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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这句话无疑像是劈在身上的晴天霹雳。
      瞿微霜整个人愣在原地,翟井阑的口出狂言让他的所有思绪全部炸得粉碎,他的脑海中的空白都被对方最后的话给弥补起来。
      长生喜欢他的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犹如一艘被波涛荡起的小船,一遍遍地回荡着。
      “怎么可能,”瞿微霜否认,“又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同性恋,我们也才刚认识。”
      翟井阑不以为然:“我是同性恋,再说刚认识也可能一见钟情,毕竟对象是你。”
      “太荒唐了,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我和他就是朋友关系而已,他送我风铃草也是为了助我睡眠,不可能会有其他心思的。”
      瞿微霜隐隐约约有点儿不舒服,这种不舒服不是因为翟井阑的话,而是他怕乜斯南介意,然后生气,再也不与他在梦中相见。
      而翟井阑也懂的察言观色,见状,不仅不再提这个话题,也为自己的盲猜道了歉。
      瞿微霜没怪他,但还是接受这份道歉。
      由于雨后的胡同泥泞难行,翟井阑建议等路干再做决定,或是等他有时间,与前来就诊的老头和老太太聊聊,再去找风铃草。
      住在这里的原始居民对地形熟悉,一定要比他们盲找有效率,且这雨后的泥路实在是粘脚,若在执意走下去,脚腕都得废掉。
      没有再多考虑,瞿微霜答应了翟井阑。
      既然如此,他们一时间又陷入无聊,正当瞿微霜想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两人就此分离时,翟井阑忽然偏头问出一个问题。
      “你的手臂最近有没有感到不舒服?”
      瞿微霜不自觉地抚摸上他的右臂,没有靠近火源的胳膊与正常的无异:“没有。”
      “左手也没有吗?”对方继续关心道。
      揉捏着右臂的左手抬起,瞿微霜扭了扭左手腕,那里与右手相似,只有不去触碰铁具之类的东西,就不会出现明显的疼痛感。
      不明白他为什么关心这个的瞿微霜一头雾水地看向他:“怎么了,要给我按摩?”
      这不过是他的一句玩笑话,但就是这句玩笑话,不偏不倚地说到翟井阑的想法上。
      “我想着闲来无事,替你舒缓舒缓。”
      瞿微霜下意识想要拒绝,但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舌尖卷回来。
      说实在的,他继续摩挲着右臂,上一次抓握的温度仿佛还遗存在胳膊上没有消失,他渴望那冰凉的手指触碰他的痛处,就像渴望梦中乜斯南都抚摸。
      翟井阑与乜斯南的手温,很相同呢……
      拒绝与接受,两种截然相反的念头撕扯着他的灵魂,他僵在原地,嘴唇抿了又松松了又抿,最终念想还是让他选择靠近对方。
      “去哪里,你的诊所还是去我那儿?”
      翟井阑笑意加深:“尊重你的想法。”
      估摸着两者之间的距离,最终,瞿微霜还是把地点定在离着现在位置更近的自家。
      来到村中安排给瞿微霜的住处,翟井阑没有立即随主人进屋,而是驻足在随风飘摇的紫薇树下,仰头,凝望着这棵茂盛的树。
      瞿微霜回头的时候,翟井阑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他一身青衣,身姿笔挺,宽大的袖袍随风摇曳,像是紫薇成精。他仰着头沉浸在眼前的景色中,眼神温柔深切,对视的仿佛不单单是那棵紫薇树,而是透过这棵紫薇树,去见已逝许久,不曾再见的爱人。
      翟井阑大概是在借着这树思念故爱吧。
      想到逝去的乜斯南,瞿微霜看向翟井阑的目光里不禁染上一层同病相怜的意思,直到翟井阑若有所感,回头,把视线移到他的身上,他都没有把这样的目光从眼中眨灭。
      “想什么呢?”翟井阑先抢了他的话。
      “想你,”说这句话的瞿微霜可是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就字面意思,“我觉得我们两个能够认识在一起,还是挺有缘的。”
      瞿微霜刚说前两个字的时候,翟井阑就忍不住笑了,听到他后面的话,翟井阑直接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我也觉得很有缘。”
      被他爽朗却不讨厌的笑声感染的瞿微霜亦是跟着提了提唇角,然后侧身让人进屋。
      翟井阑进屋后没有立即找位置坐下,而是围着屋子转一圈,在瞿微霜疑惑时,他欣慰地笑道:“看来来财还没有太搞破坏。”
      说起这个,瞿微霜便将木头投在窗台上那空荡荡的花盆里,他笑着,拎起花盆给翟井阑这个猫主人展示来财昨夜的战斗成果。
      翟井阑接过花盆掂了掂,又放了回去。
      两人面对面,坐在办公桌旁,类似于茶几的另一张桌子旁边,瞿微霜按照医生的提示,把自己的右手臂摊开,保持放松状态。
      “可能会疼,”翟井阑在按摩前给出合适的提醒,“要是不舒服,你说我就停。”
