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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可意会不可言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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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扫鹅蛋粉,抿印口红,扣上耳环,别上髮饰,一身飘逸的西洋服配黑皮鞋。我光彩煥發的赴约,已见君恆站在留声机前放下金属针,音符鑽出喇叭徐缓扬起。柔和的灯光照亮偏厅内的雕花漆彩,长桌着上暗花布衣,中端放了枝玫瑰和迷濛的烛光,君恆拍一下手,侍女们随即送上佳餚,铺满桌面。
"我知道悦希吃不惯西洋的,特地命人做了中式的。"
我细语轻声的道谢,或许氛围过于浪漫,还是我这身穿搭太过正式,自觉性子有别于往时,尽显女儿意态。我入席,有他替我拉椅;我吃饭,有他夹的菜;我发闷,有他陪我聊天。我凝眸他那恰到好处的弧线,勾勒俊俏的轮廓,如黑晶的瞳子深邃得把我的魂儿都摄进去。
君恆前来邀我起舞,他不在意我抓瞎,还故意的迁就我前一下,后两下的教授着。我的双手伏在他的两臂,他则抱我的柳腰。摇摇摆摆的步伐,令我跟他贴得更近,他提高我的手,我顺势转个圈,他绕过我身后,在我的脖颈套上了些东西。
"这是什么?"我细看之下,是条金光闪闪的链子,挂了个菊花坠儿,花芯有颗细緻的白闪石。
"送你的,我的一颗真心。"我们柔情密意的目成心许,留声机彷彿失灵似的,播放着砰砰的心跳声。
我俩的情意绵绵,似乎是一道唱不尽的妙曲。我颔颐,直言尽意会把链子视作宝贝,萦怀心上。他搂抱我,我依偎他,阖目听着这节奏有序的跳声。
"是你吧,帮我升上侍女一职。"我张开眼,小鸟依人的倚仗他温暖的胸膛,被他紧紧的搂住。
"悦希其实我是‥‥‥"
"我知道,你是少爷的好朋友,你的建议,他会依允的。"
君恆没有接话儿,只见他抱得我更紧,生怕我会默然飞走。我的耳朵贴近他的心脏,它细诉我,这颗真心只为我绽放,开出朵朵鲜花,送我风情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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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步履轻盈的到穿花蛱蝶的花丛浇水去,嘴儿彷彿含着蜜糖般笑逐颜开。
"悦希!"小蓉轻拍我,她的样子猶如我的模板儿,含苞待放似的甜丝丝。细问下方知昨夜小蓉被无赖调戏,巧遇以书经过,一手制服那下流鬼,上演一场英雄救美。
"怪不得你满腔少女情怀。"眼前这女子挂着刀子嘴,有的是豆腐心,娇柔情意浮出脸颊。她为以书掏出芳心,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相识之久,都猜不透他如今的心思,更遑论心底的情愫。
"不过,谢谢你帮我啦。"她的笑容美若天仙。假如放下闹心眼,她,倒是个贴心人。我俩都出身微尘,脾气情性相近,都长满凌角,不甘人后,免于掉入随波逐流之中;保护那脆弱的玻璃心,才驾起头角,走好人生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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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我辗转不寐,毫无睡意,在床上翻騰了一夜,使它叽叽作嚮,差点儿吵醒正酣睡的小蓉。我踮起脚尖下床,披上薄纱去花园走走。没有亮灯的园儿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景象,我摸瞎似的找摇椅,它彷似不愿我坐下,往后摇曳了一下,吓得我马上跳起来。
从远处闻听一阵怪声,使我不禁冷了半截,不一会儿,花园忽然闯入刺眼的白光,我瞥瞥然的半眯眼的看个究竟。不消一刻,车门打开,有三个人下了车,共中两个走进屋子,馀下的他合上车门后,从裤袋掏出个盒子,做个手势,指间便冒出圈圈轻烟。
我心慌胆战了一会,硬着头皮的细步走近,光影照得我头眩眼花,拐弯隐约有个男子,嘴巴叼着香烟,一副流氓样。
"咦,颜悦希?"他居然懂我的名字,我定眼一看‥‥‥
"是你!月形眼!"我指着他叫嚷起来。
"什么花名啊,改点儿好的呗。"哼,我就觉得这个配你。
"你怎么来啊?"他吐出一口烟:"不是私闯民居吧?"
"你管我,我还没有算你一帐呢!"我回忆起爹惨死的情形。
"你啊,真的养不熟,给你一把梯子,你就上天去,只怪你不识泰山,得罪了爷。"
"爷什么爷呀,不过是个要臭饭的。"
他丢了香烟,还用力踏它一脚:"你这个黄毛丫头,野鸭子!"
"狗口吐不出象牙,烂瘪嘴!"
"亏你美貌如花,却卖嘴料舌,要是你能学小蓉一半温柔,就不会有此下场。"
我勐然醒起小蓉的一番话:"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调戏小蓉,可不要脸的东西,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色中饿鬼!"
他指着脸颊骨说:"看,我老大竟然糟我一拳,害我瘀青了一块,凭什么啊他!还不是个跟班!"
我惊愕了片刻。他老大?小蓉曾经说过,是以书救了她,难道,是他!这般说来小蓉的温柔不是对他,是对以书的,卻不幸被这个王八蛋没皮赖脸的去死缠着!他连老大的女人都敢碰,打一拳算什么,要是我,打十拳都不能尽洩心头之恨呢!
"玄铭,你在跟谁闹呢?"这个身影唯独以书才有。
"嗄,你的名字啊?"我对月形眼说:"这么一个书生名,枉配你这副流氓相,你老母不哭丧着脸才怪。"
"臭鸭子!我老子平生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他蠢蠢欲动的高举了手。
"玄铭!闹够了没有!"以书喝骂他。
"老大,这野鸭子不打不驯!"
"好啦,你回车子裡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出来。"月形眼瞅着我,不服气的鑽进车厢裡。
微风簌簌地吹起,对他,我无话可说。他是堂堂流氓老大,出入有香车接载,一身锦衣玉戴,怪不得瞧我一眼都不耐烦,嫌我低三下四的当婢女的。
我拉拉纱衣,裹着肩膀转身,怎料以书"喂"的一声,脚儿不听唤的停下来。也许从此,我跟他就要这样的对峙着,毕竟月形眼是他的手下,伙穿一条裤子,他作之混帐事,岂会懵然不知,甚至,月形眼如斯大胆放肆,未尝不是他默许允之。我无法想像,曾是最熟悉的人竟可无情至此,不禁鼻子一酸,泪水夺眶,我捂住眼,咬牙吐出句"失陪"后奔走了,撇下他一人茫茫然的影子正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