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人不说再见》羽不避尘

23、承诺

　　“再后来，爸妈在国外需要人照顾，我老公一个人有忙不过来，我只好飞回去料理工作。临走前，我找了沈希一次，我跟他讲的很明白，他就算在顾不晚身边待着，顾不晚也不会把他看进去一眼。可沈希就是个死性子，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说根本不在意，他不在意以什么方式跟在他身边。真不知道我弟哪有这么大魅力？”

　　“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劝我那傻子弟弟别心软，”顾念轻笑着看着苏帘迟，继续说道，“你知道他又跟我说什么胡话吗？”

　　顾念笑开了望着苏帘迟，顾不晚很快看出他姐这是要来个大的，慌忙叫住：“姐，不用讲了，后面我们都知道了。”

　　顾念不理睬他，自顾自地模仿起顾不晚那凄惨又深情地样子。

　　“既然不能让他走，那就这样好了，看着沈希，我就一辈子都不会把阿迟忘了。”

　　顾念没再言语，她的眼神停留在苏帘迟的脸上，想要看出点什么。可苏帘迟却背过脸。

　　有关沈希，他想过很多，可他最没想过的是这个答案。不是为了忘记，而是为了记住。

　　一语末了，三人都有些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时，顾不晚扭头看向苏帘迟，却见他一直侧着头，低下，看不清什么表情，不禁问道：“阿迟，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苏帘迟摇摇头，迟迟没有转过身。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顾不晚，原先他觉得，自己有伤过顾不晚，顾不晚也有和别人在一起过，也算是公平，可现在，如果真相是如此，他用什么去还顾不晚呢？

　　他还怔怔地沉浸在讶异中，信息量过大，脑子有些宕机。他知道顾不晚对自己倾注了多少真情，可他不知道的是，在那张时时傻笑的面颊下藏着的是如此热忱的真心。

　　顾不晚却在桌下，拉过苏帘迟的手，滑下，轻轻牵起。

　　柔声道：“阿迟，虽然我也不知道以前有这么多故事，但这些不都过去了吗？”

　　见苏帘迟还是侧着身一动不动，顾不晚继续说道：“你看，现在，我们不用有所顾忌了，无论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是不想和你分开的。”

　　苏帘迟终于转过身，面向顾不晚，喃喃道：“顾不晚......”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好呢？你为什么就是一点刺都让我挑不出？为什么就是一点破绽都不给我留下？

　　他这样想着，更是痛恨之前那个懦弱的自己。

　　眼泪不觉蓄满了眼眶。只是这次，他没有再扭头逃避。那眼泪原来是吸血鬼化做的，一见到阳光就蒸发于空气中了，而那阳光正是眼前之人。

　　顾不晚抬起苏帘迟的脸，用手轻轻拂开苏帘迟眼角的泪滴，温柔如水：“阿迟，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答应我的，不要再哭了。”

　　这时，顾念忍不住了，轻咳道：“咳咳，我还坐在这里呢，你俩要调情能顾及一下我吗？”

　　她一手拿着筷子，在锅中搅动，眼神却在两人之间，带着笑意，百转千回。

　　苏帘迟赶忙收起眼泪，羞红着脸，低下头。顺手拿起筷子，往锅里夹菜，好缓解一些尴尬的氛围。

　　顾不晚见状，也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只是他没放开那张牵着苏帘迟的手。

　　两人的手却在桌子下方紧握着，静静地，共享着这一刻的安宁。

　　“所以，你的...脑子还治不治？”顾念一边嚼着，一边问道。

　　治不治呢？好像也没有治愈的必要，那段回忆对他们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顾不晚却扭头，看了一眼苏帘迟，问道：“阿迟，你说，我是治好，还是不治？”

　　苏帘迟却没有犹豫：“随你，你想治就治。”

　　其实他是不愿的，他不想再亏欠顾不晚了，顾不晚一直那么快乐地活着，不用回忆起那些难受的回忆也挺好的。

　　身旁那人很爽快地笑了：“那我就不治了，谁知道要去多长时间呢？”

　　顾念打趣道：“其实你想说，有这功夫，还不如多陪陪你的阿迟吧？”

　　顾不晚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话。

　　可顾念一时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顾不晚，你......真的想好了？”

　　她放下筷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神透露出几分较真。

　　顾不晚一怔，呆滞了那么一会，随后也一脸认真地望着他的姐姐，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

