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我讨厌冬天 ...
-
果不其然,对八卦十分敏锐的田昧,很快就在南休时身上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这天刚下课,他就一个箭步冲到牧青身边,轻车熟路地把人拉到了教室后方那个熟悉的角落。
“青青~”田昧压低声音,眼睛闪闪发光,捏着嗓子发出诡异的动静“快跟我说说,咱们家南休时是不是……有情况了?”
那刻意拖长的尾调让牧青瞬间打了个激灵,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搓了搓手臂:“咦~能不能别这么恶心,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哎呀别打岔嘛,”田昧一把勾住牧青的肩膀,不让他后退,“所以他真的谈恋爱了?怎么都不跟我说啊,太不够意思了!”
“我去,谁跟你说他谈恋爱了?他没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牧青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而且你不觉得‘南休时谈恋爱’这个画面,本身就很难想象吗?”牧青觉得有点搞笑。
“ 啊?真的假的?那很可惜了,啊啊啊啊啊我不信!”田昧歪着头认真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无法在脑海中构建出那个场景,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好吧……确实想象不出来,但他最近真的很反常啊!”
“想不通就别想啦,”牧青趁机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就这么一个田昧,可别把头想大了,然后你就变成大头咯~大头大头,下雨不愁~别人有伞,你有大头~”
“滚!”
——
放学后,南休时和牧青刚走出校门,就听见旁边巷子里传来一阵喧哗,起初他们以为这只是小混混之间寻常的争执,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清晰地传了过来:
“你他妈整天在她面前晃什么?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你妈没教过你什么叫自知之明吗?贱人。”
是谢陵的声音。
南休时的脚步顿住了。
“哦,我忘了,”谢陵的声音带着恶意的嘲讽,他让两个跟班把一个瘦弱的男生按在墙上,自己则上前拍打着对方的脸,“你没妈,你就是个没娘的野种,我呸!”
他顿了顿,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说起来,你跟那个一班的那个谁,谁来着?哦!那个叫时寻的还挺像的,他也没爹,长得都娘们唧唧的。嘿,你们这两个孤儿倒是可以凑一对……哈哈哈哈哈哈,哎我操!”
说着说着,一块小石子精准地砸中谢陵的后脑勺。
“谁他妈敢砸老子?!”谢陵吃痛地捂住脑袋,愤怒地转身。
“你爷爷。”
南休时的声音冷得像冰,在听到“时寻”二字的瞬间,他眼中的平静彻底碎裂。他把书包往牧青怀里一塞,随手捡起路边的石子就掷了过去——动作快、准、狠,谢陵当即痛得蹲在地上嗷嗷直叫。
南休时大步走进巷子,扫了一眼眼前的景象,语气平静得可怕:“在学校附近霸凌同学,不怕被监控拍到吗?”
“傻逼,这条巷子的监控早就坏了!”谢陵忍痛骂道,“你他妈凭什么打我?我们无冤无仇……”
“监控坏了?”南休时低头轻笑一声,缓步上前,一把揪住谢陵的衣领将他提起,照着脸就是一拳,接着一个利落的扫腿将他放倒在地。
他刚要继续,冷冷地瞥了一眼旁边还按着那个男生的两个跟班:“不想一起挨揍就滚。”
那两个学生哪见过这等阵仗——眼前这人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眼神狠厉得让人发怵。他们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撒腿就跑,留下谢陵在地上无能狂怒:“你们两个废物!给老子回来!”
回应他的是南休时结结实实落在腹部的一拳。
“你他妈到底是谁啊草!?我哪儿惹你了?”谢陵痛得蜷缩起来,方才的气焰全无,活像一条在泥地里挣扎的蛆虫。
南休时一脚踩在谢陵的肚子上,声音低沉:“很喜欢霸凌别人?现在感觉如何?”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就是嘴贱,真没想干什么……你要不信可以去问我同学,我平时人挺好的!”谢陵慌忙求饶。
“巧了,我也在跟你闹着玩呢,”南休时俯下身,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听说你们家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他成绩外貌样样优秀,你爸已经准备把他接回来了吧?相比于他,你呢?他们觉得你只会惹是生非,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不想要你了。”
“你放屁!”谢陵剧烈挣扎起来,“老子的家事轮不到你插嘴!”
“这么激动?”南休时脚下加重力道,“是不是被说中痛处了?你不是整天吹嘘你爸的官位多大吗?你猜,像他这种位置的人,最怕什么?”
谢陵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想举报?没用的!我爸有的是关系,随便就能压下去!”
“谁说我要举报了?”南休时轻笑,“人民群众监督的途径多着呢。比如……舆论?”
谢陵的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死死瞪着南休时,眼中终于露出了真实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南休时?你在这里做什么?”
