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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疯子 ...

  •   “无眠,起来吧。”
      昶蔚搀扶着绮无眠站了起来,身上粘满了脏污,一双眼睛丧失了所有的色彩,只是喃喃自语。
      “我一定会考好…温馨还等着我,我要接她离开……”
      绮无眠的手彻底脱落了。
      “对不起,班长,我先走了。”
      昶蔚和沈溪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离开,眼前的背影一个踉跄、一个稳缓,渐渐缩成远处模糊的点,只留下满场的寂静,裹着没说出口的担忧,沉得让人喘不过气。
      “青阳,走吧。”
      声音落时,沈溪先动了步,鞋底落过地上细碎的杂物,发出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响,像是怕惊扰了方才那片沉滞的寂静。
      昶蔚还站在原地,目光仍黏着远处早已看不清的两个点,直到沈溪回头望了她一眼,她才缓缓收回视线,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了蜷,方才搀扶绮无眠时,指尖触到的粗糙布料、同样的冰凉体温,还清晰得像没散去。
      一个人若已下定了决心,就算你救回了□□,灵魂也早就消散,再也来不及了。
      沈溪的脚步慢了些,风把这句话在空气里揉得发涩。她想起无眠的喃喃自语。
      “要接温馨离开。”
      眼里那点仅存的、却又转瞬熄灭的光,忽然觉得喉咙发紧。她们都清楚,那句“我先走了”背后藏着什么,又真正的意味着什么,可拦了,又能留住什么呢,一具空壳,还是早已死亡的灵魂。
      只是这个道理,没有人想知道,也无人想懂,但人总是希望抓住微薄的希望,去祈求一个未来。
      但愿,未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不要像此刻的天空,被无形的压力入洞窟之中,暗无天日。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灯光将黑夜烫出了无数的窟窿,辉煌的房子充斥着刀光剑影。
      “不知姑姑到这所谓的‘流放之地’做什么,总不至于大驾光临就是为了给我的同学‘加油助威,分享经验’吧。”
      云出岫收起了所有的笑意,冷着脸靠在沙发上。
      云兮抱着一杯干红葡萄酒端了上来,给两位小姐倒上。
      “呦,小岫子是嫌我烦了。”
      云缨举起了红酒杯晃荡,与云出岫如出一辙的动作,是刻在云家骨子里训斥与教养,角度,弧光没有丝毫不同,像极了规模化程序的设计。
      “姑姑,您当年自动放弃云家继承人的身份,远离纷争,如今,是再次打算重蹈覆辙吗?”
      “您可别忘了,您妥协的后果。”
      云缨敛了下跑到眼前的碎发,呡了口酒,看似回忆与思索中,却突然笑了起来。
      “不错,看来这一趟来的不亏,至少你,成长了一点。”
      当年我不想参与,如今仍然不想,但我想,或许可以找到下一位优秀的,继承人。”
      云出岫放下酒杯,垂眸思考着。
      “您凭什么认为,我就是那个人。”
      云缨咬着皮筋,一手拢着头发,一手拿出了一达资料,点头示意她自己拿起来,打开看。
      里面,写的是她小时候的经历。
      ““因为父母去世,从小到大是你姐姐云嵌在照顾你,可惜啊,聚少离多。”
      云缨晃着酒杯,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
      “结果就请了个保姆,谁能想到,一待就是十年。这十年里,你身上那些不见光的地方,没少添新伤旧痕吧?”
      “后来你姐回来了,辞了人,抱着你安慰了一整晚是吧?可惜啊,隔天就又走了。”
      “哦,对了,之后她生日那天,你好像还偷偷准备了……”
      “够了!”
      底上的酒杯未碎,却沾染了点点血色。
      云缨将真正的东西拿了出来,推向了云出岫那一边,唇边染血,白发倾颓,似仙若魔的入骨。
      “果然,只要一提起那位,你总是会暴怒,算了,我也不想刺激你,这个锦盒你拿好,以后总有用的上的时候。”
      “Au revoir, mon amie”
      【再见,姑娘】
      房间里,尽是空旷的华丽。
      云出岫的目光落在那个锦盒上,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盒面,一种熟悉的、令人战栗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你。”
      稚嫩的童声满是依恋。
      开门的瞬间迎来的却是冷漠的话语。
      “给我把她的腿打断。”
      蛋糕随着时间腐烂了,伤口也早已痛的麻木,鹦鹉叽叽喳喳的叫着,说着一句句怎么了,还有,生日快乐。
      “真吵。”
      “是。”
      裤脚被人猛地拉住了。
      “姐姐,求求你,不要!好不好。”
      眼前留下的是一片冰冷的血。
      指尖划过锦盒冰凉的表面,突然用力把锦盒推到桌角,她才不要被云缨操控,更不要受她那位虚伟的好姐姐那样,在家族的牢笼里活成一个没有温度的影子。
      回忆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云出岫猛地抽手丢弃,指尖仿佛再次沾上了那粘稠的、冰冷的血迹。
      她剧烈地喘息着,再看那个锦盒,眼神已充满了无比的恨意。
      一门之隔外,还守着那个对她姐姐唯命是从的云兮。
      “呵…”
      她喉咙里滚出一声轻笑,带着泪和血。
      “真是…一条好狗。”
      也不知道是在说门外的,还是曾经的那个自己。
      “真好,真好啊!!!”
