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啊你看我说》澄澄啊

2、玩什么鸡？

　　（二）玩什么鸡？

　　校长的创意导致小小学习任务非一般的繁重。平时上课别人可以边听老师讲的边思考，她只顾着读老师在说什么，然后机械地记在本子上，一节课下来比别人累多了。别人思考的时候她在奋笔疾书，别人做作业的时候她在思考消化，别人玩耍睡觉吃饭的时候她在努力地做作业，别人睡觉时她还得好好预习，才知道第二天老师大致说的什么。
　　于是，一个月下来，她成了大熊猫；两个月之后，频频上课睡觉。于是，校长把实验品一号拎入了办公室。“这样负担太重了？”
　　——嗯。我跟不上。
　　校长王景东年逾五十，自己有个女儿就是先天失聪，对手语唇语都有很深的了解。在教了一年的小小后，小小已经不只是女儿那么简单了。
　　王景东摸着下巴刚长出的胡茬，想了片刻，“要不这样吧，１班的强度是大些，而且安排的课程大多都是文化课，你看得久了会很累。去普通班吧，慢慢适应也好。”
　　小小低头想了想，——校长，４班的是不是文化课更少？
　　“４班的那些孩子记忆力不强，但动手能力不错，运动也很厉害，有些在音乐绘画方面很有天赋。所以我们教授的目标会有所调整：文化课是为了通过考试，不求高分；数理化只要求达到一般的逻辑推理强度，重点在运动或乐理绘画上，力求能通过特长进到好点的大学。你想去４班？”
　　小小很老实：——嗯，４班作业少。
　　晨会上班主任把小小领进教室的时候，洛炎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
　　“……就这样！我先自我介绍一下！”班主任跳下了讲台，站到小小面前，“我叫刘裕与，这样写。”很自来熟地拿过小小的纸板，龙飞凤舞地写上那名字。“三十二岁，未婚！教地理的！这群家伙背后叫我‘山贼’！太不地道了，好歹也是个山大王！”
　　刘老师脸宽，横眉，细眼。说话看得出都是用吼的，中气十足。这花名起得真贴切。小小心想着，站在讲台上的拘谨，被他豪气的一笑冲走了。
　　“你们谁，要认领小小？”
　　男生们一阵骚动，然后异口同声，“——洛炎！”
　　洛炎彻底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老师男女授受不亲。”从桌子上爬起来，洛炎要自卫。
　　小小这才发现洛炎所在。兴奋地朝唯一的“熟人”招招手，友好地笑。
　　这一笑让洛炎很眩晕，“自卑”一笔一划两个大字在脑袋里浮现。
　　这一笑也让刘老师有了决定，“反正小小跟你熟……”
　　／“她跟我熟，我跟她不熟。”
　　刘裕与严肃了，他不说不笑的时候不怒而威，山贼的气势汹涌澎湃。
　　可是洛炎不怕。“真的！就像韩红一样，你很熟悉她，但她熟悉你吗？”
　　一个粉笔扔了过去，正中红心：“别跟我的女神比！”
　　小小顿时对山贼肃然起敬。
　　这时有个女生站了起来，唇红齿白，长发飘飘，一看便知道是舞蹈出身。“老师，我是班长，有义务带领新同学熟悉新环境。”
　　刘裕与是和洛炎绊上了，拍拍手上的粉笔灰，拒绝了那位女生的建议：“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洛炎你就……”
　　“老师我怕我魅力太大，一不小心害人家伤心失恋就不好了。”洛炎抛着粉笔头，随手一扔，打中了某位正做呕吐状的路人甲。
　　“曾经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在高中好好谈一次恋爱。”
　　“谈恋爱影响学习。”
　　“真正的男人是可以恋爱学习两不误的！”
　　“我不想谈恋爱。”
　　“恋爱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谁让你谈恋爱了？学习学习！你身旁这位置还空着，不坐白不坐！”
　　“我想独坐，不想拖家带口。”
　　“老老实实给我考及格了，我就给你换！”刘裕与没心情辩论了，直接拿出班主任的权威，二话不说把小小拉到洛炎旁边的空位上。
　　小小只好友好地一笑，顺道向前排围观的男生招招手。

