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3-05 ...
-
第三章乱点鸳鸯谱
虽然溪莲很自信的认为他能够很快的找到君王,但结局却不尽如人意。君王失踪五天以后,半点消息也没有。
朝廷出动了一支精密部队暗中搜寻,却依然没什么进展。溪莲这五日来都没怎么睡好觉,夜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君王失踪的事,眼圈黑得很惨,食欲也不太好。
朝政上的事现在都是公孙丞相在处理,宣传司那边暂停了分发君王画像的计划,就连原在日夜赶工争取画更多画像的画师也停工了。
这天,溪莲到百草园散步,想呼吸一下夹着青草香的空气,看能不能心情好点。走过百草园东侧那挂满紫藤花的木质长廊时,遇到在宣传司供职的颜佑,于是随口问他为什么不按照原定计划给君王做宣传。
宫廷第一画师颜佑大人,脸上总是写着“我很轻浮”表情的颜佑,据说私生活很不检点的颜佑,合上那把从不离手的折扇,一本正经的对他说:
“现在的那批画像都是彩色的。陛下这次恐怕凶多吉少,如果真的惨遭不测,那彩色画像分发了出去以后还得逐一收回来,换成黑白颜色供全国人民哀悼。算一下,全国三千多万人口,按照平均每户三个半人来计算,有将近一千万户,每户发一张彩色画像以后又马上回收再换黑白画像……由此浪费的人力财力物力也不是小数目。”
“颜佑,这话是谁教你的?”朝中同僚里面,溪莲跟颜佑算是比较要好,因此一般都是直呼其名,而不是称“××大人”。溪莲在诗词方面有些造诣,而颜佑则画得一手好画。二人时常合作,往来甚密。依他对颜佑的了解,颜佑不可能想到为国库节省。
颜佑“羞涩”一笑,抓抓后脑勺,双眼却倏然一亮,道:“都是羽南大人教的。羽南大人这种时候还能临危不乱,保持清醒的头脑,真是个可靠的男人。”
溪莲看颜佑那兴致满满的眼神,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溪莲。”
“什么事?”溪莲微微皱了皱眉。
“那个……”
在溪莲面前一向随意的颜佑突然变得有些拘谨,朝四周看了看,然后一只手拢在嘴巴,压低声音道:“溪莲,以后你跟羽南大人一起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
“除了公事以外,我跟羽南大人不怎么来往的。”因为羽南那厮让人受不了的地方有很多。
“切,怎么可能,你跟羽南大人都是陛下的左右手。”颜佑咋了咋舌,很是傲慢的摇了摇扇子。
“再说吧。”很头大的感觉。
颜佑还想说什么,这时溪莲府上的一个小厮大快步的跑了过来,踩着脚下的木板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君左使大人,君左使大人,不好了,丞相大人他,丞相大人……”那小厮跑到溪莲跟前,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喘着粗气。
“你慢点说,不要急。丞相怎么了?”溪莲道。
“丞相大人病……病病重,要见君左使大人,请君左使大人速去。”
×××
公孙丞相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太医跟一大堆仆人在一旁劝丞相喝药。丞相却始终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吭,也不动弹。直到看见溪莲走进来时,公孙丞相才支起身子,艰难的坐起来,挥了挥手,道:“你们都出去,我跟君左使有话要说。”
众人退去之后,溪莲坐到床边,颇为担忧的看了看老丞相。
“溪莲,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事要交代。我一把老骨头,时日不多了……”
“大人,您只是操劳过度。”
“你听我说,不要插嘴。”
“是。”
“我昨日梦见先王了。先王于圣光之中对我说:‘阿池,你给我赶快死过来。’你一定不知道,我活了快三百年,最受不住的就是先王叫我的名字。每次先王传话说‘阿池,你给我赶快死过来’,我无论有多忙都会屁颠屁颠的跑到先王身边,先王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如今在极乐世界的他托梦给我让我过去,我一定不能让他久等,要赶快死过去。”
“丞相大人,您真的是操劳过度。”
“讲了不要插嘴。我要说的是,溪莲啊,你怎么就这么铁石心肠呢?”
