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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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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太累了,倒下就睡着了。我梦见我漂浮在云端,翻来覆去在柔软的棉花般的云朵上放肆,白云把我拖回爷爷身旁,我也随之回到我的童年时代。
爷爷他喜欢去村里幺爷家串门,在爷爷看来,最契合的人不是奶奶,只有幺爷。我梦到他背上我去串门,没人陪我玩,所以我就在案桌下睡着了,天昏地暗的,像是在聊什么很重要的事,感觉他们聊了一个世纪,有人敲门他们也不去开门。隔天一大早,我在幺奶奶的床上醒过来,他们两还在喋喋不休的聊,这时奶奶来了,张口就责骂爷爷一夜未归,我还在奇怪呢,奶奶的声音怎么变成富有磁性的男声了呢。我正好奇呢,听到门外越来越大的敲门声,我突然惊醒。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拖着沉重的脑袋去开门,一大股酒臭味扑面而来。
我被这个陌生男人挤到门边,他向前迈了几步,踉跄倒地,扑在地面。我上前想要拍醒他,可是倒地就睡着的人我要怎么才叫得醒啊,要愁死了。还是出门叫人帮忙吧,这样既省力又省时,就这么办了。刚跨出门,姜民就从不远处走来,正好,就你了。
“姜民快来帮帮忙。”
他步子加快了一点。侧身蹲下,扶起醉酒的男人,将男人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拖着男人往外走,感受到晃动的男人嘟囔要酒喝,声音忽大忽小讲着什么,我没听清,抽出房卡,紧随其后。在大厅柜台处停了下来。
“这样醉酒的客人从眼前经过都装看不到吗?”
姜民在责问柜台后的女子,他有怒气。
“这......”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怎么保证顾客的安全和利益?”
我觉得真不必大惊小怪,若是我真有什么损失,不用他帮忙,我也会自己闹的。
“把你们负责人叫来。”
一听这话,女子更惊恐了,一个劲道歉,都快哭出来了,可见这个负责人是多么严厉可怕。万一这一闹使得她丢了工作该如何是好。
“别这样,太过分了。”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
“不解决,以后会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嘛。”
我嬉皮笑脸想赶紧离开,站在这里还挺尴尬的,路过的客人都盯着我们。感觉好丢脸。
“走啦。别影响人家做生意。”
我急忙帮他卸下身旁的男人,可他一动不动。
“万一今天发生了点什么呢?”他火气还是很重。
“问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也没什么损失啊。”
我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我害羞地一笑,他也忍不住笑了。
“客人是你们的,你们自行解决吧。”
女子快速穿过柜台接住酒醉的男人。
“一会儿转告你们负责人,就说姜民找他。”
用完餐他还不离开,没办法我把他领回了房间,他在沙发上坐着,我坐在床沿看电视。
“你来这里旅游吗?”
我摇了摇头,我证实他是本地人后,排除了是对手的可能性,告诉他实情说不定还能帮我一把呢,万一过会儿就找到沈谁了,我就可以马不停蹄滚回家了,真好,想到这里我又笑了一下。
“我来这里找一个叫沈谁的人。”
“沈谁?”
“是啊,你知道那个人吗?”
他摇了摇头。我叹了口气,美梦破灭了,指不定哪天才能回家呢。
姜民离开。我感觉头还是很沉,看了会儿电视,倒头就睡。睡了好久,我觉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热,想要喝水,可是眼睛睁不开,身体也没有力气,越来越渴,感觉自己在沙漠中,被烈日焦烤。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在一张宽阔的背脊上晃动,头上,背后是漫天白雪,我应该是跟着那人在雪地里穿梭,我感受到他快而稳的步伐。再醒来时,我在医院病床上躺着,手上插着针头,姜民在床边椅子上坐着,我扭动了一下,他醒了。
“醒了。”
他说话语气很淡淡的,可是我能模糊记起昨晚匍匐在他背上时的安心,就像松露巧克力,一放进嘴里就化,一点都不硌嘴,也让人回味。
“给你做皮试,医生说你对青霉素过敏,没敢给你用。”
“谢谢你。”
我张口说出来的话我自己都吓懵了,根本不像我的声音,反而有些鸭嗓的味道,难听就难听吧,多说几句好了,反正以后也听不到这么难听的声音了,我还是看他不悦地皱了皱眉,是在表示对这样的声音的厌恶吗?我不清楚。
“我怎么了吗?”
