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牛来电》七颗瓜子

2、第 2 章

　　周天一早，柳云神经虚弱地起床。
　　资料夹和针筒仍旧放在她的抽屉里。
　　周三到周五她都忙着赶图，没有心思想这些那些。
　　但一到周六闲下来，她脑子里的思绪就杂得不行。
　　一刻也安宁不下来。
　　以至于她完全没休息好，不停无意义地浏览网页和视频。
　　‘算了，去吧，就去看一眼吧。’柳云当机立断地从床上起来。
　　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七点半。
　　洗漱完出门，才八点钟。
　　整栋楼的年轻人都还没起来。
　　柳云走出巷子，巷子口的奶奶还跟别人夸她起得早。
　　等步行到市民公园，柳云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了。
　　市民公园周天一早全是周围来锻炼的居民，吵吵囔囔地，一堆人。
　　但当柳云逆着人流数到第七把凳子时。
　　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空气再一次粘稠，雾气笼罩。
　　所有其它人也不见了。
　　就和那天一样。
　　柳云回过神来便看到，第七把凳子上坐着一名戴口罩的男生。
　　和那天在医院还有楼下巷子里的男生身形很像，应该就是一个人。
　　“你是？”柳云小声问，“7015号？”
　　男生点头，抬起一双好看的眼睛，他在直视柳云的眉心。
　　“请坐。”他说，声音有点嘶哑而且低沉。
　　柳云看到椅子上有一只小的红色蜗牛，她最近对蜗牛犯恶心。
　　于是摆摆手，“我不坐了，你说，什么事。”
　　“以前的7014号已经死了。”他不继续邀请柳云坐下，而是平静的叙述。
　　“死了？什么？我可以先问你几个问题吗？7014号到底是谁，你们是什么组织，这一切不是我的幻觉吧？”柳云叭叭叭把疑惑全问了出来。
　　“你不该接那通电话的。”男生没有回答柳云的疑问，反而抛出更诡异的话，“而现在你已经是新的7014号了。”
　　柳云满头雾水，希望他能把话说清楚一点。
　　“什么什么？你能解释清楚一点吗？”
　　男生摇摇头，只放了一把钥匙在椅子上：“来不及细聊了，”
　　“这是原本7014号的房门钥匙，她住在文东新苑小区八栋三单元507。”男生的低下头去看地面：“这里或许会有你想要的答案。最后，切记，一定要按时完成任务。”
　　“完不成会怎样。”好家伙，且不说她杀人犯法的问题，就是杀人不犯法，她也没有能力靠近得了那个什么魏行远啊。
　　“你绝对不会想知道的，那远比死亡痛苦。”男生细微地抖腿，让柳云心里一凉。
　　“如果在路上看到我，装作不认识我，祂在监视着我们，所有人，我叫卞安，再见。”说完这句话，男生就消失了。
　　公园嘈杂的声音又重新涌入柳云的耳朵里。
　　她摸到短裤兜里多了一把钥匙。
　　那是前任7014号的，柳云赶紧掏出手机把地址记了下来，文东新苑小区，八栋三单元，507。
　　文东新苑离城文东村很近，是个比较老旧的小区。
　　但毕竟还是正规小区，环境比城中村好不少。
　　柳云长得很诚实，门口的保安没有过多询问就放她进去了。
　　站在507室门口，柳云才突觉荒唐。
　　她到底在做什么。
　　被这种诡异的事一直引导到这里。
　　现在还准备私闯民宅？
　　柳云犹豫之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啊？”一张熟悉的人脸出现了。
　　他怎么在这里。
　　这人是柳云的老板，魏恒生。
　　他也来找7014号，难不成是魏行远派他来的？
　　柳云知道自己的设计公司和魏行远的行远集团有一定的合作，而且老板就姓魏，如果有关系也不难理解。
　　他知道了7014号要杀魏行远的事情了？
　　柳云急得满头冒汗。
　　“小柳？怎么是你？你是小菊的朋友？”魏恒生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又拿捏好情绪，换上了一副更有压迫感的脸谱来。
　　比他更慌张的柳云显然没有捕捉到这种情绪。
　　柳云只能硬着头皮装一装，不敢说自己是7014的朋友，毕竟她对7014的生平乃至姓名都通通不了解。
　　一张嘴就会露馅。
　　“嗯。。我是她，她委托的跑腿，她，她让我定期来帮她看一下家里的情况。”柳云脑海里闪过无数情节和可能，硬着头皮编起来。
　　“喔？呵呵，是公司给你开的薪水不够吗，怎么周末还在做兼职呢。”魏行远低头看着柳云的右手，而柳云微不可察地已经把钥匙藏进了防晒服的袖子里，“房子没什么问题。”
　　“我，我就是突然翻到了，反正也挺近的，又是周末委托，顺手的事。您呢？为什么您也在这里。”柳云大着胆子继续问。
　　“我也算是她爸爸，她上周去世了，我过来收拾她的遗物。”魏行远皱着眉头，有点不耐烦的样子。
　　“什么！？她已经去世了？您请节哀。”柳云故作惊讶，装作不知道7014已经死了。
　　她感觉事情很有点蹊跷了，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进去一趟：“但是，我能进去拍张照吗，也算是完成最后的委托。”
　　她的老板，一个小公司的老板，也算是中年成功人士了，怎么会出现在这种老旧小区，还说自己算是7014号的爸爸。
　　“小菊已经去世了，你就不用进去了拍照了，你的委托也算结束了。”魏恒生显然不想让柳云进去。
　　越是阻拦，柳云越发觉得蹊跷了，这屋子里肯定有什么东西。
　　“好、好吧。。”柳云没有理由坚持进屋了，“您也是要走了吗？”
　　她只能想办法下次再过来，不过也许有什么东西也已经被老板魏恒生销毁了。
