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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三方会审 ...

  •   月光窸窸窣窣地透进主殿,散落到跪在佛前的于寒瑾脸上。
      他本不信神佛,可自从他发现他和湘君生不出孩子,发现湘君有治不好的宿疾之后,他便渐渐信了这些。
      他不相信妻子是贼,更不能接受宋简之的计谋对妻子刀剑相向,为此还与宋简之打了一架。可他联想起楚湘君主仆平日的种种怪异行为,苦思冥想了一夜,还是同意了和大家一起对付妻子。但他心中不能完全释然,他想着,就算湘君真与这事有关,被他们捉到了,他也要先听听她的缘由。若她有一丝一毫的可恕之处,他就会不顾一切地保她,哪怕从此不问世事、不见朋友,和她两个人隐居在江南。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人啊!
      他又想,若是她当真十恶不赦呢?要怎么办?杀了她么?他既痛心,又惭愧,深觉得对不起妻子,更对不起朋友。
      这时楚湘君也走了进来,挨着他跪下,双手合十,低声默念:“求菩萨保佑夫君与妾身一切安好,诸事遂心。”湘君的面容在香烟缭绕下显得异常庄严,神圣不可侵犯。她肤色本就白皙,今日大抵是又犯了旧疾,一张脸更是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走到外面再看,竟是和积雪一般颜色。
      主殿之外是山门,山门下连着长长的石阶,客人住的厢房离着主殿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楚湘君走到殿外,一阵苍劲的北风打过来,她几乎站立不住,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于寒瑾看见心疼道:“又难受了?你回屋歇着吧,别走动了。”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半边,掩去了大半的光华。
      据说今晚将有天狗吃月亮的奇观。
      人都齐了,杜七娘道:“你们先去旁边的茶水间商量事情,我陪弟妹回屋歇息了。”说着就过去扶湘君。

      厢房中已点了灯,显然是早有准备。湘君心中明白,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将计就计地听从他们的安排。
      杜七娘坐下来,视线落到湘君散下来的长发上,问道:“湘君妹妹,你为什么不梳个髻呢?”
      湘君神情倦怠,轻声道:“我嫌挽髻太麻烦,且沉甸甸的,压得我难受。反正寒瑾也不管我,我便偷这个懒了。”
      杜七娘笑道:“瑾弟可是真宠你,我看着都羡慕呢!只是,于家那些人不好相处吧?”
      湘君勉强地点点头:“于家虽不做官,却也是当地大户,自然不像三哥三嫂那么自在。”
      杜七娘道:“他们家三代单传,又出了瑾弟这么个有为的后生,自是宠他宠得不得了。有点什么事儿,绝不说是自家人有错,一定要推到外人头上,这点我们可领略过多次了。为了这个呀,我们都不爱上于家去,怕惹不是。”见湘君没什么反应,她又说道:“于家事太多,规矩也不少,她们家的小姐一个个都跟木头人似的。不过看瑾弟对你这么尽心,应该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妹妹还是跟他好好过日子吧。你耐心等等,等寒瑾以后自立门户,离开于家,你自己做主母,也就好了。”语气已隐隐有些威胁。
      湘君心中冷笑,这凡人当真莫名其妙。没在于家长呆过,与她也仅仅见过两面,什么都不了解,竟还要对她指手画脚。
      她面上却只能说:“多谢三嫂好意,我自己心里有数。”
      杜七娘又接着她的话头说道:“我看你也是个由着性子来的人,这没什么不好,我做闺女的时候也无法无天着呢!可是我们女子一旦为人妇,就得处处为丈夫想,可不能事事自己拿主意。遇见事了,得先和丈夫商量商量。其实瑾弟这么疼你,多半会依你…”
      湘君听得心烦,站起身来,一掌打在杜七娘的后颈上。杜七娘没想到她会这么突然翻脸,还没来得及反抗,就晕了过去。

      后山因着闹鬼的传闻,很少有人涉足。没人去走,也就不会有什么道路。因此山虽然不高,却颇为凶险。湘君一路走去,路径却是极熟稔的。到了后山的一株松树下,她迈开腿行了九步,足尖用力,在地上一点。待听见风声中细微的咯吱声,又转而向南奔去。
      南边挨着悬崖处有一条小河,不太长但是颇深,彦王墓的入口就是这条河底部的一处洞穴里。这入口每年只在彦王的生辰和忌日两天打开。
      彦王出生之时,正逢“小雪”,山上的河流早已结了坚冰。忌日在正月初六,雪还是不能化。河中结冰,人无法潜水进去寻找入口,若要用斧头把坚冰凿开,硬劈出一条道来,倒也是能进去,但进去之后,河底的坚冰会慢慢向洞中下沉。此时再以人力从下向上凿开坚冰,是绝无可能的。
      唯一的办法,是进去之后在一炷香内迅速回返,趁着冰块还没有完全堵住洞穴时破洞而出。也就是说,这是个死口,不给任何人进去搬运宝藏的机会。
      湘君毕竟不是凡人,她是君山上的湘妃竹所化成的竹妖,一身法力,远超凡人的想象。可就算是她,也不能全身而退。
      湘妃竹生长在温热的南方,喜暖畏寒,是她的天性。在北方的渡过每一个冬天,都在伤害着她的真元。上个月“小雪”,她到墓中探了一回情况,那墓中的阴寒之气更加重了她的伤情。现在她的真气所剩无多,强撑着办这件事,实是凶险之极。

