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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你是不聪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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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霁儿把爷爷想吃新鲜黄瓜的事情告诉了两位哥哥。非凡说他有一个好兄弟家里有一个蔬菜园,种着黄瓜。三人一商量,第二天一早便去了摘黄瓜。
三人坐了大约两个小时的公共汽车,又步行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目的地。非凡的兄弟看上去和两位哥哥一般大,黑黑瘦瘦的,一看就是个油嘴滑舌的。他凑上去对非凡说,“哥,这难道是……”
“是什么?别乱想,这是我妹,赶紧叫声嫂子。”
“妹妹?嫂子?”那黑瘦的小子摸了摸脑袋,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非凡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前后矛盾,也不想多解释,就快步追上非凡和霁儿。
“哥,麻烦你说话动动脑子好不好?虽然我知道你早已没有什么清誉可言,但你也别影响了我的清誉。”
“你这丫头,刚见你时,斯文又可爱,没几天就把狼尾巴露出来了,我怎么不见你对涤青贫,就整天欺负我。”
“怎么?你还觉得委屈了?要不你去和你兄弟诉苦。”
“小声点,谁委屈了,在我兄弟面前要注意我的面子,面子,知不知道?”
霁儿嗤嗤的笑,所以人说三岁定八十,非凡打小就是一个把面子当饭吃的人。
非凡的兄弟家果然有一片蔬菜园,架子上爬满了藤蔓,仔细一看,一条条翠绿的黄瓜掩映在枝叶中。
非凡回头问:“黑子,你家黄瓜没用化肥吧?”
“放心,我们只用有机肥。”
“有机肥是什么肥,不是让你什么肥都不要用吗?”
“我们的有机肥是自产自销的,保证质量!”
“什么自产自销?”
涤青和霁儿心领神会,笑而不语,非凡发现又是他一个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顿时火冒三丈。
黑子赶紧凑在非凡的耳朵旁,嘀咕了一番,非凡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原来是这样,你这小子,大粪就大粪,非要说什么有机肥。”
两人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黑子果然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不仅黄瓜任采任摘,分文不收,还送给霁儿一大袋西红柿和青菜。三人满载而归,霁儿直接带着黄瓜去了医院,她细心的洗了一遍又一遍,又用热水泡了一次,才放心的拿到爷爷的面前。
“爷爷,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爷爷睁开眼睛,顿时恢复了神采,“是黄瓜吗?”
霁儿点了点头,帮爷爷坐起来,爷爷迫不及待的拿起一条大快朵颐起来,那爽脆的声音让人神清气爽。
“爷爷,你慢点吃,这些黄瓜是非凡哥哥和涤青哥哥带我去农场摘的,保证安全。”
爷爷心疼的摸了摸霁儿的脸,“傻孩子,爷爷身体的病毒早已蔓延到全身,一点点小小的细菌害不了我,何必跑那么远去呢。”
“爷爷,你别说这个,我不想听。”霁儿腾一声站起来。
爷爷拉着他的手,“霁儿,爷爷不怕,只是爷爷担心霁儿,霁儿以后如果知道真相,是否可以扛得住?”说完,他的眼睛婆娑起来。
“爷爷,霁儿什么都可以扛得住,你不用担心,你吃吧,等会就不新鲜了。”
爷爷点了点头,又咬了一口黄瓜,眼泪汩汩流出,“这就是我小时候吃的黄瓜的味道,以前我们咬着黄瓜,坐在河边淌水,似乎还是昨天,可是现在……”
霁儿钻进爷爷的怀抱,她不理解爷爷为什么会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她只能这样靠着他,陪着他。
爷爷吃了小半条黄瓜后,有点力不从心,霁儿从他手里把黄瓜拿过来,帮他重新躺好,掖好被子。
“没关系的,下次再吃,我都给你准备着呢。”
爷爷看着霁儿,他的眼睛浑浊无神,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不知如何说起,霁儿的心隐隐作痛,她忽然有种预感,和爷爷永别的时刻就要到了。
下午,奶奶过来了,霁儿没有回家,依然守在爷爷的身旁,爷爷的手一边被奶奶握着,一边被霁儿握着。他已经不说话了,但眼里全是坚定和淡然。霁儿一遍又一遍的端详着爷爷,她的肚子剧烈的痛起来,她没有出声,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可是她依然微笑着……
一直到晚上,霁儿始终陪着爷爷。奶奶出去给霁儿买宵夜的时候,爷爷一阵咳嗽,他大叫着“阿丰”,忽然睁开了眼睛。
霁儿赶紧跑上去,拉住爷爷的手,“爷爷,是我是我,你做噩梦了。”
爷爷老泪纵横,“我梦见阿丰和慧中了,我好想他们。”
这几年来,所有的人都在霁儿面前回避阿丰和慧中的名字,如果爷爷不是意识涣散,断不会在霁儿面前叫出他们的名字,霁儿的眼泪终于没有忍住,落了下来。
“我可怜的孙女,以后你怎么受得了?爷爷不放心,不放心啊!”他的情绪激动起来,马上又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霁儿凑到爷爷的耳旁,“爷爷,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霁儿看见爷爷的瞳孔瞬间放大,这下他全醒了。她握着他的手,尽量将声音放缓,“当年的事情我全都记得,四年来我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守住这个秘密,不是我不愿意去面对,是因为你们心痛我,我会因为你们的心痛而心痛。所以,爷爷,你放心吧。”
虽然他和奶奶曾怀疑霁儿是记得的,但他们都觉得这么小的小孩不可能可以不动声色的背负这样的秘密,可是她真的做到了。两行浑浊的眼泪从爷爷饱经沧桑的脸上无声的滑过,他竟然像一个孩子一样抽泣起来,是秘密揭穿后的如释重负,是心疼霁儿所受的苦,是为儿子和媳妇没有福气可以陪伴在这样乖巧的女儿身边。
霁儿钻进爷爷的怀抱,“爷爷,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给奶奶知道,平白无故的增加她的难过。”
爷爷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把霁儿拥在怀里。
过了没一会,奶奶进来了,霁儿紧张的看着爷爷,爷爷朝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安抚的摸了摸她柔顺的短发。
“你们这两爷孙的,怎么好好的都哭起来了?”
“没什么,想到霁儿就要开学了,舍不得她。”
“老头子,当年你打小鬼子那会儿,三天三夜急行军,就啃树皮喝雪水,也没见过你流过泪,现在见不着孙女就动情了?”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是啊,没有什么比我们的霁儿更珍贵。”奶奶把霁儿拉到自己的怀里,爷爷又把奶奶搂了过来,一时间,真好像生离死别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