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 春色 落花客》瑾霜

12、别扭的期中考

　　到了周五，老班强调11月初期中考试的事宜。可是苏恬却又莫名其妙的被他点了名：“计算，考试的重中之重。以班长为首的计算错来错去的同学，务必重视起来。”
　　期中考试和月考不同，是四市统一组织的考试，并且会进行全市排名。距离其中考试还有整整一周，全体初二学生在周日召开了学生大会。
　　妮妮和苏恬等其他同学商量，在学生大会上想进行学生领袖的演讲。其实苏恬不太想以这个身份发言，因为她觉得自己算不上学生领袖。虽说是学生会主席和明面上的班长，但是否是真正意义上的领袖，她在心中默默打了个问号。
　　当苏恬在学生会大会上台发言时，她不禁放眼望向台下。除了穿着红色的鸿星尔克男鞋，举着红色手机的老班站在舞台底下的一侧，就是坐满整个报告厅的初二学生，用一双双眼睛盯着台上的苏恬，还有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一向在台上能从容淡定表演的苏恬，今天确实意外的没底气，可能是因为她即将要说一些胡话来糊弄大家吧。
　　“也许在尽职尽责这一点，我算是一位合格的班长，但要说到感染力与领导力，在让每一位同学发自内心地认可之前，我想我还做得不够。”苏恬依稀记得自己在说完这句话时，老班举起了红色手机，按下了快门键。
　　学生大会结束了，苏恬从后台出来，回到自己班级中时，始终没法正眼面对同学，尽管没有任何一个同学提到她刚才发言的半个字。
　　“悠雨，我刚刚发言有什么不妥贴吗？”苏恬还是忍不住问了身后陈悠雨。说来也巧，期中考试这段时间，老班把隔着苏恬十万八千里远的陈悠雨调到了苏恬后面。以前的苏恬知道自己和陈悠雨合不太来，常常拌嘴。所以陈悠雨坐到自己后面，当然有些不适应。
　　陈悠雨听到苏恬的话，把补着生物作业的头抬了起来。“刚刚，都没人听吧。”
　　老班这个时候又捧着厚厚的一沓试卷走了进来：“我还以为今天的学生大会会动员期中考试，结果没说什么。”老班讲出这话，明摆着想要自己来亲自“动员期中”。于是，苏恬一边做着试卷上前几题乱七八糟下选择，一边听他长篇大论。
　　苏恬发觉，这卷子不光是填选，后面几个大题更令她糟心。最后两个题她还没有答完，就荒唐地收卷了。可是，与其感叹老班不合时宜地在学生大会结束后考试，苏恬更郁闷地是在期中考试之前，先收获一个低分。
　　她又是有气无力地靠在教室的后门，耳边飘过陈悠雨与老班的对话。
　　“顾老师为什么要把我的位子调了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班说完又来回踱步，然后踱步进了教室。苏恬听到他的八个字，不免思索着谁是朱谁是墨。
　　“惹是生非…”苏恬暗自嘀咕
　　教室外的走廊只是亮着几盏微弱的灯光。拖着苏恬长长的背影，随之消失在身后。苏恬望向旁侧，由于学校霓虹灯坏了，只剩下漆黑一片的天空。路过玻璃门的时候，她看见自己和老班同框的身影。
　　“蓝蓝的天空空我心，遥远的你丢失在哪里……”这是一首流行歌，歌词的后半句被苏恬咽进了肚子里。她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老班后面就触景生情，想着要是严应年老师还在…..
