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可梦]暮色》见乌

3、海难

　　草草吃过午饭，暮里离开小枝家，打算去后山山顶试试能不能接到信号。走到山脚，她确定四下无人，放出化石翼龙，一人一宝可梦往高处飞去。
　　这会雨已经停了，云层依旧是黑压压一片，森林显出湿润的绿色。飞到半空，暮里俯瞰地面，却凭借着5.0的视力看见远处的沙滩上有两个小黑点。
　　小黑点看起来像人，而且一动不动。暮里眯了眯眸子，拍拍化石翼龙的脑袋给她指了个方向，说：“月牙，那儿是不是躺着两个人？”
　　化石翼龙顺着暮里的手看去，发出一个肯定的音节。
　　暮里当即道：“我们过去看看。”
　　化石翼龙长鸣一声，打了个往弯朝那边飞去。飞近之后暮里看清楚了，躺在海边是一男一女，彼此隔了老远，看打扮应该都是训练家。暮里跃下化石翼龙的背，放出伦琴猫让她去查看那个男生的状况，自己则蹲下身探了探女孩的呼吸。
　　有气，还活着。
　　暮里松了口气，她简单检查完女孩的身体状况，抬头看向伦琴猫那边，得到了男孩也活着的答案。
　　暮里向伦琴猫比了个收到的手势，低头拍拍女孩的肩尝试将人喊醒，无果，于是当机立断地对女孩展开急救。
　　——感谢乔伊小姐的急救培训，让她不至于在这种时候束手无策。
　　数十次心肺复苏后，女孩有了反应，她睫毛急剧颤动几下，咳嗽着恢复了意识。暮里停下动作观察几秒，转而奔到男生身边，同样先拍肩喊了几句，然后熟稔地开始急救。
　　几分钟后，暮里看着一脸茫然加虚弱的两个少年，从背包里拿出毯子，又塞给他们一人一瓶果汁牛奶。
　　两人明显还没缓过神，暮里耐心等了一会，问：“你们感觉怎么样？”

　　深雪的大脑还处于浸水后的死机中。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金发少女，关切轻缓的话语传进她耳朵，但她听不懂，足足三秒后她的语言系统才重启完毕，恍恍惚惚地理解了金发少女在问什么。
　　她想，哦，她在关心我。
　　然后她又想，哦，我可能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糟糕透了，今天是她和两个旅伴出海前往星潮地区的第二天，前一天四周还是风平浪静一派平和，结果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今早就刮起了暴风雨，小轮船没抗住直接被浪打翻，她更惨，直接被浪拍晕了过去。
　　唯一让她觉得宽慰的，大概是醒来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个漂亮姐姐。
　　旁边，她的旅伴明纪狠狠吸了一口果汁牛奶，抽搐的胃部得到片刻舒展，明纪打起精神，回应道：“感觉好多了，谢谢，就是感觉有点虚……等等，阿过呢？”
　　深雪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抬头环顾周围，另一个旅伴过不见了踪影，她头皮一麻，慌里慌张地看向金发少女：“请问你看见另一个人了吗？是个高个子，蓝色头发黑眼睛，和我们差不多大，叫过。”
　　暮里抱歉地摇头：“我只发现了你们两个人，不过先别着急，既然你们被冲到了这来，说不定他也在附近。你们现在还比较虚弱，休息一会吧，我去帮你们找找。”
　　“这怎么好意思，”深雪脱口而出，“而且找不到他我们也没心思休息。”
　　暮里没有接话，她又分给两人一些食物，说：“你们都是训练家吧，你们的宝可梦还好吗？”
　　深雪一愣，下意识向腰间摸去，两个精灵球都还稳稳当当地挂在那。她松了口气，忙把两只宝可梦放出来，大比鸟和狩猎凤蝶有气无力地瘫在沙滩上，深雪鼻子一酸，用力地抱了一下两个伙伴，。
　　在她被浪拍晕前，两只宝可梦自行从精灵球里出来试图带她逃离危险，结果体力不支，被她强行收回精灵球里。
　　暮里见她背后空空荡荡，知道她的装备估计都被浪卷走了，便又递给他们一些伤药和树果。随后她起身，将剩下的宝可梦悉数放出，拜托道：“各位，现在我们需要找个人，高个子，蓝头发，黑眼睛，就在海边找，找到了就带着他回这里，没有的话半个小时后返回——拜托你们了。”
　　她又看向两个发愣的少年，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就在这休息，我可不想找到了那个又丢了这个，而且你们刚醒，如果再因为找人晕过去会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明白吗？”
