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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已经消失的过去4 ...

  •   肖芸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问完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后又很快离开。田中文想留下来再陪小祁掠星一会儿,奈何作为记者她也很忙,最后也只是多待了五分钟。
      小祁掠星看着病房门被关上,只能百无聊赖地盯着天花板发呆。病房里除她之外的其他病友都还在外面做二轮检查,所以病房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啪。”
      她听见了窗户被拉开的声音,侧头去看,窗户外冒出一颗头,接着那人翻了进来。
      是老五。
      老五站到她床前看她,没说话。
      “你是来看我的吗?”小祁掠星主动开口问。
      “嗯,你两天没回来,我看你死没死。”
      小祁掠星无语,也有些诧异,她以为自己在医院待了很久很久,竟然只有两天吗?
      “你那天晚上是去找郭爷爷了吗?”
      闻言,老五挑眉,“那么晚了你还没睡?”
      小祁掠星毫不客气地指责他:“是你把我吵醒了。”
      “哦,”老五毫无负罪感,“大人的事你少管。”
      小祁掠星:……
      她是真的懒得理这些大人了。
      老五四下环顾了下病房,点点头,“你好好待着吧,我先走了。”
      他好像就是专门来看小祁掠星死没死,既没有探望要带花的自觉又没有希望小祁掠星早日康复出院的祝福,来去都风风火火。小祁掠星也是第一次在医院被人找,没有经验,稀里糊涂地放任人又从窗户离开了。
      左右待着也是无聊,她从病床上跳下去,啪叽一下坐倒在地上。血管又痛又胀,她勉力爬起来,手扶着墙往外走。
      第一次做病人,她看什么都很新鲜。一路上都在左顾右盼,看到门上有她认识的字还会念出来,玩得很开心。

      “……变异……不可能……”
      小祁掠星听到了不远处的人的说话声,但只听到了零星几个字眼。
      转角处有扇门没关紧,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小祁掠星扶着墙,小心翼翼走过去。
      “之前主要是咳血和树形血丝,但现在严重的根本无法止住血,这不是你说不可能这个事就不会发生的,它现在已经存在在那里了。”
      这个声音是肖芸的声音,平静,冷淡。
      小祁掠星悄悄弯了弯嘴角,老实站在门边听墙角。
      和肖芸对话的另一个声音很苍老:“我知道,我只是、只是——”
      肖芸接话,“只是暂时不愿意接受。我能理解您的顾虑,它的传播方式太多了,与现有医学知识相悖,同时具备两种以上类型的病毒传播方式。我知道老师您现在很急,但老师,我们现在就在努力寻找解决它的办法。危机关和都立的人民是站在一处的。”
      苍老的声音没说话,只有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小祁掠星庆幸自己耳朵尖,在门外都能听到。
      “……我有时候想,当年把你推荐去危机应对部门,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无论我在不在危机关,我都是您的学生,这一点是不变的,”肖芸的声音里听不出安慰人的心思,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老师多注意身体,我还有事,不多打扰了。”
      糟糕!她要出来了!
      小祁掠星这会儿终于慌慌张张记起自己病人的身份,奈何这个生病的身体走不快,她才转身刚走两步,门已经被拉开。
      完了。
      脚步声不紧不慢,小祁掠星听着这声音,看肖芸双手插兜走到她身前站住,低头毫无感情地打量她。
      小祁掠星:……
      戴着口罩都好有压迫感!
      小祁掠星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和肖芸对视。
      肖芸从兜里拿出一只手伸到小祁掠星面前,那只手上戴着手套,小祁掠星盯着看,觉得肖芸一定很喜欢黑色,衣服是黑的也就算了,把自己一只手也给套个黑衣服。
      “你的身体情况不适合乱跑,平常想出去可以和护士们说,现在我带你回去。”
      小祁掠星撇嘴,抬眼想反驳,却看见了肖芸眼底下的乌青,估计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之前躺在床上没看到,这时候看到了,小祁掠星乖乖抬手去牵肖芸。
      那只手套被主人戴久了,也染上了人的温度,小祁掠星的手放在里面,心说穿了衣服的手还是不同,之前那只手握着她的手在被子上写字,是温热的,活人的触感,而现在这只手虽然也热,但还是感觉少了什么。
      至于肖芸的手为什么一只戴手套一只不戴手套,小祁掠星猜测,应该是大人也要扮酷。
      “肖芸姐姐,你不是危机应对部门的吗?为什么说危机关?如果要简写的话,为什么不是危应对?”
