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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意外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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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倾听,已记不清。
有人说过,倾听者永远都比倾诉者难受,因为倾诉是将心中的烦恼分担出一半,而倾听则是被动接纳,无端增加了本不属于自己的烦恼。
她刚好是属于这类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听不同的人说不同的事,然后根据不同的情况,分析他们不同的心理状况,再给出不同的建议,或多或少地减轻或消除他们的顾虑和不安。
听起来似乎有点自找苦吃,不过这是她的职业,没办法逃避,因为不仅是名情感专栏的作者,更重要的是,还是一名心理医生。
“黄医生,真的没有问题吗?”
譬如说现在面前的这位中年男子,坐立难安,几乎是每隔五分钟,就会将这不算问题的问题重复一次。
黄洛一坐在他身边,脸上露出安抚人心的笑容,轻轻点头:“根据行为学研究,如果一个女人真的下定决心离开男友或者丈夫,便会将关系断绝得彻底,绝对不会‘不小心’让您知道她在哪里。”
“是——这样吗?”中年男子有些窘,迟疑地问她。
“如果换作是我——”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黄洛一似不经意地开口,“恐怕做不到您太太那般宽容。”
中年男子低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应该的。”黄洛一跟着他起身,送他一直走到门边,“相信我,婚姻之外,是花花诱惑;婚姻之内,是彼此的包容。有时候,并不是你厌倦了婚姻,而是太习惯了什么,往往就会误认为失去了什么。烈酒刺激过后,才觉得醇茶方能长品。”
中年男子愣了愣,眼中有丝悔意闪现,而后,眼神平静下来,似乎了悟了什么,纠结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祝您好运。”黄洛一看得真切,微笑着给他祝福。
“黄医生,谢谢你。”
黄洛一摇头,拉开门,想要送他出去,不想差点撞上外面的人。
有条不紊地跟自己的病人道了再见,她这才转身看面前的人,笑道:“不好好上班,来当门神做什么?”
钟乐凡,跟她同行,还恰巧同在名瑞大厦开了诊所,不同的是,他在十五楼而已。
钟乐凡还在看走远的人,撇撇嘴:“真是,年纪一把还沾花惹草,我说洛一,就这品性,我看不太好扭转乾坤吧?”
钟乐凡不慎露出的厌恶太明显,黄洛一看得很清楚。她微微蹙眉,对他不屑的态度有些反感:“乐凡,我们是医生。”
是医生,就不该以自己的好恶来选择病人。
“那更巧,我们是心理医生。”钟乐凡显然没有意识到她的言下之意,还在继续自己的观点,“老婆跑了人,情人卷了钱,还大叹自己心理创伤——我说洛一,你也别费时间了。对了,看他心情不错,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普通建议而已。”黄洛一简单地回答他,返身走进房间,拿起之前放在椅子上的病例,翻了几页,提笔做了记号。
或许也注意到了黄洛一的冷淡,钟乐凡有些无趣。见她将病例放入了资料柜,重新坐到办公桌前,他走上前,双手撑住桌面,也没离开的意思。
黄洛一放慢了敲击键盘的速度,抬眼望他:“乐凡?”
“好好好,我了解。”钟乐凡举起手来,表示自己明白,“可是洛一,永远不能当工作是休闲,适当的时候,应该放松才对。”
“可现在是上班时间。”黄洛一瞧了瞧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手下的动作又快起来。
“可今天也是你的生日啊。”钟乐凡终于忍不住叫起来,“一年只有一天,你也吝惜放假?”
有节奏的敲击声骤然停下,黄洛一怔怔地盯着电脑,总算在时间之外,注意到被自己忽视的日期。
——二月五日,没错,今天,是她二十六岁的生日。
“这个我知道。”华美灵肩膀夹着电话,一手拿着笔忙着记录,一手翻阅备忘录,还抽空翻了个白眼,“但刘先生,今天有点特殊,就算预约,也只能排到明天。”
“什么特殊?嗯,对不起,涉及隐私问题,不便奉告。”华美灵快要受不了那边的罗里罗嗦,飞快地记录完毕,做收工准备,“没问题,第一嘛,我保证明天你第一个见到黄医生,对对对,我都记下了,好,拜拜。”
华美灵放下电话,垮下肩膀,眨了眨用力过度的眼,站起身来,大力舒展自己僵坐过久酸痛的周身。
“请问——”
“对不起,今天的预约排满了。”华美灵非常直接地开口,递给来人一张表格,“请先登记,若黄医生有空,我会电话通知你。”
“黄医生?”
