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回归首战（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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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场完毕。
轮到新生进攻，一棒带好护具，走上打击区。一棒是负责守备一垒的选手，刚刚都没有什么表现机会。所以在被攻下分后颇受打击的同时，他多少也带着一些跃跃欲试的紧张感。
九冢文雄低垂着头，用腿拨弄着投手丘上的土。
他正对自己生着闷气。
刚刚只是第一局的上半局，这半局还因为自己的击球失误被新生们抓住了双杀出局的机会。当初刚入学的那一年，他身为新生队的先发投手可是被学长进攻地体无完肤，那场红白赛他们可是刚开始就连续丢了十分。
或许…自己就是一个没什么才能的人吧。
后辈伊佐敷……至少还能被劝说更换职位，任谁都能看出他在打击上的球感是监督所钟意的。
九冢深吸一口气，收回了思绪。他身体侧向三垒，双腿分开稳稳站立，用左手压了一下自己的帽檐，而右手的握姿被挡在身后。
远处，新生正全神贯注盯着自己球棒握短，也没有踩进打击区的太内侧，看来还是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吗。
九冢左腿抬起再重重落下，手臂向后拉开并划弧线。标准的日式本格派投手每一个动作都无不显露着时间的轨迹。
既然给我机会，那我就——
不客气了！
“Strike！”
直球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划破空气，飞驰向本垒板，擦着打者的胸球砸进捕手手套。一棒没有出棒的情况下，直接就是一好球。
见那名新生顺着球路扭头去看宫内，九冢哼了一声，收到回球后马上开始下一球的姿势准备。
他的个子一米七出头，没有身高优势，也不是左利手，没有惯用手能对打者造成视线影响的天然优势。尝试过更改投球姿势，可他无法适应右上投以外的姿势。训练两年了，球速的增长停滞不前，将将够到130km/h的球速在国中阶段还算马马虎虎，但放到西东京的高野那就是送分。
他刚入学那会身板子还没练起来时，姑且能称得上未来可期，然而身为投手，打击派不上用场便罢了，连投球也……
他的同届有两个比他更能派上用场的投手，可他清楚青道的投手到底比较短缺，所以原本还是抱有一丝争取正选的渴望的。
然而后辈丹波光一郎的加入如同一袭凉风拂过他内心的火焰。
风小尚能助燃，风大则易扑灭。
九冢在队伍里的这两年也慢慢切身感知到了自己一直回避着的一些事物——青道其实不是缺投手，而是缺超群绝伦的、能带领队伍争夺到那张门票的王牌投手。
刚上高中时，跟其他来青道的投手一样，九冢认为青道队伍里的情况是缺乏投手的，他想身为投手为队伍做出贡献。
然而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你不是那个天选之人，你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具备价值。
两年前的那场红白赛，他的投球被高年级生打爆了，那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高中棒球的残酷。这样一支强大队伍，这样厉害的前辈们，都拿不到那张属于西东京的那一张入场券。
在这个庞大体量的队伍里，他不够厉害。且即使是比他厉害的投手……也不一定为队伍带来胜利。
可即使这样，即使是我这样的投手，也不是现在的你们能随随便便赢的——
“Strike two！”
“第二球就是变化球！”
“敢投内角，变化球也能投进好球带啊。”
“这还不是正选的选手……”
实际上在初中时代，130公里的球速虽不至于烂大街，但在东京这个激战区域也的确不再是太稀罕的存在。令新生们感到最为惊异的其实是这位前辈呈现出的气势，明明上半局已经拿下了稳定的优势，可身更换至防守局，身为投手的他仍然攻击性十足。
被三振出局的一棒悻悻下场，经过二棒选手时沉默不语。二棒是右外野手，他也很快步了一棒的后尘，二棒虽没有胡乱挥棒，却也高估了自己的选球能力。
再次目送队友下场后，三棒缓步走上打击区。他并不着急摆出准备姿势，全然一副沉着冷静的做派。
