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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独孤  ...
            
                
                
                    - 
                          独孤,
  是个很奇妙的姓氏。
  它起源于北魏鲜卑部落,
  它兴盛于隋唐两代盛世。
  武,有独孤盛叱傲江湖;
  文,有独孤及雪月风花;
  官,有独孤信平定天下。
  它本姓为刘,
  却另辟蹊径,
  单枪匹马,不拘一格,
  挥洒出别样的夺目光彩。
  独孤,
  也是史上最无奈的姓氏。
  聚,是一团火;
  散,是满天星。
  从古至今,
  独孤姓氏,
  大多官居要职,
  却很少善始善终。
  有人说,
  独孤独孤,
  注定是一生漂泊,一世孑然。
  也有人说,
  独孤独孤,
  天命是摒弃定数,缘起缘灭。
  只是,
  那些天格命理,
  有一个独孤后人是不信的,
  他的心中只信“人定胜天”,
  而这个胜天的厉人便是独孤啸!
  此时,
  独孤啸看着身边的明月心,
  明艳动人却神情如冰的明月心。
  明月心也看着他。
  谁也不曾开口说话,
  夜的气氛相当诡异,
  山高露寒,
  霜气随着冷风流转,
  锋锐的刀子般切割着云山的一切。
  只剩一片叮叮咣咣的打凿之声。
  这仿佛是个被遗忘世界,
  曾经粉碎的瓦砾、飞舞的尘土,
  并没有因为云天之巅的坍塌而肆掠。
  相反,
  这里发生的一切不得不让人惊叹!
  有光的地方,
  出现了一番奇异的景象。
  几百个工匠,
  密密麻麻的遍布在有着银色塔顶的宫殿之上。
  看得出,
  他们个个有着七窍之心,
  他们每每怀着鬼斧神工。
  否则,
  又怎会在短短半月内,
  建造出这等雄伟的宫殿?
  它是如此的像云天之巅,
  可它却比云天之巅更雄壮,更辉煌!
  那华丽,
  犹如,驾石飞梁尽一虹。
  那气势,
  好似,苍龙惊蛰背磨空。
  于是,
  明月心呆住了,
  被这宏伟的宫殿惊的呆住了。
  她闭上眼的那一秒,
  云天之巅还是存在的。
  她睁开眼的这一刻,
  云天之巅的确消失了。
  只是,
  现在,
  她逐渐复苏了,
  云天之巅也随着她的复苏而复苏了。
  可明月心知道,
  这不是云天之巅。
  如此的威严绮丽,
  云天之巅是做不到的,
  更是无法比拟的!
  想到这儿,
  明月心望了眼独孤啸。
  那男人的红袍在飘,
  仿佛一抹燃烧着的火焰。
  那红,
  是欲望,
  是恶魔,
  化成熊熊火焰,
  吞噬着云山的一切。
  独孤,
  剑眉微拧,
  冷笑出声道。
  “明月心,这个地方你熟悉吗?”
  明月心内心在挣扎,
  但却表情淡淡的道。
  “相较于熟悉与否,我更想知道你为何带我来这儿。”
  “我原以为你是一切都无所谓的。”
  独孤啸的语气同样不屑,
  他的冷月就隐在袖中,
  清艳早从那肃杀的刀意中散发出来。
  明月心正想说着什么,
  便觉得眼前刀光一闪。
  接着,
  便落下个人来,
  那人双目圆睁,
  脑袋早已被削去半个,
  死相甚是狰狞、骇人,
  一副不相信、不甘心的模样!
  明月心不觉一阵干呕,
  她从亡者的瞳孔里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那就是,独孤啸。
  此时,
  独孤啸的脸很平静,
  神情上更是不屑一顾,
  仿佛根本没杀过人似的。
  可怕,
  可怕的人,
  这真是个可怕的人!
  明月心望着他的凤眼,
  竟觉得和一双眼是那么相似,
  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直到,
  她触到了他冷冷的目光。
  “这人已跟了我三天,今日才杀,容他长命了。”
  “既已容他三日,又为何今日非杀不可。”
  独孤啸道的虽不咸不淡,
  明月心听的倒别有用心。
  “他看到了这惊天地的一幕,我料他死也无憾了!”