南休时身形微顿。
时寻正站在巷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南休时知道,他一定又是那副惯常的、云淡风轻的模样。
南休时移开踩在谢陵身上的脚,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上的灰,最后警告地瞪了谢陵一眼,谢陵连忙捂住嘴,拼命摇头表示自己绝不会乱说。
“别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任何人,”南休时丢下最后一句警告,“包括造谣。”
说完,他不再多看谢陵一眼,径直朝着巷口那道身影走去。
“好巧,你怎么在这?”南休时擦了擦手,对时寻露出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凶狠的暴躁老哥不是他。
时寻递过他的书包:“牧青说他有急事,刚好看到我就让我帮他拿一下东西,”他瞥了眼正从地上爬起来的谢陵,“你刚才在干嘛?”
“啊,这样。听到有只狗在叫,太吵了,想让它闭嘴,”南休时接过书包,摸了摸鼻子,“一起回去?”
“好。”时寻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巷子,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地上爬起来,飞也似的跑走。
两人并肩走在冬日傍晚的街道上,南休时偷偷瞄着身旁的人,觉得即使是在寒冬,有时寻在身边也变得温暖起来。
时寻忽然开口:“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别人说什么,我都不太在意。”
“可我听到了,”南休时轻声说,“那就不能不管。”
“是吗?那谢谢你啊,但我的事你还是别管了,”时寻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完美,话语却带着距离感,“我不喜欢别人插手我的事。”
“他造谣你,我听着很难受。”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偶尔共情一下很正常,我能理解,但我不需要这种关心。”
“我们……不是朋友吗?”南休时停下脚步。
时寻回头看他,笑容依旧:“嗯?”
南休时第一次觉得,时寻的笑容很冰冷,就像套用了一万遍的数学公式,每次嘴角弯起来的弧度都经过精确计算,看似不经意间的外头也像是有规定的度数一样,完美却毫无温度,就像是一个机器人。
“你……讨厌我吗?”南休时试探性的开了口。
“说不上,你是个聪明人,但有些事还是别管太多的好,这样对你我都好。”
“比如?你的事?他都那样造谣你了难道……”
“不是造谣,”时寻打断他,“我父亲确实不在了,非要我说得这么明白吗?”
“时寻,你……”南休时怔住了。
“南休时,你是在可怜我吗?你是不是觉得你自作主张地去揍他一顿这样的行为很帅?”时寻的声音依然平静,“你以为他会善罢甘休?他爸会允许儿子在学校附近被打成这样?”
“别再自我感动了南休时,这样很恶心。”
南休时张了张嘴,但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呼啸的寒风中,时寻的鼻尖有些泛红,头发也被吹的有些乱,却依然保持着完美的微笑。
“时寻,”南休时轻声问,“你累吗?”
“……什么?”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明明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但为什么当我想靠近时,你却选择推开?”
“笑容是用来表达情绪的,不只是装饰。”
“如果你不开心,那就别笑了。”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难过。”
“我欣赏你,从来都没有可怜过你,所以不管你今天说什么难听的话,我都绝对不会后退。”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你看上去很难受,听说拥抱可以缓解120%的焦虑,我想试试。
南休时看着面前低着头一动不动的时寻,慢慢朝他走过去,没等他回答,就在冷风中用力抱住了那个身体僵硬的人,时寻没有推开他,只是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对南休时说:
“南休时,我讨厌冬天。”
余下的路,两人都很沉默,直到到了分岔路口,南休时才轻声说:“时寻,明天见。”
“嗯,明天见。”时寻抬起头看着他,嘴角淡淡的勾了一下,就好像一个被关在密不见光的房间久了,有人撬开了厚厚窗户的一角,自然光从外面挤进来,让人有点不适应。
冬天昼短夜长,明明还不是很晚,天色却已经基本上暗下来了,路灯零零星星的亮起来,暖色调的灯轻柔的打在时寻脸色,但仍然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时寻转过身,径直向前走,南休时就站在原地,目送眼前的这个人慢慢往前走,南休时觉得不该这样。
时寻总是这样一个人不缓不急的,看似游刃有余的走着,但南休时看得出来,总有一种藏不住的孤独笼罩着他,他总是一个人,南休时很想牵着他的手,和他肩并肩的一起走,至少这样,在这么寒冷的冬天,南休时能够把自己掌心的温暖一点点传递给他,毕竟时寻是这么怕冷的人,他不想让时寻一个人面对风寒。
过了一会,南休时好像看到时寻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坚定的往前走,最终也没有回头。
我刚刚……是看错了吗?不管怎样,只要你愿意回头,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向你伸出手,如果你不愿意回头,那么我也依然会一直小心翼翼站在你身后,直到你愿意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