　　洛炎前面的是个胖乎乎的男生，笑起来连眼睛都看不见；而她前面那个是个小瘦猴，很礼貌地伸出手跟她握了握，还在她的纸板上体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傅步祥。
　　小小看向他的目光瞬间变得怜悯。
　　小瘦猴摆摆手，扫开她的怜悯，“我是我爸亲生的～我知道我爸是谁～别跟洛炎这家伙一般见识！”
　　小小呵呵笑，很体贴地：——没关系，反正不是叫傅眉乾。
　　小瘦猴嘴角有些下垂，“我妹叫傅枚浅。”
　　小小顿了顿，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妈对他爸怨念极其深重。但本着要与新同学交好的原则，在纸上一字一顿地写下，——没钱不要紧，不“欠债”就行。
　　这回小瘦猴哭了，“忘了介绍我妈，她叫窦倩寨。”
　　……
　　洛炎哈哈大笑。本来还在气愤中，对外来侵略者要报以冬天的寒冷的，此时完全忘了家仇国恨了。
　　“洛炎，你没义气！和她窜通！！”
　　小瘦猴飚着泪，愤然指责。
　　“上天明鉴！”洛炎煞有介事地伸出三只手指，憋着笑：“我从来不知道……阿姨的……闺名！……哈哈哈！”
　　上课铃响，小瘦猴默默转身。
　　小小憋了一节课，看小瘦猴下了课谈笑风生，心情复原了，于是又点了点他的背。
　　小瘦猴就是当时洛炎躲开小小时，坐在桌子上吸烟的那人。潇洒的心境不在，现在他多少明白洛炎的心情了。
　　硬着头皮亲切地笑，“怎么了？”
　　小小尽量笑得笑靥如花，——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能说不能吗？小瘦猴瞥了眼她身旁的空位，叹气。
　　小小低头，又在纸板上一笔一划地写。她写字速度是很快地，两秒钟之后，坐在走廊聊天的洛炎感到眼前一阵风吹过，又拐了回来——“你！把她拎走！！！”
　　洛炎直觉小小又写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立刻撇得一干二净：“她不是我的人！与我无关！”
　　小瘦猴捏紧拳头，一个劲儿地颤抖。
　　这丫心理承受力太弱了！洛炎忘了自己那天怎么个激动，“怕啥，跟她说‘我很自信我不自卑’不就得了！”
　　“我很自卑！为毛她要问我爸叫什么名儿？！！！”
　　“你爸叫什么名儿？”
　　“傅……关你屁事！”小瘦猴泪奔了。

　　小小怯怯地抱着纸板跟上来，满脸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为什么小瘦猴会突然暴走，为什么和那天的洛炎一样……
　　——我问错什么了？
　　洛炎扫了眼她的纸板，点着她的额头回教室，“回去老老实实坐着，别出来刺激人。”
　　小小耷拉着头。
　　洛炎想了想，低头又问，“他爸叫啥？”
　　小小更幽怨了：——他没告诉我！
　　好歹说完再泪奔嘛，害她心情沮丧得一点价值也没有……！

　　上课铃响，小瘦猴回来了。一眼也没搭理小小的满脸歉意，洛炎一个长脚踢了过去。当然他不是出来仗义执言的。
　　踢了好几次，最后一脚把小瘦猴的椅子生生平移４５度，“嘎——”地一声很刺耳。正在板书的英语老师回头，箭一般的目光射向他们。那个角落只有一个很专心的小小，她没听到“嘎”的那声，知道洛炎在活动手脚，但是不知道他的目的。于是很淡然地又很专心地盯着英语老师。——老师，怎么了？——小妞炯炯的专心目光格外清澈，英语老师很惭愧地收回疑心。
　　山贼对他们的纪律要求很简单——可以不听课，但是绝对不能打扰老师讲课。此时有了小小闪闪发光的专心挡着，洛炎更加肆无忌惮；小瘦猴的椅子移了又移，十分钟后，身体已经倾斜成４５度了。
　　上课的时候小小是绝对心无旁贷的。她没看到小瘦猴恶狠狠地向洛炎比了比拳头后，仍然未果，两人鏖战到下课。
　　“你哪根筋抽了？！”小瘦猴气急败坏。
　　“不抽，想跟你玩一盘。”
　　“靠！想套我爸的名字，没门！”瘦猴同学警惕性很高。
　　“我帮你追萧苕。”
　　“不要。”
　　“我不告诉别人你妹你妈叫什么。”
　　“滚！”
　　“你是不是男人啊，这点险也不肯冒！”
　　“不是！”小瘦猴很决绝。
　　“游戏方式你来挑！要不我就告诉大家你不是男人了。”
　　小瘦猴哑口。“你狠！……拖拉机！你和小小一组，我和小白，输了下周帮我们值日加一个月早餐！”
　　选拖拉机小瘦猴是有绝对把握的。且不说他五岁起到现在长达十多年的资深牌历，小小一看便是不会玩牌的人，洛炎更是从来没加入过他们的战团。
　　洛炎果然沉默了。
　　小小很好奇，她没看懂小瘦猴说得啥，只知道要玩。于是很好学地在纸板上写下问题：
　　——玩什么鸡？
　　……
　　…………
　　………………
　　三人决定无视小小。
　　瘦猴甩出两副牌，没等洛炎答应，带着浓烈的复仇火焰开局了。