“大人,晚辈哪里铁石心肠了?”就算是身为丞相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的无中生有,溪莲自认为对人都很和蔼的,嗯,很和蔼。
“往日陛下是怎么对你的,我可都看在眼里。”
“那……是有原因的。”
“不就是公主大婚那天陛下触景伤情,实在按捺不住,使用强硬手段与你春风一度。”
这种事情怎么说在丞相嘴里变成小事一桩,还完全变了味,溪莲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有点窝火,不过还是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丞相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唉,我公孙池活了近三百年,当了五十年的君左使,当了两百多年的丞相,还有什么能瞒得过我的眼睛。还有,你知道先王是怎么死的吗?先王是被陛下气死的。”
“……”
“先王知道陛下把随身佩带的箫家竹刀送给你以后,命陛下去把它要回来。陛下却执意不肯。先王一气之下就病倒了。”
“……”
“你也知道,箫家竹刀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求得到,而陛下佩带的那把又是上品中的上品……陛下刚出生时,有占星师算过,说他会成为千古一帝,会给宇明王朝带来前所未有的全盛时期。不过陛下五十岁时会遭遇一次大劫,只有箫家极上等的竹刀能够保他度过大劫。那把刀,是先王跟王妃在箫家大门口站了三天三夜才求到的,而且还定下了契约。陛下成人礼过后要娶箫家第一百三十二代女为妻。所以陛下用的那把竹刀除了是护身符以外,还是定亲信物,他却把它给了你,你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吗?”
“这……”溪莲不由紧了紧神经。
“那天陛下对先王说……唉,陛下怎么就那么死心眼。”丞相怅然的叹了口气。
“丞相大人,这话怎么说?”
“陛下那天跟先王说他有喜欢的人,绝对不会娶箫家之女为妻。溪莲,陛下对你的一片真心真是天地可鉴,日月可昭。我当时在一旁听得泪流满面,可惜先王是个迟钝的人,不懂情为何物,而且还气背了。如今恰逢陛下大劫之年,你说你该怎么办?”丞相很悲伤很严厉的看了溪莲一眼,言下之意是,如果不想成为千古罪人,你就看着办吧。
“大人,晚辈身为陛下的君左使,为陛下效力责无旁贷。只是,丞相大人请务必收回刚才的话。晚辈不敢对陛下存半点非分之想,陛下那段时间对晚辈只是……一时间鬼迷心窍。”溪莲退了两步突然跪倒在地,将头低下,言辞恳切,字字泣血。
陛下心里惦念的其实另有其人,不过这话还是不要说的好。既然决定要保密,就不要露半点破绽。
“陛下这几个月也已经释怀了。”溪莲很坚定的说。
“溪莲,枉你聪明,难道就看不出来陛下的‘释怀’其实是绝望吗?陛下一心一意对你,挖空心思讨好你,却得不到半点回应,所以才变得异常消极,疏远身边的人,自己一个人在心里划地为牢,就连身为一国之君的责任都抛之于脑后,一步一步走向堕落的深渊。为了宇明王朝江山稳固,为了百姓安居乐业,为了宇明王朝的全盛,你要对陛下好一点,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好,陛下其实是个纤细敏感的孩子。”说罢,露出慈爱的表情,陷入遥想状态。
溪莲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米糕即将被推到饥饿的狼面前,那狼还是一匹很被看好的狼。而狼却一定会说:“拿开拿开,我不吃米糕,我要吃肉。”唉……这种心情该怎么跟老丞相解释呢?还有,陛下哪里纤细了?虽然不像羽南那么高大魁梧,那天强要他的时候却表现得不知有多威猛……想到这里,溪莲很不合时宜的烧红了脸。无奈,他脸皮太薄。
