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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Frammento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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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ammento3
白衣白裤白鞋,连金色的头发都被大雪覆盖成了白色。十六个人潜行在黑曜乐园里,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行踪,抹掉自己的痕迹。在这冰天雪地白城一片的世界里,如果不仔细盯着他们看的话是无法发现他们的,因为他们就好像冬天出来觅食的银狐一般擅长隐蔽。
喘息声被他们很好地克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也被各种各样的掩饰覆盖,他们缓慢而艰难地靠近着敌人——就好像是在蔑视他们一般,敌人正站在最高的建筑顶上看风景,一袭黑色的风衣和卷长的黑发随风漫天飞扬,毫不隐藏,肆无忌惮地将席卷世界的沉寂白色破开,迎风而立。
狙击手找到了最佳的射击位置,进行过特殊处理的白色外壳狙击枪被架起,瞄准了那个立于最高处的黑色身影。“可以射击了……”年轻的狙击手微微叹息,低下头在胸前划了十字,轻轻祈祷着,“……上帝保佑。”
透过瞄准镜,他隐约看见敌人转过头微微对他笑了一下,狙击手惊恐地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毕竟他现在处于一个绝对隐秘的位置,而且伪装得也很好,她是没可能发现他的。再说了,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是被瞄准镜放大了,他也应该看不清楚敌人的脸……或者她脸上的笑容。“是个错觉。”狙击手这样告诉自己,然后迅速地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开始准备射击。
‘砰——’
子弹从千代宫的肩胛骨处穿出,猩红的液体落在柔软的积雪上,融化后又凝结。冲击力将她向后推去,本就站在边缘的她向着坠落下去,宽大的风衣向上飞扬,将她整个的包裹住。她下降的速度很缓慢,缓慢得不可思议。狙击手看着那缓慢坠落的一团黑色,皱起了眉头,他职业而本能地补了第二枪,然后发现那团黑色居然被风吹偏,轻飘飘的像一只黑色的巨大羽毛。
“逃票可不是好行为哦。”
仅存的枯叶纷纷扬扬地掉落,无数把枪齐刷刷地从潜入者的腰间拔出,形成了一个没有缺口的包围圈,对准了那个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目标。
“就是她,我确认。”年轻的狙击手向同伴低语,他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立于包围圈中的女人,语气里的凶狠和仇恨不容忽视。两个月前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是在那条幽深而黑暗的血腥小巷。里克•波普•埃德,波普家族最年轻也最优秀的狙击手兼守望人,躲在黑暗里亲眼看见抚育自己十六年的首领被轻描淡写地杀死,甚至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枪支弹药的火药味,也没有激烈的斗争。那片绯红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悄悄蔓延在雪白与黑暗两个极端之中,将此融合。
目睹自己最敬爱的如同亲人一般的首领被杀死,这个场面使得心理素质很优秀的里克第一次踏进近乎疯狂的思想,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冲出黑暗去和那个女人拼命,但是他又压制自己使自己不作出那种和送命无恙的愚蠢举动。
于是他在女人离开后将首领的遗体安放好——在看见那断落在一边的两根手指时,他刚刚压制下去的仇恨与疯狂再次浮现,他低沉地怒吼,就像是野兽发出的咆哮,泪水滚烫从他冰冷的脸颊上滑落,打在雪上,血上,尸体上,还有他自己的心上。做好一切后里克将自己的狼狈抹去,同往常一样回到了那家街头酒吧,做着自己服务生的工作。
当他看见那个女人将衣服烧毁的时候,他早已将那个身影刻入瞳眸,永生不忘。
“就是她,我确认。”他重复低喃着这句话,不合时宜地缅怀起自己的首领来。
千代宫挑眉看着这个神情凶狠却又恍然若失的少年,认出了这就是她在街头酒吧里看见的那个奇怪的服务生——在她烧毁衣物的时候,他就狠狠地盯着那套衣服——这在这种鱼龙混杂的酒吧里是很少见的,这个细微的发现曾让千代宫疑惑过一段时间,但很快就抛在了脑后被彻底遗忘。
——啊咧,下次果然还是得小心点么。
似乎空气同时间都一起凝固了般,环境寂静听不见多余的声音。
“怎么不攻击呢?怕了么?”
不是不开枪而是手颤抖得无法瞄准,巨大的恐惧感如同海浪一般铺天盖地汹涌而来。他们所包围的这个女人没有攻击也没有摆出防御的姿势,她只是站着而已,仅仅只是站着,甚至还看似天真地歪头发问,将自己脆弱的脖子暴露于敌人的武器之下——这个女人,绝对很强。所有人几乎在一瞬间达成了对她的共识,从她悄无声息的接近他们的那一刻,她绝对而纯粹的强大力量就已经暴露出了冰山一角。
他们面前的这个女人,如同一只悠闲而有着好心情的猎豹,看似毫无准备却可以随时将敌人一击致命。
而且……
波普家族的人看着女人带着的那条项链不禁面面相觑,这是当年波普家族送给艾斯托拉涅欧的‘礼物’走时所携带的项链——时光将那枚琥珀打磨得更加透亮光滑,而绳子也显现出一种古老而沧桑的颜色——虽然不知道那个代号为‘永生’和‘六世’的实验成功没有,但不管怎么说,当初被家族当做‘礼物’送给别人当试验品的女孩现在不仅活着,而且还站在他们面前。
其实他们猜错了一点,那就是千代宫现在并没有那种势在必得的猎手的悠闲,相反,她现在的心情很糟糕,而且糟•糕•至•极。十分钟前她接到任务然后站到顶楼寻找敌人,但是在找到敌人之前她却先看到了黑曜三人组正在向校外走去——这已经不是这个冬天的第一次了:把她一个人抛去做任务,然后三人组去吃火锅!去他妈的那该死的火锅!——她绝对不会承认她是嫉妒了。而当她在仔细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关于波普家族的信息后,她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记忆的断层逐渐被恢复了一些,她突然在那些早已被遗忘的流年里找到了关于波普家族的记忆:温柔的女人,和蔼的男人,琥珀上刻出的P,还有哭声和尖叫……
“Po……p”
她突然将袖中藏着的刀鞘连刀一起抽出,这个举动惊扰了寂静和凝固,形成包围圈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开枪了,凌乱交错的子弹飞速擦过空气激起火花。千代宫双脚在树干上一蹬,借力一跃而起停滞在半空,寒光出鞘,那些欲前进或后退的人发现有东西阻拦了他们的动作,不知怎么来的伤口渗透出血珠,顺势滑落。
“啊呀……我好像忘记提醒你们有刀丝了。”她的语气很平淡,就像熟人之间提醒对方忘记带东西了一样,事实上,她与这群人真的还算是熟人。
“萨迈,艾蒂尔,爱德华,莫纳……”千代宫落在一丫树枝上,俯视着这些被刀丝牵制着无法动弹的人,回忆那一张张熟悉却被记忆故意遗忘的陌生脸孔。十年了,她还记得他们的名字,但是脸已经对不上号了。“里克。”她对年轻的狙击手露出了一个笑容,释然但是有点苦涩,里面还包含有淡淡的宠溺,“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我被送走之前的取的,当时我还大吵大闹了很久啊,都是因为你……你走吧,我只留你,因为你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