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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严刑拷打 ...

  •   这日正是大年初六。
      宋简之和邓三从山上下来,精神奕奕地走进于寒瑾居住的“秦方院”,却只看见楚湘君一个人在屋中。她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些病色,头发也还是散下来披在肩上,微微映着雪的光芒。仔细看这位嫂子,才发现她似乎比瑾哥要年长一些。
      宋简之神色有些尴尬,湘君倒是很大方地道:“是来找寒瑾的吧,他和戴公子出门办药去了,说是办完药直接上山,晚上和邓三哥在山上见。”
      才说着,翠痕匆匆忙忙地赶过来,行了一礼。宋简之注意到她虚浮踉跄的脚步,眸色一沉。
      邓三拱拱手,说了声“打搅”就要告辞。宋简之却没有走的意思:“嫂嫂到底得的是什么病,怎么迟迟不见好?”
      楚湘君直直地望进他的眼里,淡然道:“妇人的病,不宜对公子说。”
      宋简之眼睛微眯起来,更显得俊美风流:“这病还能传人不成?”
      楚湘君不懂他的意思,诧异道:“当然不能。”随即又一笑:“也不可能会传给你的。”
      宋简之也笑了,看着楚湘君身后面色苍白的翠痕道:“嫂嫂这丫鬟,倒也像生了病似的,我还以为是嫂嫂传的呢。她脸色白成这样,应该让瑾哥看看。”
      翠痕闻言对宋简之又行了一礼:“多谢公子关心。我昨晚睡觉窗子没关好,受了风,有点伤寒,不碍事的。”
      宋简之拍了一下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伤寒我知道,这病可是传人的。我劝你从今天起就搬出这个院子,离你家小姐远一点,不然连累了主子就不好了。那窗子也得关严实,你知不知道,这窗子里不只能进风,还能进些乱七八糟的污秽东西,危险的紧呢。”
      楚湘君心中一紧,没等翠痕说话便道:“无妨,我只是有些宿疾,身体底子还没这么弱。多谢公子提醒,我自会顾好我自己的丫鬟。”
      宋简之看了她们一眼,便自顾自地走了,丢下不明就里的邓三。邓三看看宋简之的背影,又看看楚湘君,道了声“得罪”,便也走了。

      楚湘君掩好门,回身握住翠痕的手腕关切道:“受伤了吗?”
      翠痕摇头说:“没事,只是些皮外伤。不过宋简之那天罡地煞阵着实厉害,小姐去时可要有个准备。”
      楚湘君一边为翠痕疗伤一边问:“你可是露了行迹?”
      翠痕面带惭色,声音也降了下去:“天罡地煞阵的最后一关是鸠毒和宋简之本人。鸠毒倒好对付,只是宋简之…”说着脸上显出狠辣之色,“他拼命护着那个老和尚,我急着夺珠,小姐您又命我不准伤人,我...我不小心被他刺中了几剑。”
      楚湘君面色平静:“宋简之城府颇深,足智多谋,被他盯上有些棘手。不过…反正这事就快结束了,由他去吧。珠子呢,拿到没有?”
      翠痕从袖中取出一个流光溢彩的赤色玉珠,交给楚湘君:“珠子到了手,恐怕他们更加不会善罢甘休,晚上还是我陪小姐一起去吧。”
      楚湘君淡淡道:“不必多事,他们到底是凡人,还能翻出天去不成。你回去休息吧。”
      翠痕还想说她今天早晨下山的时候,看见姑爷在大殿里为湘君的病情愿,于烟火缭绕中真挚恳切的神情,让人心中动容。可她看着湘君愁闷的病容,又不忍说了。反正时日还长,这种闲事,还是等今晚过后再说吧。
      翠痕走了,剩下楚湘君一个人坐在屋中,抚摸着镇魂珠流泪发呆。她又拿出那支湘妃竹做的笛子吹了起来。吹的是一首民歌,叫做《春到湘江》。欢快的曲调竟被她吹出几分哀戚之意。她沉浸在乐曲里,却没料到她放心的翠痕出了事。

      那边,翠痕心中不安,却又不敢违抗小姐的命令。她心生一计,准备给宋简之施法,教他陷入昏迷无法上山。剩下的邓三和姑爷都不成阻碍。邓三有勇无谋,决不是小姐的对手,而姑爷就算事情败露也不会为难小姐,算是一条后路。
      她慢慢摸进宋简之所在的院落,趴在墙上听着屋内的动静。只听宋简之说道:“三哥先回去歇息歇息,养足了精神,晚上我们三个一起上山。”
      翠痕听了更觉此行不虚。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人从屋内走出,翠痕忙躲到一旁,没看到宋简之面上的冷笑。她等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屋内终于没了动静,大约是宋简之已然睡下。
      她轻轻地溜进房间,果然看见窝在被里的一团身影。捏好口诀,集中精力正要下手,肋上忽传来一阵剧痛。她回头看见宋简之的脸,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好快的身法!便晕了过去。
      杜七娘从床上下来,看见满地鲜血不禁埋怨宋简之道:“不是说生擒的吗,这毕竟是弟妹的丫鬟,伤了人不好交代。”
      “眼看这女贼又要使出妖法,我自知对付不了,只好随机应变。况且,从我们怀疑到翠痕的那天开始我就说过:丫鬟是贼,那主人也必定好不到哪去!”
      已经离开的邓三从外面走进来:“宋兄弟说的是,七娘你别妇人之仁啦。哎,一个丫鬟就这么难对付,那主人还不知是什么样呢。”
      宋简之道:“昨日我们要死命护住镇魂珠也不是不能,但我们既已确定了贼人的身份,就不如让敌在明,我们在暗。我们掌了先机,自能占得上风。”
      邓三由衷赞道:“江湖上把你宋少宫主传得神乎其神的,我还不大信,现在我邓三可是真服你啦。”
      宋简之一笑。看着地上微动的翠痕,面色一沉,伸手卡住翠痕的下巴,把能让人昏迷脱力的奇毒“灭神散”倒进她嘴里,地上的身影动得更加厉害,并发出一阵咳嗽。

