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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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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帘迟见那女子的眼光一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里是说不出的锐利,不由问道:“你是?”
回答他的不是那女子,而是顾不晚:“姐,你怎么在这里?”
苏帘迟闻言,惊讶地看了眼身旁的顾不晚,却见到那无论何时都平静无常的顾不晚,竟然出乎意料地满脸都是慌乱,眼神简直是上天入地地乱窜。
苏帘迟不禁也有些后怕,虽然一直知道顾不晚有个强势的姐姐。在他父母相继退休以后,顾不晚就一直受这个姐姐管教。可以说,他姐姐简直就是他父母的翻版,对顾不晚的要求更是严苛,要不然顾不晚的父母也不会这么轻松地跑去国外。
顾不晚的姐姐压根没有回答顾不晚,反而对着苏帘迟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顾念,顾不晚的姐姐。”
说着,便官方性地伸出手。
苏帘迟见对方如此“商务风”,便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握住了顾念的手:“你好,苏帘迟,我是.......”
顾念笑了笑,那抹鲜艳的红唇极显威风,说道:“嗯,我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他叫苏帘迟,还是知道他和顾不晚的关系?
看到顾念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顾不晚所说的“焦虑症控制欲的一家人”到底指什么。
一阵难受的胃酸在身体中穿行,面对这样的家人,顾不晚比他遇见的阻碍想必更多,可是他从来没说过什么。无论何时,顾不晚总是大大方方、轻描淡写地承认一切,唯独坦白过自己的困境。
顾不晚问道:“姐,你也来旅游吗?”那声音不觉有些颤抖。
顾念淡淡撇了一眼顾不晚,笑容瞬间消失,语气更是沉了沉,说道:“怎么你现在知道怕我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活得怎么样。”
那语气,好像说的不是“活”字,而是死。
苏帘迟见姐弟俩剑拔弩张的气氛,也不好问顾念“正宫”到底是何意思,只好缓解气氛地说道:“快到中午了,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顾念望着苏帘迟,爽快回答:“那跟我走吧,我已经订好位置了。”
说着复又戴上墨镜,飒爽地转身带路,黑色的发尾一甩,全是干脆。
不远不近地,两人默默跟上,顾念确实有这种天生的领导力,说一不二,说走就没人敢不跟随。
顾不晚靠近苏帘迟,悄声说道:“我姐说的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苏帘迟本只是纳闷,听顾不晚这一说,却不由升起了些怀疑:“正宫?”他笑了,嘴上抹上一层酸意,“那谁是你小妾?”
闻言,顾不晚先是一愣,随即好似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竟径自开起了玩笑:“正宫叫苏帘迟,小妾叫阿迟。”
苏帘迟没理他,只翻了个白眼,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还转头轻蔑地扫了一眼顾不晚。
那眼神正说着:“看你在你姐身边,还敢不敢这么油嘴滑舌。”
顾不晚宠溺地笑着,也快步跟上,却稳稳当当地牵住了苏帘迟的手,随即得意地笑了。
怎么不敢?怕她那个女魔头干什么?
苏帘迟朝前面一仰头。
那你就大声地讲出来,让她知道啊。
可上天好像比较眷恋顾不晚,就在他快要束手无策之时,顾念转过了头,打断了这场默剧。
“忘了问,你们吃海鲜火锅没问题吧?”
不是忘记了询问两人的意见,而是忘记了客套。
可两人根本没有反驳的权利,顾念转头时,两人的手指正交叉着,一个撩拨一个逃避,一个面上宠溺,一个面带嫌弃,正是一副调情的景象。
见顾念转头,苏帘迟慌张地甩开顾不晚的手,摇摇头,回答道:“没有没有。”
顾念扫视了一下两人,从脸上到双手,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感情还不错,”随即转过身,自叹道:“要不怎么说,小别胜新欢呢?”
苏帘迟不觉染上一层红晕,眼神狠狠地刺了一下顾不晚。
顾不晚却憋不住笑地低下头。
餐厅就在海岸边不远,三人没几步便已经坐在桌前。
桌是四边的长桌,顾不晚和苏帘迟坐在一头,顾念面对着两人坐在另一头。
她取下帽子和墨镜,扔在一边,苏帘迟这才看清她的眉眼,那凌厉的眉峰和那细长却圆润的眼睛简直就是和顾不晚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现在那双眼睛却一直在苏帘迟身上游荡,与顾不晚直瞳瞳的眼神不同,苏帘迟总觉得那眼神自带刀子。
三人僵持着,终于,顾不晚忍不住说出口:“姐,你有什么就说吧,干嘛一直看着阿迟。”
顾念终于移开目光,望向顾不晚,讪讪地笑道:“阿迟,叫得还挺亲密。那你之前叫你那个小助理是怎么叫的?阿希?”
