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陌生朝代生存的正确方式[基建]》息无

50、第五十章

　　姚文君点头表示记清楚了，然后低头开始研究南边还有哪几个城邑有可能联合起来。

　　天下纷乱已久，虽也有分久必合的趋势，但不少大些的势力没过多久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分崩离析，比如先前的虞地。

　　各个地方对于自己的称呼也极不统一，仅有两三城邑也称国独立已是常见的事情，相对而言她们所确立的“平”已不算小。

　　与她们南边相邻所有城邑较多的势力分别自称为“息”和“纪”。

　　纪国存在的时间比起虞地都要长，因地理位置相对偏僻，周遭多为丘陵山地，故而受到的攻打极少，也就能一直发展下来。哪怕灾年到周遭劫掠一番，衡量过后绝大部分人也会放弃对他们动兵。

　　息国和新邑也算是有些关联。最开始新邑等地尽皆属于旧国，但因为各种矛盾分裂成了管、息二地。也正是这场风波让原本被视为重地的新邑成了弃子，被姚文君和闻仪收入囊中，也算是结了仇怨。

　　管国则在分立不久之后就被吞并，只留下几个城邑还在坚持，此次求和的便主要是管国旧部。比起息国，他们倒是更愿意将城池留给没什么仇怨的闻仪等人，只为能增强息国敌对势力的力量。

　　“他们倒是极有野心，好在现如今幼主和将军之间的矛盾愈发严重。”宋锦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也将两边的信件从旁边拿过来，“嗯，倒不是不能和拥护新主的人商讨一二。”

　　不是兵力耗不起，只不过两边开战统筹的压力会增加数倍，将领不足的问题会随着战线拉长凸显出来。

　　现如今她们这边的武将，姚文君和南寻算是主将，余下的三四位副将也是姚文君的旧部。那位曾经虞地的将军倒也归了心，不过此时仍驻扎在东边。

　　宋锦的话自然是极有道理的，但闻仪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的意见还是尽快解决。”

　　因着所拥有的城邑分布狭长，现如今主要有两个枢纽，分别为西边的新邑和东边姚文君所在的地方，平邑则作为中枢，绝大部分重要的物资和兵卒也驻扎于此。

　　其他城邑的主事按照规定是每两年会轮转，当然出了意外也会及时更替。身边也会有从学宫中出去的人跟着，一来学习，二来也起到监督作用。

　　“这些学生看起来也到了能独当一面的时候了，你是准备给他们找个地方练练？”

　　姚文君这话自然是说笑，她将原本放置在地图上的标志挪开，思考着如何能尽快解决这边的那几个城邑，降低那些地方联合起来抵抗的可能。

　　听到这话，闻仪罕见地叹了口气，“倒不完全是为了这个，若不趁早解决，最迟冬日也会出事。”

　　今年的灾祸实在是多，据有经验的人推断，冬日兴许会极冷。原本想着通过商队推广出去的火炕和各种燃料应当能让那些城邑中的普通人支撑过去，但现在情况和往年又不一样了。

　　哪怕支持那位幼主的人说得再好，都不能掩盖因为天灾缺少粮食的窘迫。所谓求和也只是因为现如今他们的力量不足与吞并闻仪等人。

　　活不下去的人自然会将目光落到她们这边儿，到时候背水一战，损失比起现在就动手会多些。就像是曾经北边的那群每年冬日下来劫掠的人，对于他们来说不做便无法继续生存。

　　主动选择开战还能将战场选在对面的地盘，减少重建修缮的消耗。

　　至于对面那些城池，原本就是要重新建的，受些破损倒也没什么。

　　事务厅陷入了沉默，良久，宋锦也叹了口气。

　　“便如此吧。”

　　*

　　各种物资都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

　　粮草等由桑余等人统计过后分给工坊制作成方便储存和携带的样式。

　　最常见的粟米加了各种豆子和干菜，碾碎炒熟晒干后压入清洁好的竹筒之中，封好口，在温度不高的情况下很长时间都不会变质。这样的竹筒可以随身携带，可以选择加热水冲泡，若是情况紧急直接啃也能缓解饥饿。

　　当然这东西算是应急，行军的吃食多半是现熬的粥水和提前制作好的干饼。

　　闻仪去工坊看的时候有些恍惚，想当初她们似乎也曾经为了抵免劳役做过这些事情。一旁站着监工的善瞧见她有些出神，也想起了当初自己作为里正时候的事情。

　　只不过物是人非，当年身边的人如今不少已入了黄土，也不知道那群曾经路过的兵卒此时位于何方。

　　不过现如今的生活已然是极好了，至少这几年里善觉得自己的精神也好了些，平日也会去人多的地方听各种故事，自己也侍弄着院子中的一小片菜地，日子过得充实。

　　听闻又需要人帮忙，他便报了名过来。虽说比不上青蘋和输能帮上忙，也算是尽一份心力。

　　姚文君带走了一批新的器械和图纸，剩余的则都分给了南寻，由他带着人开始演练。

　　姚文君先前派遣回来的部分人也已经到了平邑外，等东西准备周全便启程前往南边最邻近的城邑暂时休整。

　　临出发前，南寻几人在何玧的家中小聚一番，桑余有些担忧，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闷头吃着东西。