　　“我好想你不自由呼吸，别让我蜷缩在原地。”这是后半句歌词，苏恬在心底哼着的。
　　学生大会召开的夜晚，的确是另苏恬悲伤的。可是更难过的还在备考期中的工作周，首先是老班砸下来的昨天的试卷。苏恬看着姓名旁一个鲜艳的77，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老班上课只是在评讲试卷，没有批评任何一个考砸的同学，包括苏恬。苏恬觉得他讲的每一道题似乎都与自己无关。会的也好不会也罢，自己根本没办法融进课堂。77分的屏障挡在她和老班之间，而且也没有人从中抽离。
　　接下来的一个坎又迎了过来。是苏恬拼错一个单词之后，罚抄了50遍。胆战心惊地踏进Heloise老师办公室的门，忐忑不安地映进她几近冰凉的面孔。
　　“先读，然后再拼。”苏恬的advise和advice先前搞混淆了。她即便能拼写正确，但依旧不注意发音。
　　“自己翻英语书看音标，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Heloise突然提高了嗓音，在场的所有老师和学生都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苏恬伴随着这提高了的音量，陷入了一片无望的崩溃之中。
　　Heloise老师可能当时情绪也不太稳定，苏恬知道她说得都是为自己着想的话语。什么扎扎实实地搞基础，关注每一个细节。特别是她全盘否定了自己曾经学习英语死记硬背的模式，其中还直截了当地拽出她学习英语的卑怯。
　　“要是你再不调整你的状态，不好意思，市中欢迎你。”
　　“我不是说市中不好啊，你肯定想去省中的吧。”
　　苏恬一字一句地刻进了呼吸里，虽然面对Heloise老师这番话语，她还是低落，但不委屈不消极。
　　走出办公室门的时候，大概是有下午四点阴雨天的氛围渲染吧。明明不愿意哭泣，可是路过严应年老师班的时候，苏恬咳了两下，然后把眼泪咳出来了。
　　严应年老师向来善解人意，他第一时间冲出教室把苏恬拦在了走廊口。
　　“谁欺负你了？怎么哭成这样。”
　　“老师我没事。”苏恬话是这样讲，但是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生性敏感，泪眼朦胧有些难以避免。
　　严应年老师还是希望苏恬说些什么，光哭肯定不是事。苏恬明明记得自己是刚刚被Heloise老师批评之后而低落，但她开口说的却不是这个：
　　“首先…我很难过…数学周测…考了77。”
　　“满分130？”严应年老师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当然是100。”看着他好像有些松了口气的意思，苏恬又慌忙补充道：
　　“但…但…我们老班什么也没说…他不骂我让我觉得很难受…老班教我之后都很少批评我…让…让我觉得自己存在感好低……
　　“你这人够奇怪，考砸了还希望老师骂你，要不要我也来骂你两句。”
　　“啊不对不对，你们两个又不一样。”
　　后来，苏恬简单讲了自己刚刚在Heloise办公室里的经历，严应年老师简单地安慰之后，这事儿就过去了。苏恬心里有慰藉，但不多，因为煎熬还在继续。之后的几天，苏恬要么熬夜赶作业，要么早起做练习。这几天按照Heloise的要求，苏恬也在自己整理单元框架，Mind map有助于苏恬将语法点和课本写作有效结合，而且她从一开始跟不上Heloise老师的语法课，到后来的复习课时，参与度明显提高。
　　期中考试的三天紧张兮兮，不过也一闪而过。考完试分数还没公布时，老师们都在进行试卷评讲，心急的老师还会亲自手批答题卡，预估同学们的考试概况。
　　苏恬记得自己做数学卷子的时候，有点不太顺手，但最后每个题都打出来了，悠雨考完数学以后却有些崩溃，抱着她的鲨鱼玩偶在座位上抹眼泪：
　　“化简求值8分全扣。”后来悠雨拿到了自己的手批卷120。错的都是计算，苏恬心想要是这些错误都避免掉，陈悠雨130也轻轻松松。一场考试的确什么都说明不了。
　　接下来是苏恬自己的数学手批卷，她拿到试卷时都惊呆了：“129！”自己初中生涯考过的最高一次分数。看到这个分数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把它分享给严应年老师。苏恬姐这样盼望着阳光体育结束，飞奔到严应年老师身边。
