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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想要一夜之间长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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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缜轻轻放下包裹,盈盈虚虚的落座,伤口受了颠簸,还发了汗,并不舒服。
身上几处大伤口,还没好,一路上颠簸已经破开了。
‘下次一定要用长枪规避一下,伤口恢复慢,还疼。’韩缜忍不住的这么想着,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一路上做噩梦出汗,伤口早就疼痛难忍了。
韩缜忍着,吃了几粒止痛的药,等着热水和饭菜。
韩缜忍着疼,不停的在心里抱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么弱,这点疼,都忍不了。
“咚——咚——”
“小少爷,饭菜和热水都好了,您方便吗?”另一个小二年纪更小些,在一旁提着水桶。
韩缜张口欲迎,但身体的疼痛让她的声音狼狈不堪,她不想被人听到自己这样的声音。
还好隔壁的侍卫有眼色,出来接了话。
“给我吧,我家少爷怕生,还是我来伺候吧”
“您一个人能行吗,饭菜还有热水…”小二关切的问他。
宁南单手接过盘子,又提起水桶,试了试又把桶放下。
然后坚定的告诉他们。
“嗯,能行”
一旁那个年纪小的,兴奋极了。
“哇,你好厉害啊,你是练出来的吗?”
小陈也跟着附和。
“是啊,大哥,你好厉害”
“我们这一行的,从小都练,也没什么。”
“还是好厉害,那大哥你先忙,我们就先下去了。”
“多谢”侍卫颔首。
等他们走了,侍卫才放心敲门。
“少爷,是我,人已经走了,我就直接进来了”
“好”韩缜强壮镇定,挤出来一个字。
宁南推门而入,把饭菜放到了桌子上,又把热水拎了进来,往这边盆里倒一些,扬的高高的。
试了试水温,还是很烫。
“热水还烫着,先吃点东西吧”
“你布菜吧”韩缜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然后起身去吃饭。
“你也坐吧,吃饭不用你伺候”
“谢少爷”
这个侍卫跟不客气的坐下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不按他说的做,眼前的人会生气。
韩束将他带来放在应城,就是让他在韩束死后,保护韩缜的性命,原先以为十七岁的千金小姐会很性格温良,娇气任性,接触下来发现她说一不二,对待下人也不是那种善良温柔的性格,是很别扭的那种好。
更是在后来知道她闯皇宫,劫囚狱,在刑场也没有任何不理智的冲动,又冷血无情,又深情大义,十分矛盾,却给人一种很强大的感觉。
“不用拘谨,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
“不算辛苦”
“接下来的路,要是有什么危险,你先保命,不要管我”
“可是……”
韩缜生硬的打断了他对任务的复述。
“你现在是伺候我的,该听我的话。”
不管她有多和蔼可亲,有多么尊重他人,她骨子里还是个将军,军令代表一切。
而他作为下属,就是要听话。
“是”
“我的命很重要,所以丢在哪里,都可以是一步棋,你的命相对来说不重要,所以你的命不能乱丢”
重新添了一条,还是很温良的性格,也再次确认了眼前人的别扭,一番想要他活着的话,却说的如此生硬,怎么听都不是滋味。
“知道了吗”
眼前人出言打断了他的脑内风波。
“是”
韩缜这才松懈下来,没有刚才那么端着,动起了碗筷。
“吃饭吧”