“医生说可能是受寒,不适应导致的发烧,你薄弱的抵抗力在这冰天雪地里根本不堪一击。”
不屑什么呀,你抵抗力强,也没见你裸奔啊,什么人啊,尽说风凉话。我脸色也很臭,还是别给他好脸色,不然他会骄傲得跳上月球吧,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
“我抵抗力是不堪一击,但我不像有些人,尽说风凉话。”
白了他一眼,我转身,发现右手根本动不了了,无论我怎么用力,都麻木了,突然有人用力帮了我一把,知道是他,懒得理他。
“死鸭子嘴硬。”
“真是的,你骂我呢?”
我可不爱听人说死这个字眼,歇后语也不爱。
“没有,快再睡一会儿,我们就该离开了。”
我一直侧着身硬撑着,虽然不舒服我也没转过身,不想理他,睡不着也不想跟他说话,心里火苗燃烧得正旺,直到护士进入病房,我使出吃奶的力气,终于翻过身。
“还要继续打吗?”
超级难听的声音又出现了,还是对着一个如花似玉的护士小姐发出这样奇怪的声音,她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
“不用了司小姐,这已经是最后一袋药了,可以离开了。”
姜民肯定翻我包了,还偷看了印有我青涩照片的身份证,不过我不生气,紧急情况下能记得这些重要物品的人不多,足以看出他的心细程度。这下我想起身真是起不了了,右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还舍不得走吗?”
心里暗暗骂他,要是我能起得来我会舍不得离开,别说笑了。我没搭理他,用左手掀开右边的被角,自己默默努力,坚信总能有一刻能起得来,好吧,看来是零概率事件。我把脸都涨红了,还是没起得来。他应该是察觉到我的吃力,扶起了我。
“我背你吧。”
姜民搀扶着我的腋下,我由于右手使不上力,身体也不平衡。
“我有脚,可以自己走。”
“那你自己走。”
他松开我,失重,差点摔倒,气氛很尴尬,也有点可笑。
“需要我背你吗?”
“不用,谢谢。”
他蹲在我面前,
“我背你吧,回去的路上有点漫长,怕你撑不了。”
“那就撑到我撑不了为止。”
“等到那个时候我也撑不下去了。”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有点道理,我就乖乖趴到他的背上,踏上了归途。
其实我不明白为什么遇见的人是姜民这样的人,总在我最可怜的时候出现给我温暖,想想其实挺玛丽苏的,可是没办法,遇见就是遇见了,万一他告诉我他喜欢我呢,那我可就赚大了。特别是发着烧他把我背在背上的时候,我感受到的关心和温暖不亚于雪中送炭,甚至超过了那种感动,虽然他不会好好说话,也不会说我爱听的话,但我还是对他心动了,悄悄的,一点也不声张,好像只有我自己知道,谁能告诉我,他也对我动心了吗?
再一次接触他的背,感觉更加真实,他宽阔的背,隔着厚厚棉衣传递到我面前的体温,戴着帽微微发热的后颈,长了这么大,这么对我的人有姜民,还有我最亲爱的奶奶。
一年秋天,我和小伙伴追逐累了,就在河边冲凉,傍晚回家就不停的打喷嚏,那天,我高烧不退,奶奶就背着我去两公里外的集市上的诊所打针,那时候还没有皮试,所以医生给我屁股注射了一针青霉素,之后没多久我双腿无力发麻,窝在奶奶怀里,站都站不起,奶奶以为我困了,又背着我回家,一步都不让我走。我那个时候很壮实,奶奶很瘦弱,是典型的骨瘦如柴。回到家,奶奶把我放下那一刻,她的背全都湿透了,酒红色的外套背后是更深的酒红色。我站不稳,倒在地上,奶奶吓坏了,我很忧愁的对奶奶说:“我的腿好像动不了了。”
奶奶以为我骗她,就捏了捏我的腿,看我面无表情,先是怔了怔,随后,我看着她眼眶红了一圈,我永远忘不了那个时候她的表情,如此瘦弱的她背着一个壮实的小女孩,走了四公里路,把我现在心里觉得的难受乘上好几倍,就是奶奶承受的辛苦与难过了。现在的情形和那时候好相像,忍不住哭了,头埋在姜民脖颈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有的还冻成冰了,右手不好动摇,我就懒得抹去脸上的泪珠,太冷就把脸埋得更低,也更贴近姜民,抽泣带动身体微微抖动。
“你很热吗?”
我摇摇头,带着哭腔回答,
“没有。”
他的脚步突然放缓,
“哭什么呢?”
