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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时间规律 ...

  •   张起灵咻地一下站了起来,快步就往外走。

      胖子见状,连忙转头对阿贵叮嘱:“阿贵叔,你盯着点儿云彩,我去看看情况,一会儿就回来,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诶诶诶,好!好!你快去吧!” 阿贵连声应着。

      话音未落,胖子已快步冲出医院大门,一弯腰就跳上了瞎子停在门口的车。瞎子一脚油门踩到底,片刻也不敢耽搁。

      张起灵从未有过这般急切的心情,车还没完全停稳,他便一把拉开车门跳下车,脚步不停,朝着院门里跑。

      “灵儿!”

      院子里那个单薄的身影闻声刚回眸,就被张起灵紧紧搂进了怀里。他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手臂收得越来越紧。灵儿起初想推开他,可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与不安,便松了手,轻轻环住他的腰,任由他抱着。

      这日的阳光真是温和。

      在灵儿的意识里,不过是浅浅睡了一觉,她还没弄明白,自己竟从秋末睡到了冬末。醒来后,她独自在院子里徘徊,那个常给她梳头的婆子见了,连忙给解雨臣打了电话。解雨臣那边事务缠身走不开,又转头联系了瞎子,这才有了三人匆匆赶来的一幕。

      胖瞎二人刚踏进门就默契地转身出去了。

      刚走到门口,胖子就拨通了吴邪的电话,声音里难掩兴奋:“天真!清河醒了!你赶紧找时间来北京看看!”

      电话那头的吴邪瞬间拔高了音量,语气里满是惊喜,连忙应下,说改日一定过来。

      “你睡了很久。”张起灵声音闷闷的。

      “嗯?很久吗?”

      “冬天快过完了。”

      “是吗?” 她轻声反问,还没完全从漫长的沉睡中缓过神。

      “嗯。”

      “放开我好吗?让我看看你。”

      张起灵缓缓松开手,低头便撞进她温柔的目光里。她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下颌,洋溢着甜甜的笑容看着他:“小哥是不是想灵儿了?”

      “想。”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夕阳把四合院的青砖地染成暖金色时,院里的石桌早摆得满满当当。胖子帮婆子端着最后一盘冒着热气的炒肝儿出来,刚往桌上一搁,粗嗓门就震得檐角麻雀扑棱棱飞:“哎哎哎!都别磨磨蹭蹭跟那儿捯饬了!再等会儿菜凉了!”

      瞎子晃悠着踏进院门,扫了眼满桌菜,啧啧两声,冲解雨臣挤眉弄眼:“行啊花儿爷,这阵仗,是把你家厨子的看家本事都薅出来了?果然得沾我徒弟的光!”

      解雨臣手里拎着个酒坛,往石桌上一放,酒塞一拔,香气就飘了满院:“刚从库房翻出来的陈酿,都喝点。” 他看了眼灵儿,眉梢挑了挑,“醒了就好,省得某些人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说徒弟要是再不醒,他就得去庙里求‘醒神符’了。”

      瞎子没反驳,反倒冲灵儿咧嘴笑,吊儿郎当地摆手:“我徒弟命大,哪用得着求签?再说了,真要求签,花儿你得掏香火钱,毕竟我这当司机的,风里来雨里去的,赚点小钱不容易。”

      解雨臣给自己倒了杯酒,琥珀色的酒液晃了晃,语气慢悠悠的:“钱?巧了,我正想说这事儿。这阵子你和小哥在这儿的食宿,还有其他的杂费,我看,就从你这个月工钱里扣吧。”

      坐在灵儿身边的张起灵没说话,拿起筷子夹了块猪肝放灵儿碗里,然后专心干起了饭。

      瞎子伸手指着张起灵,嗓门都高了些:“哑巴,你说句话!你在他家吃了多少?顿顿有肉,还占着最好的客房,好好跟花儿说,让他给咱俩一笔勾销!”

      张起灵正夹着一筷子米饭往嘴里送,闻言抬眸看了瞎子一眼,灵儿连忙往小哥碗里夹菜:“小哥,赶紧多扒拉两口,都算瞎子头上。”

      “得,你个小没良心的!” 瞎子抬手敲了敲灵儿的脑袋,脸上却满是笑意,“师父白疼你了,刚醒就帮着小哥坑师父!”

      灵儿嘻嘻笑,“师父你那墨镜刮花了,我给你报销。”

      胖子啃着酱骨头打岔,“瞎子,天真前儿个给我打电话,说你丫在四姑娘山还忙着挖药材,说是能卖大价钱,怎么着,挖到宝贝了?”

      瞎子一听,连忙道:“那可不!我挖的那药材,可是稀有品种,五百一两,我都盘算好了,全卖给花儿爷抵债,省得他总惦记着扣我工钱!”

      解雨臣闻言,差点被酒呛到,揉了揉额角,无奈地说:“行了行了,都在这儿过年吧,等过完年再回去,我就把账全免了。”

      瞎子立刻举杯,一副普天同庆的模样:“花儿爷大气!来,咱们干一杯!”