      “啪啪啪….”
      不同于后山的宁静诡秘,茶水间这里又是另一番光景。宋简之亲自行刑,毫不留情地把翠痕打得皮开肉绽。
      “小丫头脾气倒硬,这么打也不吭一声。好,很好,看来还是打得不够狠。”宋简之挽挽袖子,汗水顺着耳际流到翠痕身上。
      “呸,姓宋的,有什么狠的尽管来吧,我绝不让你得逞!”她手上戴着拶指,暗红的血液顺着刑具结成伽,显然是早就行过此刑。
      宋简之叫戴荣取过带刺的九节鞭来,沾了盐水,正要下手,忽想起戴荣臂力非凡,就把这活计交给了他,自己坐到一边休息。
      谁料一炷香时间过去,那翠痕还是一声未哼。宋简之心中微动,这酷刑,就是九尺高的汉子也受不住,她一个小丫头,绝没有捱得过的道理。这份忠心,当真难能可贵。
      于寒瑾看不过去了,喝道:“行啦,来硬的我看是不行了,还是换条路吧。翠痕,我就问你一句,我对你家小姐好不好?”
      翠痕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道:“你别提小姐,事情…事情都是我做的,珠子也被我卖了…”
      于寒瑾心中难过,哀声道:“你不必替她遮掩了。以前她就有种种不合规矩的地方,只是我没在意。如今若不是出了这事,只怕我被蒙在鼓里呢。”
      翠痕怒道:“我以为你是真心疼小姐,在她跟前说了你多少好话!现如今你被姓宋的一蛊惑,立马就怀疑自己的妻子…你难道要学那许仙不成?”
      于寒瑾本就自责,听了这话心中更像被捅了一刀似的:“哎,你不明白的…”他想保住湘君的想法不便在众人面前倾吐,只好转了话题:“我于家的藏书阁闻名天下,在苏州时,湘君想进去看书,可祖训有云:女子不进藏书阁….因此只好由我去借。那本书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了,书名我不晓得,但我大概翻了翻,记得那本书讲的是方术之事,秘法禁术!她一个弱女子,看这种书干什么?”
      翠痕忽挣扎着问道:“你记不记得,书中都有什么禁术?”
      于寒瑾想了想,说道:“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十分狠毒的禁术叫灭升法,是专门夺人内丹,来长自己功力的。别的么…哦,对了,还有个什么珠什么元!”
      翠痕尖声叫道:“是丹珠复元法!”她眼中呈现出万念俱灰的神色来,喃喃念道:“不,不…这不可能…”
      于寒瑾说出那“珠”字,也隐隐明白这禁术怕是与今日之事有关。看着翠痕不寻常的神色,心中不安起来。
      宋简之反应快,故意用话激她:“听着就是门阴毒缺德的法术,想必你们主仆是对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好,你爱招不招吧,我这便去杀了她!”
      众人心中都是惊疑,惊的是宋简之突然提这杀人的话,疑的是宋简之要如何杀掉楚湘君。
      于寒瑾关心则乱,连怀疑都忘了,急忙拉住宋简之的手臂道:“简之,我们当初说好了,只要我们能夺回宝珠,就留她们主仆一条性命!现在事情还没说清楚,你…”
      翠痕在地上冷哼道:“姑爷别听他胡说!你知道小姐心善,连只兔子都舍不得杀。再说,就算他想,他也没那个本事!”她发觉自己话中的矛盾之处,又补充道:“我家老爷早年也是武林中人,传给小姐的武艺未必敌不过他宋简之!再说他还得顾着姑爷的情面呢!”
      宋简之没理会他们,自顾自地从怀里掏出一支竹笛,说道:“我刚刚派去搜查的下人说珠子不在屋里,自然也不在你这,那么定是在嫂嫂身上了。她把期限定在正月初六,定有她的道理!”他抚摸着竹笛,若有所思地道:“这笛子,听说是嫂嫂从小就不离身的,随身带着支竹笛,真是奇怪。”他背着手踱步,默念道:“嫂嫂叫湘君…湘君,咦,这笛子是湘妃竹做的,不知有什么关联没有…”
      翠痕暗道不妙,这般要紧的事物,小姐本应随身携带,不该叫敌人这样轻易搜了去!小姐从没如此粗心,她没想着带,定是不放在心上了,可她又怎么会连这支笛子都不放在心上…
      小姐到底在谋划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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