韩缜吃饭很安静,碗筷偶尔的碰撞声,很快就停止了,两人解决了餐食,由宁南收起碗筷。
“卑职先退下了,您有吩咐喊我”
只是一句客套话,他知道,韩缜不会去麻烦他。
韩缜颔首应下了。
宁南出去后,韩缜开始擦拭伤口,一路上的颠簸,再加上刚才强装无事,已经是极限了,再不处理伤口,恐怕路上要拖延了。
走了那么久,身子早就乏了,刚才大碗的饭阻挡了睡觉进程,韩缜只好拿出书本,温习功课。
功课是万万不可落下的,她怕自己露了怯拙,怕自己太弱了,什么都做不到,想要快速将自己拔高成长,让自己有用起来。
地处山林附近,蚊虫多,韩缜又身负血腥,免不了一顿叮咬。
宫殿里就没有这等烦心事了。
“皇上,韩将军已经出城半日了,看样子是不回来了”老太监掐着嗓子。
“看来是真的去追韩缜了”皇帝放下手里的折子和笔,猜测着他们在玩儿哪出。
“这韩家小儿如此猖狂,刚被处置了父母,竟然还敢乱跑,不如借此斩草除根”老太监揣度着皇帝的倾向,大胆提议。
到底是还是身边的老人,皇帝竟然没生气。
“不行”皇帝严辞,揉揉眉心,长呼一口气。“你们先退下吧”
皇帝就着揉眉心的姿势,开始思考今日大殿上的事。
朝□□败,群臣势力盘枝错节。韩家死了,可兵权分散三处,应城,距离自己太近,不好下手,凛城,面对善药的缗哂契族,轻易去动,恐怕城破又要入侵,郴关城城主说无法收复,所以没有上交,再逼,恐怕就要造反了。
苏家入仕不能再管理官商,失去了苏家的掣肘,那些个商人恨不得马上吞了苏家麾下的商铺,还有陆家……
皇帝紧闭的双眼随着思绪回到了手下的折子,禀告大学府的学生对陆夫子死去的抗议,折子下面杂乱的压着好几个文官的弹劾,都是大学府出身,崇敬陆昇的人,说的话也让他恼怒,偏他还不能做什么。
苏家和陆家的死,给他添了很大的堵,他从没想过这些人会为了一个同生死的约定,同时又将他们孩子驱出局外,其他什么都不管不顾。
“来人!朕要去行宫看望太上皇。”
皇帝风风火火的到来,走进太上皇的住所。
“子占?”
听到太上皇的声音,穆尔这才皱着眉头转身看向自己刚才经过的那个人,面前的人一身便衣,面貌硬朗,头发些许花白,手里拿着跟扫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皇位坐的太久了,看到自己的父皇都觉得他比自己还要年轻。
皇帝皱着眉头轻微舒展了一些,上前走去。
“父皇这是…”
“哦,闲来无事,锻炼锻炼身体”无所谓的回他,转而又问“子占怎么得空来看我?”
“父皇退位得了清闲,儿子可是忙的焦头烂额,头上的白发快要比父皇还多了”皇帝指了指自己的头发。
“哈哈,子占吃饭了没,我最近学会了民间一些吃了让头发变黑的菜样,做给你尝尝,可能我就是吃那些菜头发才黑了回来”太上皇殷切的拉着皇帝,便要进到屋里。
“好啊”皇帝反客为主,扶着太上皇的胳膊往里走“不过儿子好久没见父皇了,父皇还是陪儿子说说话吧,菜让下人们做就好了”
侧身对手下说“你们去帮忙准备饭菜,不要扰了我和父皇促膝长谈”
神情语气,看起来都十分真诚,好似真的和太上皇关系十分不错。
屋内陈设简单,并不像皇宫奢华,窗边靠了阶梯一样的架子,放满了盆栽,软榻上的小桌还摆着主人没下完的棋,餐桌似乎是百姓家的寻常木桌,书案是大学府的。
皇帝环顾四周,嗤笑道“父皇怎么也开始怀念往昔了?”
太上皇不以为然的坐下,“人活的久了,走的远了,前面没什么路,自然要往回看是不是走错了”
皇帝恭顺的把倒好的茶推过去“父皇可从没走错路”
太上皇看着杯子里的茶叶漂浮,隐约有些光影,随后被自己饮啜,噙在嘴里发苦,又被不动声色的泯回杯子里。
故作疑惑的自问自答。“没错吗?错了吧”
他自顾自的打哑谜,皇帝不解,但也不说什么,往常都是这样,他知道自己的父皇是个奇怪又懦弱的皇帝。
“子占呢,子占错了吗?”
突然的问题没有措手不及,只有平稳的回答。
“儿子不知道,但儿子从不后悔”
太上皇和以前一样,从不否定别人,毫无私心的夸赞。
“嗯,不错,有志气”
“朝廷动荡,父皇可有意见?”