不出声还好,顾不晚一出声,就感觉四只眼睛如同直射的狙击枪,把自己当柿子射。
比起他姐那嘲讽的笑容,顾不晚更不敢面对苏帘迟质问的眼神,那就如同捆绑耶稣的十字架。
他只好面向顾念说:“姐,我真的和他在一起过吗?我真不记得了。”
顾念的笑意更甚:“不记得了?那你......”她顿了顿,很快地扫了一眼苏帘迟,笑着没继续说下去。
苏帘迟却很快会意,那表情的意思正是:她要看一出好戏——“正宫”质问负心人的好戏。
说实在的,在苏帘迟的心中是不愿的,他知道自己当年的懦弱有多令顾不晚心碎,在心里,他说不上有任何敢对顾不晚有所怨念的地方。五年,他们又是分手的关系,无论是利用新欢治愈,还是真的心动,苏帘迟都没有怪罪的权利。
可是,他一想到沈希那张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脸,还是忍不住醋意、怒火燃烧,自己原来是这么容易被替代的人吗?
但,他更清楚的是,这个答案,他无法从眼前这人口中问出。
所以,只能扫了顾念的兴了:“那个......”
“你也叫我姐姐好了。”
“嗯......其实顾不晚失忆了,他应该和你说了,所以他是真的不记得了。”
顾念本倚靠着椅背,听了这话,却俯身靠近桌子,一手撑着脑袋,媚丽的一双眼在对面两人的脸上左右晃荡,最终笑了笑,说道:“是,他脑子本来就不好用,被车砸了一下,更是摔得连他姐,他爹妈都不记得了。”
苏帘迟却狐疑地问道:“所以,他会死吗?”
“死?”
顾念只吐出一个字,顾不晚就慌着接过话头:“阿迟,我哪有这么容易死,那不过是我姐说出来吓我的。”
顾念默默地看了眼他的弟弟,才回过头,对苏帘迟说道:“我本来觉得他连他爸妈都忘了,确实傻得和死差不多了。不过现在看起来,他还没把小情人忘掉,也算是不错了。”
苏帘迟听见“小情人”这一字眼,不禁面颊一红,没说出话来。
顾念却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帘迟,说道:“好了,既然你不想问,那我就来跟你好好数数我那混蛋老弟的罪状。”
“姐?我哪来的罪状?”
顾念轻佻地看了一眼顾不晚,说着:“哦,我忘了,你不记得了啊,没关系,你就当听个故事吧。”
“姐......”顾不晚还想着阻止顾念,顾念却毫不顾忌他地讲下去。
“我不知道你们当年怎么分手的,反正顾不晚这个臭小子,那时每天把自己泡在手术室。我那时候还以为这混小子终于开窍了。有天,他忽然说要离职,去开一家私人医院,我想着,反正也是工作,他想去就由着他去好了。”
“可偏偏,他光是一个人单干,把自己干出毛病来了。我就说,你不如找一个助理,干什么事事亲力亲为?不过,他那真叫一个挑,就连我看着不错的他也觉得不行。卡学历,卡样貌,卡谈吐。我看着他桌子上的照片,问他,你是不是想把你前任找过来?”
顾念顿了顿,嘲讽般地扫了一眼顾不晚,随即喝了一口水,把自己的笑意吞进肚子里,继续说道:“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没有那种奇迹。你不知道他那个眼神,我还从没见过我那傻小子有这样的眼神,就像个幽怨的怨妇。”
顾不晚被他姐这么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背过头,虽然,拥有那个眼神的并非现在的他本人。
“我当时笑他,我说你也知道他不是学医的,为什么会来给你当助理。他说,总想创造点机会,让奇迹发生,再遇见他一次。我那时候才知道,他哪里是开了窍,分明是用手术麻痹自己。他幸好手术做的还可以的,不然不知道会害了多少人。”
苏帘迟怔住了,他看向顾不晚的眼神里,带上了悲情的眷恋,那双长期用阴霾隐藏情感的眼神,竟然毫不留情地溢出了柔情。
在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在那分开的五年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悲伤,还有一个人也在看不见的远方陪着自己。
可故事还是出现那个名字。
“然后,他就遇见的沈希。那个小伙子出现的第一刻,我就觉得他看他的眼神不对劲。问题还没说几个,他就已经通知别人下周来上班了。我问他,这就是你的奇迹吗?找个替身?你真能把他当作你心心念念的阿迟?”
“哼,”顾念喝了口水,轻哼一声,“不过幸好,他还知道回头是岸。没过多久,沈希那小子就变得不对劲,看起来仪表堂堂一个人,却尽是使些忸忸怩怩的做派。有天,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什么了,反正我去找他的时候,就看见我那傻弟弟把整个办公室砸的稀巴烂,还大喊着,让沈希‘滚’。”
“可沈希是个死缠烂打的,各种软磨硬泡硬是没有走。后来,我弟跟我说,他一看见沈希哭的样子,就想起你,也不知道怎么赶他走了。没办法,只好我出手,可是就连我也束手无策,给钱他不要,工作他也不要,就偏偏要跟着顾不晚。我想着,他那么忠心耿耿的样子,要是我弟真的喜欢,他不过使点小伎俩也就算了。”
“可我知道,他哪里就放得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