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笙潇处》叶邮

13、藏在杯底的心事

　　五月初的晨光像融化的蜂蜜，缓缓淌进教室的每个角落。
　　老式吊扇吱呀作响，徒劳地搅动着凝滞的空气，叶笙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数着窗外香樟树上新抽的嫩芽。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的英语课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密密麻麻的单词仿佛都变成了跳动的珍珠。
　　校服领口被汗水浸出淡淡的云纹，连课本的边角都洇着浅浅的汗渍。
　　“要是能喝杯冰奶茶就好了......”她转着自动铅笔，笔尖在单词表空白处戳出密密麻麻的小圆点，喃喃自语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记忆里Q弹的黑糖珍珠、绵密的奶盖，还有杯壁凝结的水珠滑过掌心的凉意，都在脑海中不断翻涌。
　　这句带着渴望的呢喃，像一颗小石子坠入深潭，却在后排沈翊鸣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少年原本行云流水写着化学方程式的钢笔猛地顿住，墨渍在“酯化反应”的配平数字上晕开。
　　他盯着叶笙发顶晃动的银色蝴蝶发卡，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手机屏幕亮起时，收藏夹里的奶茶店小程序自动跳转，新品推荐页“春日限定樱花乌龙奶盖”的图片格外醒目。
　　他不仅将二十杯不同口味的饮品逐一加入购物车，还仔细查看班级群里以往的聊天记录，默默记下每个同学的喜好：林小满总点草莓奶昔，体育委员偏爱柠檬茶，数学课代表习惯三分糖的茉莉绿茶。
　　“多加双倍冰块”“每份小料单独包装”“附赠樱花形状的吸管”，沈翊鸣在备注栏里反复修改，又额外加购了樱花羊羹、抹茶麻薯和草莓大福。
　　下单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慌忙把手机倒扣在桌面，耳尖泛红。
　　“沈哥，你盯着手机傻笑什么？”前排的林小满好奇地凑过来。
　　“解题思路突然通了。”沈翊鸣抓起物理练习册挡住发烫的脸，余光却始终追随着叶笙。
　　少女正托着腮帮子看窗外的麻雀，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校服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纤细的手腕，他盯着那截白皙的皮肤，心跳突然快得不受控制。
　　当第二节课间的预备铃响起时，教学楼走廊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几个男生抬着印着鎏金LOGO的巨型保温箱走进来，冰袋碰撞的脆响混着木质地板的震动，瞬间吸引了全班的目光。
　　“沈翊鸣，你搞什么大动作？”班长掀开保温箱的瞬间，浓郁的茶香混着奶香裹挟着冷气扑面而来，二十杯造型各异的奶茶整齐排列，杯壁凝结的水珠在瓷砖上洇出深色水痕。
　　沈翊鸣倚着后门，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纽扣，目光在人群中精准锁定叶笙。
　　少女握着课本的指尖微微发白，惊讶地张着嘴，像只受惊的小鹿。
　　“最近习题册太多，给大家醒醒神。”他弯腰拿起最角落那杯粉紫色饮品，樱花花瓣在冰块间沉浮，顶层的奶盖撒着可食用金箔，“这杯......有人预定了。”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沈哥万岁！”
　　“求投喂！”
　　叶笙接过还冒着冷气的纸杯，指尖触到杯壁凝结的水珠，凉意顺着神经末梢蔓延。
　　吸管刺破奶盖的瞬间，樱花的清甜混着醇厚的奶香在舌尖绽放，Q弹的寒天晶球裹着细碎的花瓣滑入喉间，激得她轻颤了一下。
　　“味道怎么样？”沈翊鸣不知何时坐到了前排空位，黑色钢笔在掌心转得飞快，却在碰到她的目光时差点脱手。
　　他推过一块樱花羊羹，包装纸上印着的小兔子图案和奶茶杯上的如出一辙。
　　叶笙盯着杯底沉淀的花瓣，突然发现杯壁内侧用食用色素画着只戴着蝴蝶结的小兔子，旁边还有行小字：“给最可爱的人”。
　　她咬着吸管轻笑出声，抬头时正撞见沈翊鸣慌忙移开的视线，少年耳后的红晕顺着脖颈漫进衣领，连耳尖都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原来沈大学霸还有这手艺？”叶笙故意晃了晃奶茶杯，金箔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不过是......顺手画的。”沈翊鸣别过头，强装镇定地抿了口自己的茉莉绿茶，喉结却不受控地剧烈滚动。
　　他余光瞥见叶笙嘴角沾着的奶盖，手指动了动又强行忍住，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
　　上课铃打断了喧闹，叶笙把奶茶杯小心塞进桌洞。
　　阳光穿过窗户，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撒下细碎的光斑。
　　她摸到杯底粘着的樱花形状便利贴，上面的字迹工整有力：“下次想喝什么味的，我列菜单给你挑”。心跳声混着粉笔敲击黑板的声响，在五月初的风里酿成了最温柔的甜。
　　接下来的课间，教室里满是同学们分享美食的欢笑声。
　　林小满举着草莓奶昔凑过来，眼睛亮晶晶地打趣：“叶笙，我看沈翊鸣对你可不一般啊！上次他给数学竞赛队买饮料，都没这么上心！”
　　“别乱说。”叶笙红着脸推开好友，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偷偷看向正在给同学分抹茶麻薯的沈翊鸣，少年穿着白色校服的背影挺拔如松，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后颈，晕染出淡淡的金边。
　　当他转身时，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都慌乱地别开脸。
　　窗外的香樟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新抽的嫩芽泛着生机。
　　隔壁班传来若有若无的吉他声，和着走廊里同学们的谈笑声，构成了专属于青春的旋律。
　　叶笙望着手中渐渐见底的奶茶杯，突然想起初中时读过的一句诗：“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此刻，杯底沉淀的樱花花瓣，仿佛也在诉说着某个未曾说出口的心事。
　　而沈翊鸣坐在后排，表面上在整理着被弄乱的草稿纸，实则目光始终追随着叶笙的一举一动。
　　他看着少女将便利贴小心翼翼地夹进课本，看着她和同桌窃窃私语时露出的笑容，心里暗暗想着：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把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捧到她面前。
　　放学时分，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
　　叶笙背着书包走出教室，晚风轻轻吹起她的发丝。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樱花便利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路过学校门口的奶茶店时，橱窗里的灯光将饮品照得晶莹剔透，她驻足看了许久，心里突然期待起下一次的惊喜。
　　沈翊鸣远远地跟在后面，看着叶笙的背影逐渐融入人群。
　　他打开手机，新建了一个备忘录，开始认真地罗列各种奶茶的配方和口味。
　　这个五月初的下午，因为一杯奶茶，让两颗年轻的心，开始有了不一样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