父子俩眼神交汇,两位帝王之间剑拔弩张,但也只是一瞬,太上皇就移开了眼神,起身走向那些盆栽,声音越来越远。
“朝廷平静无波澜,子占治理得当,我未曾听到动荡不安的消息”
皇帝也起身追着太上皇的声音走去。
“子占,你可曾听说凛城张家”
架子上最多的花是兰花,好几株都有些枯萎,想来是季节不对,剩下的花倒是开了,没什么香味,也认不出什么,只是附近的空气闻起来很清新。
“张家?书香世家,孤食寡宿,绝不入仕,也不从商,独立世外的张家?”
皇帝微眯着眼回忆。
“我记得凛城张家只是细枝末流,其夫人又是商贾之女,张家主为此离开本家,闹的沸沸扬扬,似乎只有两个女儿,张夫人后又难产去世,而家主宁愿绝后,也不愿续弦,实为一桩美谈”
太上皇叹了口气。
“哎呀,众人都说都城好风景,夏季和冬季短,可以说的上是四季如春,可真的在这里了,又没什么感觉了,可见世人被风雨一事,一叶障目,不甚准确”
“寻常百姓的话,算不得数,但也不无道理,父皇听来逗乐罢了,莫要认真”
皇帝的到了有用的信息,作揖告别。
“父皇,儿子还有要事待办,失陪”
太上皇摆弄着花草喃喃自语。
“凛城这个时候是不是在下雪,在下吧”
皇帝充耳不闻转身离开了,回到宫中,派人去调查张家。
将军府。
凉风习习,灯笼下有一个木头人,衣摆和几缕头发被风玩弄着,目光里的房门,人影绰绰温暖明亮。陆闻在小院门口伫立了许久,终于有人出来。
“怎么不进来”风凛疑惑的问。
“在这里说就好”陆闻颔首一笑。
风凛走进了瞧,陆闻的鼻尖和脸颊微红,也许还有眼角,是哭过吗,可面上的表情无懈可击。
“进去说吧,你不怕冷我还怕冷呢”风凛搓了搓胳膊,装作被冷气攻击打了个颤,抱着胳膊准备往里走,可身后的人无动于衷。
“让韩凌别追了”
风凛回过身来和陆闻对视,手垂下来,不再故作冷的姿态。他试图从陆闻脸上得到什么信息,无功而返。
“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陆闻并无情绪波动,只是转达。
“把他追回来吧,阿肆不会按照既定路线走,也不会回郴关城,也不会再回都城”
风凛消化着陆闻告知的每一个信息,逐渐有些怒意,上前一步抓住了陆闻一只手,很凉,仿佛吸多少温暖都不会热起来。
“什么意思,不回郴关,不回都城,那她去哪?”
“风凛,韩凌有危险,把他追回来吧,阿肆逃走了”陆闻扒开了他的手,继续说“你得快点去,他一个人不够”
风凛定定的看着他,随后大步往外走,微凉的触感残留在手心,源源不断的风从此处索取温度,或许有什么变了。
陆闻怔了一下,感受到风凛带来的风走的更远了,带着一点僵硬也转身走了。
韩凌走的很急,晚上传来的信,已经快到应城,风凛赶路,一路上看到了零碎的尸体,越接近应城,尸体和血迹的间隔就越短。风凛心中越来越不安,一些不可控的事情在发生,他们太天真了。
驾——驾——
马蹄声急促起来,连带着马背上的人起伏也变得剧烈,直到十几个人尸体的地方,血迹染红了地面,风凛跳落在地上,呼吸逐渐加重。
他走近摸了摸尸体温度,这些尸体留在这里,伤口流出的血分支汇在洼地,树上被溅了不少血,没有一个活口,韩凌肯定也受伤了。风凛在某个尸体的胸口摸到了一块儿玉,装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该去哪里找他不知道,陆闻告诉他这些并没有很急,说明韩凌暂时没什么事,如果韩凌出了什么事,那就是……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越来越锐利。
风凛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他不信陆闻会拿韩凌的生死吓他,也不信他会真的不管韩凌的生死。不,也有可能,陆闻的父母……不对不对,他不是这样的人,那并不是韩家的错。
风凛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心中有些烦躁。
城门已经关了,风凛使用非常手段进了应城,刚落地,身上传来拔刀的声音。风凛慢慢转身,看到了一个胡子像刺猬一样,面相凶狠,穿着盔甲,拿刀指着他,眼里杀意不重。
他不能乱来。
风凛缓慢的举起手来,脸上堆起了讪笑。“嘿嘿,官人,我不是坏人…”
刀离脖子又近了一些。
“我真不是坏人,你看我面相哪里和坏人挂的上钩”他眨了眨眼,展现自己的无辜。
壮汉也打量起他,风凛正是少年,还没长开,脸上稚气未脱,眼睛也纯净无害,皮肤比起壮汉更是细腻许多,反而壮汉更像那个坏人,他像哪家富贵人家的淘气小子。
风凛在他思考的瞬间,眼神凛冽起来,避开刀子向他的肚子袭去,壮汉侧过身子闪开,风凛趁着间隙想逃,壮汉抓住他的肩膀,他顺势转身,刀又架回了脖子。
“为何半夜爬进来?”
