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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冰释前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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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和热闹慢慢散去,房间里只剩下窗外偶尔驶过的车声,衬得屋内格外宁静。
宛琳琳的热情不减当年,领着众人到处玩,最后去了如麦家里。
直到晚上九点多,那场突如其来、充满了欢声笑语的生日惊喜才逐渐落下帷幕。
秒针跳动,时间指向12.00
昱宁19岁了。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身边散落着大家送的礼物,她小心翼翼地拆着包装,每一样都看得很仔细——星茗送的最新款耳机,唐晚舟挑的一个造型酷炫的星空投影灯,孙玥选的一本画册,里面是高三B班同学们的照片。宛琳琳做的可爱手工羊毛毡挂件……每一样礼物都透着用心和祝福,是她漫长灰暗岁月里从未奢望过的温暖。
她拆得很慢,仿佛要将这份被珍视的感觉一点点刻进心里。
如麦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穿着睡衣,发梢还滴着水珠,周身散发着湿润温热的气息和水汽的清新。
她没有打扰昱宁,而是安静地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她柔和下来的侧脸。
微信群还在活跃地跳动着消息。
我不要上班:怎么样怎么样!昱宁喜欢我们的礼物吗? @Lacrima Stellae
Lacrima Stellae:看样子挺喜欢的,拆得很认真。谢谢你们愿意帮我策划今天的事情
晚舟不是男神:如麦也真是的,昱宁回来了都不告诉我们,知道她回来了还是在医院看见的,那天晚舟姐在ICU外面哭的眼睛都肿了!
我不想上班:附议。虽然她高三那会嘴贱还老和我吵架,但是我大度,就不和她计较(骄傲表情包x1)
穆月佳欣:我们也想见昱宁的!她今天看起来状态好多了
玥:是啊
浩哥不在江湖:就我没送礼物啊?
晚舟不是男神:闭嘴吧你,你那个拓印叶子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浩哥不在江湖:多帅啊!
琳琳琳琳琳琳琳琳:我可是超级——想她!
玥:看出来了,你今天抱她的次数比抱我还要多
琳琳琳琳琳琳琳琳:哎呀!
我不要上班:下次约个时间我们全班再一起聚聚吧
我不要上班:和昱宁一起
如麦眼神动了动,随即打字:
Lacrima Stellae:好。
如麦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能和大家一起为昱宁做点什么,看到她脸上露出真切的笑容,那种满足感冲淡了连日来秘密筹备的疲惫。
这时,昱宁拆到了最后那个小小的、深蓝色的丝绒盒子。她认得这个盒子,是下午如麦最后递给她的。她轻轻打开盒盖——
呼吸骤然一滞。
盒子里,黑色天鹅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枚星海贝挂坠。
月光般温润的银白色,不规则的、如同被海浪温柔雕琢过的扇形边缘,表面那些细细密密的、如同凝固涟漪般的生长纹路,甚至在顶部那个极其微小的银色圆环……都和她记忆深处、那个和颖莞亲手做的星海贝,一模一样。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极其小心地、几乎屏住呼吸地将它拈了起来。
触手的感觉有些不对,不是记忆中那枚贝壳温润微凉的、带着生命感的质感,而是一种光滑的、坚硬的、略带弹性的……塑料感?
是滴胶。
这是用滴胶仿制的。
是三年前那天在秋游的手工作坊,如麦偷偷做的那个东西。
但它此刻在她手中,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流转着细腻柔和的光泽,每一个细节都复刻得无比精准,甚至比真正的贝壳更加完美无瑕,仿佛将那一刻的星空永恒地封印在了其中。
昱宁猛地抬起头,看向窗边的如麦。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流交织着汹涌而上,冲得她眼眶发热。
如麦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也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望了过来。看到昱宁手中拿着那枚滴胶星海贝,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她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什么:“那个……我……”
她却突然站起身,像是有些招架不住昱宁的目光,低声说:“我去给你热杯牛奶。”说着就要往房间外走。
“等等!”
昱宁终于开口,声音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紧紧握着那枚滴胶贝壳,仿佛握着无比珍贵的宝物,目光灼灼地锁着如麦的背影。
如麦的脚步顿住了,有些迟疑地转过身。
昱宁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了那句从重逢第一天起,在她心底盘旋了无数遍、却始终被恐惧和隔阂阻挡的话: “我想和你聊聊,可以吗?”
