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
-
长宁殿。
落针可闻的大殿中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只有从窗外吹入的轻风，吹动书页时发出细响，证明着时间的流逝。
熊乙僵硬地站在原处，猛然抬起的头在静默中渐渐低下。
谢瑾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桌面，规律的敲击声在宁静的宫殿里回荡，带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熊乙默默攥紧了双手，垂下的头颅看不清情绪。
端坐在桌案之后谢瑾垂眸看向低着头的熊乙，嘴角微微勾起。
-------------
两人僵持了半响，谢瑾似乎开始觉得无趣了。
他收回敲打着桌面的手指，再次拿起被放下的书。
手指微动，书页被轻轻翻开。
谢瑾低下头，随着文字沉浸到书中的光陆怪离的世界。
站在下首的熊乙也感受到谢瑾的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了一些。
他悄悄抬起头，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沉浸到书中世界里的谢瑾。
他几次张口，却没发出半点声音便又闭上。
“沙沙......沙沙......”
谢瑾似乎真的没有发现他的纠结，面上的表情随着书中情节而变动。
还未被阅读过的那半书页渐渐变薄，熊乙终于意识到谢瑾是在等他主动开口。
伴着书页翻动的声音，熊乙默默地在心中打起了腹稿。
------------
“三皇子。”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熊乙终于打好了腹稿。
谢瑾的视线从手中的故事抽离，再次落到他身上。
熊乙心中忐忑，连带着话语都有些结巴：“小的........不是谁派来的........小的能保证，绝对不会背叛您。”
谢瑾轻轻点了点头，简短地应了一个音节。
熊乙听不出谢瑾的情绪，攥着衣袖的手抓紧又放开：“您......有什么想问小的吗？”
“你想让吾问什么？”谢瑾面上不复往日的温煦，反倒有几分漫不经心：“怎么进来的？接近吾得目的？”
“吾没兴趣。”谢瑾的视线重新落回书页上，手指微微抬起，又翻了一页。
熊乙没料到谢瑾会是这样的反应，打好的腹稿顿时全废了。
他再次低下头，不安地攥紧衣袖。
又过了半响，谢瑾的一声轻叹传入他耳中。
听见动静的熊乙偷偷地抬头想要瞄谢瑾一眼，却意外地和谢瑾对上视线。
谢瑾的视线或许有着让人石化的能力。
至少此刻成功让熊乙石化了几个呼吸。
谢瑾再叹了一口气，面上少见地出现了几分无奈。
他合上手中的话本，望向快把头埋到胸口的熊乙：“想问便问，别吞吞吐吐的。”
“哦......”
熊乙斟酌着用词，犹犹豫豫地问出了最大的疑惑：“您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
“不什么？把你抓起来？还是杀了你？”谢瑾睨了他一眼，反问道：“你什么都还没做，吾抓你干什么？”
熊乙讪讪地点了点头，承认谢瑾猜对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和疑惑。
“吾把你抓了，派你来的人定要再派新人。”谢瑾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吾懒得天天在殿里抓人，所以要么直接把根源除了，要么把已经抓到的放眼皮子底下就算。”
熊乙愣愣地听完谢瑾的解释，心中却更加疑惑了：“您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还将事情交给小的去办。”
谢瑾耸耸肩，理所当然地答道:“因为刚好那时你在，又能办。不交给你，给谁?”
熊乙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有些不敢置信的反问了一句：“就这样？”
“就这样。”
“您不怕......”
谢瑾嘴角微微勾起，饶有趣味地反问道：“怕什么？”
“要事小的故意办砸了......”
“你不会。”
谢瑾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天生温润的眉眼间带着笃定。
“吾知道你要说什么。”
“但吾觉得，吾可以相信你。”
他的目光与语气坚定而坦荡。
熊乙一时间忘了回避他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他。
片刻后，他低下头，含糊不清地嗫嚅道：“谢谢您......”
谢瑾似乎没有听清，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什么？”
“没有。”熊乙抬起头，语气里带上了些许忧虑：“您下次.......还是仔细挑一挑人吧。”
谢瑾也不纠结，再次翻开了读了一半的话本子，轻笑道：“现在不是让你去挑了吗？”
“可是.......”熊乙被他这话梗住了，“可是”了半响也没接出下一句。
谢瑾轻轻勾了勾唇角，脸上再次挂上往日温煦的笑容。
熊乙一时间怔住了。
谢瑾干脆利落地换了个话题：“吾更有兴趣听吾让你办的事。”
熊乙也不再纠结，轻轻地点头，顺着谢瑾的话开始汇报自己所查到的事。
“小的按您说的，去查了张公子与秦小姐相识以及书信往来.......”