他喘着气跟我说,我其实现在也挺重的,他真辛苦。听他这么一问,真想把奶奶的事跟他分享,又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
“我想我奶奶了。”
“那就哭大声些吧,哭得大声了,她就能收到你的思念了。”
我才不听他的破主意,他肯定就想听我的破锣嗓,他就像听我嘶吼然后嘲笑我,不理他不理他,可是对奶奶的思念无法忘怀,我就一直哭啊一直哭啊,他的步伐缓缓的,没有走得很快,我就欣赏这样一个应景的男人,别的不说,至少我很享受。
我还沉浸在对奶奶的思念中,一瞬间我被甩了出去,滚了好几圈,不知道哪里传来一种被撕裂的痛。看到不远处的姜民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艰难地支撑着自己起来,拖着有了一点知觉的右手走向他。
“姜民,你还好吗?没事吧。”
他缓缓坐了起来,揉了揉小腿肚。
“你太重了,背得我腿抽筋了。”
第一,我太重这个我承认,可是他怎么能说出来呢,我可是女孩子,他好歹考虑考虑我脆弱的玻璃心啊,说我重,我该如何是好?
第二,看着他揉小腿肚,其实我挺心疼的,可因为他说我重,我就觉得他活该。
我毫不关心的看着他,无动于衷,任他怎么揉我都不帮忙,看他的表情,好像真的特别难受,恩恩怨怨先搁在一边以后结算,现在先想办法让他站起来,雪地里这么冷,待久了血流不畅就堵塞了,堵塞了腿就容易残......我不敢接着往下想,这时候右手开始发麻,好像是血流突然畅通的情况,麻麻的,像蚂蚁在啃咬,实在忍受不了了我就一直抖动它。
“你右手才插过针管,不要剧烈抖动!”
我低眉顺眼答应了一声,一屁股坐在雪地里,积极帮他揉起了小腿肚。一方面可以缓解他的不适,一方面我右手能得到活动,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怎么不哭了,刚才不还哭得很厉害吗?”
“那不是这一摔给摔忘了嘛,想要我继续吗?”
我装出一副要哭的衰相,他突然笑了,弄得我莫名其妙,不过第一次平视他的笑颜,他露出的牙齿被雪地上空的月光映得闪光发亮,好看的脸,好看的牙齿,密成缝的眼,一切都好完美,令人心旷神怡,当然,我夸张了些,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虽然我们还不是情人,但对他动心的我可以把他看作潘安啊。
“别啊,你再哭我衣领该全湿了。”
“对不起。”我羞愧道了歉,天气这么凉,眼泪滴在他的皮肤上肯定也是冰凉的,其实,还是蛮心疼他的。
“说对不起干嘛,你又没做错。”
看吧,这人就是这样,默默接受就好了,非要继续这个无聊又让人尴尬的话题,有时候真搞不懂他,有趣的话题不聊,就喜欢这种无聊又枯燥的对话,我真的没耐心理他。
“你能站起来吗?”
这时候我的右手已经彻底恢复了知觉,我猜想他的痉挛也应该好了。他双手撑地尝试了一下,还是无法站起来。
“我扶你吧。”
我用力拉扯着他的臂膀,他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没站稳,连我都被带摔到底上了,还好雪积得很深,不然会被摔成脑震荡的。我倒在他身旁,一翻身又爬了起来,很不满意他,站都站不稳,还能做什么。这时雪飘得更多了,听说这里常有暴雪,那如果不赶紧回去,我们都会被埋在雪里吧,明早就是正真的雪人了。
“你都站不稳,我们还是先在附近找地方住下吧。”
“这附近连户人家都没有,你还想有住处?”
他有些无奈的对我陈述了这句话。
“那哪里有住所呢?”
“再走大概一个多小时就能找到了。”
雪下得那么大,他连站都站不稳,别说一小时了,走到明早都抵达不了,我们就会被冻死在暴雪里。想起刚离开不久的医院,我灵光一现。
“我们去医院把,虽然细菌很多,但租两个空床位休息不成问题的。”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就当他那是夸赞了,扶起他,两步两个脚印,返回医院。
我搀扶着他,两人在漫天飞雪中互相扶持,这样的场景多想几遍就容易觉得温馨,若是离开雪镇还有机会再回来,我一定会带上一个能相互扶持到老的人,有那么一刻,我强烈希望那个人是姜民,他就像超人,所有的困难都能帮我解决,一路的障碍都帮我摆平,就连平常小事也能帮我打理得稳妥,我真的越来越欣赏他,他也慢慢会出现在我梦里。都说梦里梦到的人醒来就该去见,对于近在咫尺的姜民,见面这件事轻而易举,于我是件很幸福的事。
和护士小姐磨破嘴皮子,她终于答应出租两个床位给我们住下,但有个条件,说如果有急救病人我们就得让出床位,累得不能再累,先答应了她,睡个觉满血复活后再看情况,那时候一切都好说。我躺下后很快就睡着了,模糊看见对床姜民扶着床走了出去。迷迷糊糊听见了一段对话。
“请问这个点还能摄X光片吗?”
