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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成为北京的夜景 ...

  •   北京的夜会发光,尤其是在林一去过阿市之后,她更坚信了这一点。

      她永远无法忘记,晚上9点从阿市机场往北疆更深处的县城晃晃悠悠开去的逼仄小车,周围黑黢黢没有一点光,她的心也跟着暗淡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处着力的恐惧。而后在北京工作的几年,她在晚上10点下班后站在天桥上看车水马龙拖曳出的一道道光线,那么亮,就像一头巨大的怪兽的血管,跳动,流淌,那是另一种恐惧。

      而今,从车窗看出去的北京夜里的光又别有一番不同,仿佛,自己成了那巨大怪兽血管中的血液,成了北京的夜景。不知此时,是否也有人在天桥上看着她。

      “怎么?晚上没坐过车?”孟昀目不斜视,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很放松。

      “那倒也不至于,大学做兼职的时候打过北京的夜车……哦,家长会前一天晚上过课到12点半,也打了夜车。如果夜可以随着时间发酵,那我打过不同发酵程度的车。”林一细数着这些年来与北京的夜的二三事。

      孟昀表情有些未察觉的严肃,但很快就消散了。“你觉得今天的夜车有什么不同吗?”

      “不用给钱!”林一接话飞快,见孟昀扭头略带无语的表情,故作惊讶地补充道:“不会你要收我钱吧?那师傅,前面停下车。”

      “财迷!”孟昀微笑着吐槽了一句。林一刚想接着发挥,手机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理论上所有电话的振动频率都是一样的,但这振动就是让林一感到莫名的激烈,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了。

      “色色……”

      “零点一,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大晚上还在外面晃啥啊?还不回家?”林一的话被一道力量感十足的追问生生打断。这一连串的问题像一把把大刀,歘地就架在了林一的脖子上。

      “那个……诶……诶呀,都十点半了啊,你看我,我跟同事们聚餐,一开心就忘了时间,你瞧我这德性!”林一像一个蹩脚的裁缝,各种找补,但话头还是肉眼可见的破败。

      “不是十点半,是马上十一点。”肖锦瑟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在了林一的耳膜上,掷地有声。她明显顿了顿,接着语气突然扁下来,像一缕烟,顺着WiFi钻过来,表情狡黠,“你不是跟同事们一起吗?你那边怎么这么安静?”锦瑟明显又思考了一下,声音扁得更严重了,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零点一,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跟孟昀在一块儿?”

      林一吓了一跳,手机在手里踉跄了一下,她眼疾手快赶紧稳住,大局已定后她轻轻转头看了看孟昀,只见他依然神情自若地看着前方。

      “安静?对,那个同事们不都散了吗?散了肯定就安静了啊!我这不是在回去的出租车上吗?那个,车上就我跟司机师傅,肯定安静啊!人师傅开了一天的车,累得很,也没闲工夫跟我聊天不是!”

      林一倔强而粗糙地解释着,电话那头的和坐在旁边的,她都不知道怎么应付。虽然她是个成年人,谈个恋爱,晚点回其实也没什么。退一万步说,不回又怎么了?但这些年来锦瑟对她尽心尽力,在她与孟昀的关系没有想好下一步之前,锦瑟谨慎点也没错。再退一万步说,她似乎本能地对锦瑟有服从情绪,她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锦瑟比她理智,比她成熟吧。

      “虽然……”锦瑟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先回家吧。……孟昀,你多担待。”

      “好!”孟昀淡定地接了一句,那边电话就挂了。车厢里顿时陷入了片刻沉默。林一尴尬症快犯了,嘴上不知说什么,只能心里编排起手机来:这是什么破手机,没开公放,声音是怎么出来的?

      “这位乘客,还不开导航吗?”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的窘迫,孟昀笑了起来。

      林一“哦”了一声,抱歉地与孟昀对视了一下,手指在手机上开始敲击。

      “你很怕肖锦瑟?”孟昀突然问道。林一“诶”了一下,片刻后脑子才重新接上线路,理解了话题的转换。

      “也不是怕,可能是习惯。我们从初中开始就在一起,色色很照顾我。我,我也懒得想这些事情,感觉废脑壳哈哈。”

      孟昀想说点什么,几次张嘴,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林一不知他的迟疑,开始分享她与锦瑟的发小趣事。

      “色色这个人一板一眼的,行动力超强。读高中那会,我俩一个寝室。我突然奇想要奋发,就让她早上5点叫我起床背单词,结果,结果她叫了我三天,我每次都起不来,太困了那会儿。后来你猜怎么着?色色直接发火了,那给我一通骂啊,说我说了就得做到,逼得我直接放弃了奋斗计划。”

      “这么逗吗?”

      “对啊,她这个人就这样,做事雷厉风行,说到做到。还有一件事……”

      就这样车开了一路,林一说了一路,孟昀听了一路。

      下车时,林一很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孟昀,今天太晚了,后面有机会再去你说的那个地方。今天也谢谢你送我回家。”

      “没事,下次再去。那既然到了,就麻烦这位乘客结一下账?”

      “啊?”林一还没反应过来,孟昀的手掌便宠溺地落到了林一的头上,孟昀轻轻揉了揉林一的头,然后温柔道:“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林一温暖地笑起来,道了声“你回家注意安全”便害羞似的跑进了楼。她为自己这扭捏的动作感到难为情,又不是没有谈过恋爱,搞这么纯情,真是的!但是,真的好暖啊!人啊,你就是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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