      没有经验的瞿微霜点了点头,翟井阑的话让他有些恐惧,但更多的还是懵懵懂懂。
      在确认他摊放的手臂的状态后,翟井阑微凉的指腹精准地点在他放松的右臂上。
      起初力道很轻,像一片浸水的羽毛,贴合在有点儿紧绷的肌理上,但很快,这股力道就被难以言喻的酸胀感代替,疼得他蹙起额头。
      “疼吗?”翟井阑抬眸,及时捕捉到他不适应手法的情绪,“疼的话要说出来。”
      瞿微霜也不说疼与否,就愣着,唯有那愈发紧绷的手臂在表示这副身体很不舒服。
      翟井阑轻轻按压着:“稍微忍一忍。”
      在他说完后,那股痛楚消失,紧接着被恰到好处的舒适给取代。
      好像被按摩的右臂的经络都被打开,所有的血液不会像淤堵的河流那样,全都畅行无阻,这种突如其来的舒适简直要让受益者展眉,然后喟叹一声。
      “有点儿热。”瞿微霜捏了捏手心,果然那里已经渗出汗液,但胳膊却光滑一片。
      突然,巴掌轻轻地打在他的手臂上,翟井阑单手掰开他的手指,将自己的另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中,那一只手仍在继续揉捏着。
      “放松,否则你太紧张的话,我这边把握不住力度就会弄疼你的。”
      翟井阑的视线一直停在他的手臂上,从没有离开,“微微感到热就对了,这说明血液活跃得循环且沸腾起来,有助于你的手臂改善不良状况。”
      懵懂无知的瞿微霜信任对方的话,不再乱讲话,只静坐感受着。
      期间,他明显感到手臂在温热到一定的度时,就会与翟井阑清凉的指腹的温度中和,继而异常舒适,持续几个回合后,他已习惯,只感到十分爽利。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手臂似乎真的要比从前舒服得多,哪怕自发热也不会痛。
      心情愉悦的瞿微霜望向对面的人,翟井阑并没有看向这边,他神情专注,嘴角仍旧挂着从前那抹令人熟悉的、温和的笑容,此时他就安静地坐在,手法娴熟,若是再换成一头黑长发,活脱脱像是古画里走出的人。
      瞿微霜突然好奇,为什么他留短发了?
      “你为什么不再像从前那样续长发?”
      “因为我的爱人不在了,”他说话的时候依旧专注于按摩,“正所谓发随人亡。”
      瞿微霜曾经听说过有的地方有断发随葬的习俗,既然不能以人命陪葬,那么心甘情愿地自断一截头发,亦可以来世再做伴侣。
      他看着身前的桌角上掉落的一丝发,心想自己也没有为乜斯南留下什么,草草地把他下葬,除去每个雨后看他,便再无其他。
      “这只手差不多了,换另一只手吧。”
      瞿微霜收回被摁压得发红的手臂,替换上另一只左手,看翟井阑重复刚才的动作。
      两只手臂全部按完后,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瞿微霜被他摁得昏昏欲睡,中途甚至点过几次头,都在对方的笑声中醒了。
      “好了,你站起来活动活动,看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可以再帮你看一看。”
      瞿微霜听话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前后左右晃动着手臂,围着屋子的边缘走了一圈。
      不多时他便返回位置上:“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相反我觉得还挺舒服的——”
      额角忽然传来针刺似的痛感,还没坐下的他身形摇晃,敲着头,闭眼皱眉地坐下。
      对面的翟井阑立即关心道:“微霜?”
      瞿微霜强撑着精神与声源方对视,不料撞入翟井阑温存的双眼,他的头就更痛了。
      所有的支撑力在对视后溃不成军,他甚至连翟井阑的名字都喊不出,就昏倒了过去。
      有人在摸他。
      这是瞿微霜在意识清醒后的第一反应。
      这种诡异的触感让他猛然睁开眼,四周昏暗漆黑,不见光明,他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这个空间的中央,仿佛舞台上的表演者,神情惶恐地环顾着目不能见的周围,聆听着胸腔内那颗脆弱的心脏发出沉重古怪的悲啸。
      那东西又来了,它贴住他的后背,生硬到硌得慌的,类似于骨头之类的东西揽住他的胸膛,而后将他向后挤压,不断地挤压。
      他受到惊吓,拍开禁锢他的东西,几乎连滚带爬地跑到另一侧,剧烈地颤栗,拼命地挤靠,试图躲入某个谁也找不到的角落。
      生冷的恐惧感又寻觅而来,他哆哆嗦嗦地默念着看不见它,却依旧不能得偿所愿。
      冷硬的触感贴着他的脸颊,冰冷而坚硬地刮着他的神经:“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可怜,你这样让我既想欺负,又不忍心。”
      沙哑的,粗粝的以及刺耳的声音,极其难听地组在一起,割伤着瞿微霜的耳膜。
      他揪着心,向无路可进的墙壁里靠近,实在是无路可走后,他猛地拍开描摹他脸廓的,那只说不上是不是手的恶心东西,惊恐地抱住自己的头,埋在膝盖中,把自己缩成一团。
      “你不让我碰,那你想让谁来碰你?”