　　深雪缩了缩脖子，声音小得像蚊子：“好的。”
　　这位金发姐姐不仅手持宝可梦很有压迫感，本人也很有压迫感。
　　她没敢再说什么，乖乖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走。
　　暮里颔首，再次跃上化石翼龙的背，向东海岸搜寻起来。
　　长而曲折的海岸线尽收眼底，化石翼龙带着暮里越过小半个岛屿，终于又发现了一个黑点。
　　这个黑点还在移动，化石翼龙向那边掠近，等到看清那人的模样，暮里却皱起了眉。
　　看上去不是那个叫过的少年。
　　但这人身上也是湿漉漉的，暮里指挥化石翼龙在附近降落，那人看见他们，忙不迭向这边跑来。
　　“你好。”青年有些气喘吁吁和暮里搭话，“不好意思，我是一名宝可梦培育家，坐的船出事被冲到了这里，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普米岛。”暮里简要道：“潮西海域的一座岛屿，这里离大陆还很远，跟我来吧，前面还有两个和你一样被冲到这的人。”
　　“太好了。”青年明显松了口气，他苦笑一声：“我还以为自己被冲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吓死我了。”
　　化石翼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厌恶他身上的水渍，转头向暮里叫了几声。暮里会意，她打量了青年几眼，还是出于人道主义询问了一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啊？我吗？我还好，我的宝石海星保护了我。”
　　不知为何青年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暮里的问题。暮里点头，从背包里翻出一件白阳落在她这的厚外套扔给青年，提醒道：“等下我的化石翼龙会带你飞一段路，风有点大，你把衣服穿好。”
　　青年连忙把衣服穿上，抬头，只见暮里跳上化石翼龙的背，化石翼龙活动一下脖子，直接振动双翼起飞。
　　青年懵了：“我还没上来啊！”
　　暮里冲他抱歉一笑，下一秒，化石翼龙朝青年逼近，尖锐的爪子提拉起他的衣服。
　　青年发露出惊恐的表情，暮里大声道：“别害怕，就飞一小会。”
　　青年的声音在空中断断续续地响起，暮里低头看了一眼，白阳的外套被宝可梦的利爪刺穿，青年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悬在空中。
　　算了。暮里收回目光，想，回头赔一件给白阳吧。

　　典京被化石翼龙放到地上时脑子都是木的。
　　他腿脚发软，身体一晃险些没给跪下，暮里颇为心虚伸手搀了他一把，扭头朝深雪两人介绍：“这位也是被海浪冲到这来的，应该是和你们在一艘船上。”
　　典京颤抖但顽强地和两人打了招呼：“你们好，我叫典京。”
　　深雪和明纪见带回来的不是过难免有些失望，各自恹恹地点头做了介绍。典京满腔的攀谈欲顿时消减大半，略有忧愁地想自己好像不太受欢迎。
　　宝可梦们都还没有回来，暮里再次叮嘱他们不要乱走，和化石翼龙一起往与刚才相反的方向飞去。
　　她打算换条路线找找。
　　这次没飞多久，暮里看见不远处君主蛇叼着个人形生物不紧不慢地往回赶，烈咬陆鲨跟在他们边上，时不时挥挥自己的爪子，像是在恐吓什么。
　　暮里再仔细一看，发现那人形生物还在挣扎。
　　暮里：……
　　她连忙让化石翼龙降落，君主蛇看见她眼睛一亮，邀功似的凑上前去，把嘴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搁。暮里二度心虚，弯腰把人从地上扶起。
　　她诚挚道：“抱歉，额……我的宝可梦们动作可能有点粗暴，你还好吗？”
　　被君主蛇叼过来的人蓝发黑眼，俨然就是深雪他们的旅伴。
　　名叫过的少年脸色苍白，看上去一副快晕过去的样子，他勉强地点了下头，说：“谢谢，还活着。”
　　暮里目光游离：“额……活着就好，你是叫过对吧？你的两个旅伴在前面等你。”
　　过神色微松，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他张张嘴像是要说点什么，但下一秒两眼一闭，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暮里手疾眼快地把人接住，抬头对上君主蛇和烈咬陆鲨无辜又清澈的眼神，她欲言又止，最后默默闭上嘴。