“你看,都脸红了。我就知道你对陛下也是有点动心的。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陛下在什么地方。”公孙丞相朝溪莲招了招手。
溪莲将信将疑的把耳朵送过去,丞相在他耳边轻声说出一个地址,而后又补充道:“记住,你要独自一个人去。顺便确认一下陛下对你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濒死”的丞相大人突然回光返照一般,很灿烂的笑了起来。溪莲觉得很头大很头大,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怕越描越黑,于是礼貌的告辞。
丞相大人并没有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赶快死去”,在与溪莲谈话结束以后就奇迹般的打起了精神,继续废寝忘食的处理政事。不过与此同时他也在清点他那并不丰厚的家产,倒是有点像在操心身后事的样子。
×××
溪莲打开一个长条形的小木盒,里面正放着洛烨三个月前送的那把竹刀。刀身磨得很光滑,摸上去,指腹竟能隐约感觉到从竹刀上传来丝丝的温度,不似一般刀剑的冰凉。
溪莲双唇抿起一丝苦笑,自从收到这竹刀以来,他从未佩带过,只是将它用檀木盒装好,搁在书桌上。这东西太沉重,他要不起,陛下若是平安归来,便还给他。
正午过后,溪莲牵着马,来到一处荒草丛生的废宅前。他抬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细密的汗珠,又将手放在额前,挡住耀眼的阳光,看着那废宅。心想,陛下怎么会跑来这种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路走来荆棘满布,他的手都被荆棘划了好几道口子,渗着细细的血珠。
宅前的院子里几只麻雀正欢快的跳来跳去,根本看不出宅里会有人在。
第四章朕看上你了
小心的拨开杂草,朝那废宅走去,推开残破的院门时,跟一张蜘蛛网撞了个正着,溪莲不满的皱了皱眉。院子里的麻雀见有人来,扑啦一下飞走。
一扇还算完好的桃木门拉开了一条缝,溪莲将马栓在门前的桂树上,走到那桃木门前。推开门,迎面扑来一股灰尘的腥味。屋内摆设极其简陋,家具上都蒙了层厚厚的灰。窗外照进来的太阳光打在一张矮床上。床上躺着的人有一头乌黑柔滑的长发,穿着用金丝线绣了别致花纹的深蓝色袍子,不是君王又是谁?
“陛下。”
“……”
“陛下。”
“……”
溪莲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叫了两声。君王微微动了动,说明没死。溪莲心里吊着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长长的舒了口气,走到床边,弯腰再叫了一声。君王又动了动俊秀的眉毛,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溪莲小心翼翼在床沿坐下,目光投向君王熟睡的脸。这么近距离的直视君王,其实还是第一次。
平心而论,陛下那“史上第二俊美君王”的美誉绝非浪得虚名。皮肤吹弹可破,轮廓流畅,柔和之中显露着些许刚毅,皇族特有的阳刚之气依然含苞待放。红润的嘴唇不厚却也不是薄情的样子,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大片的阴影,鼻梁挺直又不突兀。隐藏在眼皮背后的那对深紫色双眸更是惊尘绝艳……只是为何眉心紧锁。
溪莲不自禁的探出手指覆上那眉心,指腹轻轻的摩挲,想要抚平那褶皱。待他反应过来时,心里大骂自己手贱。正要撤回,不料熟睡的君王竟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一带,将其按在胸口,嘴唇动了动,喃喃道:“莲,不要走。”
