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怪物佩戴王冠》落十天

16、血色计时5

　　“什么意思？”费阳追问。
　　佘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翘起腿，整个身体后仰，陷进柔软的椅背里，仿佛在享受一个有趣的谜题。片刻后，她才吐出几个字，“意思就是，黄粱家的监控毫无破绽。”
　　“这话说的，不还是等于没发现吗？”费阳白高兴一场，但一道闪电般的念头刹那间划过脑海，“监控没发现…和几起失踪案如出一辙！”
　　他脱口而出，随即又自我反驳，低头沉思，“可黄粱没失踪，性别也对不上，难道……凶手换目标了？”
　　“你不觉得，当所有证据都天衣无缝时，证据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吗？”
　　费阳怔住了，他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突然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证据本身……队长，你是说，监控被动了手脚？是伪造的？”
　　他马上否定了这个疯狂的想法，连连摇头，“别开玩笑了，整个新大陆的安防设施都归恒星集团掌控，怎么可能啊。”
　　佘蚺轻轻笑了笑，“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的天，这要是真的，恒星的股价……不行，我得赶紧把股票……”
　　谈话间，审讯室内的黄粱猛地浑身一僵，而后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双眼上翻，白沫不断从嘴角溢出。
　　“不好！”佘蚺与费阳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冲了进去。
　　手铐刚被解开，黄粱“邦”地一声直挺挺栽倒在地，四肢僵硬。费阳不敢怠慢，立刻跪地，开始心肺复苏。
　　佘蚺连忙催促法医，“你在搞什么鬼，黄粱刚抓回来就让你过来，人呢？再不来真直接进解剖室了。”
　　不过，通讯无人回应，她的质问被悉数丢进语音箱。
　　“靠。”佘蚺暗骂一声，转头联系起医院，“巫溪，行动处有一个突发病例，需要你接手，你多长时间能赶到？”
　　“五分钟？好，你尽快。”
　　她刚结束通话，身后费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一丝无力：“队长……他没呼吸了。”
　　佘蚺侧过头，盯着地上那具已然僵直的躯体，一股无名火在心中不断翻涌。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失去温度，“在我回来之前，保护好现场，谁也不许动他。”
　　“明白。”
　　法医室的门被“砰”地推开。
　　佘蚺一眼扫过成礼手下的解剖台，他正在对一具人类躯体进行尸检。还没开口，对方抢先发难。
　　“谁让你进来的！”成礼举着手术刀，恼怒地先发制人，“懂不懂解剖室的规矩？”
　　“规矩？”佘蚺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语调讥讽，“低头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的皮，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从嫌疑混形进审讯室到现在，过去多长时间了，你这位行动处的法医，究竟在为谁工作？”
　　“怎么？一次警署行，一生警署情？”
　　“还有你！”佘蚺将矛头指向一旁看热闹的莉娜，“你们警署是没人可用了吗？需要我打报告，给你们特批几个法医吗？”
　　“佘蚺！”成礼扔掉手套，夹杂着压抑的火气，“就你的事最重要？抽血而已，晚几分钟会死吗？急急急，全世界就你最急，你是急急国王吗？”
　　室内顿时安静。
　　周遭的温度仿佛随佘蚺的话音骤降，“说对了。会死。”
　　她逼近一步，语气轻得像耳语，却字字诛心：“所以不用急了。他死了。你，可以慢慢享受你的工作了。”最后几个字，她一字一顿，几乎是咬碎了说出来的。
　　她早就建议过，行动处的法医不能是人类。一方面，人类对混形的生理构造不了解，另一方面，招来的这个成礼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赵潜说她不要总是对人类带有偏见。她这是偏见吗？
　　莉娜意识到事态严重，态度诚恳地道歉：“对不起，佘蚺队长，我没想到你那边的情况如此紧急，你别怪成法医，是我找他帮忙的，是我的问题。”
　　佘蚺已经不想再和他们多费口舌了，冷哼一声。
　　“走吧，”成礼摘下手套，语气轻佻，“去看看你的那位死者。”
　　“不劳大驾，成大法医您忙，我会尽快向处长打报告，批准你的工作调动。”
　　法医室的门被重重摔上，巨响震得墙壁微颤。
　　佘蚺不愿多待片刻，和他们在一个空间相处，憋屈。
