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回响》约树

4、我教你啊

　　“来，刚刚谁吆喝着要削我，看我不虐死你。”林放跟张一博站在球台两头，他扒拉了两下头发，然后发球，开始。
　　一楼的球台很多，现在这里每个球台跟前都有人，有的球台甚至三四个人轮流打，乒乓球弹在台子上面声音清脆，乒乒乓乓打得热火朝天。

　　外面那群打篮球的，这回儿也打到了白热化。
　　球在六班班长手里，本来要传给他们班打中锋的高个子，结果半路被程显给断了，带着球过了防守就投篮，在篮框边晃晃悠悠的转了半圈，才进了篮。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牛逼！”程显笑了，这哪个傻叉，进个球就叫唤。球权给了六班，继续打。
　　都是一群半大的小子，精力正旺。金色之下，比阳光更耀眼的是这群少年额头上的汗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芒。推挤，碰撞……篮球在臂膀和腿弯之间穿梭来往，触底反弹，在少年的手中飞向篮筐……

　　临下课的时候体育老师就吹哨集合，篮球场旁边有三个水龙头，这会儿那里挤了一堆满头大汗的“臭”男人。
　　程显冲完凉水三步并两步往队伍那边赶，刚站到林放旁边，就见他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湿漉漉的脑袋。
　　“你这味儿……真特么绝了”
　　“你们那乒乓球台要是也放室外，你跟我啊，没差！”程显往后扒了一下头发茬。
　　“得了赶紧走，下节物理，我练习册还有最后两道题没写呢。”林放顺着人流往前走，程显给六班班长打了声招呼也跟在他身后走了。

　　这星期最后一节体育上完就意味着本周再也没有放松时间，语数英，物化生才是他们的常态。
　　林放跟程显不一样，他不是天赋型选手，但是两个A班里也不仅仅全是天才，努力也可以在这里占据一席之地。

　　进了教室，林放喝了几口水，翻开练习册就开始看他空的那两道题。
　　程显到饮水机那接了一杯水回来喝了两口，点了点林放的肩膀。“做不出来？我教你啊~”
　　“我谢谢您嘞，坐那歇着吧，顺道提醒你一下，你这道题第三问答案不对，赶紧改吧。”林放头也不抬，一边写公式一边说道。
　　程显放下水杯翻开练习册，找到那道电学题。
　　这方法应该是没问题的啊，哪算错了？程显拿着笔一边演算，一边想。

　　“来，做起来啊，咱们昨天布置的题做完了没啊？”老周拿着保温杯腋下夹着书，从门口走进来声音中气十足
　　“37页那道电学题，算出来是多少啊？”老周站在讲台上抿了一口茶。
　　“那第一问电流算出来没？”老周又问。
　　“2.5A”回答的人不少，前两问比较简单大部分人都算出来了，估计都是第三小问没做出来。
　　“那行，这题一会讲讲，来，赵熙睿把你选择题答案说说，大家对一下”
　　……

　　“今天下去把错题纠了，然后……”老周还没说完，下课铃就响了。“那行吧，就这，下课吧。”老周端起保温杯，收拾好书拿着就往外走。
　　“哈，我就喜欢老周这点，说不拖堂就不拖堂，一个字都不废话。”程显侧着身靠着课桌，看着林放在纠正错题。“你刚刚不是听懂了吗？写个大体步骤就行了。”
　　“上次我就听你的，结果月考前看错题的时候，一点印象都没有，按照步骤做算不出最后答案。”林放白了程显一眼。
　　他知道，自己跟程显不一样。

　　林放晃了晃脑袋离开这里，走到了马路边坐在花坛边缘上，用手机叫了个计程车。
　　林放看着飞速向后倒退的霓虹灯，感觉这些年过得好快，一晃……他都二十四了。

　　“咚”口袋里的手机轻微震动，程显点开微信看到了师兄发过来的信息。
　　“你那边没事的话，就赶紧回来吧。这两天老师要去杭城开一个研讨会，到时候你一起跟着过去。”
　　“好。”程显给师兄回了消息后，就定了时间最近的高铁回京城。
　　宾川到京城的这一段高铁，路上没有黑漆漆的隧道，向窗外望去，尽是旷野。
　　程显看着窗外，思绪却不在欣赏景色。他这些年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年林放没有那般决绝，那么两个人会不会不至于变成今天这样。

　　下了高铁，程显就往学校赶，把东西放宿舍后，提着笔记本下楼向实验室走。
　　“来了？”陈辛听到门响继续敲键盘，头也不抬地问道。
　　“嗯哼，你那个模块做的怎么样了？”程显打开电脑，开始干活。
　　“啧，有个地方还需要调试，算法还得优化。一会儿记得泡两杯咖啡，今晚续命。”说着陈辛把头发重新扎了一下。
　　实验室里只有“吧嗒吧嗒”敲击键盘的声音，程显在这枯燥的寂静中难得有几分焦躁，没办法完全集中注意力，索性把电脑放一边，提了把椅子坐在窗前发呆。
　　程显发誓，这辈子再没有过像那天一样，那般低声下气的去挽留一个人。心的两端好像系了两股绳，在拔河一样，扯得他生疼，又摇摆不定。

　　天像透着风的破衣裳，浓云之下，凄冷与狂风俯冲而下，呼啸着席卷这座城市。
　　程显的衣领拉到最高，手插在口袋里站在林放家楼下准备堵他。
　　对，堵他。

　　“操，这风刮得……冻死人”程显拿出手机看他和林放的微信聊天记录。
　　一片绿色，全特么是他一个人的独白。
　　手指滑动屏幕往上翻了翻，最后一次聊天是在一星期前，
　　“我睡了，明天还有早八呢，你也早点睡吧。”
　　林放的消息到这里戛然而止，之后这个人就好像消失了。
　　本来程显还没察觉到什么，俩人学校不一样，专业不一样，课程安排不一样，平时就是俩人都有空了才会凑一块聊天打游戏。林放一个建筑狗，如果到了“交图周”，一个星期都不会主动给他发消息。

　　直到前两天，宾川的同学跟他聊天提起林放，他从别人的口中才知道林放家出事了。
　　程显马上给林放发微信，但是这消息就像一颗颗石子投入大海，激不起一点水花儿。
　　他没办法只能给林放打电话，每次打电话都是正在忙。
　　程显坐不住了。
　　把手头的一点杂事处理好后，就跟导员请了假回宾川，下了高铁，连家都没回，直接来林放家楼下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