溪莲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了。君王的手爬上他的手腕,突然一使力,将发愣的他拉跌倒。溪莲倒在了君王身上,眼贴着眼,唇贴着唇。
君王的眼睫毛又密又长,可能因为做梦的关系,轻轻颤抖着,极细微的摩擦着溪莲的眼皮,惹得他有一点点痒。君王的唇温热柔软,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不好。
溪莲觉得下腹隐隐有些发痛,脑袋充血,心跳加快。这样不行,得赶快撤退。溪莲这么想着,就要支起身子。
“莲,不要走。”
分明还在熟睡中的君王一只手依然抓着他的手腕,另一条胳膊则揽上他的腰,再次把他压在自己身上。不仅如此,君王还闭着眼睛寻找到他的唇,心急火燎的吸吮起来,末了又伸出舌头探进他口中,抓住他手腕的那一手移到了他的颈上。
溪莲感觉自己的呼吸急促得可怕。真不好了。
君王无意识的挑逗动作,齿间无意间流泻出来的细细呻吟,还有自己下腹传来的疼痛,让溪莲的意志快要决堤。
他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要是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成为把身下这个人吃干抹尽。而后果呢?这个人现在在昏睡中,如果他真的做了,那岂不是趁人之危。这个人是一国之君,等他醒来发现被吃了,一定会龙颜大怒,说不定会一气之下剁了他的脑袋。这个人原本就是一匹狼,自古只有狼吃羊没有羊吃狼。
溪莲顶着最后一点理智,用尽浑身力气,拨开君王的手,滑下床,跑出屋外。深深的呼吸,拿衣袖不停的扇风,过了好一阵子,身上的燥热的体温才降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陛下为何会在梦里呼唤我的名字。”溪莲真的想不明白想不透彻,他不相信君王真的喜欢他,尤其是这三个月以来。
×××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以后,洛烨终于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睡得太久了,浑身酸痛,还有些僵硬,有点吃力的支起身子,环视了一下四周,再凝神沉思了片刻后,突然一拳捶向床板,额头青筋暴跳。
想起来就光火,赌马输了个精光,被邋遢废柴大叔非礼了鞋子并拿走一只,然后又遭人暗算,还被扔到这又脏又破的房子里。室内光线昏暗,应该时候不早了。洛烨突然感觉胃里空得厉害,想也没想就大喊一声:“来人。”
“陛下,您醒了。”门外响起颇为熟悉的声音。洛烨循声望去,见一个伟岸英挺的男子正顶着一张笑容满面的脸走进来。
“陛下,想不到您真的在这里,公孙丞相告诉臣的时候臣还不信……陛下失踪五日,竟然一点也不见消瘦。陛下您知道吗?臣今早称了称体重居然瘦了四两,这可不是一般的数量,‘四两四两’‘思量思量’,四两能拨千斤,思量却抵万斤,压得臣的心脏都要卡啦啦碎掉了。臣这几天为陛下可真是操碎了心。”羽南一面走来一面很狗腿的说着,却又很鄙视的环顾了一下破屋四周,“啧啧,陛下,您也太没水准了,离家出走也得找个好点儿的地……”
“羽南,跪下。”洛烨皱了皱眉,沉声打断他的话。
“是,陛下有何吩咐。”羽南很恭敬的跪下。
“朕失踪五天?”
“是的陛下。”
“丞相对你说朕在这的?”
“是丞相说的,丞相大人真是料事如神。禁卫军找了五天都没找到,丞相足不出户一大堆政事要忙,却一说就准。”说着露出崇拜之色。
“很好。”洛烨嘴上这么说,语气却不见得有多好,“把你的鞋子脱下来。”
“陛下为什么让臣脱鞋。”
“叫你脱你就脱,不然你想脱什么?真让你脱鞋当然是有原因的,没看见朕现在只剩一只鞋么?”