  独孤啸淡然的答道,
  习惯性的嗅嗅尾指,
  那动作优雅而残酷。
  宫殿上的工匠,
  还是只顾忙着手中的活,
  似乎这尘世的一切早已与他们无关,
  不要说一个陌生的死人,
  就算是一群炸了尸的死人,
  他们也全当是聋了、瞎了。
  明月心的紫裙在飘,
  如遮了明月的云一般,
  飘渺、素雅。
  她玉步上前,缓缓道:
  “看这气势,这宫殿不是云天之巅,看这装扮,这人也并非来自中原。”
  “哼哼。”
  独孤啸侧目,
  他很想夸她一句聪明,
  却还是狠狠地忍住了,
  最终只化成两句冷嘲,
  “公子羽死了,云天之巅还会在吗!这死人当然不是中原人,而是西—域—人!”
  提到西域二字,
  独孤的眼中闪过一抹兀鹰般的凶猛和凌厉。
  只一闪,又消失。
  “西域!”
  太多疑问,
  明月心不知该如何开口,
  便疑惑地又嚼了一遍字。
  独孤从怀中掏出绢帕,
  细心的擦拭掉刃上的血迹,
  嘴角的笑容冰寒至极。
  “怎么,云天之巅让你不舒服,西域也让你不舒服吗,我听说,曾经,貌似有个蠢人想让你去那当他的王后呢!”
  独孤握刀的手上下飞扬,
  刀柄上镶嵌的蓝宝石灼灼发光,
  璀璨的蓝光与明月的光芒交相辉映,绚烂之极!
  明月心与独孤啸就站在这光芒中,
  隐隐的蓝辉在他们彼此的发间闪烁。
  明月心看着,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用纯白丝帕擦拭血红刀刃的男人,
  第一次有了惊恐,
  第一次有了畏惧。
  “你是谁,你和云天之巅和赫连王子有什么关系!”
  明月心惊恐的问,惊恐的伸出手,
  她想摸摸那宫殿投下的影子,
  一切都是那么妙、那么奇。
  独孤快速的收起刀,
  快速的握住她的手腕,
  那双黝黑的瞳孔散发着冷酷与绝情,
  让明月心浑身冰冷。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嘲弄,狠狠地说道:
  “我只说一次,你记住了,我叫独孤啸,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的独—孤—啸!”
  明月心身子有些抖,
  却仍旧是目光灼灼,
  同样报以狠狠地回答。
  “从现在起,你不再是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了,起码有一人,你是躲不掉的!”
  “谁!”
  独孤握手的拳越发的紧,
  眸子也随着越发的无情。
  明月心淡淡的笑了,
  这柔情的一笑拭去了几分独孤的无情,
  只轻轻的回了一句:
  “我,明—月—心!”
  独孤有些怔住,
  在明月心的眼中,
  他看到了自己。
  漠然的脸,
  无情的眸,
  薄然的唇,
  只不过,
  他的脸在那女人的眸中,
  倒也柔情了几分,
  竟也朦胧了几许。
  这柔情沉淀了风景,
  这朦胧迷离了岁月,
  还有那一颗冰冷的心。
  此时,
  彼岸,
  只念岁月静好。
  昨日,
  别年,
  莫叹人生苦短。
  墨蓝色的天际,
  恨雪的身影瘦弱而孤独。
  她端坐在乘凉阁中,
  一脸说不出的倦意。
  她知道,
  对于漫长的人生来说,
  自己不过是匆匆过客,
  就像夜魅划过天际的流星,
  无论多美丽,多灿烂,
  最后终归要陨落、暗淡!
  望着掌中一点点晕开的紫红,
  她觉得全身戾气逼人,寒入骨髓。
  自己是活的够久了吗!
  想到这里,
  恨雪禁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的叹息刚刚飘散,
  就嗅到了一股子沁人的柳香。
  仿佛远在天际,
  又好似近在身畔。
  抬眸凝视,
  一身玄衣的男子,
  悄无声息的走近了她。
  “是你?”
  “是我!”
  恨雪望向身边的男子,
  表情有些惊讶,
  又略有些失望。
  “怎么,不是傅红雪,你失望了!”