白州刚刚在场下观察了两个打席，七颗投球。
这名前辈目前只用了直球和一种变化球，球速虽然是能在初中见到的，但他身上的气势很强烈，也有能力投到靠近边角的位置。
不过，不高的球速，不高的身高，本格派右上投，加上策略不够灵活的捕手……这样的防守，显然相比于刚刚上半场的进攻要更好应对一些。
见远处的前辈要把止滑粉丢到一旁，白州才开始摆正自己的打击姿势。
远处的投手重新站好，身体侧向三垒，而脸部正向自己这边。只见他左腿高高抬起又重重踩下，持球的右手摆向身子后侧。
白州不自觉将球棒握紧。
随着投手投球姿势的结束，远处那颗白色小球在自己的视线中逐渐放大，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刚刚在场下时，那个暂任左外野手的投手对自己说的话。
“这个前辈的投球，充满了汗水的气息……不过在青道高中当投手，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待会你要不要试着瞄准一下那个前辈的变化球？”
“前辈们对那个滑球，有些太依赖了。”
“嗙！”
“Foul！”
白州没有挥棒，这球是一颗擦着好球带边缘的外角直球，但没有被判进好球带，他白捡一颗球数。
比赛中出现失误自然也是寻常会有的，已经高三的九冢不会每一次面对小型失误都患得患失，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只要还站在投手丘上，他便需要继续战斗下去。
“Strike！”
又是一颗低外角球。
果然，外角球投得比较稳定。
虽然部分新生也察觉到了，高年级生的防守相比于进攻来说要逊色一些，但是“我会输”的念头一旦埋下，胜利又该如何降临呢。
一好一坏，打者都没有出手。“或许马上就又要换场了”，在场有的人这么想到。
“砰！”
球棒脱手，打者没有犹豫冲向了垒包。
那颗白色的小球以夸张地速度径直飞向了外野，落到了外野手站位的更后方。左外野值得向后跑去捡起再回传，然而白州已经冲了二垒。
“Safe！”
白州拆掉护具，不禁朝着等候区的队友们举起右手，握拳上锤。
正在参与比赛的新生选手们显然有些动容，毕竟在防守局他们这边被吊打了，现在进攻局多少盼着能有些表现。
到底是新生们第一次合作，棒次的选拔也仅仅是根据初中成绩以及开学测试数据来短暂决定的，短暂的喜悦之后，四棒没能将已经站在二垒的白州送回本垒。
投捕即为一体，宫内不是嗅觉最灵敏的那类捕手，但也是一直脚踏实地进步较快的类型。刚刚被安打后他很快比划手势，稳定住九冢的状态，并调整了配球策略，紧接着又靠着指示三个不同位置的变化球迅速骗打成功。
前原身为力量型的盲炮打者，在初中时还是很吃香的。初中整体投球的威力还没达到高中这个水平，而且投捕策略因球种解锁限制等问题没有高中棒球来得这么丰富，因此只要力气大，击球就是有天然优势。
然而前园刚刚身为三垒手在守备方面无所建树也罢，甚至身为四棒还被三振出局，没能成功助力队友，被迫下场的他只能在更换装戴的中途感到悔恨。
第二局又在差不多的情况下结束了，新生队还是没拿到分，却又出现了一次安打，高年生队没有失分，可攻下的分数也没有第一局多。
两局之内，双方的表现都没有令监督感到比较满意。
名为川上的新生——身为侧投很特别，控球水平放在这个年纪也还不错，缺点却也显而易见，那便是心态不稳。投打对抗处于弱势，除却捕手不力、无法令投手更好地发挥出应有的水平之外，投手自身的稳定性或许更为重要。
而在守方处于不稳定的状况下，高年级生即使能打出安打，可只要距离不够深远，便也不能充分证明自己打击实力的确切性。
比赛来到第三局上半，趁着换场，片冈监督更换了一些选手。
高年级生换下了两个人，打序稍作调整，九冢和宫内则继续组合投捕。至于新生这边，右外野和所有内野手全被替换，游击手换成了仓持洋一，而捕手则更换成了御幸一也。
高年级生很快穿戴好护具站在等候区，而新生们一个接一个赶鸭子上架似的跑向自己所在的球场点位。
在大伙儿格外僵硬的氛围下，御幸一也跟个没事人一样乐呵呵地在一旁穿戴护具。
“喔，轮到我了。”能上场的御幸自然是乐见其成，但他的关注点果然与众不同，“我还没接过侧投手的投球呢，应该很有趣吧！”
旁边的人：“……”
御幸边把捕手面具往头上套，边套边走向即将跟自己搭档的投手的面前：“川上君，你还会申卡球对吧，但是刚刚的捕手看你失误了就不敢继续要了。”
眼前这人露出的欠揍表情叫川上差点回敬以“流汗黄豆”脸。
谁知御幸话锋一转：“但我会叫这球的哦。”