秦歆与张晚意的相识确实是“意外”相识的。
长达几年，两厢算计的“意外”。
谢瑾听着熊乙汇报着秦歆从边疆归来，五年来一路的桩桩计算，不禁感叹了一句：“确实不是深闺娇养的小姐了。”
熊乙点了点头，情绪显而易见地有些低落，附和着唏嘘道：“也难怪秦小姐......”
“人逢大变，必定是会变的。”
“吾只是好奇她为何会看上张晚意......”谢瑾的视线有些散漫，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打着手上书籍的封皮。
“小的再去查。”
“不必了。”谢瑾的视线重新集中到熊乙身上，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幅度：“吾想，吾明白了。”
“你挑个合适的人继续与秦姑娘接触，可以适当地透出吾。”
“是。”熊乙点头应下，又汇报起了另一件事：“《游魂》的著书人如今只查出对方应当就在京城里。”
“查不出具体身份？”
“尚未查出。”熊乙摇了摇头，回答道：“说来奇怪，按理说在京城里应当不难查的......”
听到意料之内的答案后，谢瑾的手指不自觉地轻轻在书页上摩挲，心中似乎在计量着什么。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做出了令熊乙意外的安排。
“著书人不必再查了。”谢瑾合上手上的话本，视线停在封皮上的《游魂》二字：“过些日子，他自己会出来的。”
“是。”熊乙见谢瑾没有解释的意思便明白未到追根问底的时机，识趣地没有追问缘由和其中计量，只是点头领命应下。
“下去吧。”谢瑾的视线重新落到书页上：“事情办得隐秘些，莫要让人察觉。”
“是。”熊乙朝谢瑾拱手鞠躬后快步退出宫殿。
-----------
熊乙离开了有一段时间，奉命去换香的秋月才端着香炉踏入大殿。
“三皇子。”
秋月熟练地将香炉放置到合适的位置，随后快步走到谢瑾身旁。
她俯下身，附到谢瑾耳边轻声道：“您等的人，来了。”
语音落下，秋月直起身子，快步后退了两步。
谢瑾的视线从最后一行字上抽离。
他合上手上的话本，转头望向站在身后的秋月。
“游历的目的地，吾选好了。”
谢瑾顿了顿，手指轻轻抚上封皮上的书名。
“就去西州吧。”
秋月微微躬身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谢瑾伸手拿起桌上一封密封好的信封，递给秋月：“再找个人把信送到枫云殿。”
“是。”
交代好一起，谢瑾站起身，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走吧。”
“去见见这位客人。”
-------------
夜，御花园。
一名穿着宫女服饰的年轻女子小心翼翼地绕开巡查的侍卫，来到假山之后。
当她停下脚步时，前方已有一道身影正在等待了。
年轻女子恭恭敬敬地朝背对着她的女人行礼。
“姑姑。”
不算年轻的女人转过身来，轻轻点头算作回应。
“可还顺利？”
年轻的宫女点了点头，姿态乖巧地回答道：“一切顺利。”
“本想给你安排个照应，但三皇子早上才推拒了皇后娘娘。”女人顿了一下，继续道：“近日怕是不好安排人进去了。”
“没关系。”年轻的宫女轻轻摇头，乖顺地顺着女人的话回答道：“奴婢一个人也可以的。”
女人似乎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微微颔首后再问道：“我让你找的东西呢？找到了吗？”
“尚未。”年轻的宫女缩了缩脖子，摇头答道：“奴婢趁着早上给三皇子梳洗更衣时，进去看过了，东西不在内殿。”
女人眉头紧紧皱起，手指轻轻摩挲。
“那近日长宁殿里可有异动？”
年轻的宫女又摇了摇头，答道：“并无。”
“并无？”女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垂下眼眸，低声呢喃道：“陛下忽然让三位皇子一同外出游历，其中定有蹊跷......”
年轻的宫女默默地把头垂的更低，恨不得埋到地里。
“四皇子和三皇子都没异动......”
“那便是五皇子那里了吗？”
“若是那样，便麻烦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