  男子翻玩着折扇,
  眸子里尽是笑意,
  戏谑般的笑意!
  恨雪冷冷笑着,回道:
  “没有周婷在身边,你也失望了!”
  男子笑的更为肆意了,
  他有双淡如春水般的眼睛,
  带几分温暖,带几分清愁,
  盯着人看得样子甚为迷人。
  不过,
  恨雪是不会被迷倒的,
  因为,
  她根本就没有看他,
  只微微而笑道:
  “怎么,一向牙尖嘴利的柳公子无话可说了吗!”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柳逸尘身子挺了挺,
  神情稍显冷峻一些。
  恨雪一笑,道:
  “柳逸尘,你若这么说,我还真是无以应答了。”
  “无以应答?”
  柳逸尘听了,神色间不见变化,
  只是“唰”的一声收了折扇,
  淡淡的问道:
  “你将那救人的消息通知予我时,怕是有很多话要说吧。”
  恨雪想了想,
  并未回答。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去救傅红雪!”
  “自然。”
  “你还真是敢下赌注。”
  “我赌的是你,可压却是周婷,我又怎会不赢!”
  话毕,
  恨雪依旧冷着她的脸,
  冷的比那面纱还要苍白。
  提到周婷,
  柳逸尘眸中温柔陡然而逝,
  眼前又浮现出那张脸,
  那张梨花带泪精致的脸。
  他知道,
  傅红雪是周婷这辈子的罪,
  躲不掉,
  离不开。
  对他而言,
  周婷就是他柳逸尘上辈子的孽,
  甩不掉,
  放不开!
  在那个女人面前,
  他不再是神秘莫测的隐世高手
  更不是风采翩翩的温润公子,
  他好似又变回了街头流浪的孤子,
  那个任人欺凌、任人打骂的孤子。
  他一生为她而活,
  他一生为她奋发,
  而她却从不知道。
  如今,
  他珍爱的女子,
  竟成了他人口中的筹码,
  柳逸尘心中有种毒虫蚕食般的痛。
  他漠然的转身,
  漠然的微笑,
  漠然的说话。
  “周婷不是任何人的筹码。”
  恨雪凝视着柳逸尘,
  她实在想不出,
  这样好看的脸,
  竟也会浮出一抹阴沉的云。
  “柳逸尘,从你让她活过来的那刻起,你就该知道,她是离不开江湖的。”
  恨雪飞舞的长发遮住了她清冷的眸。
  柳逸尘没有马上回答,沉思一会儿才道:
  “你知道我喜欢她。”他脸上的阴云显得更加沉重。“就像你喜欢傅红雪。”
  “你错了,我的心中只剩恨。”
  恨雪抬起眼,
  漆黑的眼眸望向远处,
  一眼看去满是惑色,
  眸子深处却是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
  浮生若梦!
  柳逸尘微微冷笑:
  “没有爱,何来的恨!你和易沧海一样,爱恨难辨,终是成不了大事的。”
  恨雪低声一笑道:
  “一个隐世多年的公子,你又知道些什么!”
  柳逸尘不屑道:
  “我虽隐世,可有些还是清楚的,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伤了傅红雪!”
  “是谁!”
  恨雪又垂下了眸,
  她怕柳逸尘看见她的目光便了解她的想法。
  柳逸尘心里笑的促狭,
  这个女子自以为垂眸便可以躲得过去,
  殊不知她急躁的语气早就露出了马脚。
  越是这样,
  他越是加重了语气,
  一脸的阴沉肃穆,
  一字一顿道:
  “易—沧—海!”
  不出他所料,
  恨雪果然被这三字惊得目瞪口呆,
  惊得竟有些无以应对,沉默寡言。
  恨雪忘不了那一晚,
  离开西域的那一晚。
  易沧海眉目清冷,
  传授给她玄女九世的第九式,
  她轻抚着年轻女子的发,
  寒彻骨,
  彻骨寒!
  她知道,
  这是多年食用凝香丸的结果,
  恨雪的全身都寒如冰霜。
  这样的身子练玄女九世再好不过!
  她还记得,
  最后一股真气含在口中的时候,
  易沧海狠狠地扔下一句话:
  “回中原吧,做你想做的事,但不要忘了,你的命是我的!”
