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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3、第 9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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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后,江朝月如约出现在众人面前。
  彼时天空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水落在地上摔成八瓣,又在地上聚成一块块小水池。
  江朝月撑着伞踏过积水,实在是有些受不住,偏过头和萧翊吐槽,“怎么定在这么一个偏地?”
  萧翊想了想,“你别看不起人家嘛。”
  收起伞,雨水又顺着伞面落在地上。
  在水面倒影中的人缓缓抬步进屋。
  江朝月一进门,吵吵闹闹的屋子立刻就冷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清。
  萧翊笑着,朝四面八方都抱抱拳,全当打了个招呼。江朝月也跟在后面有样学样。
  “诸位在讨论什么?如此热闹,我和江朝月站在门外都能听到。”萧翊出声问询。
  窗外雨更大了,带着闪。一瞬间暗下去,又一瞬间曝光。
  江朝月走到正中央,等雷打完,又震声,“在下闲散游人一位,实在是无法理解、也无法加入各位的讨论,但是——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要在此向诸位讨教。”
  更加安静了。
  所有人不由地将视线放到江朝月身上。
  江朝月编了三股长生辫垂在耳后,和后面的头发拿白色的发带扎到了一起,低低地绑在后面。身上穿着水蓝色的衣服,衣摆下处拿银线缝了荷花等一些水生植物,惟妙惟肖。腰间悬剑,整个人却消瘦得不行,一眼看过去完全没有一点习武人的样子,反倒真像个闲散小公子。
  但是他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 ,“自古‘父债子承’,因此这几年,你们明里暗里给我找麻烦、对我一腔杀意,我完全没有生气。我觉得如果我爹娘真的做了那些事,我在小时候受过这些‘恶事’的滋润,那么我无话可说,让我去死,倒也不是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江朝月停了停,好像在想后面的话如何说得委婉些。
  此刻,又是一声惊雷,落在了所有人心上。
  “现在我已经拿出证据,洗清了一身的嫌疑与污水,那么你们对我做的事,我不得不重新和大家聊聊了。”
  聊什么?有什么可以聊的?
  众人纷纷从江朝月身上移开目光。有的愧疚,有的不屑,有的犹豫。
  一道粗犷的声音在屋中响起,“那又如何?我们怎么不去抓其他家,偏偏盯上你家?难道江宗主不反思一下吗?”
  萧翊和杜舟脸立刻就黑了下来。江朝月家都要被杀干净了,一声“宗主”,简直是将讽刺意味拉满了。
  “感谢前辈指点,后生确实应该反思一下。”江朝月微微低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但是我反思来反思去,除了有些人实在是太坏,有些人实在是太蠢之外,竟然想不到其他任何问题。”
  这么说着,不顾对方目眦欲裂的样子,江朝月反倒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我倒是不知道,我揭露真相,何错之有?”
  众人瞧江朝月,如见毒蛇。
  “你们倒是说啊,说出个一二三,我现在就请你们出去。”江朝月手掌搭在剑柄上。
  手,是江朝月现在浑身上下,除去佩剑之外,单看身体,唯一还能看出他是一个习武人的地方。但是这些日子,江朝月奋笔疾书,手上除了练剑磨出的老茧之外,又多加了写字的老茧。
  萧翊瞧前边的人,忽然有一种感觉,在江湖上,可能经过今天,他再也见不到江朝月了。
  连年的装疯卖傻、躲避暗杀,江朝月的身体急转直下,特别是一桩心事已了之后,没了内心的支撑之外,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萎靡了下来。
  就像是秋天的黄花。
  但是这两天,江朝月因为这场“鸿门宴”,又短暂的打起了精神。
  “竖子!”有人出声骂道,“你与太子,不已经审过了吗,今天还来这里,不过是狐假虎威。”
  此句如巨石落水,一下子又将气氛炒热。
  “蠢货。”萧翊和杜舟想到。
  江朝月拔出剑,直指说话的人,“你们不就是见我没把你们一块审了以为我没证据吗?”
  凝光剑冰冷,剑光如电光般刺眼。
  “我确实没有‘你们’对我下手的证据,但是我有别的证据,比如......”