洛烨说着抬起那只赤脚贴到羽南脸上,羽南这个人有嗅觉障碍的,根本闻不出他那只五六天没洗的脚究竟有多臭。反而双手将君王臭脚捧住,仔细端详起来。
“不好了。依照足反射疗法的鉴定理论观察,可以得出陛下最近食欲不好,还伴随有便秘痤疮,您需要服用排毒养颜药。陛下您最近胸闷吗?呼系统似乎不太顺畅哦。”羽南一边用手捏着君王的赤脚一边凑近着看。全然不觉得他细心观察推理出来的结论全是废话,全然没注意到君王浑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君王昏迷五天,出现这些状况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羽南把君王的脚揉捏了半天,突然用指腹轻轻的搔着君王的脚底心,搔得君王的脚一阵颤抖几欲发出呻吟。
“啧啧,陛下,您脚底心这颗朱砂痣还真漂亮,红得可真剔透。熟话说‘脚踩一颗心,能领十万兵’……可陛下这么游手好闲,真是浪费了一颗好痣。陛下,臣建议,您把这颗朱砂痣移到眉心,这样可以平添不少美貌,说不定能达到‘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境界……哎哟——”
洛烨终于忍无可忍了,瞄准羽南的鼻子狠狠的一脚踹过去,直把羽南踹得鼻血奔流,连连后退了三米之遥。羽南捏着流血的鼻子,将头抬起,嘴上却依然不忘要直言进谏。
“陛下,暴力是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的。如果什么都可以用暴力解决,那还要道德法律做什么?现今太平盛世,陛下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必须要更注重‘忍’和‘仁’……”
“羽南大人,您这是?”就在这时,溪莲捧着两个油纸包从外面走了进来。
溪莲看到羽南捏着鼻子狼狈的蹲在墙角时,当场怔了一下。如果自己之前没有在关键时刻把持住,真的跟陛下那啥啥啥,岂不是要被羽南当场抓包。想到这里,溪莲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复又在心里狠狠的咒骂公孙丞相。丞相大人,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溪莲想到君王醒来以后一定会饿,便出去找来吃食,他将两个纸包递给洛烨,道:“半只脆皮鸡,两个馒头,从附近村民那弄来的。简陋了点,陛下如果不嫌弃,便将就着吃吧。”
刚才被羽南给呛得不行,现在又真的很饿很饿,洛烨觉得眼前这个一脸温暖笑容雪中送炭的人非常顺眼。不仅顺眼,而且他与自己要找的那个人还有着同样的名字——莲。接过油纸包时,很顺口的溜出一句:
“多谢莲爱卿。”
“莲爱卿”这样亲昵的称呼,溪莲还是第一次听,有些不自在正思考着不知该怎么回应,君王又劈头丢来一个更大的炸弹——
“莲爱卿。朕看上你了。”
这……算是君王的表白吗?溪莲彻底的愣了。如果是表白的话,这也未免太直接,根本不像洛烨往日的作风。如果不是告白,那这样说岂不是更加随便,同样也不是洛烨的作风。
“朕这几天昏迷,想了很多事。”洛烨一点也没注意到溪莲疑惑的眼神,一边美滋滋的吃着脆皮鸡,悠闲的说道。
“臣请问陛下,昏迷的时候怎么想事情?所谓想,就是思考,所谓思考必须得用自主意识不是吗?陛下您真强大得可以,昏迷的时候还能有自主意识。”羽南捏着鼻子又凑了过来,很认真很严肃的进言。
“闭嘴,再吭一声,朕就不是踹你鼻子那么简单,朕直接踹你的命根子!”洛烨狠狠扫了羽南一眼,又转向溪莲,“朕不能总是这么逃避。朕得正视现实,当个有责任感的君主。”
逃也逃不掉,不如先委曲求全一下,配合着树立点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你跟羽南都是先王委派给朕的左右手。撇开羽南不提,朕至少要相信你。之前对你刻意的疏远真是大错特错。如果莲爱卿能摒弃前嫌不怪朕,朕想……朕想把你当做唯一信赖的人。”
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身份还非同一般,总得找个可以倚重,或者说是可以依赖的人。以溪莲君左使的身份以及他凡事都能沉着冷静应对的表现来看,应该没问题。
