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来电》七颗瓜子

3、第 3 章

　　出租屋的晚上，柳云睡得非常不踏实。
　　她总能梦到蜗牛趴在她窗户边给她打电话。
　　凌晨三点，柳云绝望地看着屋顶，心脏跳动的速度非常快。
　　不是做梦。
　　真的有蜗牛趴在她窗户上给她打电话。
　　“叮铃铃。”铃声一直响，柳云根本无法忽视。
　　只能气若游丝地看着喂了一声：“7014号！态度太差了！周天都不汇报工作进展吗？”
　　半夜被弄醒的柳云有点起床气，下床打开灯，找了一根衬衣杆。
　　用塑料袋包住撑衣杆头，伸出窗外去，想把蜗牛给捅下来。
　　“没有进展！”她一边捅蜗牛一边大声怒喝。
　　“好的，收到，没有进展。”中年男人的怒火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边传来他记录的声音，“下次周天记得主动汇报！”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蜗牛粘在撑衣杆上，发出挂断电话后的嘟嘟声。
　　柳云正想将蜗牛抖落的时候，她抬头看到此刻的天空中有一只血红色的眼睛正瞪着她。
　　和那天她踩死的那摊蜗牛里看到的眼睛一样的摸样。
　　但刹那间，眼睛消失了。
　　天空恢复了正常。
　　嘟嘟声也没有了。
　　杆子上的的蜗牛也迅速失去水分，掉落到楼下去，消失不见了。
　　柳云收回撑衣杆，塑料袋上覆盖的干掉的粘液已经结成壳状了。
　　和今天在7014也就是郭小菊的书房里看到的一样。
　　嫌恶地把塑料袋翻转后扔进了垃圾桶，柳云就翻身仰倒在床上。
　　柳云刚躺下，又总觉得能闻到一股口水味。
　　狠狠叹了口气，柳云又不得不起身把垃圾袋打包，扔到门口去了。
　　打开门。
　　柳云吓了一哆嗦。
　　今天的见闻让柳云心力交瘁了，于是在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短发男人后，柳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你拿了我的书。”男人的脸非常俊美，但是柳云无暇顾及这点了。
　　她哆嗦着摸到门把手，一边坐在地上往屋内退。
　　男人的大跨步走过来，从背后抽出把比直的刀来，刀背横架在柳云肩膀上。
　　“有病吧，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的，打两份工有人给两份工钱吗？还有没有天理了。”被逼急了，柳云也不能再继续忍了。
　　大不了豁出去不活了不就成了。
　　声音有点大，柳云本意是希望最好能吵醒邻居来着。
　　但没有任何效果，无人察觉。
　　倒是男人被柳云豁出去的气场吓得稍微退了一步，而且收了刀。
　　“书先还我。”男人虽然收了刀，但手仍撑着门，不让柳云关上。
　　“什么书？”柳云大半夜被闹醒，脑子也是不太清晰。
　　“章鱼养殖手册。”男人的声调十分平，咬字和发音都非常清楚。
　　“你是102号？”柳云惊呼。
　　“你偷我的书，不知道我是谁？”男人又摸了摸后背的刀。
　　柳云哆哆嗦嗦从摸到桌子旁边，从抽屉里拿出那本《章鱼养殖手册》，递给男人。
　　“我不知道！我根本不是7014号，我莫名其妙就变成了7014号，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什么组织，什么刺杀，我通通不知道啊，这些这些，你全都拿走吧。”
　　柳云感觉这男的编号这么靠前，说话做事都吊儿郎当的。
　　在那个组织里面肯定不一般，还大晚上带着刀找到这里。
　　她真的不想扯到这件事里面来。
　　只想平平淡淡，哪怕加班也好过每天受这种折磨啊。
　　“你就是7014号，我能看到。”102号接过书，但不接柳云递过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不是！我杀不了人，不如你一刀把我砍了吧，我干不了这种事。”柳云在地上撒泼。
　　102号显然没见过这种场景，被吓得又退后一步。
　　现在是柳云拦着102号不让她走了。
　　因为她发现这人好像是今天遇到的几个人里，最老实的那个。
　　“干不了你辞职啊。哦，对，你已经是四位数了，辞不了了。”102号抱着胳膊，低头看着柳云，笑出声来。
　　“那你完了。”
　　7014拍拍他那本《章鱼养殖手册》把袍子从柳云手中抽出来，就想离开。
　　“那求你救救我，102号，看在我还你书的份上！”柳云又一把抓住。
　　“你好烦啊，我要走了，你三年都一路从六位数升到四位数了，连这点小事都完不成吗？”102号又把袍子拽了出来。
　　“我说了我不是7014号啊，我也不想当7014号，我是柳云啊，我不是那个郭小菊。”柳云终于遇到一个靠谱的，不满嘴虚化的人了。
　　两天的精神和□□的折磨让她痛哭流涕起来。
　　或许是看她可怜，或许是102号最近很闲。
　　他决定稍微提点一下这个7014号。