      她终于大笑起来,笑声撞在空荡富贵的墙壁上,碎成一片片冰冷的玻璃渣。再看那个锦盒,眼神已充满了无比的恨意。
      真是可悲,有人生在琉璃塔中求生,有人求在泥泞地里挣脱。
      “滚!!!”
      笑声,骂声,哭声混杂。
      “怎么,还没打够吗!”
      “怎么不杀了我呢,呵呵,也是,我成年了,杀了我,你们怎么好好照顾他呢,同时,也就再也无法搜刮干净我最后的价值。”
      冲动之下的她,第一次推了那群不配为人的父母。
      “你疯了!无眠,那是你弟弟,我们是你亲父母!”
      染血的衣架,肆虐的污秽,无数的伤口,抹不尽的药膏,沾上数道血丝,染红了白色的雪地。
      “我早就疯了!被你们逼疯了!所以,杀了你们也不犯法了吧,所以,你们猜我敢不敢呢。”
      相似的面庞,不同的神色。
      真是,无能为力的神经病。
      绮父下意识的护住了身后的母子二人,眼里全是警惕与害怕。
      是了,谁都会怕一个疯子。
      绮无眠见此,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随后就回到了房间。
      “对了,不要再打扰我,否则我会加倍还到你们心爱的儿子上,后果自负。”
      “砰!”
      所有的空间彻底安静了下来,那一道道青紫冒血的伤痕累累呈现在她的眼前,自责,心疼,痛苦,心绪不宁,可她什么都做不到,帮不了她,甚至连陪她,温馨都不准。
      【眠眠,我们到时候去海边吧,夏天最适合去海边玩了!”】
      【眠眠,我们以后一起去学跆拳道吧,这样,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眠眠,等我们离开,过上安定的生活后,养一只狗狗和一只猫猫吧,就叫,圆圆和团团,就像白云那样,我们一起把它们宠上天。】
      ……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们已经聊了这么久了,高一的相识,梧桐树下的初遇。
      是落叶下的的一面之缘,模糊中喂小猫的身影让她一见难忘,就此沉沦,明明连正脸都没见过,再次遇到时,便是课上,是同桌。
      年轻气盛,谈恋爱的同学很多,尤其是追班长的男生,更多。这里面竟然还有追温馨的,那是第一次意识到吃醋是什么,意识到性取向的不同,可那算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可却唯独怕她受到诽语,再加上教导主任察的严,便已经做好将心意埋藏一辈子的打算了。
      那封情书,温馨本来打算还回去的,因为忙,所以便麻烦了我,因为不开心,私自扣下,并以好朋友的名义替她拒绝,这是第一次,做了令自己都厌恶的事,心思真的好恶心,还喜欢上了她。
      她好可爱,很好很好,但是为什么有一个那么贱的父亲,高二那年,我打了他,警告他,温馨身上的青紫也越来越淡了,只是,还是留下了疤痕,没关系,我一定会带她离开,不会让她察觉到这种肮脏的心思,照顾她一生,如果她有爱人,便不再打扰,自动离开,祝她幸福。
      绮无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书桌上堆着翻卷了页脚的复习资料,台灯的光在墙上投出她佝偻的影子。
      断腕处的纱布依旧渗着淡红,她却像没察觉般,指尖攥着笔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直到笔尖戳破纸页,墨点晕开,如一朵暗血中盛放的花,这才猛地停住。
      窗外的天还没亮,她摸出枕头下的旧照片,是和温馨同桌时,趁对方低头记笔记偷偷拍的。
      照片里温馨的发梢夹着白色的发卡,嘴角还带着笑。
      绮无眠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摩挲着照片边缘,喉咙发紧。
      “再等等我,温馨,一考完试,我们就走。”
      突然,门外传来弟弟哭闹的声音,夹杂着母亲尖利的咒骂。
      “死丫头!锁着门干什么?”
      拳头砸在门板上,震得墙都晃了晃。
      绮无眠闭了闭眼,把照片塞回枕头下,声音冷得像冰。
      “说了别打扰我。”
      “你还敢顶嘴?”
      绮母的声音更尖。
      “要不是你爸拦着,我早砸开门了!你以为你读那破书有什么用?迟早还不是要嫁人生子……”
      “要是不怕死!你继续敲!”
      绮母突然想起刚才绮无眠那副渗人的模样,缩了缩肩膀,又小声地骂了几句,啐了一口,就离开了。
      后面的话绮无眠没再听,她重新拿起笔,只是手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断腕处的疼顺着神经往上爬,和心口的闷痛缠在一起。
      她盯着草稿纸上无意间写下的“海边”“跆拳道”“圆圆团团”的字迹,突然用力抹掉。
      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必须考好,必须带着温馨逃出去,逃到没有打骂、没有算计的地方去。
      台灯的光更暗了些,她深吸一口气,在草稿纸顶端重新写下:“距高考还有78天”,笔尖落下的力度,像是要把所有的绝望和希望,都刻进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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