　　审讯室门口，费阳哭丧着脸迎上来，巫溪已经到了。
　　“队长，我没拦住。”费阳有点儿委屈，天地良心，他真的拦了，但是巫医生一巴掌给他推开了，当医生的手劲儿怎么这么大，他的胳膊好疼。
　　佘蚺视线越过他，落在审讯室内蹲着的白大褂身影上，倒是不在意费阳的抱怨，“没事，如果是巫溪的话，你拦不住正常。”
　　“怎么样，检查出问题了吗？”
　　巫溪俯身，检查镜的灯光聚焦在黄粱颈侧一个不易察觉的细微孔洞上。“脖颈有注射痕迹，血液样本已经保存了，等检测结果出来同步给你。”
　　“行，你带回去尸检吧。”
　　巫溪动作一顿，诧异地从尸体上挪开目光，“不符合你们行动处的规矩吧，你们不是有法医吗？”
　　“哼，马上就没了，你放宽心，剩下的我来解决。”
　　“好吧。”巫溪略一沉吟，不再多问。
　　说话的功夫，费阳十分有眼力见儿地找到一个裹尸袋，麻利地把黄粱装了进去，拉链“咔啦”一声拉上，他把尸体安置到推车上，整个流程一气呵成。
　　佘蚺则是趁机返回「翡翠」，取出了之前在收容所采集的样本。她不动声色地靠近巫溪，将样本递过去。
　　“帮我化验一下里面的成分，能检测出具体功效最好。”
　　巫溪不露痕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费阳，见他正背对着她们整理推车，便迅速将样本收进袖口，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送走巫溪，费阳回到佘蚺身边，拍了拍手上的灰，“队长，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回家，睡觉。”
　　“哦。”
　　1号别墅——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江岁和的声音平稳，仿佛早已洞穿一切。可以说佘蚺里里外外、一举一动，她都能分毫不差地掌握。
　　佘蚺瘫靠在沙发上，抛出一记重磅炸弹，“你觉得，恒星有没有内鬼？”
　　江岁和终于从文件中抬起眼，目光锐利，落到佘蚺身上，“你发现什么了？”
　　“金南区最近陆续发生六起混形失踪案。”
　　“有所耳闻。”江岁和点头应和，“但是这和恒星有什么关系？”
　　“所有受害者都隶属于恒星旗下，而且，我猜测她们的神谕以及住所周边的监控数据，全都被篡改过。你说，除了内部人员，其他人有可能做到吗？”
　　江岁和缓缓起身，一步一步逼近佘蚺，居高临下，“口说无凭，你有证据？”
　　佘蚺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没有。”
　　她唇角噙着笑，刚要向佘蚺腿上坐去，一股若有似无的异味却抢先一步闯入她的呼吸。
　　“嗯？”她动作一顿，美眸微眯，拉近了与佘蚺的距离，“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佘蚺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挑了挑眉。糟糕，怎么把这茬儿忘了。
　　“没什么，”她试图蒙混过关，“只是不小心，着了黄鼠狼的道。”
　　江岁和立刻向后撤开，用手优雅地在鼻尖前轻扇，眼里的旖旎瞬间被嫌弃取代。
　　“去洗澡。”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现在，立刻。”
　　自知理亏的佘蚺摸了摸鼻子，乖乖起身走向浴室。
　　身体沉入温热的水中，一整天的疲惫似乎都随之蒸发。氤氲的雾气里，佘蚺惬意地闭上双眼。
　　「星河」依命行事，浴缸的水位缓缓下降，又再次升起。正是在这换水的间隙，一丝极轻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佘蚺猛然睁眼，手臂一揽，将那个试图偷袭的身影带入了水中。
　　“哎呀！我的睡袍！”江岁和惊呼，昂贵的丝绸瞬间被水浸透，紧贴肌肤。她娇嗔地捶了佘蚺一下，“你赔我！”
　　佘蚺搂着她的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想我怎么赔？”
　　“自己想。”江岁和哼了一声，指尖悄然攀上佘蚺的肩膀，在精致的锁骨上画着圈。“不过……我其实一直有个问题很好奇。”
　　佘蚺眯起眼，享受着难得的温存：“嗯？”
　　“蛇类……不是都会蜕皮吗？”江岁和俯身，气息呵在她的耳边，带着纯粹的好奇与一抹狡黠，“那你……也需要蜕皮吗？”
　　佘蚺闻言，故意撇了撇嘴：“不蜕。我们一般……靠搓澡。”
　　“噗——”江岁和忍不住笑出声，眼波流转，“那……需要我帮忙吗？”
　　佘蚺将她往怀里又带近了几分，声音低沉而诱惑：
　　“荣幸之至。”
　　江岁和凭借着肌肉记忆和从佘蚺身上偷师学来的成果，在佘蚺神经末梢的集大成者处用心按摩，认真体会。
　　“这位顾客，作何评价？”
　　佘蚺攥着江岁和的手腕骤然发力，随即放开，“不错，也算是学有小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