      灵儿咬着筷子,“把吴邪也叫来吧,他一个人在杭州过年,肯定冷清。”

      “我打电话!” 胖子赶紧揩了揩手上的油,从兜里摸出手机,拍着胸脯说,“保证把天真给你‘绑’过来,咱们哥儿几个一起热热闹闹过年。”

      晚饭后,胖子拍了拍肚皮,拎起保温桶,准备回医院照看云彩。灵儿跟着他走到门口,手指绞着衣角,犹豫了片刻,还是轻声开口:“胖子,潘子……怎么回事?”

      胖子脚步一顿,随即一屁股坐在门槛上,粗粝的手掌在膝盖上蹭了蹭,声音沉了些:“这事儿你可记牢了,当着天真的面儿绝不能提!那小子现在看着没事,心里头的疤碰一下都疼。你也坐,胖爷慢慢跟你唠唠这糟心事儿。”

      “好。” 灵儿在他身边侧身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里满是认真,等着他往下说。

      “那会儿在山里,小哥儿一把把老子推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要坏事儿。小哥儿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这么急着把我往外赶,里头指定是塌天了。我没别的办法,只能顺着原路往回跑,寻思着到了山体外面有信号的地方,赶紧给天真打个电话报信。丫眼瞅着离出口就差二里地了,被塌肩膀那孙子摆了一道,老子差点饿死在里边。我醒来的时候天真就来了。” 胖子啧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无奈的吐槽。

      “吴邪来了?所以密码果然是错的?” 灵儿轻声问。

      胖子重重点头,手指在门槛上划着道道:“可不是嘛!密码刚传过去没半个钟头,天真就发现不对劲了,可咱们全在山里,信号烂得跟屎一样,怎么都联系不上我们。他也是真敢,直接戴了他三叔的人皮面具,装成吴三省就往山里闯。就他那点三脚猫的演技,走路都不敢抬头,我第一眼就瞧出来了!但我没拆穿他。这小子要是有别的辙,也不会干这种冒险的事儿,说明他找来的那些所谓‘帮手’,根本连屁都靠不住。”

      他顿了顿,想起当时的混乱,又接着说:“我本来想找个借口,比如让他去捡点柴火,把他跟那群人分开,好好跟他说说里面的情况。结果倒好,就我们俩上厕所那几分钟的空档,又他妈被塌肩膀那孙子摆了一道!那货不知道在哪儿设了陷阱,直接把我们俩给逮了,跟耍猴似的,丢人丢到家了!”

      “他抓了你们,没伤害你们?” 灵儿追问,眉头微微皱起。

      “没杀,但也没安好心!” 胖子苦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自嘲,“他倒是指了条进张家古楼的路,现在回头想想,那根本就是把我们往阎王爷手里送!可那时候你和小哥儿还在里面生死未卜,我们哪顾得上想那么多?你们进去都十几天了,我和天真连跟外面部队集合的时间都没有,扛着背包就往山里冲。反正天真也不信任那些人,倒不如我们俩自己去救你们,至少死也死得明白点。”

      “那花儿和我师父呢?” 灵儿有些疑惑,歪着头问,“有他们在,怎么会让吴邪遇到这么多危险?”

      胖子叹了口气,语气沉了沉,少了些之前的吐槽,多了几分沉重:“瞎子那家伙,密码一解开就没影了,谁也不知道他跑哪儿去了,估计是又去捣鼓什么赚钱的买卖了。我们这边一出事,小花儿更没法脱身。霍老太当时也困在古楼里,霍家那群人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成一锅粥,他必须回北京稳住局面,不然霍家得先自个儿打起来,哪还有功夫管我们的死活?”

      “后来我和天真就按着塌肩膀给的路线,硬着头皮闯进了张家古楼。你是不知道,胖爷我再晚到十分钟,你和小哥就得在里面双双‘圆满’了!那叫一个奄奄一息,小哥还好点,摇一摇还能指指路。你呢?发着高烧,浑身烫得跟刚从火炉里捞出来似的,胖爷我背着你,后背都快被你焐出痱子了!” 胖子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后怕,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我算是怕了张家这些祖宗了,赶紧叫天真背上你们俩往外面跑。可你猜怎么着?那小子心善得过头了,还想把里面的尸体都背出去!我当时就急了,冲他喊‘你丫是不是疯了?出去的路上还有一堆机关等着呢,背着尸体走,咱们四个都得死在这儿!’ 唉!最后天真没辙,只能狠下心,割了霍老太的头揣着,说好歹得给霍家人一个交代,死要见尸,这脑袋,也算是尸体的一部分了。”

      “啊?” 灵儿眼睛微微睁大,有些惊讶,“那秀秀她…… 知道这事儿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胖子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含糊,“反正后来送那‘人头’的时候,是天真自己一个人去的,没让我跟着,说怕我丫大嘴巴说错话,再刺激着秀秀。”

      “那霍七他们呢?见着他们了吗?”

