房子里一枝独秀的那个女人就走了出来。
“…是个丫鬟。听说文将军自从正室夫人去世以后,身边只留了一个妾身对不对?”
“… …”
“可以一手遮天的文将军凭什么只拥有一个女人呢?…莫非,是没有能力吗?”
对自始至终一直在对晸赫挑衅的玟雨,进实在是看不下去,板着脸正准备往前走出来。但是,晸赫马上抬起手劝了进,玟雨嘲笑着看着进。然后,无视着晸赫和进,玟雨下令让那个女人对晸赫叩头后敬酒。
“这位是文将军,快去给他敬个酒。”
“… …”
那个女人谦逊地先给玟雨点了一下头后,端庄优雅地走到晸赫旁边。晸赫不说一句话,看着走近自己的那个女人,而那女人走到晸赫面前后,低着头,放低了身体给晸赫行礼。小心地坐在晸赫旁边的女人,脸上挂着一个妖艳的微笑。
晸赫看了一眼女人后,又转头去看玟雨。也不知是在笑着什么,反正让晸赫看不顺眼。
你到底…抱着什么黑心…坐在这里发笑…
当晸赫静静地猜测着玟雨真实的方法时,玟雨开了口,让晸赫不要再去冥思苦想。
也许…今天他来找晸赫的真正目的是…
“跟你讲一个有趣的故事吧。”
“… …”
“我也是听来的,很是有趣呢…所以也很想告诉文将军。”
“…说说看。”
当晸赫凝视着玟雨时,玟雨献给晸赫的那个女人一直不停地给晸赫倒酒。晸赫一概无视着那个女人的存在,注目着玟雨要说些什么。
那个家伙到底…
“很久很久以前,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活着的时候的故事。”
“… …”
对晸赫察颜观色的玟雨,沉着冷静地接着说了话。
“以前,支配着整个世界的,是有着遮天般大而有力翅膀的,叫朱雀的火鸟。那朱雀住在一眼可以望尽世界的山顶上,统治着世界。只要那只朱雀挥一挥翅膀,整个世界立即变成火海一片。所以,世上万物都害怕那只火鸟。那是当然的了,因为那只朱雀是如此的残忍和傲慢。”
“… …”
玟雨故意把抑扬顿挫放在最后一句话,向着晸赫抬起了视线。玟雨讲话如此刻薄,使得晸赫的表情徐徐变得冷酷无情。
“后来,那只火鸟对天上的太阳开始不顺眼了。以为就算天上没有太阳,自己也可以照亮整个世界。朱雀变得越来越傲慢,越来越暴虐,直到世间万物对朱雀实在是忍无可忍。它们期待着有一个新的救世主诞生。那就是…白虎。有着可以覆盖整片土地的雪白色毛的一只老虎。”
握着酒杯的晸赫的手在愤怒地颤抖着。看了一眼晸赫的玟雨暂时停顿了一下,之后更是口无遮拦地继续说着。
“有一天,那只白虎深受万物拥戴,往朱雀住的山上爬了上去,一口把朱雀给吞了。朱雀根本就不是白虎的对手。”
“… …”
“朱雀被老虎吃到肚子里去,在那座山上住着的只有老虎而已。…所以…从此,谁是这世界的主人呢?”
“… …!”
晸赫实在不能再忍下去了。一直压抑着的怒气,一触即发。
朱雀和白虎。
刚刚玟雨讲的故事,简直就是向自己下战书没有两样。象征着文氏世家的是皇帝陛下亲自册封的朱雀的称号。而象征着李氏世家,太常少卿李玟雨家族的是白虎的称号。
玟雨在故事里,用朱雀比喻了晸赫,而把自己比喻成白虎。太阳分明是在比喻皇帝陛下。
放肆的家伙…胆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晸赫看着游刃有余地笑着的玟雨,紧闭着双唇。
“…啊-…”
当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注视着对方时,被晸赫凶煞的态度吓得胆战心惊的女人不小心把酒瓶摔倒在地上。正给晸赫倒酒的那女人随着一阵嘈杂声,晃了一下,撞在酒桌时,酒瓶里一半的酒很不凑巧地洒在晸赫的衣服上。
女人惊讶地瞪大双眼望着晸赫,而酒瓶里还剩一半的酒还在继续淋湿着晸赫的衣角。
“… …”
晸赫的视线静静地转移到那个女人身上。发愣着,不知该做什么才好的女人急忙把酒瓶拿了起来,用自己的衣角想去擦一擦晸赫那件被洒得水淋淋的衣服。
“…让开。”
晸赫看着那女人恼羞成怒地低声呵斥着,但是女人慌张却没能立即往后退一步。而且,还继续抓着晸赫的衣角不放。忍无可忍的晸赫瞪大双眼,大声怒吼,向自己的剑鞘伸了手。
“…我叫你让开-!”