　　“不用担心。”反倒是何玧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你也该对你师兄有些信心，毕竟那几位都相信了。”

　　说着还替桑余倒了碗温水，让这位经常沉默的人连拿筷子的手都哆嗦了一下，连忙想接过壶自己来，却还是拗不过何玧，只得低声谢过。

　　南寻难得放松了不少，发现自家老师又在逗弄桑余也跟着笑了出来，倒是引得原本有些窘迫的人多了些难得的恼怒。

　　“多吃些，这几日实在是劳烦你了。”南寻在桑余生气前替他盛了不少热菜，总算是将先前不小心笑出来造成的后果压了下去。

　　这倒不是他说客套话，各种辎重调动的账册核对起来本就繁杂，还需要准备更替的零件并安排随行工匠。

　　一般情况下队伍中只会有三分之一的正式兵卒，其他的相当于辅助运送的配角，在要被围剿的紧时候也会拿起木棍拼杀，但绝大多数情况下并不会到前线。

　　平邑这边同其他地方有些不同，兵卒算是专门训练的，还会分发钱粮，平常不需要忙碌农活，每日最多的就是进行不同的锻炼，身体素质比起那些服役的人要好上不少，除非特殊情况也不会征召农人一并前往战场。

　　所有任务都有这些专职的兵卒担任，运送也主要选用牲畜，极少用人力。但那些车架在路途中会有磨损，消耗都要提前计算好，准备些东西方便替换。

　　更何况这次还是要两边准备，压力比以往重了数倍。

　　这几天单计算就不知花去了多少时间，没看着桑余眼下都有些发黑，全都是这段时间加班导致的。

　　若不是闻仪安排的按压放松，想来事务厅的一群人至少要倒下一半。

　　外面的天色逐渐变暗，院子中点上了灯。

　　近些年几人其实交流不算多，最多也就是像现在这般聚在一起吃点什么。

　　若非姚文君原本也是老师的学生，想来现如今几人还要避嫌，不然总有人会说三道四，哪怕平邑乃至其他城邑各族势力已经被压制到了翻不了身的地步。

　　“我以为老师会劝那两人暂时放缓。”南寻道，“这段时间连我都收到了不少消息，还有人干脆送了东西过来。”

　　绝大多数算是贵重，还有些投其所好的，连南寻拒绝起来都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将事情同宋锦等人交代，他并不会因为这些而产生什么改变，但并不清楚其他人会不会产生迟疑。

　　有些意外的是宋锦几人甚至起哄让他将那些孤本都收着。拿闻仪的话来说，“在你手中说不定还能保存完好些。”

　　这倒不全是玩笑，很多城邑被攻占后不少人会选择将这些书籍字画付之一炬，也不愿将其留给后来者。

　　不过最后南寻还是将那些残本给了书馆，等校订过后那里的管事亲自走了一趟，送来新修订出来的书卷。

　　今日有些风，在院子中并不算热。何玧将手中扇子放到桌案上，并没有对南寻的疑问做出回应。

　　南寻自然知道这就意味着何玧不会给出明确的答案，好在自己这次出去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统领好那些兵卒，虽也有应变的调度的权力，但大方向还是由平邑这边确定，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想这些问题。

　　*

　　闻仪记不清楚这究竟是多少次站在城墙上目送着行伍远去。

　　此次南寻出去带的多半还是姚文君派回来的，少部分是原本平邑中守卫的兵卒，毕竟总还是要留人驻守城邑。

　　城门口有不少拿着旗帜摆动的人，上面写了特殊字符。一般人自然是看不懂上面的内容，但似乎许多人都会相信这个，宋锦等人也就在每次派兵之前安排上这个仪式。

　　每当这个时候闻仪也会有些迟疑，或许哪怕不主动出击，以现在的城墙和守城器械，抵挡其他人攻占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派遣人出去是否算是徒增伤亡。

　　或许安定于现在所拥有的也是极好的。

　　但闻仪也看到很多兵卒的脸上并没有愁容，连道路两旁目送的人都只有骄傲，她在某一瞬间感受到了他们心中所念所想：

　　“希望某一天能回到自己的家乡。”

　　“想要去寻走失的亲人，或许他们也在某一个角落中生存，想要将自己现在拥有的分享给他们。”

　　“想要回报当初逃亡过程中帮了自己一把的人。”

　　“想要告诉他们我们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咚咚。

　　这份感觉让她觉得有些新奇，原本有些平寂的心中似乎又多了些东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种明确感受到自己胸腔中有什么在跳动。

　　原来这些东西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但似乎通过她们的决定，这些原本已经不报希望的念想也有了实现的希望。

　　她低头笑了一会儿，长呼出一口气。

　　“回去吧。”

　　闻仪转身下了城墙，同跟随自己的兵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