“可以啊,还有人值班的,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吗?”
“我只是想去确认是否骨折。”
“那行,我扶着您去吧。”
“麻烦了。”
醒来的时候,姜民还躺在床上,一只脚露在被子外面,如果我没判断错,他肯定绑了夹板,我很好奇,我就睡个觉的时间他就出事了?不会吧,和人打架?没听见争吵声啊。难道是为了争夺床位让我好好休息,和病人家属大打出手,最后胜利占领这片领土,我才得以美美的睡上一觉。越想越害羞,还是别乱想了,等他醒来我再问问他怎么回事好了。肚子饿了,眼下我还是先去买早餐比较好,可是我身上没钱啊,怎么办?要叫醒他吗?那样不好吧,他可是床位之战的胜者呢,我不能打扰他,那要怎么办才好呢?要去赊购吗?不,那太没面子了,万一人家把我当骗子骂一通怎么办,不行,要重新想个法子。要不我小心一点,动作放轻一点,悄悄在他兜里摸钱去买早餐,如果没被发现就改天还回去,如果被发现了我就装作在梦游。我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摘下手套,把魔爪慢慢伸进他的口袋,他稍微动了一下,吓得我连忙跳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去买早餐,我不是故意这样的。”
我闭着眼睛,以为他会像揪小偷那样对我破口大骂,我闭着眼睛,等待审判。他好像被这堆话彻底吵醒了,从包里掏出钱包,递给我。
“一楼有食堂。”
我特别不好意思接过钱包,下楼买早餐。
早餐的种类并不多,我买了一笼蒸饺,一堆小笼包,两杯米粥,又急急忙忙赶回去,他腿脚不方便,万一下楼没踩稳,摔死了怎么办。我一边走一边残暴的吞咬着小笼包,进门时嘴里还鼓鼓的,姜民和护士有说有笑在聊着什么,
见我回来,拄着拐杖勉强站起,嘴角的微笑也立马收回,
“回来了,我们走吧。”
他的语气有些急促,可我嘴里的包子还没嚼碎咽下,口齿不清与他对话。我在他眼前晃了晃手里的粥和饺子,
“我给你买的早餐,吃完再走吧。”
“我不方便。”
他是不方便,手也派不上用场,之前明白他很重视早餐,所以一定要让他吃到美味的早餐,
“那你看我喂你行吗?”
嘴里还有东西,糊弄不清,但他应该听得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伸手去掏口袋里的吸管,想帮他把粥开封。
他向我使了个眼色,我立马停住,旁边还有人,我怎么能如此冲动。护士离开了,他没好气的骂我,
“你洗漱了吗?没洗漱就吃东西像什么样子,你看你的脸,自己去照照镜子,我都不忍心看下去了,真不知道食堂大妈怎么会卖早餐给你,要换作我,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他一口气跟我说这么多,语气这么差,还特别凶恶,我不没洗漱出门买了个早餐吗,有必要这么凶我吗!而且真有那么夸张吗,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真是气人。
“你凶什么?你不吃就算了,我自己吃。”
我正要往嘴里塞包子,又被他无情制止了,
“别,你先去照个镜子你就明白了。”
照就照,真有那么夸张?真有那么吓人吗?我把早餐全塞他手里,谁怕谁,气势汹汹,大摇大摆朝着卫生间走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镜子里的人是谁啊,我认识吗?蓬头垢面不说,嘴角粘着一块倔强的白色包子屑,眼角粘着一些不明物体,嘴角还有昨夜口水流淌留下的痕迹。我赶忙洗了把脸,确实有够丢人的,我才不会告诉别人我认识刚才那个女子。认真梳理,好好检查了好几遍之后我才走出卫生间,看着他哭笑不得的脸,我苦笑着赔笑,彼此傻笑。
“照完了?”
我努了努嘴,真的不想再想起刚才的样子了,简直太可怕了,心里一遍一遍祈求着他不要再提了,
“嗯,很完美啊。”
我装作若无其事,走到他眼皮子底下转了个圈,完美收场。
“是很完美,丢脸丢得很完美。”
我扶着耳朵,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都到这个地步了,装个疯卖个傻好了,不然他又扯着一件事不放。
“我说来喂我吃早餐,”
他把手里的早餐递给我,
“是你自己说要喂我的。”
“......”
气氛那么暧昧,好害羞,脸上都忍不住爬上了红红的颜色吧。会出现偶像剧里的情节吗?他会突然向我表白,然后亲吻,想着想着,我又忍不住偷笑,塞到他嘴边的吸管一歪,插到他鼻孔里去了。
“你在干嘛!拿开!”