“城门落锁了啊,不然谁会放着好好的路不走,翻墙进来”风凛故作无奈,内心一直在翻白眼。为啥为啥,落锁了!我能咋进!这么大一块,脑子怎么那么小!
面上依旧堆着笑。
“你是城中人?住哪里?”
“我不是这里的人…”
还没等风凛说下一句话面前的人就毫不留情的说。
“那你就明天再来”
风凛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挡开没有攻击性的刀,让它偏离自己一些,一只手放在胸口,装可怜。
“方圆十里一个客栈都没有,我又远道而来,手无寸铁,林中饿狼甚多,一路上都是尸体…”说着就掩面哭泣。“官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眼前的人目光变得探究。
“尸体?”
“对啊,好多好多,都是血”风凛比划着,一边装害怕,一边查看对面的表情。
对面的人挣扎了一会儿,把刀收回去。
“你跟我走”
“可以吗”风凛柔弱的询问。
“嗯”
“太好了,谢谢官人…”还没来得及发挥自己的最后的演技,自己就被捆了。像被泼了冷水,并且对面壮汉把他扛了起来。
啊?啊?这人真有病吧。
“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风凛有些恼怒,扑腾了几下,也只是无能狂怒,还反被颠了几下。
“哎哎,我不动了,你好好抗,硌死我了”
人是安分了,嘴巴倒是不停。
“官人,你叫什么名字啊,什么官职”
“官人,我真不是坏人,我是来找人的”
“官人…”
一路上风凛官人长官人短的,终于到了地方,大概是这个人的府邸。
风凛的脚终于回到了地面,手脚被解开了,他自顾自的坐下倒杯水喝。
“渴死我了”
“我姓张,你叫什么名字?”张官人打量着他。
“风凛”
张官人就这对面坐下,给自己倒杯水。
“寻亲?”
“张大官人,我没什么企图,我只是想找人,一路上山匪猖狂,我的哥哥凶多吉少,我很赶时间,无意冒犯”
张官人抬眼看着他,似乎在辨别真伪。
“我们这里,没有姓风的”
“我哥哥姓韩”风凛等着他问下一句,他早就解释惯了。
“我帮你找,你不能离开这个屋子”说完起身“天亮告诉你结果”
随后进来两个人看着他。
“……”
风凛和两个壮汉面对面看了一夜。
张官人没有骗他,第二天他就看到了韩凌。
“你怎么来了?”
韩凌身上缠了一些绷带,面色苍白,手里还端着碗药,有些疑惑的看着快步走来的风凛。
“友怀说,你有危险”风凛在床边坐下。“我就着急来找你了”
风凛想了一路,包括昨天晚上也在想,可他什么都想不明白,脑子一团浆糊,只是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桓之,阿肆骗了我们,她根本没回去,也没有按照既定路线走,她把我们都撇开了…”她不要行之也不要我们了。我们太天真了,信任着那样荒唐又漏洞百出的计划。
风凛没有说后面那句话,因为眼前人的眼睛开始变得茫然。药味儿弥漫开来,缠绕着两个人。
“桓之…”风凛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腕,声音小心翼翼的。
“嗯”韩凌慢慢回神,语气如常“修养几天,我们去剿匪”
韩凌思绪有些飘忽,他发觉自己的天真,明白自己做的那个决定有多么糊涂。他要回郴关,不管那里还有什么,他都要回去。几乎是逃避般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