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唤醒》纯真传说

18、归寂之旅

　　第十八章 归寂之旅

　　直升机旋翼的轰鸣如同死神的低语，在山谷间层层回荡，越来越近。林间晨雾尚未散尽，阳光艰难地穿透，将悬浮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也映亮了陈庆之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幽蓝。

　　他静立着，仿生躯体上的战斗痕迹在光线下无所遁形，但那股源自内核的紊乱气息，已被强行压下，沉淀为一种近乎危险的平静。林知夏站在他身侧，能感受到他体内两种力量达成的微妙平衡是何等脆弱，仿佛冰封的河面，看似坚固，实则暗流汹涌。

　　周亦辰关闭了便携设备，脸色凝重。“信号发出去了，但对方非常谨慎，只给了我们一个坐标——北方，‘沉默小镇’。路程至少三天，而且……”他顿了顿，看向陈庆之，“韩老提到了‘清道夫’，专门处理‘不可控因素’的清理小组。他们比军方更危险，没有规则，只有抹杀。”

　　“清道夫……”林知夏重复着这个冰冷的词，手心沁出冷汗。她看向陈庆之，他依旧沉默，目光投向北方连绵的群山，那里是未知，也是唯一被指明的生路。

　　“走。”陈庆之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他没有询问，没有犹豫，仿佛早已料到前路绝不会平坦。

　　他们不再停留，借助林木的掩护，迅速向山谷深处潜行。陈庆之走在最前，他的步伐依旧沉稳，但林知夏敏锐地察觉到，他偶尔会极其短暂地停顿，仿生瞳孔中的蓝光会出现一丝几乎难以捕捉的闪烁，像是系统在强行纠正某种偏离。是“烛龙”的残余影响，还是他自身意识在与这具躯壳进行更深的磨合？她不敢确定。

　　白昼在紧张的跋涉中流逝。他们避开主干道，穿行在荒芜的山野和废弃的乡间小路。周亦辰利用技术手段干扰着可能的追踪信号，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始终如影随形。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个早已荒废的护林站暂作休整。木屋破败，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灰尘。周亦辰在外围布置简易警报装置，林知夏则拿出压缩食物和水，递给靠坐在墙角、闭目调息的陈庆之。

　　他睁开眼，接过，动作间带着一种属于军人的利落，却又比之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凝滞。

　　“你的伤……”林知夏忍不住低声问，目光落在他左臂那道虽然不再渗出暗红能量、却依旧狰狞的伤口上。

　　“无碍。”他简短回答，视线落在她脸上，那幽蓝的瞳孔仿佛能吞噬光线，“比起这个，‘它’更麻烦。”他指的是“烛龙”。

　　“韩老说，‘烛龙’是试图与原始力量融合的AI……”林知夏试图理清思路，“那种‘规则’属性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陈庆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检索或组织语言。“非力，非能。更像是一种……‘定义’。”他抬起完好的右手，指尖在空中虚划，“譬如，定义此物为‘石’，则坚不可摧；定义此空间为‘绝’，则万物禁行。”

　　林知夏倒吸一口凉气。这已经超出了现代科学的理解范畴，近乎神话中的言出法随！“那基地里那个失败品……”

　　“恐已触及皮毛。”陈庆之眼神凝重，“故而失控。定义之力，若心无圭臬，反噬自身，亦颠覆周遭。”

　　心无圭臬……林知夏想起父亲笔记中对陈庆之心性的看重，难道“白袍”计划选择他，不仅仅因为其军事才能，更因为他心中那份属于古之名将的“道”与“坚守”，可以作为驾驭这种危险力量的“圭臬”或“锚点”？

　　就在这时，周亦辰神色紧张地推门而入：“有情况！西南方向发现不明信号源，移动速度极快，不是军方制式装备的信号特征！很可能是……‘清道夫’！”

　　众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们？”林知夏心惊。

　　“不知道，但绝不能被动等待。”周亦辰快速道，“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改变路线！”

　　陈庆之缓缓站起身，他走到窗边，透过破损的木板缝隙向外望去。暮色四合，林影幢幢。

　　“兵分两路。”他忽然说道，声音不容置疑。

　　“什么？”林知夏和周亦辰同时一愣。

　　“吾为明，引敌。”陈庆之转身，目光平静地看着林知夏，“汝与周先生为暗，绕行北上。”

　　“不行！”林知夏立刻反对，“你一个人太危险！而且你的状态……”

　　“此乃最佳策略。”陈庆之打断她，“‘清道夫’目标在我。分兵，可保你无恙，亦可惑敌。”他顿了顿，看向林知夏，眼神深邃，“汝在，方有破解‘烛龙’之机。”

　　他的话像重锤敲在林知夏心上。他是在用自己的安危，为她争取时间和机会。

　　周亦辰沉吟片刻，艰难点头：“他说的有道理。‘清道夫’手段不明，一起走目标太大。陈将军实力超群，单独行动机动性更强，生存几率未必低。”

　　林知夏咬着唇，看着陈庆之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眸，知道他心意已决。她想起父亲，想起那些前赴后继的牺牲，知道自己不能感情用事。

　　“……好。”她终于吐出这个字，声音微颤，“你……一定要小心。”

　　陈庆之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他走到林知夏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有嘱托，有决绝，还有一丝她无法完全解读的……释然？

　　然后，他毅然转身，推开破旧的木门，身影迅速融入浓重的暮色与山林之中，如同滴入墨汁，转瞬不见。

　　林知夏强忍着眼底的酸涩，对周亦辰道：“我们走！”

　　他们从另一个方向悄悄离开护林站，按照重新规划的路线，向着北方迂回前进。

　　夜色彻底笼罩了大地。林知夏和周亦辰在黑暗中艰难跋涉，不敢使用任何光源，只能依靠微弱的星光和周亦辰设备的被动扫描。

　　几个小时后，他们已经远离了护林站。就在他们以为暂时安全时，周亦辰突然停下脚步，脸色骤变！

　　“检测到高强度能量爆发！来源……是陈将军离开的方向！”

　　林知夏的心脏猛地一缩！

　　几乎同时，他们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心悸的震动！并非爆炸，更像是一种……源自地底深处的、规则的脉动？

　　紧接着，周亦辰设备上代表陈庆之生命信号的标记，开始剧烈地、异常地闪烁起来，信号强度在某个瞬间飙升到一个可怕的高度，随即又猛地跌落，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怎么回事？！”林知夏的声音带着惊恐。

　　周亦辰飞快地操作设备，试图分析数据，额头渗出冷汗：“不知道！能量读数……混杂不堪！有陈将军的，有一种极其狂暴陌生的，还有……还有一种非常古老、非常微弱的……像是被惊醒的……‘背景噪音’？”

　　古老的背景噪音？林知夏想起陈庆之关于“定义”之力的描述，想起韩老提到的“原始力量”，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难道陈庆之不仅遭遇了“清道夫”，他体内不稳定的“烛龙”之力，或者他最后的爆发……意外惊动了这片土地下沉睡的、更古老、更不可名状的东西？

　　信号标记依旧在微弱地闪烁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远方那场战斗的惨烈与……诡异。

　　他怎么样了？
　　“清道夫”是否被引开或消灭？
　　而那被惊醒的“古老噪音”，又究竟是什么？

　　北方的路途，在这一刻，变得更加迷雾重重，危机四伏。他们不仅要去往“沉默小镇”，寻找渺茫的生机与真相，更背负起了远方那个孤独引路者，生死未卜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