      肖芸瞥了她一眼,不冷不淡道:“我的前辈们觉得危机关听上去更神秘一些,而且这名字感觉就很高大上,所以投票决定简称时他们四处拉票,最后的投票结果如你所见。”
      大人们果然很热衷扮酷,小祁掠星感觉自己懂了。
      她被带回了病房,肖芸看着她上床,一秒不多留直接走了。
      真忙啊,肖芸姐姐。小祁掠星双手扯着被子盖住下巴,眼睛看着房门的方向。
      到了晚上,她的病友们还是没回来。白衣哥哥来照顾她时,小祁掠星问那些人去哪了,白衣哥哥说他们症状有些重,不能和她住一起了。
      小祁掠星哦了一声,乖乖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她在睡梦中再次来到了那一条五颜六色的光带上,黑暗愈发浓稠,几次想扑上光带都没有成功。小祁掠星莫名害怕起来,只能撒丫子在光带上跑。
      光带的前方是那颗她之前看到过的光球,发着温柔的白光。小祁掠星努力朝光球跑,这一次,她碰到了光球。
      碰到光球的同时,她听到了一声轻柔的笑,让人毛骨悚然。
      小祁掠星的手还摸着光球,扭头朝发声处看过去——
      黑暗里站着一个人影,身高很高,浓稠的恶意自黑暗里溢出来,她看不清这人的模样。
      光球温柔地包裹着她,恐惧散去,小祁掠星听到了来自神明的问话:
      “你有什么愿望吗?”
      她一瞬间知道了问话者的身份——天神。
      天神是都立的守护神,关于它的神话传说数不胜数,只是人们对它是男是女众说纷纭,这会儿小祁掠星见着了,才知道是一颗球,压根就没有性别。
      小祁掠星咽了咽口水,“我想要大家都不生病。”
      天神温柔的白光笼罩着她,神性的光辉好像能驱散一切黑暗,可事实上那片黑太过浓稠,它也只能在这片黑暗中勉强撑起一条道路。
      “抱歉,”天神的声音带着无奈,“现在的我只能够让你一个人不生病。”
      “为什么?”小祁掠星疑惑,“您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天神沉默,无可辩驳。都立是它亲手打造的区域,都立的人们是它亲手创造出来的生命,现在都立变成这幅模样,人们危在旦夕,它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知道了,”小祁掠星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语气里仍然带着崇敬,她似乎也有些歉疚:“您保护了我们这么多年,从很久很久以前一直到现在。可我们一直误解了您,认为您无所不能,可是我们又不是神,怎么可以对您妄加揣测呢?一直以来承担了这么多人的愿望,您一定很辛苦吧……”
      小祁掠星小心翼翼地凑近,亲了一口光球,再抬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眼前这颗光球说道:
      “天神大人,我们人类这么多年其实也成长了很多哦,也许不使用您的力量,我们也可以战胜这次的困难。”
      “到时候,您会为我们骄傲吗?”
      “当然,”天神的声音染上笑意,“我一直爱着你们,也一直为你们骄傲。”
      “我在这里衷心祝福你,永远不生病,能够战胜世间一切困难。”
      就这样以另一种方式,天神回应了小祁掠星的祈愿。
      它希望自己的办法能够成功,但瘟疫那样强大,这对小祁掠星或许有些不公平。
      不过前两天晚上,都立有一个人好像自己领悟了什么,已经成为了一个能力者。天神想,觉醒能力后却没有离开都立去创建自己的区域,那个人应该也想要挽救都立吧。
      那么,这个孩子就不会孤单。天神看着小祁掠星,在心中给她祝福。
      小祁掠星身上的树形血丝在天神的目光中褪去,身体也不痛了,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轻盈。白光附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具盔甲。
      她惊喜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脑海中自动出现了独属于她的能力介绍。
      天神也为她高兴,光球上下晃动一下,这是它在模仿人类高兴时跳起来的样子,每一次高兴时它都会这么做。
      “你该回去啦,”它看着小祁掠星,“人类不能在这里待太久。”
      小祁掠星点头,“好!天神大人再见!”
