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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心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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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河畔，花开彼岸；
花开花落，生生交错。
似水流年，如花美眷，
往世惊魂，来生惊艳。
檀香，温酒，雅琴，
这定是个风雅的主，
而，柳逸尘，
恰恰是其中的翘楚。
只是，这翘楚今天既没品酒，也没抚琴，
只是痴痴的望着一个人，一个失了魂的女人。
从寒翠楼而归，周婷就没说一句话，
只呆呆坐在那，凝望着窗外的风景。
“你还活着？”
柳逸尘轻叩折扇，挪到了她的身旁。
“嗯。”
周婷眼都没眨一下，只是懒洋洋的回道。
“活着就好。”
柳逸尘菀然一笑，美得恰似女子，却胜女子。
远处淡淡的一抹青绿，
浸染了天，浸染了地，
更侵染了周婷的心，
只不过，
这颗心远没有这般生机。
“人活着，心却空了。”
周婷慵懒抬眼，瞅了瞅柳逸尘，
那眸，荡漾着丝丝哀怨、无奈。
看的柳逸尘的心像被揪了出来。
“心空总比心死要好，空了可以再填，若是死了，难不成要换颗！”
微笑浮上柳逸尘嘴角，半晌才渐渐散去。
周婷波光一转，眼睛亮了几分，道：
“用什么填，又怎么来填，别跟我绕圈子！”
见周婷有了还击之力，柳逸尘笑意更浓，
夸张地用折扇拍了拍脑门，悠然道：
“怪我怪我，我怎么忘了你胸无点墨，说深了你定是听不懂的！”
“谁说我胸无点墨，我胸中不仅有墨，还多得很呢！”
闻言，周婷气不打一处来，不觉站起了身，挺起了胸，反驳道。
柳逸尘倒是想忍得，却怎么也忍不住，一阵狂笑道：
“哦，是吗？我目测一番，也没感觉会有多少墨水在其中啊！”
“什么意思。。”
周婷略有迟疑，猛然间，迎上柳逸尘戏谑的目光，
恍然大悟，脸颊顿时弥漫开两片绯红，不禁恼了。
“你个。。”
她刚要伸手去捶柳逸尘，谁知一阵晕眩，踉踉跄跄，
柳逸尘轻轻一伸身，周婷稳稳的落进了他的臂弯中。
她，他，凝固了这时间、这距离。
距离如此之近，近到一呼一吸之间，能看见彼此的眼。
距离又如此之远，远到一笑一颦之间，跨不过那道心坎。
“你是存心耗我的内力吗？”柳逸尘眉眼间写满了嗔怪。
周婷脸上一红，干咳几声，躲开了他的臂弯。
“谁让你取笑我，早知这样，我不如不来。”
柳逸尘摇摇折扇，淡笑如水，轻言道：
“我虽为你注了内力，可毕竟损了元气，还是早些歇着吧”
话毕，柳逸尘拂袖远去，合门的一刹那，
周婷看见，他的眸底竟填了一丝哀伤，幽怨。
她知道，
柳逸尘或是为那句“不如不来”伤心了，
只不过，
她的话多半是违心的，也多半是句谎言，
不来这里，
能去哪里？
明月心醒了，
傅大哥的眼里、心底，就尽是她一人，
她留在那，
不过是徒增了一些尴尬，一些无奈罢了。
想到这，
周婷的泪水湿了一脸，
梨花带雨，好生委屈。
周婷、明月心、傅红雪，
前生的夙愿，今生的情缘，来世的牵绊，或许在轮回的三生石上，早已被刻着深深一笔。。。。。。
暴雨过后，碧空如洗，
两层小楼，好不雅致。