　　顾念的眼神没再流动，她盯着顾不晚，眼皮有点耷拉下来，显得有些失望。不过，她随即扫了身旁的苏帘迟一眼，很快，那点不愉快的情绪消散如烟。

　　她悄悄轻叹了一声：“算了，随你，”然后，又对着苏帘迟笑道：“那就只好麻烦你照顾我这个傻瓜弟弟了，有时候当他妈也挺累的吧？”

　　苏帘迟闻言，抬起头，也看着顾念开玩笑道：“嗯......有点。”

　　顾不晚此时不乐意了，喊道：“我也会难过的好吗？阿迟，你怎么和我姐那个女魔头一起嫌弃我？”

　　顾念把筷子往碗上装腔作势地一扔，笑道：“顾不晚！你叫谁女魔头呢？要是没有你这个女魔头，你现在还捉摸着写不出毕业论文呢！”

　　显而易见，顾念已经欣然接受了她这个傻弟弟傻学生的身份。

　　三人都笑着，锅中搅动的热气随着海风浮动。

　　“对了，姐，你怎么知道我失忆的？”

　　顾念咀嚼的动作不由停了停，回答道：“哦你说这个，沈希告诉我的。”

　　“沈希？”顾不晚和苏帘迟都是一愣。

　　他怎么还和顾念有联系？

　　“他不是跟我说这件事的，”顾念随即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不过转念说道，“好了，你们不用担心他来打扰你们小情侣的甜蜜生活，人家有男朋友了。”

　　苏帘迟有些雀喜，不过不是因为沈希不会再来找顾不晚的缘故，而是他觉得沈希虽然做事有些极端，但这也恰恰显现出他过于纯情，这样的人要是一直念着一个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人，未免太凄凉了。

　　顾念继续笑着编排起顾不晚：“你别说，他男朋友还真有点你的影子，果然，人的初恋多多少少是会让择偶标准定型的。”

　　顾不晚也不甘示弱：“嗯，看来姐夫也是照着你那个爱而不得的初恋找的。”

　　“顾不晚！我是你姐！没大没小的，还敢开你姐夫的玩笑。什么初恋？那种歪瓜裂枣怎么和你姐夫比？”

　　苏帘迟在一旁笑出了声，说起来顾不晚有个行事强势的姐姐，可他看两人的相处却是温情四溢。顾不晚这么怕他姐，无非只是基因里自带的而已。

　　顾家两姐弟见苏帘迟在一旁笑道，不好意思地收住了几分打骂。

　　顾念却对着苏帘迟埋怨道：“你笑什么笑？现在知道了吧，我看你们打情骂俏也是这种感觉，简直就是招笑。”

　　苏帘迟只好红着脸，认错道：“是，姐姐说得对，下次会收敛着点。”

　　顾不晚继续问道：“沈希为什么会跟你关系这么好？还把男朋友带给你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姐这么善良温柔的人，人缘是很好的。沈希还感谢我当年的‘谆谆教诲’呢。”

　　这么文邹邹的字确实是沈希说出来的没错。

　　可顾不晚还是对那“善良温柔”四个字嗤之以鼻，但也只好小声嘀咕着：“温柔善良？应该说演的不错吧。”

　　顾念马上拍了拍苏帘迟的肩，说道：“小迟，你说我温不温柔，善不善良？”

　　她都叫他“小迟”了，苏帘迟怎么好帮着顾不晚说话呢？

　　只好回答道：“最温柔，最善良。”

　　顾不晚故作可怜道：“阿迟，你不能跟着我姐一起欺负我。”说着，在锅里挑出了一块肉，放在了苏帘迟碗里，眼神却比锅中的汤水更滚烫。

　　顾念在前面大声抗议道：“好了，好了，别让我在这里当电灯泡了，还有一件事情，说完了，我要去找你姐夫了。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就看见你们在这里扭扭捏捏，倒胃口。”

　　顾念拿起包，站起身，把一个盒子甩给顾不晚，说道：“你要跟你的阿迟过一辈子，总不能什么都不承诺吧。小孩子过家家呢，真以为你二十五六大学生。”

　　顾不晚接过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苏帘迟也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顾念。

　　顾念却急着要走，只说道：“不知道，自己拆开看，爸妈给你的。”

　　顾不晚和苏帘迟正要追问，顾念却已只剩下潇洒的背影。

　　走到门前，她却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看着两人笑着说道：“哦，忘了说，钱我已经付过了，还有.....过得快乐一点吧。”

　　“对了，顾不晚，有时间的话，去看看爸妈吧。他们虽然气，可还是时常念着的。”

　　话还落在半空，顾念却像赶命似的，走掉了。

　　也不知是因为急切，还是逃避。

　　两人拆开那个盒子，里面放着的是户口本、房产证和一个旧得掉了页的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