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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离之火.寻子 ...

  •   冬日的京都,寒风萧瑟,家家户户便早已关了门。他立在这高入云端的明华台顶端,看向夜空中的繁星闪烁,这一立,便是许久。
      “师父,三更了!您这是在等什么?”一年轻男子,手持披风,走向老者,他的脚步很轻,无声无形。
      老者伸手接过披风,眉头紧蹙不再多言。这年轻男子,名唤离镜,自幼便跟随轩辕烈学艺,明里,是国师唯一的徒弟,深得其真传,暗里却是宣帝一枚影卫。
      东方天际突然流星滑落,在这宁静的夜空中,甚为打眼。两人相视,却皆是无语,原来师父老师在这里是为了等看这场陨落。从星相上来说,这不是好的征兆。
      “看的懂吗?”轩辕烈指了指身边岸几上龟壳中的三枚铜钱,并示意其翻看边上的记录纸张。
      离镜移了移烛台,看清了边上记录的卦象。“离火升腾,凡星陨落,失而复得?”他喃喃的念,本以为是否卜错了,再一翻,竟然有五张纸都写着这几个字。看来师父是连掷了五次。
      刚才所见到的,应该是凡星陨落,虽不是好的兆头,但从最近宣帝的身体状态来看,应该与之有关的了。另两卦便是怎么也想不通了。
      轩辕烈象是看出了离镜的疑惑,拂了拂胡须,缓慢道:“我占的是帝王,十八年前,清幽宫曾失过火。这火起的蹊跷,灭的更蹊跷。宫内七十余人,只活着出来一个。”
      十七年前?应该是指自己出生的那年后宫大火的事吧,对此事虽不知内情,但也有听说。那场火,自内而外,烧了一日有余,宣帝赶到时,火势已失控。当皇后娘娘的尸首从里面抬出来时,宣帝当场就晕死过去,自此以后,便没人敢再提过些事,宣帝也没查过。一直是以为无一生还的,怎么还有一个活口呢?
      “这活出来的人?师父认得?”能活出来,还不被人发现,定是一直有人暗中相护。
      “她是一名乳娘,也……”轩辕烈顿了一顿继续道:“是你的亲娘!”语毕,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娘?”一直以来,师父都告诉他,他是一名孤儿,在路边为师父所救,原来,他是有娘亲的。可是,清幽宫不是冷宫么,冷宫里怎么会需要乳娘呢?现在,她人在何处呢?
      这一连串的疑问,像是一张网,牵扯着十八年前那段恩恩与怨怨,也牵扯着一名皇室遗孤命运曲折。
      轩辕烈沉默着转身进了内厅,没有回答离镜的疑问,十八年前,他以为会终结的事情,今日一卦揭开了尘封,他想起少年学艺时,上师曾一再的告诫过他,天意本不可违,无论世人如何努力最终皆是虚妄。而他当年犯下的忌,如今弥补是否还来的及。
      离镜跟在师父身后进了内厅,搬过椅子扶他座下。轩辕烈看着离镜,淡淡的笑了。“你这是承了你父亲的筋骨,母亲的温柔呀。你父亲是御前持剑将军楚云飞的副将。”
      “元年被发配边疆的楚将军?”他虽是没见过,但是也从宫里众老臣那里多次听过,他算是人中龙凤,全天道估计也没谁的武功在他之上,一片忠心,却于元年不知何故,发配驻守西疆,永生不得回朝。
      “你父亲是他的死忠,便一同去了西疆,当时你母亲已经有的身孕,他不忍你们母子二人跟着一路颠簸,去那边疆之地吃苦,便留在了京都,并送至清幽宫陪伴皇后。其实……”轩辕烈叹了口气,开始回忆那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走对的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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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鲜少出门的太医南宫毅竟然主动来明华台找他下棋。一下就是七局,直至子时。最后还是他主动问起了南宫的来意。他二人年少相识,相知多年,南宫今天的表情极不正常,应该是碰到了极大的困难。
      “今天我去清幽宫给皇后看病了!”南宫幽幽的说。以他的能力,问个诊应该并非难事,若不是碰到了与朝政相关的事,所以才为难。轩辕烈起身,给他续了杯茶。
      “娘娘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产了。”他扶额继续说道:“这还不是最难办的,最难办的是,娘娘以死相挟,让我不得禀报给皇上,这不是逼我欺君嘛。再说,这怎么说也是皇子呀,难道就要这么在冷宫里养大么?”