叶开瞪着眼睛左右相顾，
目光游离间，更多的是瞄向南宫翎粉嫩的俏脸。
段无涯，
一身白衣，面冠如玉，
剑眉微皱，笑意盈盈。
二人交谈甚欢，
叶开竟插不上嘴。
本是他要来的，
可这一来，
却恰恰成全了他们。
自己反倒成了多余人。
“我还记得小时候，伯父对南宫妹妹管教甚严。”
叶开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段无涯不禁斜眼低笑道。
“是呀，爹从小都不让我出门呢，只让我一心练功。”
段无涯的一番言语，让南宫翎感慨良多，似又回到了儿时。
叶开自觉得无趣，
便背起手，
研究起这小楼来，
说是小楼，
却不如说是剑庄，
这楼四面置满了剑，
举世无双的名剑，
龙泉、赤火、飘零。。。。
剑剑惊心，剑剑破魂，
真不愧是藏剑阁！
段无涯边聊着家常，
边观察叶开的举动。
说实话，
段无涯早就知道叶开是个聪明人，
却未曾想过，这人会突然造访，
竟还与南宫翎一起，
让人想拒绝都难！
叶开东瞅瞅，西看看，
好像对一切都饶有兴致，
却又对一切都索然乏味。
他眼中看的是剑，
心里听的却是话，
段无涯的每句话！
“段哥哥，你可记得孔雀山庄的那座梅园？”
南宫翎的一句闲话，引出段无涯片片思绪。
依稀中，
那梅园就在眼前，
红梅尽放，几树绯红，
残雪滴血，妖娆妖媚。
一白衫少年正在舞剑，
动作潇洒、飘逸、俊秀。
时而行云流水，时而势如破竹。
转眸间，几凌厉，
回神，收剑，一脸的骄傲。
“段哥哥，你真厉害。”
小丫头不住的拍手叫好，脸颊冻出两片粉红。
这叫声，
惊了飞雪，
扰了喜鹊，
随着鸟儿扑腾飞远，
红梅花儿纷纷坠下，
似一场如梦的花雨。
少年好不得意，
得意的有些忘形，
得意的有些骄纵。
“哈哈哈，无涯贤侄的剑术真是越发的精湛了。”
远处忽闻一阵朗朗笑声，二人回首，
才发现南宫博和段凌霄立于梅园一角，
南宫翔静静的依在一侧，一脸的艳羡。
“爹!”
南宫翎灿然一笑，扑进了南宫博的怀里，撒着娇。
“南宫伯伯好！”
段无涯欠欠身子，行礼道。
“嗯，无涯贤侄不必多礼。”
南宫博流露出赞许的神色，转身道：
“翔儿、翎儿，你要多跟无涯学学，刻苦方能成才。”
看着南宫翔兄妹二人连连点头，
段无涯只沉浸在啧啧的称赞声中，
却没有注意到家父段凌霄的表情，
那表情冷峻，淡然，
甚至饱含一丝怨怒，
让人难以捉摸。。。。。。
“段哥哥，段哥哥？”
南宫翎的一声轻唤，
又扯回了段无涯的遐思，
定定神，依然笑意正浓：
“儿时的事，南宫妹妹竟记得这样清楚。”
“是呀，我爹常说，段哥哥是个武学奇才啊，只可惜，你中途放弃了练武，否则，现在定会有所作为。”
“哈哈哈，名剑山庄早已退隐江湖，先父与我早已看淡名利，练不练武又有何异？”
看着南宫翎眸中的惋惜，
段无涯大笑了几声，
别人耳中，
这笑云淡风轻，
叶开闻之，
却是虚假至极。
叶开抚着一把古剑，笑意悠悠道：
“段兄如此豁达，竟肯舍弃绝世武学，叶开真是佩服，佩服！”
“叶兄弟言重，跟小李飞刀相比，我山庄的无情剑又算什么绝学？”
段无涯语气温润如玉，眼神却猛然犀利起来。
叶开也淡然一笑，眸中却陡添凌厉，话锋一转道：
“小李飞刀的名气，多因家师，我叶开不过是沾光而已，只不过，段兄到底是沽名钓誉，还是深藏不露，还真是让人猜不透呢？”
段无涯笑得更意味深长，感慨道：“看来，南宫妹妹拜访是假，叶开兄弟探底是真哪!”
