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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失败 ...

  •   直到她父母的车开远,就拿过我手中的东西:“给我吧,我自己可以。”

      “没关系,你已经拿不动了。”

      “我可以,我们只是朋友了,朋友不应该这样。”她冷淡地说话,很像青春言情小说里面的桥段,正如我之前爱她是出于模仿,她现在的不爱也是一种模仿,对既有现象和知识的复现。

      “好的,我知道,但是我帮你搬到楼梯上去,你再自己搬吧。”
      我的好意并非出于我想打动她,这是我的潜意识行为,只要这个人不是坏人,她需要帮助,我就应该帮助,我喜欢这样,尤其是对我的朋友们。如果做一件事能让我感到爱和责任兑现,我会更有热情。

      “嗯。其实不用。”我还是把她的东西拿上楼梯放下,就走了。
      我感到难言的心痛。有数十天我们不再和对方说话。
      我想到涅朵奇卡,有一天我来到她的床边,吻她,然后她装睡,事后我们坦白一切,这都是一场误会,其实我们都爱对方,只是不愿服软。有时我想她会从某个角度向我看来,像之前她说的那样,发呆然后看我在干什么。位置调整后,我只能模糊地扫过她的黑色水杯。

      在雾还没散开的时候,我们高声朗读,在傍晚天边起雾时,我们又开始演算题目。生活规规矩矩的,倒不是什么难事儿。我不再像之前那么调皮,说话、明目张胆地开小差。有时我睡着在桌子上,桌子上的书摆放整齐,显然这不是我的风格。我只是想,如果她愿意看一眼,知道我已经不一样了,变了,不再是以前的我,如果你不爱的是以前的我,你可以爱以后的我。
      但是我是个哑巴,只能这样折磨自己。有一年我们在山上挖土豆,天都黑了,我奶奶说还要把山上另外一块以挖了,当时我的小腿已经在反复的上下山的动作中酸胀无比,我的耐性已经到达了极点,当听到她要超额完成任务时,我一声不吭,从我奶奶的视线中走开,站在山腰那儿,把背篓里的土豆向下倒去,土豆滚进山下的阴沟中,我坐在夜色的竹林中,布满苔藓的石头毛茸茸的,我等待了一会儿,天只是慢慢变黑了,什么也没改变,我只能平静地走下山去,把这些翻滚的土豆重新捡起来放回背篓。在丰收的时候,这些翻滚的土豆能感受到丰收的喜悦吗?它们只是会翻滚。从那以后我就感觉到,一个人苦,无论再苦,最后只能自己捡起来。也许沉默,可能有奖励,这大概就是虚荣心。宁愿说行,也不要说不。

      那是一次班级活动,其实这个活动不怎么有趣,只是在我们的学生生涯,能不坐在教室里上课就是好活动。我们围成一个圈讲故事,我和小玉的小组是面对面坐着的,我看见她盘腿坐,几根碎发耷拉,低头玩一个粉色别针。旋即我就把目光移到一个不可能是她的地方,但是也不远。这时我看见一个男生,隔了一个同学,用一个信纸戳她的后背,戳了好几下,这时候她是傻的,反应过来时,突兀地接住这封信,男同学含羞地笑了。我猜她应该不立马知道那是什么,在那样的学习环境里你要传达好感,就是要这样偷偷摸摸,或者放假在某个街道上,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在年少的时候对待情感的认知非常单调,当异性之间出现亲密举动时就会被起哄,也许只是肩膀碰在一起。像我这样的女孩子,也就是他们说的假小子,我打篮球的时候经常和男生的身体发生碰撞,我们不会想到那个地方去,但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就不一样了,他更容易激发大家的遐想,在无聊压抑的学习生活中,这种危险的信号释放比什么都有趣。
      我不得不想多,像别人那样。尤其是小玉拒绝的态度根本不决绝。她还拆开那封信看了看。
      我开始把桌子打乱,回到我喜欢的状态,我懒散,凌乱,在语文课上我学数学,在数学课上学英语,每个晚上我看小说到2点,早上6点半起来,我保持之前一个人走路的样子。
      我不愿再去和另一个女孩子说很多话了,我意识到这并不尊重别人。也许我动过那种念头,当我和别的什么人说话时,小玉会吃醋。这是多么俗套啊。我没有这样做,或许我真得很难过,没有力气那么做。
      我像和小玉不熟之前那样做自己,什么都没有改变。我喜欢打篮球,听见篮球剐蹭篮网的声响,那是一种回应,一个土豆不只是滚下山去,她发出声响:"嘿哟。"
      在我以为青春时期的这段奇特的爱恋故事即将过去,不再使我心痛难耐时。一场暴雨来临,我们异常兴奋,那是初夏的第一场雨,风把四合楼的树枝吹到走廊里来,同学们站在走廊看雨,教室被雨声填满。走廊昏暗,天旋地转。我再一次迷恋上这种感觉,那种孤独降临的美感,像空气中飘摇的竹子,在危险边缘,试探死,试探地面,然后折断,变成断剑残柄。
      电闪雷鸣,我坐在窗边,又想起那个夜晚,可能这辈子都很难忘记了。教学楼中间的竹子垂向地面又弹起,每一次都发出更大的声音。
      我期待那个声音,让所有人都不在矜持,发出哇的一声,大多数人的心思早就不在纸上了。我周围的人还在昏暗的纸上写数学符号,我忍不住向更远处看去,那边也有窗户,我忘记了小玉的黑色水杯在那边。我看见她朝我这边看着,或许在看我,也可能在看竹子,我不能忘记那个哀伤的眼神,仿佛已经折断,成为既定。
      我不再回避,我是我,是竹子也好,我们就这样看着,好像这个目光从来没变过,那是看到悲剧的目光,悲剧就是无可避免一定会发生的故事。
      这个女孩儿可能想明白了一切,当中的可能和不可能,应该和不应该,她或许想在一个没有线条的地方我们躺下来,扭曲到一起,变成一个对称的瓷瓶。
      我从她的目光退出来。想到她应该走出了那些俗套的小说,单调无聊的情节。她开始思考,在什么地方是悬崖,她可以勒马,这是为两个人好,而不是一个人。但她还没见过悬崖,所以她朝迷雾遮盖的地方看去。
      在那个周末,以朋友的身份,礼尚往来地,我向母亲介绍了我的朋友。母亲很喜欢这个看起来中规中矩的好学生。夜幕降临的时候,她的眼睛也看不清了,我能想象。
      也许她的柔情一片稀碎,难以触摸。这是个安全的夜晚,我们看见了一切。尽力寻找那个晚上,快要迷路的时候,我的手向飞鸟领地的低处而去,小玉只是颤抖,我停住了,但她没有制止,于是我用了一些力气,我发现我不是在感受她,而是我们两个。每一次触地,都让我们兴奋。我想求证,原来我们是一样的,身体都下起了小雨,毛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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