  江朝月故意停下,引起在场人的无端联想。
  还有人要开口,说江朝月真是摊上太子高枝,狐假虎威惯了。但是,下一秒,就被江朝月流利吐出的一系列恶事钉在原地。
  江朝月是看着他说的!他突然意识到。
  江朝月追着那人杀,上下嘴唇一碰,又是几个地址一骨碌的冒了出来。
  别人不知,这人一听,冷汗一下子就淌了下来。
  江朝月环视了一圈剩下的人,“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再敢去看一眼江朝月。
  江朝月叹了口气,悠悠道,“那我直说了,赔钱吧。”
  大家一口气哽在喉咙:江朝月你是装也不装啊?!
  注意到各人缤纷的神色,江朝月嗤笑一声,“我还以为大家都既然都信奉父债子承,那么应该还知道给被冤枉的人一点补偿呢。”
  这话说得也是有些难听,不过江朝月完全不在意,有一种见了这面就没有下面的洒脱感。
  “怎么?是要我来讨,还是让别人来讨。”
  众人的脸开始远了,看不清上面到底是什么神色。
  雨下在了他们的脸上。寒气从地板里渗透上来,直往人心里蹿。
  众人终于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们因为看到一个瘦弱的人站在他们面前而忘记的一个事实:这其实是一场鸿门宴来的。
  江朝月拿着剑,整个人的气势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剑。要不达成所愿,要不见血。江朝月目前实力几何,他们已经无从得知,但是现在从各种角度看来,也不足为惧。
  但是凝光剑在江朝月手上。
  这把剑,因为太子缘故,在官府那里过了明路,只要是见到这柄剑,都会对持有者优待。而现在,朝廷对他们隐隐约约有防备心这件事他们并不是不知道。如果真因为江朝月而引起更多的灭门惨案......
  看穿他们内心所想的江朝月冷笑一声,“铮”地一声,收剑入鞘。
  “这是我要的补偿,附上了地址,你们送去就好。”说罢,不再搭理神色各异的人群。
  门打开,吹来一阵带着土腥味的风,吹来如牛毛般的雨丝。江朝月的头发被吹得飘扬,衣袂翻飞。
  伞骨微凉,握在手中,对江朝月而言犹如冰块。
  “叮”地一声在脑海中响起。江朝月知道,这是系统离开了。
  他曾经在结束审讯的那晚,问系统,TA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毕竟一个附在别人身上,能读心、能知晓过去预测未来、能指导人做到自己不敢像不敢做的一个东西,实在是有些可怕。
  换句话来讲,就是有些“降维打击”。
  而系统肯定了江朝月的猜测。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三千芥子小世界’?”
  江朝月点点头。
  “不错,我是从另一个芥子世界来的。我所在的那个世界,比你们的要发展得好一点。”
  江朝月马上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他们还是人是人,物是物,但是系统本身的存在,就已经很“鬼”了。
  “我们觉得,既然我们能力越大,那么我们的责任也越大,我们应该对其他芥子世界中的其他受难人给予一点点帮助,不过你放心,我们一般都是以给予建议的方式,不会强迫你们的,而且我们一般都只会在小事上给予一点干预,大事上我们一般都是以一种‘观察者’的身份参与。”
  江朝月咬紧下唇。毕竟作为一个被半胁迫的人来讲,他还是半信半疑。
  系统一读取江朝月的想法,在交牌之后显得更加活跃,也是立刻炸毛,“我只是运用了一点‘语言的艺术’!我爱好只是喜欢吓人而已!”
  江朝月摸着信鸽,但笑不语。
  他手上三只送信的小家伙,在这一切都结束后,他才知道是他家之前的门生养的。
  大多门生因为门派被灭门,大隐隐于市,但还是没忘记自己的手艺,以此为生。
  系统哄着拐着骗着拉萧翊和江朝月往里走。
  门生对萧翊,那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对于江朝月,则是靠着萧翊的身份发散了之后,才将将猜出来的。他们将希望放在江朝月身上,给予了江朝月目前所能拿出来最好宝物了。
  幸运的是,江朝月发现了端倪。振奋人心的是,江朝月做到了。
  时隔近二十年,他们重新站在了阳光之下,他们可以重新自豪地说出自己的门派。
  江朝月对目前的状况也是很满意。至少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躲在屋后面,看人又陆陆续续地出来。
  不一会,萧翊和杜舟走向他。
  “你可是真敢提,”杜舟率先开口,“他们骂得可难听了,我和萧翊压都压不住。”
  萧翊也是笑嘻嘻地,不过说出的话却听着没那么乐观,“这次门派例行会议,我把你拉进去,下次谁把我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