他把头稍微仰了仰,
“你动作快一点,傻笑什么呢?吃完了赶紧回去,我一晚上没回家,手机又没电,爷爷奶奶肯定急死了。”
我超级不屑这种小皇帝,都这么大了还老是让家人担忧着急,一点都不会宽家人的心,瞧不起瞧不起实在是瞧不起。我加快了喂食的速度,他嘴里还喊着一大堆,我就是不停息地往他嘴里塞饺子,他的嘴腔越鼓越大,撑得圆滚滚的,
“你到底想干嘛!”
他喷了我一脸,语气很愤怒,有点吓到我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很委屈,手里的饺子丢了一地,就跑到卫生间里哭去了。
我是很委屈,也很窝囊,不喜欢姜民对我说话的方式,虽说那是与生俱来的,可是我不喜欢啊,我也不敢告诉他,告诉他就会显得我很矫情,而且告诉他了有什么用呢?他会改变说话方式吗?还是再也不理我,我对未知的答案抱着期待,也带着些许恐惧,因为未知,我怕失望,也害怕惊喜。
我摔上门的那一刻,我自己也清醒了许多,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不理智,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也无法收敛幼稚的孩子气,我过分了一些,我承认。我仔仔细细洗了把脸,认真清洁着每一个地方,我洗了很久很久,红色的眼眶慢慢恢复正常的颜色,心灵也被澄澈的水洗涤净化。接下来,我该怎么面对他才好,装作没事吗,我肯定做不到,那就一直在卫生间窝囊待着,等到他自己离开就好了,我就不用赶到尴尬,也能放下心里的石头,如释重负的感觉会让我感到喜悦。外面好安静,好久好久都没有动静,我该出去了吗,再等五分钟,五分钟就好,五分钟后我会自己离开的。有人敲门了,是姜民吗?
“司媛,我们该走了,不然一会儿雪下大了就走不了了。”
是他的声音没错,语气很平淡,语速也缓缓的,很温柔,我知道他在给我台阶下,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啊,
“你先走吧,我会自己回去的。”
“你不熟悉这里,我怕你会迷路。”
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好委屈,让我好想拥抱他,他都原谅我了,我为什么还不能原谅自己呢?他给我台阶,我顺着下去就好了,对,这样就好了。我拍了拍脸颊,自以为很优雅的打开门走了出去。见到我,他笑了,笑得很好看,仿佛我们只是好久不见。相互扶持,回到了旅舍。
旅舍门口,姜民停驻,
“你不进来坐坐吗?”
“嗯,我得赶紧回家了,不然爷爷奶奶真该担心了。”
“哦,”其实我有些不舍,虽然一路上没和他说话,可是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安心,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让我想依赖,我知道那样不好。
“那你快回去吧,回去给我报个平安。”
我记下了他的联系方式,目送他离开,走了没几步,他转过身,
“照顾好自己,有事就找旅舍的负责人,千万别忘了。”
我点点头,招手示意他离开,他个半残疾人不赶紧离开,会更惹人担心,我不送他的原因,就是我怕我把他送回去,爷爷奶奶又会让他把我送回来,或者留宿他家,那样不好,我私心想着。
房门前,一只卡其间米白色的小猫静静趴在地毯上,像极了小时候奶奶养的那一只猫,慵懒,发胖。我打开房门,它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进去,仿佛它才是这间客房的住户,它丝毫的畏惧也没有,反而有些放肆,我很喜欢它这样的猫,感觉像家,宾至如归。我掏出一根鱼肠给它,它丝毫不剩的吃完了,然后跃上我膝头卷成一个球,我觉得它肯定爱上我了。我顺着它毛发生长的方向抚摸,它很快就开始打鼾,真像极了奶奶家的那只猫。
奶奶喜欢养猫,或许不是喜欢吧,因为我听医生说过奶奶有抑郁症,或许奶奶觉得猫才是能倾诉的对象吧。小时候,我喜欢抱着那只胖中显瘦的花猫睡觉,它也很依赖我,每到夜里它都会跑出门去,我不清楚它是去见小伙伴还是去捉老鼠。春天,奶奶怕我受凉,给我开了小太阳电暖器,我就躺在旁边的床上。突然想花猫了,就去把它抓上床陪我玩,不一会儿,奶奶准备睡觉了,发现花猫在我脑袋旁睡着了,她毫不留情地把花猫扔到地上,对我破口大骂:“它每天在地上跑跑跳跳很脏的,你要是再把它拎上床你以后就跟它睡它的窝好了!”