  于是,
  她回来了,
  带着新的身份,
  取了新的名字,
  悄无声息的回来了。
  只是,
  她未曾想到,
  易沧海也回来了,
  同样的变化莫测,
  同样的悄无声息!
  可笑的是,
  她竟依然天天等着青鸟,
  等着易沧海神一样的命令。
  广发青黑血书;
  擅闯笑傲山庄;
  一桩桩、一件件,
  她都被人在暗处监视。
  如此看来,
  傅红雪的命易沧海是断断要取的,
  但她却没有助她,
  而是将那原本给叶开的信给了柳逸尘。
  易沧海一箭双雕的大计,
  就这么被自己阴差阳错的破了。
  易沧海是该恨毒了自己吧。
  不过,
  她又怎么会想到易沧海早来到中原呢!
  原来,
  自己也不过是顺手的棋子一枚。
  恨雪越想,
  心里就越苦,
  好似吃了黄连一般,
  就连挤出的笑都是苦的
  “宫主来了,凌霜也一定来了吧。”
  “你说呢!”
  柳逸尘摇摇扇子,
  露出俊朗的笑容。
  恨雪微微阖眼,
  明白了他的意思,
  用力咬咬嘴唇道:
  “我会杀了傅红雪,无需他人动手!”
  “那你为什么不现在杀了我。”
  突闻这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恨雪不由得转过头去。
  傅—红—雪,
  是傅红雪!
  此时,
  那人站在登亭口,
  冷月照着他孤寂的身子,
  壁石映着他消瘦的面容。
  大伤初愈,
  他的身子仍在微微战抖,
  战抖的连同恨雪的心,
  也随着一上一下,此起彼伏。
  “我问你,你为何不杀我!”
  傅红雪皱着眉,
  又狠狠地问了一遍,
  语气异乎寻常的急迫,
  握着拳的手比他的脸还要苍白。
  恨雪很想告诉他,
  因为她不忍下手,
  因为她难割旧情,
  可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只是冷冷的看着傅红雪,
  看着他高耸的眉峰,
  看着他孤傲的眼角。
  十年了,
  傅红雪还是傅红雪,
  却不再是翠浓的傅红雪。
  人来人往,
  川流不息,
  太平镇的深夜很是热闹。
  凌霜已经看了叶开足足有半个时辰,
  在这半个时辰里,
  她看着他吃了一碟牛肉,
  一碟小葱拌豆腐,两个馒头和一碗面。
  这个男人胃口还真好!
  只不过坐在对面的女人实在有些不耐烦。
  在叶开正要点酒时,
  凌霜终于拍桌而起。
  “叶开,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哦?我原以为你是先要取骆少斌那小子脑袋的!”
  叶开一边嚼着牛肉,
  一边嘲弄着易凌霜。
  他俩的话虽然只限于彼此,
  却使身边过往的镇民呆若木鸡。
  这太平镇偏僻,
  民风也颇为淳朴。
  舞刀弄枪的已然不多,
  更不要提杀人砍头的勾当,
  大家会害怕也实属常理。
  叶开放下筷子,
  脸上乐开了花,笑道:
  “哎,我说那个什么霜,你脾气这么坏,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你为何知道我的名!”
  易凌霜并未拔剑,
  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叶开。
  她并不确定,
  玄女剑能否抵过叶开的飞刀。
  叶开嘴角一翘,
  从桌上的瓶子里顺手拈来一根草,
  吊儿郎当的叼在嘴里,
  含混不清道:
  “想知道也行,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何去点苍,你和沧海天山是什么关系!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你就是易沧海的人!”
  听了这话,
  凌霜的手,
  下意识的放在了剑上,
  她的心很乱,
  凌乱地匆匆回道:
  “你凭什么说我和沧海天山有关系,又凭什么说我要去点苍!”
  “凭你身上青黑血书的味道,还有你手中的玄女剑。”
  叶开舌头一卷,
  青草便被生生吞进了肚。
  这个男人总喜欢歪着嘴戏弄人,
  但却快乐得让所有人感到舒服。
  他高高瘦瘦,
  大眼、厚唇,
  本该是个挺拔英俊的男子,
  却总故意穿的邋遢至极。
  实话说,
  那一晚,
  叶开亮出青黑血书,
  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
  易凌霜是十分不屑的。
  她实在想不到,
  武林掌门杨常风的独子,
  魔教公主花白凤的儿子,
  小李飞刀李寻欢的传人,
  竟是这样一个放荡不羁、吊儿郎当的怪痞子!
