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四谛&浮生繁华合篇——曼陀罗华（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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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转寝室时已近亥时，光世脱下外袍倚在鱼龙座上看着手中的曼陀罗，虽然略有残败，但仍然借着窗外微微新月之光白的发亮，透着莫名诱惑的气息牵引着光世转移不开视线，只这么呆呆的看着，脑海里似乱糟糟的毫无头绪，又似空荡荡的虚无一物。
无法释怀的心结在胸，即使耳清目明道法昭昭，却无论怎样一遍一遍虔诚颂经，却唯独入不了本心深处的遥不可及，寸步难行。
【吾虽不能代汝承受，但帝如来亦愿在度己度人之修行路上，与光世一并前行。】
光世叹息，闭目思及帝如来今日之温暖宽慰来稍加平复。即使苦痛，但毕竟修佛路上绝非只有自己孤单一人。
开口，把手里的曼陀罗全数塞进嘴里，细细嚼食，草药特有的甘苦之味弥漫唇齿，再随吞咽而在整个胸腹间缓缓荡开，甘至脾胃，苦至肌骨。药性慢慢起了作用，光世顿觉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似轻如虚无，欲飞九天；又似沉如山累，欲坠五洋。心神肉身，若即若离。
若已做决定，不如借此曼陀罗给自己一个机会，不防放手一试，又有何种苦痛真正承受不了？光世叹息，放纵自己随那曼陀罗之轻妙牵诱渐渐沉入梦中……
梦中若如识海，同亦不同。
光怪陆离扭曲拉挤的光华影像中，光世落入一色冰透刺骨的海蓝汪洋，随波逐流，愈陷愈深。
恍惚间，光世化为一人，行走于云鼓雷峰的山径上，一阵微风吹来卷起满山遍地的白色曼陀罗，在药香四溢中光世亦如无数缤纷花瓣一般，身体飘然升腾，驾风而飞，可即使已高耸入云低头已是群山尽揽，却似有一线如一牵绊，一边环于光世腰间，一边远远的牢牢的系在雷峰某处似是谁之手中，任他翱翔玩耍却不曾飞离。
光世想定睛望去，只瞥一抹金色随即便被袭卷天地万物的潮水刹那间吞没。
再睁间，他已置身遥远记忆里冰冷千的浩瀚天河之中。光世再化一鱼，在平静天河中懒懒游曳，徜徉于光彩斑斓的幽蓝世界。
时间静止，空间凝滞，似是一切从无开始，从不结束，亦从未曾有一丝改变过。绝对宁静，绝对无澜，沉沉中，好似生而为一尾平凡小鱼，漫无目的，向天河深处缓缓游去……
刹那间，天河深处的黑暗疯狂涌动扭曲，似有什么不可控制的力量在膨胀濒于爆发边缘，强烈尖锐的声声悲鸣自黑暗中崩发而出撕裂擎天掣地万方空间，如尘埃般一切碎裂成渣，一条巨如天宇的鱼尾疯狂的挣扎扭动，再定睛，这整个可见世界更要巨大的庞然红鲤若拼上性命一般撞击翻滚，震耳欲聋的嘶鸣碎人心魂，挤碎一切可碰触之时空维度……
小鱼顿时肉身震碎，光世之本相人鱼如卵脱出，如一尘一水面对无穷量之浩瀚宇宙，震慑于这般的雪红鲤之声声嘶哑悲哭，目瞪口呆一丝无法动弹，任由一波一波嚎哭撞碎在心中激荡着心底喷薄欲出的恐惧，几欲濒临魂飞魄散化为雪红鲤眼中绝望悲恸之一瞬间的光芒。
“啊啊啊啊啊啊啊……”人鱼终承受不住面前影象之万千压力，嚎啕呐喊痛哭失声，泪水汹涌澎湃，化做怒涛苍芒千倾千里，淹没梦之无限境界。
无可佛理，无可魔说，只有悲哀，只有悲哀，只有吞噬一切的悲哀苦痛。人鱼与雪红鲤之世界终同化一处，仰头痛极长鸣。
“素还真那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间万相崩塌，死生俱灭……
“素还真那……”光世沉沦于噩梦当中无法醒来，额面尽是汗水泪水模糊混浊，在鱼龙座上挣扎扭动苦痛万分，低哑哽咽出声。
鱼龙座竟有感应散发不安光华，闪烁不定。似终无可抑制忍耐，幻化一条金色巨龙卷住光世之身躯飞出门窗禁制，在夜色中划成一条流星般的气流，急急向山腰水瀑附冲而去，直落潭中，激起波澜万状浪冲天宇。
光华泯尽后一切渐渐归于平静，鱼龙座安然立于水瀑岸边，水面依旧波动因方才之冲撞而混浊不堪，独留瀑击潭底的宁静水声与夜色微风交相共鸣，与瀑边呆立一人目睹发生一切，面目淡然平静，眼中却闪过不知何种光芒。
“嗯？”那人急急跳入水潭中央，潜入水中片刻后，怀中多了一人，正是因方才冲击终从梦中惊醒的光世。
我，做了个噩梦？光世扶住头，思绪混沌成一片，迷茫中大口喘息。
我，在哪里？平静了良久，光世才发觉自己竟被一人稳稳扶住，立于下午刚刚来过的水潭之中，瞬间有种错觉，似是他一直未能从水瀑离开过。
“你，可无恙？”
温暖宁和的声音唤回光世神识，抬起头却见一相识的面孔微微皱眉，略显焦虑的看着他，眼中关心之情流露无遗。
是……在山径上洒扫的那位蓝衣僧者。曾有两面之缘，虽尚不识他究竟为谁。
光世恍惚呆立，扶住那僧者微微直起身，心中混乱而良久无法言语。只呆呆的看着那僧人平实无华却独独能让人倍感安心的温和脸颊，在他静如止水的柔和眼神中渐渐的沉淀下自那噩梦中泛滥而起的恐惧与哀伤，回归平日模样的刹那疲惫袭来，顿觉混身泥泞压得自己毫无力气。
“你……无恙？”
光世听闻僧人再次关切发问，才惊觉自己盯着僧人的脸看了半会未动，心下微微赧然，想费力的对他笑笑，却发觉竟然并不愿意把视线从那莫名给予自己安心之感的脸庞离开，似有什么魔力，只想固着于眼前所见之人，像是只有用视线贪婪汲取这僧人眼中散发的安全感觉，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这人，很美。光世心中莫名一念漂浮，又悄然散去。
“无恙。多谢。”光世支撑着身体轻声致谢，便再无力动弹分毫般用头抵住那僧人的肩膀，闭目收神修复元气，“抱歉。再一会……只再一会即可。”
“嗯。”那僧人轻轻点头，轻轻拍了拍光世的肩臂，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眼中闪过一丝无法言说的怜惜与伤怀。
雷峰夜色正浓，新月当空偏堕，唯留二人相依支撑于水瀑潭中，一切宁静无声。
心思脆弱间，光世不知为何，恍惚忆起今日缘酸莫求那些他原本并不明了的机语。
【喜者，亦是放不下，不求解脱者，只因甘之若饴罢。】
【你终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喜之爱之，只为此一人一事……】
或许……
《曼陀罗华》全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四谛&浮生繁华合篇——曼陀罗华（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