　　第一局，小洛组败。小小觉得事情因她而起，很自觉地揽过洗牌的任务。洛炎吊儿郎当地靠着墙跷着腿，趁着无聊挑剔，指着组名道：“凭什么小小在我前面？！”瘦猴冷哼，“难道你想‘洛’……那个‘小’……？”
　　“……无聊！”洛炎嗤之以鼻，在纸上的“洛”后加上“很大”两个字。
　　第二局，“小洛很大”组惨败，被剃光头，瘦猴直接打７。
　　第三局，很惨烈的十分。瘦猴心情那个好啊，唱起了“你失败就是我快乐～”
　　第四局，小小终于记清了游戏规则，没有主动送分了。
　　第五局，瘦猴叹口气，“没有对手的日子真寂寞……这局可是打十啊，如果你还是赢不了，我会代表党和人民唾弃你！”
　　洛炎的回答是一声冷哼。
　　这局终于平反，险险八十分。
　　第六局，难得坐一次庄，庄主小小很兴奋，把分都埋了起来。五分钟后她才知道，原来还有“抠底”这回事！
　　瘦猴开心地绕场狂舞一周：一路上被洛炎死死压着打，没想到到了最后，小小庄主釜底抽薪实行惊喜大赠送。可怜的五分闪耀成八十五了！
　　还剩四局，他们才三，而瘦猴已经到十了……洛炎单手撑着头，长指一敲一敲地等着瘦猴舞完；小小愧疚得不敢抬头，可怜巴巴地在纸板上写下几句话——扫除我包了，早餐……我包不起，一点点还你行不？
　　然后把纸板一点一点地推到洛炎面前。

　　“哈哈哈，好孩子，有担当有自知之明！”瘦猴正好舞完回来，颇为欣慰地拍拍小小的头，然后拍拍洛炎的肩膀，语重心长：“洛炎同学，好好向小小学习！”
　　洛炎收起轻飘飘的神色，拍拍小小的肩膀，“上天是公平的！不要自卑！”
　　“靠！你以为你演励志片啊？”瘦猴泛起了熟悉的眩晕感，狠狠地一脚踩在他背上。
　　洛炎显然起了兴致，轻轻格开瘦猴的臭脚，“瘦猴，你也不要自卑。虽然你爸‘没钱’，你妈‘欠债’，但是你要相信上天是公平的，你不是父不详已经是上天赐予的……”／“草！”
　　双方打了一架后，第七局正式开场。

　　小小觉得一左一右两个战神的火焰不断飙升，手指移来移出甚是为难。
　　“随便出，怎么出我也能打他个落花流水。”
　　小小哀怨地瞥瞥瘦猴，这厮已经完全把她当成同志了——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
　　又看看洛炎。他连台词也懒得换，“随便出，怎么出我也能打他个落花流水。”
　　好吧，随便出就随便出吧。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小小胡乱地出；胡乱的结果是运气奇好，竟然捡到了１２０分！
　　他们不仅可以做庄，还能跳级打４了？
　　小小不可置信；瘦猴冷哼一声，神情上颇不以为然，身子却坐正了。

　　第八局，光头——叫嚣着要捡个一百六直接打皇后的瘦猴组被剃了光头，“小洛很大”组连升三级打７。瘦猴警惕地观察了洛炎片刻，谨慎地开了第九局。
　　进展缓慢，瘦猴组出一张牌要想半天。“出吧，怎么样都是光头。”洛炎脸上又是轻飘飘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神色。
　　在磨蹭磨蹭又磨蹭中，进入第十局。洛炎坐庄，开始打十。
　　瘦猴连着两光头，脸色阴晴不定；拖拉机菜菜鸟的小小也开始觉得，这么顺，不只是运气问题了。

　　洛炎撑头欣赏了十分钟瘦猴的脸色，才心情舒爽地开口，“没有对手的日子真寂寞……这局可是打十啊，如果你还是赢不了，我会代表你爸唾弃你！”
　　“……哼，捡一百二易如反掌！”
　　“那好，那让小小代表月亮消灭你吧。”
　　在小小还没适应月亮这身份之前，战斗结束了。
　　被洛炎以狂风扫落叶般的速度。

　　五分。

　　“我的儿～你爸姓甚名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