　　遭遇海难后因为虚弱昏睡过去是很正常的事，和她亲爱的宝可梦们又有什么关系？
　　暮里做好心理建设，横抱着过原路返回。
　　远远看见暮里抱着一个酷似自家旅伴的人回来，深雪和明纪又惊又喜，等到走近，还没等他们发问暮里便先行解释：“刚才还醒着，听到我说你们没事就晕了，大概是需要休息。”
　　她一扫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虚弱”的几人，又说：“这边没有宝可梦中心，前面有个村子，等我的宝可梦们回来我带你们过去，先在那休息一会再计划后面的事。”
　　几人纷纷道谢，等到宝可梦们都回来，暮里收起宝可梦们，带着几人往村子走去。
　　岛上的村民大都热情纯朴，很积极地就瓜分了病号，换上干净衣服的深雪从好心老婆婆家走出，一眼就看见站在村子中央的暮里。
　　暮里正抱着波克比和小枝聊天，余晖洒在她浅金色发梢上，察觉到他人的注视，她微微偏过头来扫了一眼，见是深雪，又回过头去和小枝说了句什么，接着径直朝深雪走来。
　　深雪莫名有些紧张，下意识审视起自己的仪容仪表，暮里快步走到她跟前，橙红色的眼眸打量她片刻，说：“今晚你们就在村民家休息，明天早上七点半到村子中央来，可以吗？”
　　深雪打了个结巴：“可、可以。”
　　暮里安抚般冲她一笑，再次叮嘱她好好休息，深雪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暮里又分给她一些树果和宝可方块，转身和小枝回去了。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暮里难得在家里吃了次早饭，眼看约定的时间将近，她来到村子中央，不出意外看见四人已经到齐。
　　而且看样子恢复得不错。
　　暮里向他们道了早安，没过多寒暄，直接问他们：“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典京道：“嗯……我本来打算让我的快泳蛙带我游回大陆，但这的村民告诉我这里离陆地很远。”
　　“确实很远。”暮里说：“即使是半飞半游，算上在途中落脚休息的时间，最短也得两天才能到——这还走直线的情况下，而且在海上很容易迷路。”
　　典京乐观道：“说不定我在半路就能搭上一条船呢。”
　　暮里点头，顺势说出她昨天晚上构思好的计划：“我的建议是，联系你们所乘坐轮船的公司，让他们派船来接你们。”
　　“我们也讨论过这种方案，”深雪连忙接口：“但我们的通讯设备都不见了，而且岛上也没有信号。”
　　“不要紧。”暮里笑笑，“我去联系，你们把公司信息告诉我就可以了。”
　　四人七嘴八舌地凑出公司名、轮船名等信息，暮里用笔记下，点头道：“行，那我先走了，你们就在村子里等我回来。”
　　她也没告诉几人她要怎么联系，极其利落地合笔离开。
　　四人眼巴巴地目送她离开村子，等到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飞上天空，深雪才收回远眺的目光，由衷地感慨：“昼前辈真是个好人！”
　　——
　　被发了好人卡的暮里被山巅上的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她躲在化石翼龙的双翼下摸出手机，这里已经很高了，但即使是在山巅上手机也只有一格信号。暮里费力好大劲查询到那家轮船公司的电话号码，随即拨通，简要阐述了深雪几人的遭遇，得到最迟后天他们就会派人来接的答复后，这才向妈妈发起通讯。
　　这个点的话，妈妈应该在浇花。
　　暮里耐心地等电话接通，手机“滴滴嘟嘟”几秒后，妈妈缇樱温柔而惊喜的声音响起：“暮里？”
　　“妈妈。”暮里眉眼弯起，她说：“有没有想我啊？”
　　缇樱却反问她：“你有没有想妈妈啊？”
　　“当然想了！”暮里笑眯眯：“盐霜在家里还听话吗？”
　　“她可是个乖孩子，”缇樱夸道：“不仅会帮我做家务，还经常给我表演魔术呢，你怎么样，度假度得还开心吗？”
　　暮里说：“很放松，这里的人都很好，青藤他们也喜欢这里。”
　　缇樱欣慰点头：“开心就好，不过你一下子十几天联系不上 ，把白阳担心坏了，待会可要记得打个电话给他。”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暮里好笑道：“我好歹也是第二名啊，遇到危险打不过还跑不过吗？”
　　缇樱说：“好啦，人家也是关心你，他可是每天都要给我发信息问你有没有消息呢。”