晸赫的手上握着刚刚拔出来的一把长剑。晸赫从腰间拔出霜切剑,瞬间对着那女人的腹部一刀划开。晸赫的怒吼声打破了沉静,随之而来的是女人短而尖锐的悲鸣声。
“… …”
“… …”
而后,周围又陷入了安静。只有传来了脸色发青的女人摔倒在地面上的声音。
“… …”
粉红色的衣裳被鲜血染成深褐色。一声惊叫的女人抱住自己的腹部。浑身颤抖着的那个女人攥住自己的身体,惊吓得都不敢发出呻吟声,只能看着自己的伤口。然后,在恐惧中微弱地呼吸着,宛如快要断命了一般。如果切得再深一点的话,一定是一命呜呼…
“…过于兴奋,一时失手。”
“… …”
“本应该截成两半才行…”
晸赫吐出粗气,抬头看着玟雨。
游刃有余的微笑早已从玟雨的脸上消失殆尽,玟雨只是把视线低下去看了看被划了一刀的那女人的身体。血川流不止地流了出来…看似停止了流动的空气又开始飘浮了起来。
单单用一刀就要夺命。
晸赫分明不是失手,绝对是有意图的。
比起一刀夺命更害怕的是,非常准确的在临近死亡线上嘎然而止的能力。表示可以左右对方的生死的威胁感。这才是最可怕的。
有几个吞没了呻吟声,还有几个往后退了一小步。进静静地闭起了双眼,而玟雨则是慢慢地…吞了一口气。
“朱雀…”
晸赫慢慢从自己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原本和玟雨对视着的晸赫把视线低了下来,向下俯瞰着玟雨…脸上布满着从那个女人身上喷涌而出的鲜血的晸赫,隐隐约约地微笑着。
“马上撕裂白虎的身体,重新飞向天空。用白虎的鲜血淋湿着全身…”
“… …”
“显而易见…朱雀虽很残忍…但是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可以被侵吞的存在。”
看到晸赫的眼神,玟雨屏住呼吸,咬牙切齿。开始颤抖着的眼神不能再掩饰着。玟雨盯着晸赫看,一动不动。
“…而且,这个世界的主人,不会因为白虎之流挣扎而改变什么。这世上的主人也不是朱雀,”
“… …”
“…是太阳。”
晸赫把握在手上的霜切剑再放回腰间。在那一瞬间,看到玟雨耸了一下肩膀,晸赫嘲笑着扭了身。
“故事很精彩。”
晸赫越过倒在地上的女人,正准备离开房间。
“贺礼就还给你。”
“… …”
“为了想要监视我而送的这个礼物的吧。但是,我不会无聊到和这样的女人玩。”
“… …?”
离开房子前,停在门前的晸赫回头再看了一眼玟雨。
“或者…清闲地为了讲个朱雀和白虎的故事而特地走访到这里来的…太常少卿大人您拿去玩吧。”
满足地看完气得脸都快变形的玟雨后,晸赫最终还是消失了踪影。
“…这…!”
同时,忍无可忍般把上座用力拍一拍的李玟雨,愤怒地咬住了嘴唇。
文将军-。
玟雨的脸色煞白,毫无血丝。一时没能消去怒气的玟雨吐出短气,看着抓自己衣角地那个女人。
“副…少卿…大人…”
对颤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怒目而视的玟雨,一把把她推开后站了起来。然后对自己的手下点了一下头,赶忙离开这里。
“回去先把那女的脑袋给摘下来。”
“… …”
“…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
文将军。
我一定会找出你的弱点,勒紧你脖子的。请务必到那个时候为止…好自为之。
今天的羞辱…绝对不会忘记。
第十三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