二人，
对峙，僵持，
都不言不语，
看的南宫翎一阵心焦，魂惊。
正要打岔，
忽然，叶开低头一笑道：
“段兄多虑了，不过，今儿叶某来访，还真是有一事相求。”
“哦？叶兄弟不妨直说。”
“早听说藏剑阁集尽天下宝剑，今儿有幸得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段兄能否割爱赠我一柄！”
“那敢问叶兄，看上了那一柄名剑呢？”
“我。。。”
叶开，
略有迟疑，
若有所思，
突然，
口气一变道：
“要的就是这柄龙泉剑。”
“剑”字刚一出口，寒光飞起，
一柄剑，
一柄退了剑鞘的剑，
闪电般向段无涯刺去。
此物速度虽快，
但剑并不是叶开的强项，
这点，段无涯心知肚明，
以他的内力，他的剑术，
躲开这柄剑，轻而易举，
甚至可以随时抽剑，
一招，反置叶开于死地。
只不过，他抬头那一刹，
迎上了叶开狡诈的目光，
狡诈，
的确是狡诈，
看到那缕目光，
段无涯恍然大悟，
继而头皮乍起，身如回马枪，
笔直的不成样子，竟僵住了。
“铮~~~”
一声锐鸣，
长剑分错，
擦袖而去。
那锦缎玉袖，生生的被剑气割开，
诺大的口子，死死的被热风吹拂。
段无涯心有恼怒，
面上却毫无愠色，
依旧，笑意浓烈，
只是，笑得诡异。
叶开倒心安理得，
眼扫这柄龙泉剑，
口气夸张、戏谑道：
“真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剑。”
高手过招，
相视一笑，
心照不宣。。。。。。
念相思相知，
道缘深缘浅，
轮回换，宿命牵，
墨守红尘弹指间。
明月心身体微微颤动，
心中泛起一丝丝恐慌，
愕然，
愕然，
还是愕然。
“那柳逸尘到底是谁？”
明月心，
既不信小花已死，
更不信红花重生，
她只记得临别前，
那团红衣，似火，
那张粉面，无暇。
“铁扇公子。”傅红雪淡淡地答道。
此刻，明月心的焦灼，就像一根刺，轻轻的扎痛了他的心。
“你是说，那柳逸尘就是江湖传言‘铁扇一出，神鬼色变’的铁扇功传人？”
“怎么，心儿你也晓得他。”傅红雪略略惊诧。
明月心神色凝重，摇头道：
“百晓生兵器谱上并无此人，只不过，武林侧记上有只字片语，我原以为此人是不存在的。”
傅红雪眸子幽暗，心中增了几分猜忌，道：
“若不因周婷，怕我这辈子也不会与他相识。”
“依你说，红花烈焰掌能使人重生，可柳逸尘怎么认得花儿，他又为何要救花儿？”明月心蹙眉，心有不解。
“这也是我不解之处。”傅红雪亦是一脸的茫然。
空气瞬间凝重起来，
明月心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一切，傅红雪看的真真的，
只不过，他并没有完全看穿。
明月心确实未曾跟他说起，
柳逸尘的双眸她是熟悉的，
虽然只有几眼，
但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恍惚，依稀，如梦，
她努力地回忆，
却怎么也想不起！
“心儿？”
傅红雪低低的唤着，声音却是温柔的。
明月心轻轻的抬头，眼神却是迷离的。
“红雪，我只是在想，无论活着，还是死了，这江湖从不曾改变!”