说罢没等对方反应，御幸拍了拍川上的肩膀，随后转身跑向本垒处。
————
“御幸一也，国中三年的数据真是相当亮眼啊……”高岛礼拿着新生相关的记录簿念念有词的情境浮现在片冈铁心的脑海里，当时自己是怎么回应她的？
“高中可不比国中阶段，更何况，我们的队伍里现在有克里斯了。”
队伍里不仅有合格的捕手，更有超格的捕手。此外更重要的是，要想超越这个男人并非一件易事。
三局上半，新生守，投捕搭档，御幸一也与川上宪史。
站在自己身旁的七棒很快做好了起势，没有狠狠踩入内侧也站得不算太开，标准的日式本格打击准备姿势。
这场比赛片冈监督到底是在测试什么，分析能力一流的捕手御幸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青道需要投手对吧……那么身为捕手，我需要的是——
白色小球破空而行，带着迷茫却没有偏移太多钻进了捕手手套！
红中！
“Strike！”
让投手的实力尽可能发挥！
七棒是个会稍微动动脑子的选手，不论是守备还是打击，都能看出他的行为并不盲目。御幸一也清晰地明白，面对刚把自己换上来的这种情况，对方有极大的概率不会对首球挥棒。
“Nice ball。”正值青春的少年人露出了挑衅式的微笑，自信又肆意。
川上见状长吁一口气。他确实不是攻击性十足的投手，可这也不代表着他愿意一直被动陷入对手的节奏中。
他能从御幸的配球中感受出一些令他不太适应的强硬态度，并且面对其配球模式感到一丝怀疑，但川上还是决定先去相信。
这份信赖的搭建为这对投捕获搭档获得了迈出第一步的机会。
如此大胆的配球令打者侧目，他没忍住回头撇了一眼御幸，而面露狡黠的捕手一笑以应之。打者挑眉，扭回头去，手持球棒转了两圈又重新架起在肩旁，双手更用劲握紧棒柄。
握紧球棒预示着决心的加强，却并不能预言出安打的诞生。
继红中之后，一个外角直球一个内角直球成功将七棒三振出局，围观者一片哗然。
川上目前的状态还是令御幸比较惊喜的，因此他开始试图加快节奏。
八棒在御幸的判断中是高年级生队伍中相对最弱的一个，虽然九棒就是投手久冢前辈，但从打击实力来看，监督对九棒的安排明显考虑了与上位棒次的衔接作用。八棒是右打，距离一垒更远，对于右上投的投球具备迎击优势，但低肩侧投的出手点过低，正常的投球对右打者来说就像从身后飞来的球，御幸成功靠着外角球骗打成功，新生队迎接了前所未有的先手二出局场面。
大好局势，大好机会，新生队有望不被攻下一分就换场，守备选手们站在后场做好各自的守备姿势，将那份小小的期待倾注向球场中心的投手。
春季的阳光铺洒在青道高中的棒球场上，激起一股灼热与紧张。
直射的阳光被帽檐拦下，暗暗的阴影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
视作决胜球的伸卡球，被同为投手的久冢前辈打狠狠出去了。
御幸一也注意到远在十八米开外的同级投手的表情，内心暗道糟糕。
御幸连忙起身：“暂停！”
“川上君，不要在意这一球，我们还没被得分呢！”
高中一年级的御幸还没有当年成为队长后那么可靠，尤其是那张嘴巴，川上并不能被这样的字眼安慰到。
川上宪史也明白自己不是个大心脏的投手，可既然身为投手，那便拥有身为投手的自尊。
被同样会投变化球的对手投手打出安打，是一件明晃晃告诉自己“你其实很弱”的事情。
经过这一遭，任谁都看出目前站在赛场上的投手动摇了——不管是队友，还是对手。
在久冢上到二垒后，高年级队伍的一二棒将久冢送回了本垒，两个人又分别自己站上了一二垒。搭档心态的失衡，导致哪怕铺手是御幸，配球过程也进行得十分艰难。
三棒最终也选球成功站上了垒包，形成了两出局满垒的局面。
四棒选手二阶堂登板。
几乎没有看击球区的范围，二阶堂直接一脚迈入靠近本垒偏前的位置——展露出极强的进攻性。
二阶堂死死凝视着十八米开外那个身板还没练紧实的新生投手，双脚张开至与肩同宽并微微弯曲，双手紧握球棒。
三年级……在自己的最后一年里，最后一个夏天来临之前——他会尽全力争取！
只见一束白光冲向眼前——
投向内角但、太甜了！
“砰！”
那颗越来白色小球呈抛物线高飞向遥远外野，几乎从新生们的眼瞳中消失。
片冈监督沉默片刻，放下裁判护具。
“比赛暂停！新生队更换投手，泽村荣纯，你来投。”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回归首战（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