  不知不觉,
  她便打心底轻视起叶开,
  何况,
  她并没看到他的刀,
  他那柄例无虚发的飞刀!
  可现在,
  她又觉得自己错了,
  这个男人邋遢的只是外表,
  在这邋遢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心,
  一颗复杂、细腻的心!
  他跟了自己两天,
  竟也嗅到了如此多的讯息,
  他几乎推测出了她即将展开的所有行动。
  李寻欢带出来的孩子果然不同凡响!
  “你认得玄女剑?”
  凌霜思索一番后,
  又悄悄的按住了剑,
  脸上依然一副冷傲的样子。
  叶开摸摸下巴,道:
  “当然,给我青黑血书的丫头也有一把!”
  “你是说恨雪。”
  易凌霜很诚实,
  既然无从逃避,
  不如奋起一搏。
  她想,
  这些事既然他早就心中有数,
  又何苦东藏西掖的,
  索性一股脑倒予他,
  也好趁早摆脱了这个怪痞子。
  可惜,
  她想的也正是叶开所猜的。
  听到恨雪二字,
  叶开淡淡的笑了,
  一是他猜的没错,
  二是他更好奇了。
  他想都没想,
  便脱口而出。
  “太平镇是去点苍的必经之路,你若能过我这关便随你!”
  易凌霜冷瞄了几眼叶开,道:
  “我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骆少斌,你,我没兴趣。”
  “那真不巧,我的目标也只有一个,就是你的目标。”
  叶开双手抱拳,
  特意清了清嗓子,
  身板是东倒西歪的,
  话语倒是异常坚定。
  二人僵持着
  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早已站着一人,
  一个二人想到了却一直未见到的人。
  这一夜,
  又是如此漫长,
  漫长的明月心不知如何度过,
  尤其在这个名叫独孤啸的男人身边。
  独孤啸似在等人,却又不像。
  云山四周的树飒飒做响,
  带着一种阴森,恐怖。
  夜里的风也很凉,无声的吹着,
  如同毒针般刺着人的肌肤。
  可独孤啸不管夜冷风寒。
  他竟让工匠在山顶搭了桌子,
  他就这样迎着风、品着茗,
  一脸傲然的欣赏着对面将要完成的宫殿。
  明月心在想,
  世间真有比傅红雪还冷的男子。
  可笑的是,
  却总是让自己遇到,
  还说出了“一定要与他有联系”的话。
  夜风吹过,
  寒气逼人,
  明月心不由得颤抖起来。
  女人抱紧了自己,
  用双手温暖着身子。
  相比较身上的寒冷,
  心中的记挂让她更难以忍受。
  她担心傅红雪,无时无刻!
  独孤冷眼瞧着明月心,
  慢慢的喝下一口茶,
  一股暖流倾泻直下。
  明月心并未看他,
  却突然觉得身上暖了几分。
  侧脸一望,
  不知何时,
  肩上竟多了一件狐裘,
  独孤啸身上的黑色狐裘。
  明月心有些茫然,
  但也领了这份薄情。
  反倒是独孤啸,
  仍是一脸的不屑。
  他放下茶盏,斜睨着明月心。
  “你不用多心,你是傅红雪的女人,我自不会薄待。”
  听了独孤的话,
  明月心一怔,反问道:
  “看来独孤公子是把明月心查的清清楚楚了?”
  “你是聪明人,若不清楚,又怎会对你的行动了若指掌。”
  “只是到现在,我还是一头雾水,你为何带我来这儿。”
  “等一个人。”
  “谁!”
  “傅红雪。”
  独孤啸回答的短促有力,
  明月心的眸子凌厉了几分。
  她默默抬起头来,道:
  “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独孤微微一笑,道:
  “你不也是,我猜,恨雪那女人现在应该急坏了吧。”
  “你晓得恨雪?”
