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欧阳少恭]平生意气》钟离陌

27、第 27 章

　　且说千觞离开中皇山，一路上行的极慢。有时弃仙术不用，反而步行；有时留恋某处景色，去而复返；有时于教坊听曲，远远看姐儿们风姿绰约；有时甚至只为当地酒酿别具一格而停留旬日不去。冥冥中觉得，自己此行见过少恭后，即便侥幸生还，也再无兴致游览这偌大的人界了。是啊，眼前熙熙攘攘的凡尘，正是少恭双手捧给他的厚礼……

　　如此走走停停，来到琴川近郊已是一月之后。江南暑气渐退，略约透出些秋意来。兰生与孙小姐的亲事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之中。除却新娘，最欢喜的莫过于琴川的孩子们了。方家是琴川首屈一指的富户，又一向乐善好施，孩子们上门说几句吉利话，往往就能换回一把糖果。千觞听过孩子们的传言，也觉腹中饥饿，便寻家小饭店坐下，要了两斤牛肉，一壶烧酒。

　　小店不大，收拾得还算干净。邻桌三个年轻人在划拳饮酒，言语戏谑，十分粗俗。千觞倒不介意。若不是挚友新逝，兄妹永别，更兼要事在身，他只怕要提五斤烧酒，上前把他们三人全都灌得烂醉。

　　这时店外颤巍巍走进来一位老者。只见他双目浑浊，空洞无物，一手捧个破碗，另一手执一根竹杖，竟是个乞讨的盲人。听见年轻人吆喝之声，便凑上前去，喃喃念叨：“行个好……行个好……”

　　坐东首那年轻人充耳不闻。西首那人却很不耐烦，挥挥手喝道：“一边去，一边去！”那老者迟疑片刻，不肯离开。打横坐的年轻人朝同伴做个鬼脸，自地上抄起两枚石子，扔进老者碗里。

　　那老者听到清脆声响，以为对方有所施舍，连声道谢。千觞在一旁看了甚是气恼，正要上前打抱不平。转念一想，自己身上余钱不多，适才付过饭钱已身无分文，天黑前若找不到兰生家，只怕得露宿街头。纵然教训了这三个混混，也帮不上老者的忙，又何必强出头。当下轻叹一声，将灭剑凰炎斜倚木凳旁，自斟了一杯酒。

　　就在此时，一中年男子步入店中，沉声道：“老头，他给你的是石子。”那男子语气中甚是不敬，全不像为老者打抱不平的样子。只见他穿件黑色斗篷，全身上下密密盖住，只露一张脸。偏偏那张脸白若霜雪，亮的怕人。

　　“罢了，罢了。”那老者摇摇头，倒是一副观看世态炎凉之色。

　　黑衣男子转向三个年轻人，脸色一沉：“尔等竟敢于本座面前，戏弄身有残缺之人？本座要叫你们通通残废！”

　　打横坐的那青年确是喝多了，大着舌头道：“与……与你何干？”

　　“哼！小子们且坐下，本座稍后再来教训你们。”也不见黑衣男子抬腿迈步，整个人便已移身窗边一张桌子旁坐下。他身子虽是平移，却沉稳如山岳，绝无鬼魅飘忽之感。

　　青年嚷道：“凭……凭什么！”

　　那男子骤然起身。只见店内黑影一闪，他已坐回原处。三个青年发髻全数散开，披头散发坐在当地，样子十分狼狈。而他们束发之带，已在那男子桌上，挽在一处，打了个死结。三人心知遇见高手，酒醒了大半，只得乖乖坐下，不敢再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