      它再一次摸到瞿微霜,准确来说应该是抓住他的手腕,那种粗糙冷硬的触感让瞿微霜一个劲儿地往内瑟缩,直到它再次说话。
      “乜斯南?还是那个医生,翟井阑?”
      瞿微霜忽然抬起头来,他的眼前只有一片无尽的黑暗,他看不见对方的模样,只隐隐约约感受到眼前的空气在流动,在晃漾。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放开我!”
      钳制他的东西的力量大得惊人,吃不消痛楚的他厉声怒斥,试图甩开牵制的桎梏。
      但那东西丝毫不会听从他的意思,它一点儿也不温顺,不仅不退,反而还会变本加厉地靠近,几乎贪婪又得寸进尺地逼近他。
      它握住瞿微霜的腰,类似指头的东西尖锐地戳到他的肋骨,疼得他闷哼一声。
      瞿微霜很瘦,他的肋骨在裸身时隐约可以看见轮廓,如今这一戳,仿佛要穿破皮肤,直捣两根肋骨中间,他甚至都感觉它要戳到心脏。
      “我可以放开你,但你得告诉我,你想要谁来碰你,是乜斯南呢,还是翟井阑?”
      瞿微霜被它的话刺激得耳朵疼,紧接着这股疼痛钻到他的大脑里,承受不住的他没理智地呐喊着:“谁都可以,就你……啊——”
      那只戳伤他肋骨的东西改捏腰侧,突如其来的抓握让他受惊,随之而来便是内脏被挤压的疼痛,以及对方给予占有欲的狎昵。
      “原来就我不行啊……”它缓缓道,抚上他的腰的东西肆无忌惮地游移,“凭什么就我不行,我偏要你,我偏不要放开你!”
      瞿微霜被一股力气拽偏,在他倾斜在那团波动的黑影中时,不规则的、带有焦煳味儿的东西堵住他的嘴唇,让他把现在的惊呼与接下来的咒骂全部都吞咽回去。
      他拼命地拍打着那鬼东西,却只是在乱拍空气,他摸不着它,只有它可以触碰到他。他绝望地流下恶心的泪水,却都被那东西给吞噬掉了。
      他要被这场粗暴的控制给抑住呼吸了。
      “喜不喜欢,你爱我不爱我?”
      得到呼吸的瞿微霜大口大口喘息着,他慢慢地歪斜视线,目睹身边的黑暗,那里没有任何东西,但是他却能确定它就在那儿。
      没有姓名,没有模样,甚至连身份都没有的东西,只能与黑夜交融在一起,只懂得强迫,让他拿什么喜欢:“滚,滚开……”
      它似乎不喜欢瞿微霜的这句话,抬起焦硬的东西便捂住他的嘴:“印象中你从来不说脏话的,不要说粗鲁的话,不适合你。”
      瞿微霜红着眼哆嗦道:“你见过我?”
      “我爱着你。”
      答非所问。
      瞿微霜怒吼:“滚,你滚,别碰我!”
      “那你爱不爱我?”它不依不饶,在猎物要挣脱逃跑时从其身后欺压而上,“你说句你爱我,我就放过你,你爱不爱我呢?”
      泰山压顶似的重量让瞿微霜匍匐在地无法动弹,他不知道这个东西为什么会执着于非要他说一句爱,他压根就没有看过它。
      “我不爱,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他被迫后仰着脸,对方的手如同一段树杈似的,铁硬地捏着他的下颌,类似掌心的位置摩擦着他的喉结:“那你爱谁,嗯?”
      “乜斯南,”他每说一句话,嗓子那里就像是被刀割似的疼,可他偏就要把那个心心念念的名字说给它听,“我爱乜斯南!”
      “呵,”那东西轻笑道,手劲儿倒是感觉微微松懈不少,“那翟井阑呢,不爱?”
      “我爱乜斯南,我只爱乜斯南,不要再问我了……”他偏开头,想躲避那只外表凹凸不定的束缚着他的东西,“放开我……”
      “不爱吗,”那东西格外执着,似乎非要他说一个满意的答案,它抓着把瞿微霜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手心底下跳跃的就是那颗活跃的心脏,“你听听你的心声,我再问你一遍,你喜不喜欢翟井阑,你爱他吗?”
      “我不——呃!”覆盖在他手背上的东西突然发力,他被迫攥住自己的肉,好似手指捏住的是皮下的心脏,疼得他扭曲了脸。
      身后的声音像诅咒似的持续问着他——
      爱不爱,爱不爱,爱不爱,爱不爱……
      他被吵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浑身失去所有力气,泪珠子断线似的滴落:“不……”
      不要,他不要,他不要爱上翟井阑,他爱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乜斯南,乜斯南才是他最爱的那个人,他不要背叛乜斯南,不要。
      “微霜……”
      “微霜?”
      “瞿微霜!”
      似乎有人在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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