　　“他这么闲的吗，那妈妈你把他拉黑吧，这样他就不会烦你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暮里才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当即给缇樱分享起自己这十几天的经历。
　　絮絮叨叨地聊了一通，提樱又把手机给了盐霜，电话那边的宝可梦叽叽咕咕地和暮里说了一串，语调听起来很欢快，暮里很放心。她挂了电话点开消息界面，屏幕卡了几下，接着跳出满屏的红点。
　　暮里心里叹气，她挨个看下去，百分之九十都是在问她是否安好，剩下百分之十是垃圾短信，尤其是白阳，以日均十几句的频率刷出了个99+。
　　暮里捏捏眉心，从第一句开始往下翻，发现白阳简直把聊天框当成了日记，把他上任联盟冠军以来遇到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股脑都倒给了她。
　　暮里走马观花地看完，一时无语凝噎，觉得要么是联盟的活太少，要么是白阳太闲。
　　她也挺闲的。暮里想着又笑了，她居然全看完了。
　　一连串的信息看得暮里头疼，她一时回复不来这么多问候，干脆群发了一句“健在，度假，勿扰，感谢关心”，又点开和白阳的对话框，添了句“好好上班，别再问我妈我什么时候回来”，然后干脆利落地将手机关机。
　　世界就此清净。
　　暮里长长出了口气，跳上化石翼龙的背，说：“走吧，我们下山。”

　　暮里回到村子时已经快要正午。
　　深雪四人还呆在早上集合的那个地方，周围围着几个小朋友，小枝也混在其中。四人把他们各自的宝可梦都放了出来，气氛看上去还挺和谐。
　　暮里往那边走了几步，有个眼尖的小男孩突然喊起来：“昼姐姐回来了！”
　　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暮里摸摸鼻子加快脚步，在他们眼巴巴的注视中说：“船最迟后天到。”
　　“太棒了！”典京喜出望外，“我还真以为自己要游回去。”
　　对你来说这大概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暮里默默把这句话咽下去，说：“安心等着吧。”
　　“那个……昼前辈，”深雪和两个同伴对视一眼，说：“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你昨天给我们用的那些东西，等我们有钱了就还给你。”
　　暮里沉吟片刻，问：“你们应该是旅行训练家吧？”
　　各大地区的训练家都笼统地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在联盟挂职的联盟训练家，包括但不限于就职在宝可梦中心的、道馆的以及警局的，剩余的都是非联盟训练家，而在非联盟训练家中占大比的，就是旅行训练家。
　　暮里就是一名旅行训练家，故而她非常清楚这类训练家的特性——收入少，开销大，存款就是个笑话，有多少用多少，经常要靠联盟救济才能过活，全部家当都在背包里。
　　她和白阳刚开始旅行的时候也是这么紧巴巴的，后来拿了徽章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打出名气才宽裕一点，而深雪几人的背包在海难中遗失，现在说是一穷二白都不为过。
　　看到深雪三人都点头称是，暮里正要开口，典京就举起了手，说：“我不是，我在一家培育屋工作。”
　　暮里点点头，说：“钱就不用还了，我有件事想拜托给你们，你们把那些东西当报酬好了。”
　　毕竟她现在给宝可梦用的东西价格都偏高，她可不想让这几个训练家刚踏上新的地区就背负巨款。
　　那简直太悲催了。
　　——曾经负债过的暮里如实是想。
　　“请说。”过认真道：“我们会尽我们所能。”
　　见他们并未推拒，暮里从背包里拿出一颗粉白的玻璃珠一样的石头，说：“我希望你们在之后的旅行中，可以帮我留意一下类似这个样子的石头，当然，颜色可能会有差别，如果你们能找到我会以高价收购。”
　　典京摸着下巴，突然道：“这个好眼熟，我好像听我老师讲过，这个是叫什么进化石对吧？”
　　“进化石？”深雪问：“是和火之石差不多的东西吗？”
　　典京看向暮里，暮里说：“可以这么理解，不过用这种石头进化只是暂时性的，而且训练家必须携带一种类似的石头才能起作用，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明白了。”深雪用力地点了下头：“我们会留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