这么说感觉还不够火候,于是又像古装电视剧里弥留之际的皇帝握着托孤重臣的手一样,将溪莲的手紧紧的握住,极尽诚恳的说道:“莲爱卿,朕就拜托你了。”说得再入麻一点就是——朕把自己托付给你了。
谁知溪莲突然将手抽回,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臣身为君左使,为陛下效力是分内之事。陛下对臣说这样的话实在是折杀臣了,臣有罪。”
“莲爱卿快请起。”洛烨滑下床,弯腰将溪莲扶起来,“以后再也不要给朕下跪,朕很不喜欢你这样。”更确切的说是,很不习惯任何人对他下跪。羽南那个天然欠扁,活该被抽的家伙除外。
扶溪莲起来的时候,靠的比较近,隐约闻到从溪莲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青草气息,很舒服,甚至有种很熟悉很怀恋的感觉,这太奇妙了。洛烨没有立刻放开扶住他胳膊的手,而是不由自主的将头再靠近了点,在他白皙的颈项旁边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感觉身边的人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洛烨这才倍感失态的将他放开。
两人尴尬万分的相视了几秒以后,便如约定好了一般同时转过身,背对背。
一直被撩在一旁凉快的羽南大人放下捏着鼻子的手,用他那浑厚的嗓音高声说道:“陛下,时候不早,该启程回宫了。”
如果用三个字来形容羽南此刻的脸色,那便是——臭鸡蛋。不对,是比臭鸡蛋还臭。失意?失宠?失恋?失魂落魄?失心疯?——还真不好说。
第五章君王很坦白
和风送暖。百草园花草芬芳,景致似画,园内几个身穿鹅黄色裙衫的宫女正在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前日陛下回宫时,跟君左使大人同乘一骑,距离很暧昧哟。”
“对对对,我听在三空院供职的朋友说,当时两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陛下双手搂着溪莲大人的腰,脸贴着溪莲大人的背。而君右使羽南大人则孤零零的跟着后面。”
当时的情况是三个人,两匹马,当然得有两人同乘一骑。而洛烨又对骑马怀有很深的恐惧,当然得死抱着前面的人。
“昨日陛下早朝以后没有直接回三空院,而是去了溪莲大人府上,一夜未归。今早两人一道去上朝了呐。”
“今日下朝以后陛下又去了溪莲大人府上,据说还没有回三空院呢。”
“有内幕消息说,陛下单恋溪莲大人很久了,只是溪莲大人一直没有答应。看来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呜呜呜,好生羡慕。”
“陛下跟溪莲大人站一起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我以前觉得羽南大人英俊潇洒,气宇非凡,一直没注意到行事低调的溪莲大人。溪莲大人是个才华横溢,气质纯净,优雅大方的美男子。”
“我好恨自己没眼观,为什么只给羽南大人递情书,而错过如此佳人的溪莲大人呢?”
“嗯嗯嗯,好可惜,不过溪莲大人被陛下捷足先登了。呜呜,陛下真不厚道太不厚道了。如今佳人难再得,我们都没希望了。来来来,大家抱在一起发泄一下。”
五六个宫女站在百草园空地上,围成一圈,痛哭流涕。稀里哗啦的哭了一通之后,互相擦了擦眼泪。然后又突然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既然溪莲大人没希望了,我们就退而求其次,继续追求羽南大人。怎么说我们也是羽南大人的铁杆红粉团。”是生锈的铁杆吧。
“嗯嗯,没错。”
“来来来,大家都笑起来,等会儿颜佑大人说不定就要来,见我们哭丧着脸,一定不会答应给我们画肖像。颜佑大人画技超群,能把人画得眉黛含春,娇媚动人。一张颜佑大人的手绘图是成功的第一步,把它跟情书夹在一起给羽南大人送去,羽南大人一定会于千万封情书之中挑中我们的,这样成功的机会就大了。”
“记住,要微笑,微笑。”
半个时辰后,颜佑来了,宣传司的颜佑大人来了,王宫第一画师颜佑大人来了。白衣翩翩,折扇轻摇的颜佑大人,踏着轻快的步伐,走来了。六个宫女连忙冲上去,将这位福星团团围住。