  明月心有些诧异,
  这个男人真是可怕,
  他知道她知道的,
  他还知道她所不知道的。
  独孤又习惯性的用鼻子嗅了嗅手指,道:
  “当然,我还知道,她早已猜透你的身体并无大碍,并知道你肯定也会去笑傲山庄,明月心,你连傅红雪都骗了。”
  这个时候,
  明月心选择了沉默。
  独孤说的一切都对,
  却又不完全对。
  她醒来的时候,
  确实邪毒未清。
  那毒有多重,
  没人说得清,
  她只知道,纵使是武林至学大悲赋也无法解开。
  所以她是死了心跟在恨雪身边的,
  恨雪说能救她,她只当是一个顺水推舟的理由,
  她不想让傅红雪和周婷眼睁睁的看着她再次离开。
  但随着日子的推移,
  她竟发现她错了,
  恨雪依旧为她疗伤,
  可她的邪毒却慢慢消退了。
  这绝不是一蹴而就!
  她努力的搜寻,
  亦如当年的武林女诸葛。
  她突然发现她睡得太久了,
  以至于忘了很多事情,无论好坏,
  也忘了她曾是中过阴阳生死符的人。
  阴阳生死符,
  六分阴、四分阳,
  它借以内力渡入体内,
  又混入内力教人生死不如。
  明月心没有想到,
  这曾经害自己差点上吊的鬼符,
  竟凭着那六分阴气抵消了红花邪毒。
  难怪她刚一清醒便可眼明耳聪!
  只是,
  她并未说出,
  即使是傅红雪待在寒翠楼下,
  痴痴看她的时候,
  她也未说出。
  因为她要留在恨雪身边,
  她想多知道些沧海天山的事,
  她还想多了解些恨雪这个人。
  不为别的,
  只为她是傅红雪的女人。
  此时此刻,
  明月心对一切充满了好奇,
  恨雪却对一切充满了怨恨。
  恨她为何是翠浓,
  恨她为何还活着,
  更恨她为何要见傅红雪!
  “你为何不杀我!”
  傅红雪双眼如血一般鲜红,
  口气却冷冷得像一盆凉水,
  让万念俱灰的恨雪猛然清醒。
  “我的剑抵不过你的刀。”
  恨雪脸是麻木的,身体是僵硬的,
  就连回答都是似有似无,波澜不惊的。
  “即便是重伤?”
  “即便是重伤!”
  一问一答,
  从容不迫!
  二人就这么相互盯着,谁也不肯退让半分。
  恨雪心底唤了声“傅红雪”,
  却突然发觉他们虽近在咫尺,却终是远在天涯。
  “我说,你倆若是再这么互相死盯着,怕是要着火了!”
  站了多时的柳逸尘一展铁扇,
  笑眯眯的凑到了傅红雪身边,
  几缕淡笑便化解了刀剑无形。
  柳逸尘并非好管闲事之人,
  可遇到闲事的,却总是他!
  今日,更是不例外。
  傅红雪吸了口气,
  眼神一如既往的固执。
  恨雪抚了抚轮椅,
  脸色也如从前的倔强。
  奇怪的是,
  二人竟同时没了声响,死水一样的沉寂。
  倒真难为了柳逸尘,
  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尴尬之情溢于言表。
  “喂,我说你这和事佬的个性还真是一百年都不会变啊!”
  柳逸尘刚要搭茬,便听到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颇煞风景!
  掉头一看,竟是笑三少。
  三少负手而立,一脸的不屑,
  不过眸子是牢牢盯着恨雪的。
  柳逸尘早就洞察于心,
  也便会意的笑了笑道。
  “三少,你来的真巧,正好这和事佬我不愿做了。”
  笑三少听他说的畅快,不由得敛起了不屑:
  “怎么,来了个傅红雪,你就招架不住了,还好意思说是笑傲天的师弟。”
  “哈哈!要不我在这呆个一时半刻的?”
  柳逸尘收扇、扭头,坏笑连连,一脸春色。
  闻言,三少闷咳几声,狠狠地瞪了回去。
  一贯霸气的三少竟露出如此稚气的神色,
  柳逸尘不禁一阵狂笑,识趣的款步而归。
  徒剩三人沁在这清冷的月色里、寒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