　　“喔，是的，走吧，我们正好一起下去，对了，你把小菊的钥匙给我吧，这套房子我们准备处理掉了。”魏恒生一边关门，一边对柳云说。
　　更奇怪了！他怎么这么在意，这房子里肯定有东西。
　　顶着和老板独处的压力，柳云在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拒绝了这个要求。
　　“这钥匙是委托人朋友给我的，我得先还给她朋友。”柳云真的是鼓起她全部的勇气在说这句话，她在公司连和小领导顶嘴都不敢的人。
　　“喔，她哪个朋友？”老板魏恒生竟还继续追问，可能他自己也觉得有点不正常了。
　　于是又说了一句话圆了一下：“我们平时对小菊关心太少了，不然她也不会一个人去旅行，也不至于一个人在旅行途中意外身亡，唉。”
　　“节哀，魏总。”哦，7014号不是死在这间屋子里，柳云想，这稍稍减弱了一点这间屋子的阴湿感。
　　“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朋友，我也不认识，只是因为我看离我很近，我才接了这个委托的。”柳云都佩服自己这时候冷静的辩驳。
　　魏恒生对柳云的印象一直都是唯唯诺诺，循规守矩。
　　所以柳云说的话，他也不觉得是在撒谎。
　　之前因为慌乱而产生的警惕心，也慢慢化为乌有。
　　魏恒生点点头，本来还准备寒暄些什么。
　　谢天谢地，电梯终于到他们这层了。
　　电梯门开了以后，里面还站了三四个居民。
　　魏恒生也不再继续打探柳云，话题没有续上之后，两人也只是沉默着并行。
　　步行到小区门口，柳云发现魏恒生没有开车。
　　“您也住在这附近吗？”柳云拨拉着防晒服的拉链，看着岗亭里玩手机的保安，随口问了一句。
　　“哦，我不住这个区，有人来接我，你先回去吧。”魏恒生穿着西装，在海城的烈日下，额头都有些冒汗了。
　　“嗯嗯，好的，魏总再见，我先回去了。”柳云从善如流地告别，赶紧离开了这里。
　　走到一半的时候，柳云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又往回走了两步，站在一棵行道树后面。
　　朝着小区门口张望。
　　她看到魏恒生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好家伙，这老东西肯定有问题，连行动轨迹都不敢留。还打车走。’柳云非常笃定。
　　原本她还准备等晚上再溜过来，现在觉得刻不容缓了。
　　好奇心驱使着柳云现在就返回507室。
　　保安仍旧在玩手机，这次柳云折返，他甚至都没抬头看一眼。
　　柳云进入507室后，立刻关上了门，甚至反锁了起来。
　　关上门之后，室内一点光也没有了，灯也打不开。
　　柳云摸索到门旁的电闸，拨开后发现还是打不开灯，看来这间屋子的电已经停掉了。
　　她脱掉鞋子，走到窗边，将窗帘稍微拉开了一点。
　　窗帘缝隙里透出一点光来，屋子里立刻亮堂了许多，她才能仔细看看室内的陈设。
　　家具摆放以及私人物品的摆设都非常简单，有点简单过头了。
　　不像有人住过的一样。
　　可能在这之前已经有人打扫过了。
　　这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看起来不算太旧。
　　客厅有三人座的小沙发，有电视柜，但上面没摆东西。
　　柳云查看了两个房间，只有一间房里摆了床。
　　另外一间是书房。
　　书房的味道非常奇怪，有一股浓烈的口水的味道。
　　这让柳云有点反胃。
　　仔细看去，书桌上能看到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粘液干掉的痕迹。
　　她不信刚才来这里的魏恒生没有看到这里。
　　所以，她老板也知道这些怪事？
　　自从周二晚上接了蜗牛电话以后，柳云发现世界好像都不同了。
　　怎么原本不说非常正直，至少正常的公司老板，也牵扯进事情里来了。
　　她越来越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忍住恶心，她拉开了书桌的抽屉。
　　按照悬疑剧里演的，这时候她应该能找到一本笔记，笔记上有她想要的东西。
　　然而，抽屉里不止有一本笔记本，有至少十五本。
　　但每一本都是空的，但每一本都署名了。
　　“郭小菊。”是7014的名字。
　　她又继续将视线投向书架。
　　书架上的书很奇怪，且统一。
　　全是水产养殖相关的书籍。
　　这7014的工作是水产养殖相关的吗？
　　太费解了。
　　要知道海城这个片区全是写字楼，根本就没有什么水产养殖基地。
　　但也有可能她只是住在这里，平常在港口那边上班。
　　不过直觉告诉柳云不是这样的。
　　她随手取了一本开始翻动。
　　“章鱼养殖手册？”她翻开书，发现里面根本不是讲章鱼养殖的。
　　全是各种章鱼的素描图片。
　　“作者是，102，等等，102？”这数字，很难不联想到7014的组织。
　　柳云继续翻看其它的水产养殖书，有的真的是养殖工具书。
　　有的就和这本一样是素描本。
　　而且里面的动物多为软体类水生动物。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柳云决定拿走一册笔记本，和一本章鱼养殖手册。
　　再去7014的卧室看一眼，就离开了。
　　这诡异的地方，不太适合呆到日落。
　　卧室里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张床，还有衣柜里稀疏地挂着几件T恤。
　　其它什么东西也没有。
　　其实角落有一只被碾碎已经干枯掉的红色小蜗牛，柳云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