“颜佑大人,颜佑大人。请您帮帮我们。”
颜佑讶异的看了看围在他周围的宫女,然后一如既往的微笑着说道:“想要本大人帮你们什么?本大人可不是随便帮人的,你们得给我好好说。”
“是这样的,颜佑大人……”
宫女们一五一十的将她们的请求、动机、目的说给颜佑听。颜佑听着听着,嘴角突然弯起一抹笑,“啪”一声合起折扇,道:
“要本大人帮忙可以,不过有一个条件。”
宫女们没想到颜佑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极度怀疑他是没听清楚,搞不好会马上又改变主意。
其中一个宫女急忙应和道:“无论什么条件,我们都接受。就算是颜佑大人想要与我们中的某一位一夜春宵我也坚决支持。颜佑大人,如果您真的有那个想法,我向您推荐五儿,她是我们六个当中身材最火辣的。”
“哪有,四姐,人家只是胸部丰满了点儿,腰细了点儿,臀部翘了点,皮肤好了点,骨骼柔软了点啦。”叫五儿的宫女娇滴滴的说着,显摆似的扭了扭纤细的腰肢,眼带羞涩的翘起兰花指,指向另一个宫女,“我推荐三姐,她最有经验,经常在各大风月场所出没,技术顶尖,床上功夫绝对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质量三包。正所谓‘巫山云雨今宵事,酣畅淋漓可比啥’”收尾的那个“啥”字是用戏曲腔调发的音,那叫一个千娇百媚、千回百转、余韵绕梁。
六个宫女如此这般推荐来推荐去,叽叽喳喳,没完没了,似乎完全忘记她们原本的目的了。颜佑用扇子敲了敲手心,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她们才终于住了口。
颜佑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的条件是,你们的情书都由我来帮你们送。”
“呃?!”
天上掉了馅饼以后又接着掉了一个烧饼,一时间有点无法置信,六位宫女的脸通通定格在嘴巴大张的那一瞬。
“怎么?不愿意?”颜佑双眼一眯,嘴角一扬,露出轻浮的邪笑,微微弯了弯腰,伸出食指勾了勾其中一个宫女的下巴。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那宫女点头如捣蒜,“到时还请颜佑大人为我们在羽南大人面前多美言几句。”
“嗯,本大人会为你们‘美言’的。”……等着瞧吧。
“颜佑大人,您真是个好人,我们姐妹六人如果这次还追不到羽南大人,就改变路线追求您。”果然是生锈的铁杆没错。
“好啊好啊,颜某能得到各位的青睐还真是荣幸之至。”颜佑面上和颜悦色的笑,脑后却是一个黑脸小人在阴笑——
“本大人怎么可能帮你们追羽南大人,做梦去吧。羽南可是我颜佑看上的人。还有,你们千万不要对本大人存在幻想,本大人骨子里讨厌女人。”
×××
溪莲这会儿正坐在灯下下将棋。窗外是皎洁的月光,夜风吹得窗前的树叶婆娑作响。府上的下人们都已经入睡了。
从废宅回来以后,这已经是第三天。君王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俨然把他的府邸当成了自己家。两人相处得还算愉快,溪莲完全将之前对君王为人冷漠凌厉的印象推翻。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粘人,而且还时常露出很爽朗的笑容,溪莲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
“莲爱卿,你亡棋了。”洛烨说着吃掉对方的将。
“唉,臣又输了。”
“这是必然的,你还是新手上路,菜鸟一只。”
“这将棋还很有意思,想不到陛下还能发明出这么有趣的事物。”溪莲由衷的赞美,“区区一些方格,居然暗藏着玄机万千。”
“不过陛下为什么说臣是菜鸟?臣并不是鸟类。”
“莲爱卿,其实……”洛烨沉思了片刻,道,“其实我有话想要跟你说,但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溪莲没有注意到洛烨此刻自称“我”而不是“朕”,一边在棋盘上摆着棋子一边说道:
“陛下有什么话直说好了。”