从此,我放弃了大花猫,迷上了一只红冠黑毛的大公鸡。事情是这样的:
大花猫事件后,我明白了我和它有缘无份,于是转移了目标,找了好几天,鸡圈里那只独一无二的红冠大黑公鸡吸引了我。一天,趁奶奶下地里去干活,我就跑去鸡圈把那只大公鸡放了出来,想起了当时热播电视剧封神榜,里面谁都有座骑,那可不嘛,我也想跟上潮流。我便毫不怜惜地骑在大公鸡背上,由于我还小,比大公鸡高不了多少,所以跨上它的背也是一件困难的事,终于达成目标,可谁知它羽毛太滑,我的体重也不是它能承受的,我滑落在地。悲惨的事发生了!我看它脖子上的羽毛全竖了起来,它要攻击我,我的手被啄了一大个包它都还不放过我,我害怕得往地里跑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奶奶。听完后,奶奶看了我满是灰尘的衣服,火冒三丈,随便找了根树枝,我猜测她是要抽我,不妙!我得赶紧逃走。奶奶一边追我一边用满村子都能听到的声音骂着:“我让你往鸡圈里钻!”我自以为自己跑的很快,心里窃喜,奶奶肯定追不上我,心里划过一丝侥幸。可是我还是被抓住了,暴打一顿没商量。暴打结束后,奶奶在一旁笑我,突然觉得很沮丧,准备收拾行李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伤心地,我要去外婆家!心里暗暗下了这样的决心,走路也要去!我把所有衣服从衣柜里扯出来,奶奶问我要干什么,我很冷酷地告诉她我要去外婆家,她笑得更大声了,我觉得无地自容,委屈涌上心头,哭得更厉害了。奶奶问我怎么去外婆家,我很暴躁地吼了一句走着去。奶奶也帮我收拾衣服,那一刻我才真的感觉到奶奶是真的不想要我了,我哭得更厉害了。突然小伙伴来奶奶家院门口喊了我一声,我就跟着她们玩耍去了。再回来时,奶奶已经帮我把所有衣服都叠好放进衣柜里了,我就不失落了,因为我知道奶奶还是需要我的。
小时候不明白什么是爱,只是明白我需要那个人,有她在就有人能替我遮风挡雨,有她在就不用担心饿肚子,有她在就不用担心生病没人照顾,有她在,整个世界都有意义,那就是说,没有她,我的世界会顷刻间崩塌。
工作压力大得喘不过气的时候,总会感慨万千,那时候只想倒头就睡,因为无法挤出时间来思念一个人;如果在那个时刻思念一个人,眼泪会立马决堤,只能站在窗边看万家灯火,看歌舞升平,彻夜不眠。而我现在能思念很多人,这让我窃喜不能。感觉生命从另一跳小径启程了,重新开始。遇见姜民,勾起我许多美好的回忆,就当是人生的玩笑,无聊却又跌宕起伏。有的时刻,他的脸会突然出现在我脑海,让我急得想立马与他见面,可是转念一想,女孩子矜持一些好,于是乎,他就突然出现在眼前了,神奇吧!
姜民:一切安好。
睡前我收到的讯息,我没有回。
难得一见的艳阳天,太阳高高悬在朦胧的天空,我知道天空应该是蔚蓝的,那就说那一层灰灰的薄纱是扬尘吧,太阳离地面还是很远,本来就触及不到,这样的距离更是让人断了念想。我打开窗户,想享受这温暖的一米阳光,只是我判断错误了,冰箱制冷室一般,寒气不断往屋子里涌,冷得我一个寒战,被骗了?好吧,赶紧关上窗最好。
暂停了那么些天,我想我也该忙碌起来了。沈谁这个人,我该去哪里找他呢?挨家挨户询问吗?不太现实,实践性太低。打电话问问前台好了,说不定会得到些信息。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温柔的细腻女声传来,
“您好,如果不忙的话我想打扰您一下。”
“您太客气了,请说吧。”
“请问您知道一个叫沈谁的人吗?听说他住在这里。”
“我想一下,”
对方沉默了片刻,
“抱歉啊,这我不清楚,但我可以帮您问问,您看方便留下具体点的讯息吗?”
“沈谁,三点水的沈,你是谁的谁,听说他住这里。”
“好的,我很快会回复您,请等候片刻,对了,还有需要帮忙的吗?”
“没了,谢谢。”
“祝您生活愉快。”
挂断。不久电话铃响起,
“司小姐您好,我帮您询问了一下,不远处的哈亚山脚下有几户沈姓人家。”
“谢谢。”
明知道他腿伤不会那么快就好的,也慢慢清楚他的腿是那晚摔倒在地的时候弄伤的,所以想发个短信慰问慰问他。
我:你好些了吗?