      翠痕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紧紧捆绑在一根木桩之上,四肢酸软无力,像是中了毒。只听对面的宋简之说道:“这是蛟龙筋做的绳子,叫它捆住,断没有逃生的道理。给你这小丫头用我洗梧宫至宝,算是看得起你啦。”
      翠痕不惊不惧地抬头直视宋简之的双眼,面上犹带着冷笑:“蛟龙不过是东海中的低等小龙,甚至连龙都算不上,捡着它的筋就当至宝了,真是没见识。”
      宋简之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笑,像是捉住猎物的猎人,先要折磨一番再下杀手。他不开口,翠痕在心中准备的一大筐狠话,也无法派上用场。
      就这样冷了一会,下人送来了晚饭。
      此时天色暗沉,太阳在天际挣扎着,慢慢淡去了最后一丝光芒,夜晚彻底来临。
      不知怎的,虽然翠痕知道熬过今晚一切就结束了,但她心中还是不安,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比如她从墓中找来的那本记着种种法术的书,她三番两次瞥见小姐看的那个回目叫什么名字来着?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用过晚饭,邓三夫妇就告辞上山去了,屋中只剩下翠痕和宋简之两人。宋简之漫不经心地在屋中踱步,缓缓道:“我知道你对主子忠心,无妨,我们也不会问你什么,反正我们已大致猜出你们的目的了。”
      翠痕心中好笑,这小白脸真会装腔作势,连法术都没见过,还做出一副神机妙算的样子!
      宋简之面上一狠,蹲下身捏住翠痕的喉咙道:“你先别得意,你的难关在后面呢。嘿嘿,我可没有邓三哥那样心软。你说,嫂嫂听见你的惨叫声会是什么反应呢?”
      翠痕面上依旧笑着:“姑奶奶还能怕你一个凡人?哼,有本事你就打,我劝你最好打死了我,不然等我脱了身,第一个就找你算账。”
      宋简之佯装害怕道:“凡人?你还是神仙不成?”
      翠痕一愣,遂哈哈大笑:“姑奶奶就是专门克你的神!哈哈哈哈…”
      宋简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神仙哪能让我抓起来?哼,我看你也就是个妖精!”

      下人来报,说是车马已经备好,于家少奶奶问什么时候走。宋简之便让下人把翠痕的嘴堵住,押到后边的一辆小车上。
      翠痕挣扎着大喊:“你叫小姐和你一起上山是什么意思?你肚子里转着什么鬼主意都无所谓,我们不怕你!不过你动手之前可要想想,若是姑爷知道你这么谋害他的夫人,定会和你翻脸!你们多少年的兄弟了…”宋简之没等她说完就一个手刀把她劈晕了。

      宋简之忽然说要请她一齐上山,楚湘君便知道他在谋划着什么。可一来她不觉得他一介凡人能翻出什么大浪来;二来,她若推说不去,未免更有嫌疑,于是痛痛快快地同意了。没想到这更让宋简之起了疑心。这位娇娇弱弱的嫂嫂,明知道自己帮不了大伙的忙,却连一句推辞也没有就答应,反而会是心中有鬼。
      他隐隐感觉到这事非同寻常,也许会有他从未想过的、从未接触过的东西。用些又俗又蠢的方法和贼人硬碰硬,定讨不到好处。那日他和邓三哥一大早赶到湘君处,看到翠痕脚底的新泥、受了内伤似的苍白面容和熟悉的身形,已几乎确定翠痕就是趁夜去卧龙寺骚扰的贼人!她受了伤还要急匆匆地去楚湘君房里,想必是去向主子复命的。
      这幕后主使之人,就是楚湘君!
      他们设计捉住了翠痕,又邀楚湘君上山,是谋算着用于寒瑾和人质牵制住楚湘君的行动,逼她道出真相,交还宝物。但他还是不能明白她们的阴谋,连她们的身份也查不清楚。瑾哥说她是楚大善人的女儿,可楚家的小姐又怎么能会武艺,做盗贼,耍得他们团团转?
      宋简之把翠痕藏在一竹留给自己的厢房里,叫一竹亲自看守,自己到主殿和众人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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