想要说的话并不是对任何人都可以说。只是相处过几天以后,他便不想对溪莲有太多隐瞒,不想让他一直把自己当另外的人看。溪莲心性平和,气质干净,不仅是个可以倚重的人,更是个值得结交的朋友。洛烨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态,把心一横,道:“我是个冒牌货,只是灵魂占用了真正君主的这个身体。”说罢,安静的等待溪莲惊讶发愣大跌眼镜的表情。
谁知溪莲却只是有点儿动容的看了他几秒,随即微微一笑,说道:
“果然是这么回事。”
过了一会,又补充道:“不过比起真正的洛烨,我更喜欢你。”
溪莲的声音不急不缓,如小溪流一般,静静的传入洛烨耳朵里。洛烨愣愣的看着对面的这个如修竹般清逸的男子,一时间没了语言。
“当陛下说要把溪莲当做唯一信赖的人时,我还不大敢相信。现在我信了。”溪莲手托着下巴微笑着看着洛烨,眼神柔和,嘴角漾开优美的弧度,一点不做作,让人看着很是心安。
“溪莲,你为何还称我陛下,我……”洛烨话还没说完,就被溪莲伸过来的一根食指压住了嘴唇。
“这事到此为止,真相不要再被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羽南。”溪莲将身子探过来,嘴贴在洛烨耳边,“陛下您从来就没有掩饰过真正的自己吧。三个月以来,露出那么多破绽,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好在您刻意的在疏远大家,所以一般人虽有疑问,却还未往那方面想,只道……”
溪莲突然想起公孙丞相对君王性情大变的解释,不由涨红了脸,急忙收回身子,低头摆棋子。
“溪莲,你为什么要帮我隐瞒?”洛烨依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为什么。谁当君王都一样。而且,我跟真正的君王有点过节。”
“什么过节?”
“陛下真想知道?”溪莲抬眼看了看一脸求知欲的洛烨。
“咳咳,朕愿闻其详。”又开始摆帝王谱了。
“也没什么好提的。”溪莲轻轻一笑,摆好最后一颗棋子,“是小时候的事情。我们继续下棋。”
“咳咳……溪……莲爱卿,时候不早了。你还有折子没批完吧。”洛烨摆摆手,拒绝溪莲要继续下棋的提议,很有责任感的提醒他还有事没做完,“年轻人,千万不要玩物丧志。”
这后半句话,洛烨说得有板有眼,极尽厚颜无耻之能是。
“陛下,若是让公孙丞相知道奏折都是臣在批,一定会气的七窍流血。公孙丞相的身体似乎每况愈下,太医院那边表示他的病已是病药石无医了。”
“莲爱卿,看你这话说的。公孙池敲了朕狠狠一记后脑勺,朕还没跟他算账。朕真心的希望他能早日去面见先王,别天天病恹恹的还让人抬着上早朝。端着一张病态臃肿的脸让人扶着站在殿下……实在是让朕很不痛快。”
洛烨说罢,起身,抬起衣袖,遮住嘴,眯起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朝卧房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道:“莲爱卿,折子批完以后,记得把提要整理出来,写在小纸条上,给朕明日早朝时候作弊用。免得朕在朝堂上又被公孙池那个老狐狸问得哑口无言。都病得快死的人了,怎么还能那么聒噪。”
洛烨此时心情大好。有人帮他批阅奏折,有人陪他打发时间,有人与他分享了天大的秘密,有人愿意替他保守秘密,有人愿意做他信赖的人。
这一切都很完美,顺风又顺水。既然这样,就心安理得的做他的君王吧。
“拿什么来感谢你我的莲爱卿。”洛烨四仰八叉的躺在大床上,望着天花板,开始郑重的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不过,他现在除了不能换银子的权力以外一无所有,而且还欠了一屁股债。这些天一直没有回他住的三空院,原因有二。第一,他要缠着溪莲给他批奏折;第二,三空院实在回不得,三空院里出每个人都是他的债主,他现在是在逃债。
细数一下——
欠了桐木娘娘二十两,浅草八两,新八十二两,老马五两……
洛烨数啊数,白花花的银子扮着鬼脸从他眼前哗啦啦得意的跑过。
“靠!我白云川在二十一世纪可是众星捧月的□□少爷。什么时候缺过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