　　“3、2、1。”听到体育老师苗姐说解散，苏恬瞄准严应年站立的位置，迈着欣喜的步伐穿过操场。谁能料到，这时的老班突然窜出人影，不偏不倚地挡在了她面前。被拦下的苏恬，还不忘在老班高挑的身影面前，斜过脑袋，依依不舍地望一望严应年老师。
　　“期中考得怎么样。”老班见苏恬的脚因为惯性，还没停下来，就和她肩并肩地边走边聊。苏恬看见自己严应年老师的距离渐渐拉长，只得在心中叫苦。可是面对老班又不能置之不理，还是装装样子地讲了几句。
　　“那你这样的话，年级前十就没有了。”老班听着苏恬大致报的分数，又皱起了眉头。
　　“老师，我的目标就是稳中有进。”苏恬朝老班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但老班撇都不撇他一眼，径直从他面前凑过，所到之处刮起一阵风。
　　“切。”苏恬趁老班走远，在他背后比划着。当然老班也是头也不回地走远了。苏恬后来是见到了严应年老师，还说以后考到130要让严应年老师请吃学校的面包房。
　　周五到了，期中考试的成绩也即将揭晓。苏恬也收到了Heloise的手批试卷，除作文满分。然而当苏恬最后核对答案时，才发现自己错了一个听力。
　　“出成绩了。”周穗给苏恬发了语音信息，她的爸爸也是辽辉的老师。苏恬由此得知，学校的老师在陆陆续续地发成绩。
　　“周穗你能看看我的成绩吗？”
　　“年排13。”苏恬听到这还是失落的，因为估分下来她的成绩都可观。“大概是被老班诅咒了吧。”想到这儿她就来气。
　　“诶数学怎么只有124！！！”
　　苏恬十分不解，除了数学别的学科都比预期的高，苏恬妈妈问了老班，他也只能周末去看具体的小分。
　　“严老师我好怨气啊，为什么数学最后只有124。
　　“所以我从来都不手批作业。”苏恬在屏幕前露出了尴尬的神色，没和严应年老师聊几句，因为要陪女儿睡觉，他很快就下线了。
　　又是一个周日，老班搬着笔记本电脑进了教室，他一坐定，就把苏恬叫到了身边。
　　“苏恬，把试卷答题卡拿过来。”老班凑到苏恬的答题卡上，看见一个证明题的的步骤有问题，用红笔划了一条波浪线。
　　“那老师，我二十五题为什么扣了4分。”老班露出了和上次月考查看苏恬答题纸一样的脸色。
　　“这题没错，你的方法没问题。”苏恬的也露出了和上次月考一样惊奇的神色，因为她又无缘无故地被多扣了分数。
　　周一晚课是肖肖仙女的，从最后一节自习开始，就有同学陆陆续续地被叫到了办公室。听萝卜说老班希望他冲刺年级前十，因为这一次期中考试，三班又是一个年级前十也没有。
　　“顾老师，喝了一点小酒。”萝卜贼眉鼠眼地描述着，教室的后面传来了一阵低低的笑声，然后肖肖仙女就把那几个男生都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苏恬下晚课的时候，老班穿着红色的外套，真的是一幅醉醺醺的样子走到班级门口。他抓起身后的连衣帽，往头上一套，紧接着传来一阵刺耳的，拉拉链的声音。苏恬一开始没注意到他，还以为他穿好衣服径直离开了。可是等她再抬头时。发现老班一脸猥琐地看向教室，再加上夜晚的昏暗，他的面容更是瘆人
　　“看看，我们的苏恬都吓了一大跳。”老班边说边走向苏恬，苏恬只好尴尬地开口：
　　“老师怎么在这里。”
　　“我放不下你，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苏恬想老班应该是词不达意，所以关于这句话的回想也是纠结的。这种细腻的词汇放在老班身上是别扭，苏恬过了许久，却又要为这别扭而感动。
　　老班绕过苏恬，跟肖肖仙女打了一声招呼，想送住宿生回去。今天走的路是教学楼外面的台阶，鹅黄色的灯光照在老班身上，苏恬走在他后面，走在他后面。最后迎了上去：
　　“顾老师我，我数学那四分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呀？”这句话和老班先前说过的“总之中考肯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恬第一次在回宿舍的路上和老班说上一句话，还没怎么开口，她的脚步又落下了。
　　老班确实喝了酒，陈悠雨还嫌弃他一身酒气。苏恬单听老班摸不着头脑的话，哭笑不得，可能这般失态也只有老班喝了酒以后才会有吧。
　　“放不下、担心、看看，这真是别扭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