      没等到天神回应,小祁掠星已经醒了过来。她从床上坐起来,看到了抱臂站在床前的肖芸。

      “你向那颗光球祈愿了。”
      肖芸声音很平,只在陈述一个事实。
      小祁掠星抓住被子,为天神正名:“不要叫光球,它是天神大人。”
      肖芸懒得和她争,随她意愿敷衍点了点头。
      “……中文姐姐呢?”小祁掠星看出来肖芸的敷衍,她自己悄悄生气,可两边都是她很喜欢的,只能换一个话题。
      而且她也很久没看到田中文了。
      肖芸将手放进兜里,看着小祁掠星,想要说什么又放弃,几次张张合合,最后她无奈反问小祁掠星:“你想让我怎么说?”
      小祁掠星察觉不对劲,不安地捏着被角,“当然是,说实话呗。”
      “哦,”肖芸点点头,在平静中扔下了一枚炸弹:
      “她感染很严重,估摸着就这两天的事了。”
      “……我能去看她吗?”小祁掠星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
      她之前躺在床上总想声音太小很难做一个强大乞丐,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这会她身体好了,声音却依然小小的,好像这样就能压抑住心底某种不断往外冲的情感。
      “她在重症监护房里,你只能在外面。”
      肖芸说完没看到小祁掠星情绪激动,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她还有精力的时候录了一个视频,是录给你的。”
      她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划开后进相册点开了一个视频递给小祁掠星。
      祁掠星坐在病床边沿,静静看着小祁掠星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中的田中文半坐在病床上,树形血丝在她的身上肆意生长,但她好像没感觉到痛,脸上挂着温暖的笑,看不出来痛苦的模样。
      即使是被感染的现在,在镜头前的田中文也保持住了自己作为记者该有的正面的、坚定的样子,没有损毁记者形象。
      “你好呀白发女孩,我是《都立日报》的记者田中文。我们两个很有缘分,总是在一些场合意外遇见。”田中文说着笑了笑,“其实我算不上一个合格的记者,到现在也不知道你的名字,问医院他们说你是从小做乞丐,没人给你取名字,都喊你小乞丐。”
      “我和肖芸呢,觉得人还是要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才好,但我和她都不应该是替你决定叫什么的人。”
      “等你取好了名字,我还活着的话,就告诉我吧。”她弯着眼笑道:
      “你是我年龄最小的朋友,可能你会觉得我自恋吧,我觉得你也蛮喜欢我的,我还和肖芸打赌你会不会背地里偷偷喊我叫姐姐。所以等你取了名字以后,可不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啊?拜托拜托。”
      “我叫祁掠星,”祁掠星安静地看着视频中的人,“中文姐姐,我刚刚去你床前也和你说啦。”
      虚影的声音落在病房里,只有同为虚影的黎萨和林山听到了。
      田中文停下来想了想,她现在反应变得很慢,说话常常需要想一想才能继续说,而且说得很慢:“如果我的自恋的感觉没错的话,我也想要回应这份纯粹的感情,也就是说,我很高兴能当你的姐姐,能当你的朋友,能在你心中算得上是一个还不错的人。”
      “对了,我还想要送你一份礼物,”她看着镜头认真地说:“因为你不知道自己的生日,而我想要给你补过生日,哪有当姐姐的不给妹妹过生日的道理啊,所以我找了下,这几天一直忙里忙外,没有带很多东西来医院,但所幸我还带了最重要的笔记本。”
      “你别小瞧这笔记本,它记录了我做记者以来的成长和岁月,也记录着我的梦想。我当记者快九年了,肖芸说给你摸骨你是九岁的样子,我就想哇,我们真有缘分呀,我要把它送给你。这个笔记本记录了我当记者的九年,送给你就当做是这个叫田中文的记者姐姐,陪着你从出生到现在一起度过了你人生的九年吧。”
      “也许在平行世界里,我们就是一对姐妹呢?”
      “笔记本里不认识的字可以问问肖芸,别看她总冷着一张脸,看上去一副全世界除了自己其他人都很烦很讨厌的模样,其实她挺喜欢你的,她也把你当妹妹看。”
      她不受控制地咳血,黑的、红的。
      即使看不到田中文的表情,这个场景仍然能让人轻易体会到这个被病痛折磨的人的痛苦。
      “……真的很感谢这场相遇,”田中文的声音很虚弱,嘴角挂着没擦干净的血,她看着镜头笑:“祝你前程似锦。”
      小祁掠星紧紧抓着被角,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她想,原来眼泪是热的。
      这样热的东西,没过多久就会凉下来,应该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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