这样的语气让人心痛，这样的语气教人心酸。
傅红雪满心的不忍，
一个顺势，将明月心揽入怀中，
傅红雪感到，她的手紧紧扣住他的腰，
他的女人就在身边，他的刀也在他的身边，
不是梦！一切都不是梦！
只不过，
他们刚刚重逢，却又要别离。
沧海天山，青黑血书，
柳逸尘，还有笑三少，
在傅红雪心中，
亦在明月心心中。
残阳如血，愁绪别离。
傅红雪带着他的刀，
轻轻走出寒翠楼，
没顿足，没回首，
刀在手，月在心，
又有什么好牵挂？
寒翠楼顶，人影绰绰，
恨雪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熟悉却又陌生，不悲不喜。
“小姐，傅红雪已经走了。”
不知何时，碧痕已站在身后。
“我知道。”
“小姐，你的身子如何？”
“有些虚罢了，待会打个坐即可。”
恨雪的语气平缓，平缓的有些冰冷。
“小姐，昨日我。。。。”
绕了一圈，终到正题，碧痕竟吞吐起来，目露愧疚。
“不必解释，你我不过是孤海浮萍，身不由己而已。”
恨雪并未让碧痕说下去，
她知道，她并非有意，
碧痕的心是向着她的，
亦如当年的小丫头，
可以为她生，可以为她死！
不过，即使是同生共死的姐妹，
恨雪也决不允许有人触碰底线，
她一口气提到了心坎，闭眼道：
“我只要你永远记住一件事。”
碧痕迟疑，凝神，不语。
恨雪轻抚玉椅，转面而视，狠狠道：
“能取傅红雪性命者，天下唯有一人，就是我恨雪！”
看着恨雪的眸，
碧痕有些惊恐，
那眸，又盈满了恨意，
那眸，又写尽了冰冷，
这一刻，她既是翠浓，
这一刻，她又是恨雪，
只是，她自己不懂，
想要忘记的人，
早就刻在心间！
有些人，相忘于江湖，
有些人，相念于江湖，
她的音，她的面，
都印在了他的心。
笑三少，
身骑骏马，
飞驰天边，
与残云并行，
与落日齐飞。
他一掌断魂，
他一生桀骜，
只因他是笑三少！
笑三少是什么人，
骑最快的马，
饮最烈的酒，
习最好的武，
这人便是笑三少！
他置身于江湖，
却从不踏入江湖，
他隐世于江湖。
却又从未离开过江湖。
他知得人不多，
知他的人也不多，
他，
走走停停，逍遥快活，
没有在意的人，
更没有在意的事，
更何况是女人？
只是，
这一切都因一人而改变。
变了心境，
变了念想，
想到此处，
笑三少得意的笑了，
不觉紧了紧手中缰绳，
飞奔远处，与青山融为一体。
马不停蹄，一日奔波，
过了石桥，便是鹿山。
这鹿山本是一座孤峰，
苍雾连天，墨竹成荫，
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些，
倒是峰上的山庄颇为奇特，
远远望去，
那山庄犹如一段城池，
屋宇相连，依山而筑，
沿着山势蜿延而上，
整个山庄看上去恰似一条腾空的蟠龙，气势如虹。
临了山庄，
笑三少敛起笑容，纵身而下，
凝着朱红大门上方的金匾出神，
此匾乃整块纯金打造，
匾额正中凹刻出“笑傲山庄”四个大字，
字体苍劲有力，龙飞凤舞，
好不瑰丽，好不奢华！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区区一枚匾尚且如此，
整个山庄的富丽堂皇之气息由此可窥一斑。
只是，这瑰丽，这辉煌，
在笑三少眼中，
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浮世空叹。
旧路、旧庄、旧人，
藏了谁的心，
断了谁的情。
笑三少一脸的悲戚。
伴随着漆红包金的大门发出沉重地声响，
一花甲老人探身而出，
见了笑三少，一脸激动，疾步上前，鞠躬行礼，道：
“少爷，真的是你!”
“嗯。”
笑三少轻轻点头，便怔怔无语，
牵马，默言，幽幽地走进了山庄。
只剩那点点夕阳吞噬残云，
只剩那阵阵鸟啼刺贯墨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