随后,他直接回了我电话。
“刚才在陪爷爷奶奶用早餐。”
“哦,这样啊。”
“你问问媛媛一会儿要去滑雪吗?”
我听见了奶奶的声音。
“奶奶问你一会儿要跟她去滑雪吗?”我想起哈亚山脚的沈姓人家,便只能拒绝了。
“我一会儿有点事,所以要跟奶奶说抱歉了。”
“奶奶,她说她有事不能去。”
“那行。”奶奶语气仍旧是那样热情有活力,我听见了外套活动时嚓嚓的摩擦声。
“什么事?”
“就上次问你的那个沈谁的事啊。”
“找到了?”
“没有,但我询问过了,他有可能住在哈亚山脚。”
“等我过来。”挂电话速度之快,迅雷不及掩耳。
从旅舍到哈呀山,要走一小段路,再乘狗拉的雪橇过去,说实话,我很期待,因为我从未乘过这样的交通工具。姜民坐在另一个雪橇上。
“师傅,我想请问一下哈亚山脚有姓沈的人家吗?”
“只有几家而已,不多,那里也只有那几家人。他们有的居住的地方简易舒适,自己搭建小型温室,自己种菜,自给自足。”
“那他们都不与外界联系吗?”
“那倒不至于,我听说他们远道而来只为吃苦修行,可能很快就会回家乡去呢。”
师傅一脸赞扬,继续说道,
“听说这些人之前都是优秀的人物呢,可是不是真的吃苦修行,在山里再待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因为再过些日子,气温会降到最低,那时候更冷,受不了就自然会离开了 。”
很快,我们就到达了目的地,姜民一瘸一拐跟在我后面。
“谢谢师傅。”
跟师傅们道了谢,我和姜民就朝着师傅指的方向进发。山脚的雪积得更厚,只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小路,人烟稀少,走在雪地里,只能听到呼呼的刮风声和踩在雪地上的脚步声。约半小时,几栋小木屋悄然出现,木屋周围不远处有几座石砌坟墓,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在清明的时候领我去祭祖。
四岁时的清明节,爷爷说要领我和奶奶去祭祖,目的地是奶奶小时候居住的地方。奶奶掌勺,做了好几个好菜,我们就出发了。那时候交通不便,山路崎岖,我们步行。一路上我只会耍赖皮,一会儿让背,一会儿让抱,反正就是不下地走路。奶奶拎菜,爷爷照看我。才离开家没多久,我就喊着肚子饿,一路上走走停停,除了一个荷包蛋,其它菜全被我吃完了。走到坟前,我眼巴巴盯着那个孤单的荷包蛋,心里很是愧疚。我别过头去。奶奶一脸愁苦,说:“你还是过来吃了吧。”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不胜欢喜,愧疚也没了,一脸灿烂吃完了最后一个荷包蛋。回家路上我困了,就一直趴在爷爷背上睡觉,再睁开眼就到家了,肚子还是很撑。
山脚气温异常低,也很寒冷,要让我在这里吃苦修行之类的,我恐怕会冻死。虽说我也向往隐居生活,可要我突然承受这么低的温度,我根本无法适应,就别说隐居山林了。我很佩服他们,由衷的。礼貌的敲门,
“请进。”男人说着我的家乡话。
我进了小路尽头的第一户人家,男人在劈柴见我进来,他很从容,我没有关门,紧接着,姜民进来了,他脸上浮现出一瞬的惊讶,又回归平静。
“你们先坐,我正忙着添柴做饭呢。”
“打扰了,请问......”
“沈先生,我帮你吧。”
姜民一瘸一拐走上前,听姜民的语气,他们认识。
“别瞎忙活了,去坐着。”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清了地上白色的大瓷碗里装着的大米,周围还有未削皮的土豆,卷得正好的白菜,瘦弱的红萝卜。我扫视了一眼屋子,简陋形容得很好,但案桌上摆放着一副茶具,书架上有许多书,大多是经书。厮是陋室,惟吾德馨。
花花世界,肆意妄为,空虚和无助也往往在灯红酒绿后泛起。世界挺善良,对我不残忍。看着别人人生的大起落,我会感慨,太多欲望,太多念想吞噬了谁,又让谁在无眠的夜里暗自神伤。要么活成自己希望的那样,或者堕落,就是这样啊,我才拼着命努力保护我心爱的工作。来到这里,我的世界静了,也净了,与纸醉金迷的生活相比,差别太大,能放下许多走到这里就很不容易了,何况还要在冰天雪地里修行吃苦,那是我万万做不到的,别怨我懦弱。异常寒冷的冬夜,孤寂难当时,谁陪他共渡。这里没有信号,连灯光都是昏暗的。
他忙差不多了,在案桌后坐下。
“小姑娘,你是来找沈谁的吧?我就是本人。”
有魄力,开门见山。
“沈先生,我希望与您谈一谈。”
“说吧。”他喝了一口刚沏的茶,动作优雅。
“许宏,我的上司他一直都希望能见你一面,于是我就寻到这里来了,能找到你真是万幸。”
“有什么事就直说,我倒想听听你的来意。”
“就希望您能跟我回去......”