　　“你就是7014号，你也可以是柳云，也可以是郭小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摆脱不了7014这个身份了。”
　　“我记得你们会把生平记录在本子上，我看你抽屉里有一本，还有十几本在另外的地方。”102号感觉自己已经提示的非常之明显了。
　　没想到这个后辈还是一点也没懂。
　　“可是那本子是空白的啊。”柳云停止了抽噎。
　　“用你的第三只眼睛查看。”102号终于忍不住迈了进来，拿起地上的空白笔记本。
　　翻开扉页，杵到柳云的眉头间。
　　“看不到吗？”
　　柳云摇摇头，她什么也没看到。
　　“咦，你连第三只眼都没有，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继任的7014号？”102号真的不理解了。
　　这人连第三只眼也没有，好像连固定联络器，一只红色的小蜗牛也没有。
　　她到底是怎么继任的7014号。
　　“我就是，那天，踩到了一只蜗牛，然后就变成这样了。”柳云感觉一直坐在地上也不雅观，于是扶着桌子又坐到椅子上。
　　102号抱着手臂靠着墙边思考。
　　“那你可能是不小心踩到了主联络器了，编号系统故障了。”102号说。
　　一会儿他又喃喃自语到：“得通知人来修。”
　　“修好了能给我把这编号去掉吗？”柳云急忙追问。
　　102号斜睨了她一眼，“你已经知道组织了，知道了六位数不知道的秘密，组织不会放你离开的，你是7014这点已经无法更改了。”
　　柳云绝望地叹气。
　　“你最近的任务是什么？”102号决定发发慈悲，再继续指点一下。
　　“抹杀105号。”柳云又绝望地叹气出声。
　　“喔，105啊，我知道他。”102号说，“他确实不好对付，怎么会四位数派这么难的任务。”
　　“除非用药剂。咦，竟然给了你药剂。四位数都能触碰药剂了吗？”102号思考了一会儿，又拿出一块像手机一样的东西翻找了一会儿：“这个任务好像是你很早之前自己申请的？”
　　啊！？
　　郭小菊申请要杀掉105号，为什么？
　　“这个任务做完你就能升到三位数了。”102号看了一眼时间，又拿起针筒端详了一会儿，“啧啧，组织还是很看重你的，连药剂都舍得给你。”
　　“魏行远这种人物，我连他旁边的喽啰都见不到，不用说见他了，更不用说杀掉他了。”柳云用大拇指反复摩挲着资料夹的右下角，神情开始焦虑，脑袋里已经接受了自己只能当7014，只能被迫认下这个任务的现实。
　　“谁跟你说这药能杀死他的。而且杀掉这么简单的事，还轮得着你来干。”102的语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
　　“那这药是干什么的。”柳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感觉如果不是杀人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是抹杀他的灵魂的，药物注射之后，他将失去第三只眼和他所有的能力，也将在死后。。。”102号停顿了一下，“魂飞魄散。”
　　柳云不以为意，谁还管死后的事。
　　“我管他死后怎么样，而且人能转世吗？我不相信。”不过现在柳云有点信这些了，这两天看到怪力乱神的东西太多了。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和她之前感知的不太一样。
　　102号欲言又止地看了柳云一眼：“没接受过入职培训的人果然想法比较通透。”
　　“什么？”柳云听不懂。
　　“我得走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吗？”102号摸了摸怀里的书，确定收拾妥帖了，打开门，准备离开。
　　“你们说的组织，到底是什么？”柳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等月底开分部大会你就知道了。”102号回答到。
　　“分部大会？”柳云还没问完，穿着黑袍的男人就倏然走进墙里消失了。
　　柳云还拿着空白的笔记本一头雾水的坐着。
　　她没有第三只眼，她也不想有第三只眼。
　　但她要怎么看这个笔记本呢。
　　这个郭小菊，前任7014，真的身上有太多的谜团了。
　　这个笔记本，还有郭小菊书房中的另外十几本笔记本，一定是解开问题的关键之一。
　　柳云试了用紫外线灯照，还把笔记本贴着额头，眉心，都没有起效。
　　她想可能只能等到102号说的分部大会的时候，问一问7015号了。
　　这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泛白。
　　柳云拉上窗帘，累得晕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八点。
　　这个周末她总算休息了几个小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