如麦微微一怔,看着昱宁那双此刻充满了复杂情感、不再掩饰脆弱和渴望的眼睛,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离开,而是慢慢走了回来,重新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将手机放到一边,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做出了认真倾听的姿态。
她没有穿上心理医生的白大褂,眼神里是属于“如麦”个人的温和与耐心。
“聊什么?”她轻声问,语气鼓励而包容。
昱宁低下头,目光落在掌心的贝壳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光滑的、带着如麦心意的表面,沉默了良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别生我气。”
这句话没头没尾,却包含了太多太多——为三年前的不告而别,为重逢后的封闭抗拒,为一次次将她推开。
如麦的心像是被这极其卑微的四个字狠狠揪了一下。她立刻摇头,声音温柔而坚定:“没有,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她顿了顿,看着昱宁低垂的脑袋,决定不再隐藏,说出自己的挣扎和顾虑:“我不找你聊,不是不想,更不是生气。”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坦诚,“是我不能。或者说……我不敢。”
昱宁抬起头,困惑地看着她。
“因为我是你的心理医生,”如麦的目光与她坦然相接,里面充满了坦诚的无奈和专业带来的枷锁,“双重关系在治疗中是绝对的大忌。我害怕一旦跨过那条线,对你投入过多的私人感情,会影响我的专业判断,无法给你提供最好、最客观的帮助,甚至…可能会在无意中利用你的移情伤害到你。我必须优先确保你的康复。”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向昱宁剖析自己作为医生的困境和坚持。不是因为冷漠,恰恰是因为太在意,所以才不得不更加谨慎,甚至显得克制到不近人情。
“我也想你。”
最后这四个字,如麦说得极轻,却像羽毛般轻柔而准确地落在了昱宁的心尖上。它卸下了所有专业的伪装,露出了底下最真实的、属于如麦个人的情感。不是咨询师对来访者的关心,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思念。
“每天都在想你。”
昱宁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她手中的贝壳上,溅开细小的水花。但这一次,不是因为痛苦和绝望,而是因为巨大的释然和汹涌而至的暖意。
原来不是讨厌,不是嫌弃。
是害怕伤害她,是想念她。
“在诊室看见你的时候,老实说我真的一点都不冷静,我觉得我在做梦,快要疯了。”
“我不知道你经历了这么多,甚至我都不在你身边。”
“我想过去找你,可是你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注销了,我找不到你了。”
“但是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昱宁抬起头,问她为什么,如麦笑了笑,那笑容是释然的。
“你说过要我等你通知。”
“现在星海贝还给你了,我们扯平了。”
“所以现在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继续恨我……然后爱我。”
“可以么?”
横亘在两人之间那层冰冷的、名为“专业”的隔膜,在这一刻,因为坦诚和思念,而悄然融化了许多。
夜更深了。
互道晚安,房间里的灯熄灭了。两人各自躺回自己的床上,黑暗中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
如麦侧躺着,面对窗户,努力平复着刚才那场坦诚对话带来的心潮起伏。她告诉自己,今晚的交流已经超出了常规,必须及时收敛,重新回到安全边界内。
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入睡之际,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床垫微微下陷——一个带着凉意和淡淡沐浴露清香的身体,悄无声息地、小心翼翼地钻进了她的被窝,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
如麦的身体瞬间僵住,睡意全无。
背后传来温热的体温,和一颗贴在她后心处、轻轻跳动着的心脏。
然后,昱宁那闷闷的、带着一点鼻音和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和三年前那个夜晚如出一辙:
“我怕黑。”
借口如此蹩脚,房间里有夜灯,窗外还有城市的微光透入。
但如麦听懂了她话里的其他意思。
她没有推开身后的人,也没有转过身,只是在一片黑暗中,轻轻地、极其缓慢地,用自己的手,覆盖住了环在她腰间的那只微凉的手上。
无声的默许。
昱宁仿佛得到了巨大的安慰,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脸颊轻轻蹭了蹭如麦的后背,发出一声极其满足的、如同小兽般的喟叹,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如麦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温热和重量,感受着那全然依赖的姿势,心中那片坚持了许久的专业壁垒,终于在这一刻,为了这个怕黑、需要她的昱宁,温柔地、心甘情愿地塌陷了一角。
夜色温柔,将相拥的两人轻轻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