他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倒腾了半天手边的茶杯,递给我身旁的姜民。
“姜民,帮我把这杯茶端给隔壁沈老伯,看来今天他是无法来喝茶了 。”
我和姜民互相对视片刻,他离开了。
沈先生看起来没有一丝情感,所以我感到害怕,怒也好,喜也罢,我都希望看到被表现出来,只是他偏不那样,支走姜民,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他。
“小姑娘,你知道吗?我前些年的应酬很多,经常要接待客户陪酒陪玩。当时并不觉得累,反而很享受灯红酒绿和觥筹交错带来的快感。”
他换了口气,说话的语气温和很多,像是再说教。
“虽然很多人觉得我事业有成,很优秀,可我突然发现这样的人生没有意义,特别是当我看到身边的长辈慢慢变老,甚至离开人世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我在三十多岁的时候看到了自己八十岁的样子。大不了有了更好的车和房子,但本质并没有改变,所以觉得很难过,很悲哀。”
“我与妻子平静离婚,有种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感觉,从那时候起,就有了放下一切的感觉,姜民这孩子耿直又实在,是我的得力助手,他什么都好,所以放心把公司交给他打理。”
他看了看窗外,笑了,笑得很自然,不像那些商业人为了业务敷衍的笑,是那种从心出发,抵达嘴角的笑。他就只是在和一个陌生女孩聊家常,谈自己的过往。
“那您打算不再回去了吗?”
“不打算回去了,如果父母百年之后,那便了无牵挂了。”
“如果可以,我本想你随我回去,可现在看来,不现实了。”我自顾自笑着,也是淡淡的,遗憾的笑。
“许宏他一定是公司亏大了,不然他不会大费周折找我,也许这商场上,只有我能让他信得过了。”
他再抿一口茶,
“让姜民跟你回去吧,也好有个交代,许宏他这个人啊,就是喜欢难为下属,这点我很不喜欢。”
说完他笑了,就像谈起了自己老朋友年少时的糗事。
再后来的事就不了了之了,既然让姜民和我回去,那就等他伤好些了,就和他一起回去吧,早走晚走,心里石头落下后,都是一样的,差别不大,何况老板也没催我。可是我必须承认我的私心啊,姜民受了伤,不宜东奔西走,而且家乡温度炎热,会阻碍他伤口的正常愈合。
回旅舍,我们一同进餐,食物很不和我胃口,所以我没吃太多。
“怎么,不合胃口吗?”
“只是不习惯而已,再过些时间就好了。”
“你还要在这里待很久吗?”
“或许吧。”
想起他和沈谁认识,却告诉我不认识,我还是有些气他,我淡淡却也有些不乐的说,
“你骗我。”
他被还没咽下的食物堵着,微咳。
“对不起。”
盯着他真挚的双眼,我几乎要哭了,多希望听他解释几句,告诉我事情发展的经过,告诉我和我想象中的有出入。他却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动机,这种后知后觉,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我很反感。虽说没那么夸张,可我讨厌他正义的隐瞒,这更使我没有理由怪他,我不知道会不会是我心里想的那样,我想,总有一天他会向我坦白,告诉我所有的事吧,前提是我们还能有机会相遇。我又改变主意了,他总会去见许宏的,我没必要在这里待太久,那样反而坏我心情,惹我难受。走吧,有机会总会再见的。我强装欢喜,告别有感情的人也是需要勇气和决心的。
“你慢用。”
我起身离开了,他没有丝毫动作,放佛我只是一缕轻烟,我只能沉醉在自己的情绪里欢闹哭笑,他摸不到我,猜不透我,看不见我。
收拾行李吧,该离开就离开,婆妈什么呢,虽也算是雪镇初来乍到的新人,我的身高,奇怪的衣着,交流时有差异的口音,都让他们觉得新鲜,我不仅仅是找寻一个人,同时也努力适应和融入这里的生活,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有感情了吧,虽说不够深厚,可是啊可是,就这么一瞬间,清晰地感受到了我该离去的错愕,那使我烦恼,也使我惆怅。我舍不得那么快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