      胖子再次摇头,脸上的表情更沉重了:“都死了,古楼一楼遍地都是霍家伙计的尸体,惨得很。”

      “霍七他们出去得那么早,怎么也得跑进山体了,怎么会都困死在古楼里呢?” 灵儿不解地追问。

      “你是不知道那破机关有多邪门儿!” 胖子皱着眉,语气里满是后怕,咬牙切齿继续道:“丫的没个征兆就自己启动了,山体里到处飘着强碱,那浓度跟古楼里比,半点儿没差!我跟天真要是命薄点,估计还没摸着古楼的门,就得被这玩意儿毒死!”

      他重重叹了口气,声音沉了下去,少了刚才的火气,多了几分沉重:“潘子那老小子,就是怕天真出事,愣是一个人按着我们之前走的路线往山里闯。后来我和天真背着你俩往外跑,半道上被张家那该死的铜铃阵拦住了。老子虽然胖,但是灵活啊,只能先把你和小哥儿背到安全地方,可跑出去老远,也没见天真跟上来。老子心里一慌,听见里头有枪声,转身就往回冲,结果就看见潘子了……”

      “那时候潘子已经不行了,路上遇到石中人不说,还沾了一身强碱,那身子被腐蚀得,皮肉都融化了,看着就揪心,根本没指望能活着出去。可他硬是撑着没倒,就留在那儿给天真保驾护航,手里攥着枪,一枪一枪地打碎了那些该死的铃铛。” 胖子顿了顿,声音有些发哑,“就给自己留了颗子弹…… 那场景,老子到现在想起来都堵得慌!”

      灵儿听到这儿,心里猛地一沉,眼睛瞬间红了,嘴唇微微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没办法啊!” 胖子声音有些沙哑,抬手抹了把脸,“你知道塌肩膀为什么肩膀是塌的吗?就是当年被强碱烧的,疼得他丫半条命都没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都不知道现在外面是那一年。潘子比他还严重,全身都跟被火烤似的,那种痛苦,根本就不是人能扛住的…… 他也是没办法,不想拖累我们。”

      “那吴邪他…… 现在还好吗?” 灵儿缓了缓,轻声问,语气里满是担忧。

      “好个屁!” 胖子猛地拍了下大腿,声音陡然提高,又很快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放缓了声音,带着几分心疼,“天真的性格你还不知道?王萌那小子多吃几桶方便面他都会心软,更何况是潘子折了!潘子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跟亲叔似的。这事儿在他心里就是个坎,这辈子都得背着,哪那么容易过去?”

      两人沉默了许久,院子里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胖子看了看天色,天边的晚霞已经渐渐褪去,露出了淡淡的暮色,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不说了,云彩还在医院等着我呢,我得赶紧回去了。”

      灵儿点点头,看着胖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胡同口,心里沉甸甸的。她正欲转身回屋,却见张起灵站在门里,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她。

      “怎么了?”她朝他走去。

      张起灵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将人带入了怀里。

      很快,要分开了。

      胡同深处传来几声狗吠,大门口的路灯无声地拉长了俩人抱在一起的身影。灵儿一语不发,她没有勇气问他什么时候走,但却在脑海里琢磨着石碑上记载的年份。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无意识呢喃着:“二……零零五年。”

      张起灵环在她后背的手突然放松了一下,很快,又用更大的力道将她搂紧。

      她同样抱紧了他,她知道,她算对了。

      根据石碑上的年份,1185和1820年之前的记载都是公元前了,暂且不管公元前的话,两个守门年份之间相差了635年。再往后就没有记载了。那么合理推测,1820年之后的守门使命应该都是小哥来承担的。

      在瞎子早前的回忆中,小哥于1955年消失在道上,恰好又在1965年再次出现;也就是说,1955年的时候,小哥应该就是去守门了,他再一次守门是1990年。1820年和1955年之间相隔135年,而1955年和1990年之间相差35年。

      635、135、35;那下一个数字应该是15。

      规律就是:守门的年份之间相隔的时间 X = 10 + 5? (n>=0,为守门剩余的次数)

      代入推导出来的公式,公元前的那些时间也能对上这个规律。

      那么,上一次守门的时间是1990,则推算出下一次的守门的时间间隔为X = 10+5=15,也就是2005年。此时,n=1。而这也证明,这是最后一次守门。

      从公式上来看,越往后的起灵人,守门的次数也越多。身为第六代起灵人的小哥,守门的次数一共是三次。

      张起灵抬手,指腹轻轻蹭过胸口的小脑袋,连她压抑的、细细的啜泣声都听得格外清晰,那声音像小针似的,轻轻扎在他心上。

      “最后一次。”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惯有的平静。

      “可是是十年。”灵儿的声音闷在他怀里,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裹着无奈与不舍,十年的漫长,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的手指慢慢穿梭在她的发间。安慰人的技巧,他从来没学会,翻遍过往的记忆,似乎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哄她。他只能这样静静地抱着她,用体温传递着自己的心意。他知道,从他转身走向青铜门的那一刻起,他这只爱哭的小山鬼,就要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哭了。他见过她眼睛哭肿的样子,她一哭,他的心都要碎了。

      十年。

      谁又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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