反问句,很疑惑外加很困惑。
华美灵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自上而下打量面前摘下了口罩后看上去长得还不赖的男人,眼尖地发现他手中提着的硕大精美的蛋糕盒。
但伟低头再看了一眼纸片,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至希糕点,生日蛋糕,送黄洛一。”
不知为什么,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心小小地跳了一下,有些激动,竟非常盼望能亲眼见到她的人。
“没错,是这里。”华美灵收回表格,伸出手去准备接蛋糕,“给我好了。”
手方触到盒子旁边的彩带边,冷不丁,对方朝后退了一步,叫她扑了个空。
华美灵瞪眼,盯着但伟,手有些发痒。
“你不是黄洛一。”但伟开口。
他认得声音,这么连珠炮的干练麻利的语调,不属于黄洛一。
“我是她助理。”这人,倒挺认真。华美灵将胸前的铭牌指给他看,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喏,看清楚了,黄洛一工作室,助理华美灵。”
但伟瞅了一眼,果然是。
“现在你放心了。”华美灵绕出办公桌,走到但伟身前,摊开手,“我会转交她的。”
本以为这样大度的不计较,会使对方感激涕零,不想形势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老板说了,蛋糕是给黄洛一的。”但伟摇头,固执地强调,“一定要交给她本人。”
“喂,你故意找茬是不是?”华美灵受不了了,觉得自己根本是在跟块木头说话,“你之前说是什么店来着,我要投诉!”
见面前可人的美女突然发怒,但伟刚要说什么,不远处的门忽然由里被打开——
“美灵,怎么了?”
温和的、平缓的声音,恰似一杯热饮,从冰冷的唇入口,点点的,一直暖热到胸膛。
与钟乐凡站在门边,恰好看见华美灵还挂在嘴边但已变形的笑容,有些奇怪,黄洛一望了一眼背对她而站的男子身影,目光落到他工作服上的广告,微愣了一下,而后,唇边露出几不可见的笑意。
“你在至希糕点订了蛋糕?”她仰起脸,笑问身边的钟乐凡。
钟乐凡看起来有些泄气:“本来想给你惊喜的,谁知道这么快就曝光了。怎么,你不喜欢这家的?”
“哦,不。”黄洛一摇头,好笑地看华美灵在收到钟乐凡的一记白眼后吐了吐舌头,“听说这家的糕点很好吃,但一直没机会品尝,这回虽然——有些意外,但乐凡,谢谢你。”
“看吧看吧,都是你坏事。”华美灵恼恨地对但伟低语,见他站着不动,干脆推他一把,强迫将他转过身,“你要送黄洛一,就是那位,你去呀。”
说不清的紧张,但伟还在踌躇,却在毫无防备之下,当场转了个圈,短暂昏眩之后,对上了那方人的面容。
高挑却清瘦,长发绾在脑后,显出了脖颈的优美弧线。五官不是很突出,只不过,配在她脸上,比例匀称地恰到好处。
唯一可惜之处,是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挡住了她眼中的色彩,令他看不真切。
“看傻了啊?”华美灵嗤了一声,胳膊肘一撞,令他狼狈地向前踉跄了几步,险些扑出去。
两只手,一左一右地及时拉住他的臂膀。他下意识地看向右边的那只,不同于时下女孩子喜欢的柔软,虽是洁白,但却修长、有力。
和钟乐凡合力将面前的人扶起,瞧他已是窘迫地胀红了脸,黄洛一责备地看了看华美灵,后者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她指指但伟还死死提着的蛋糕,找了个合适的话题:“给我的?”
没有意识自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黄洛一的脸上,直到她开口,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更是紧张。
“是、是的。”但伟结结巴巴地开口,将手中的蛋糕举起来,想要递给她。不想抓得太紧,彩带绕着手指几圈,他忙将蛋糕盒放在地上,试了好几次,都没有解下来。
钟乐凡已皱起了眉头,显然开始不耐烦。
“没关系。”黄洛一拍了拍钟乐凡的手,却是在跟但伟说话,她蹲下身来,细致地拉住一旁的彩带,示意但伟先不要动。她反转了几圈,再将带头从空隙中绕过去,只轻轻一下,便将他的手指解放出来。
自他手中拿过蛋糕盒,她抬头,和蔼地笑了笑:“瞧,很简单的,没事了。”
过度紧张的心情缓解开来,连带变了调的声音也恢复正常,被她的笑容感染,他下意识地低声开口:“谢谢你。”
黄洛一笑容凝固,蹙眉,她似乎觉察了什么,盯着但伟开口:“你——”
糟了!
但伟反射性地跳起来,不敢再看黄洛一,转身就跑。
“喂喂,还没付钱呢。”瞧他像见鬼了一般逃命,华美灵在他身后叫道,有些莫名其妙,“洛一,你说他到底——”
话还没说完,眼前又是身影一闪,见黄洛一从她身边冲过,紧追那人而去。
华美灵彻底愣住,好一会儿,脑子才再度运转正常。她转头看钟乐凡,他的表情,显然也没比她好看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