      “你……答应了?”轩辕烈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做为当朝国师,南宫把这事告诉他,这明显是在拉自己下水呀。搞不好,大家都是要人头落地为最终收场。不过,这一问,都是多余的,以南宫这菩萨心肠,肯定是答应了。果然,南宫点了点头。
      “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呀,不如不告诉我。不过你竟然来找我,肯定是我帮的上忙了?”因为太过了解而相知,看来事情是肯定有转机的。其实从十天前,传回战报,楚云飞阵亡杀场,皇后娘娘知道后当场晕厥,这大病的十天,宣帝都有找他卜卦,他并没算出什么大凶。
      “清幽宫里,还有一名孕妇。半月后就要生产了,我借她之名,给娘娘开了些安胎的方子。娘娘的意思是,让她生产后,把两个孩子一起带出宫。”南宫抬眼看见轩辕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声音也越来越小。
      “胡闹!简直是胡闹!如果这几天,陛下去了清幽宫,怎么办?”轩辕烈打断了南宫的话,抚袖转身欲走。
      “唉,你别动气呀,听我说完!”南宫拉了拉轩辕的衣袖,示意他座下。轩辕烈白了他一眼,极不情愿的座在了他边上。
      “所以,这就是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如果陛下要去清幽宫,你想办法拖拖。这个你是国师,你在行呀!”南宫看着轩辕烈,他知道,这是弄不好就掉脑袋的事,可是娘娘当时拒绝吃药,一心求死,只在床上反复低喃着心都死了,活着有何意义。如若不是因为肚子里有孩子,可以早已经撒手人寰了。
      “你是在逼我欺君呀,我师父曾经与我说过,天意本不可违,无论世人如何努力最终皆是虚妄。修道之人,此乃大忌呀!”他不是不知道娘娘为什么一心求死,他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边一传出楚云飞战死杀场,那边娘娘就命悬一线。这也是宣帝心中最痛的地方,可事关人命的事,不止是自己的,还有那个小皇子的。如果生下来,是个儿子,那就是皇长子呀,未来的一国之君。但同时他也知道,这孩子,陛下肯定是爱极恨极,如若一怒之下认为是娘娘与将军私通之子都可能。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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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师父后来是答应了南宫大人的请求?”轩辕烈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事非预期,由于娘娘身体实在太弱,皇子早产了,而偏偏很巧的是生下孩子三日后清幽宫失火。你母亲带着两个小孩子从偏门跑出来,我去接应,同时,我还碰到了一个人——楚云飞!”语毕,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至柜中里取出一个暗色匣子,离镜忙伸手接过放在桌上。
      “你母亲只是拼死护着你们这两个孩子也伤的不轻。她把你交给我,说希望我可以把你教育好,带大了抱楚家之恩。然后带着皇子和楚云飞走了。”他缓缓座下,示意离镜打开那匣子。匣子是昨天陛下密诏他时亲手交给他的。
      就在昨日,万明十九年冬月初一,天道王朝的第十五位帝王,年仅四十七的宣帝在负罪中渡过了十八年,终于走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紫鸾殿内浓郁的香熏仍是压不住那让人窒息的药味。烟雾弥漫,几乎看不清周遭的事物,宣帝于紫鸾殿龙塌前密召了国师轩辕烈与太医南宫毅。
      明黄色的帘帐重重叠叠,宣帝躺在那龙塌之上,他的手,看上去已如枯柴,血色尽失,病拖了三年有余,好好停停,如今药石对他已然无用。在他一再保证不治二人任何罪的情况下,他们把当时清幽宫及皇子的事情告诉了宣帝。
      宣帝得知楚云飞非但没死,还带了漱玉与他唯一的孩子,当场就咳出了血来。不管多少爱情在中间纠葛,他还是相信楚云飞会好好养大那个孩子。最后他从暗格中取了这匣子交给轩辕烈,要其无论如何要找到皇子,而这匣中物件,便是信物。
      离镜小心的打开了匣子中间的十字旋钮,匣内的布锦,闪着耀眼的金黄之色,他小心的拿起放于手中,慢慢打开是一块残玉,玉色玲珑应属稀有之物。对着烛光映照后,透出的却是七彩琉璃之光。
      “这是东皇玉?”以前在书上看过,此玉世间罕有,看似青翠却可透出七彩之光,传说是天道王朝的传国之物,为何不在宣帝身边,而在师父这里,这还不算,更重要的是,它已经碎掉了,放在这里的只是残缺的一部分。
      “正是东皇玉,三十年前,先帝出征,此玉随身。敌军飞箭而致时,档了一箭,救了先帝一命。同时此玉碎裂成了三块。”轩辕烈的脑中又浮现起了三十年前的那场战事,当时南方诸国密谋联合起来摆脱天道王朝的统治,并且在边境上屡有来犯,一战就是五年,终不能平。于是景帝亲征,本来也是一路战捷,哪料最后白虎营统帅临阵倒戈,设计引诱景帝到了一山谷中,试图围剿。景帝当场就中了一支冷箭几近晕厥,他的弟弟,年少的燕王,只身杀敌数百带着景帝冲出重围逃了回来。如若不是这块东皇玉,也许就没有了天道王朝的今天。
      “此玉一分为三之后传至了陛下手中,自己留了一块,就是这块。余下的一块给了皇叔燕王,一块给了漱妃,就是后来的皇后。我想,现在要去找皇子的,应该不只有我们。此去一路凶险,你要多加小心。以玉识人,务必要带皇子回来。陛下,等不了多久了!”轩辕烈的表情变的更加严肃,语气也更加沉重,这是十几年来离镜不曾见过的。余下的,不需要过多的再做解释,这会儿,他已经明白了先前的卦象上的失尔复得的之意。只是师徒二人皆没算到,这离火,不是指当年的清幽宫之火,而是两日后的京西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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