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第十五章 ...
-
“哒，哒，哒。”
皮靴踏在空旷的房间内，发出清脆的回响。
五十个带着金属项圈的人垂着头，忐忑不安地听候发落。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新主人想做些什么，单看露莉艾卡那日在赌/场时怪诞不经的行为，便让人心生惧意。
这些人原先都是被A用异能俘虏的精锐部下，但现在都归露莉艾卡所有。
露莉艾卡双手环抱着来回踱步，粗略看了一圈后，蹙起细眉，嘟哝道：“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高……”
最后，她余光扫过角落，发现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红发男孩。
“哼哼，就你了，出来吧。”露莉满意道。
“我、我吗？”卡尔玛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慢慢从后排走出来。
“你，带我去之前死掉那家伙的库房。”露莉笑起来，“我要去找一样东西。”
卡尔玛没有多话，顺从地低头，在身后人或羡慕或担忧的眼神中，带领着女孩走了出去。
“吱呀——”地一声，库房沉重的金属闸门被气喘吁吁的卡尔玛拉开。
露莉艾卡皱皱鼻子，“你力气怎么这么小啊？”
她盯着奋力开门后面红脖子粗的卡尔玛，视线被他的颈环吸引。
“这是什么？”她伸出手，摸索到颈环的环扣处。
“是A为了用异能力控制我们的媒介，解不下来的。”卡尔玛回答道。
虽然因为A的死亡，项圈对他没有生命威胁了。但这种东西，也没有人想一直戴着。
红发男孩神情低落，像只被淋湿后垂头丧气的狗。
突然，耳边“咔哒”一声，他惊愕地抬眼，看见绿发女孩正笑嘻嘻地举着金属环观察。
卡尔玛后知后觉地摸摸脖子，那里已经空无一物了。
“这是怎么……做到的？”他欣喜地发问。
露莉艾卡无辜地眨眨眼，“露莉不知道啊。”她说道，“就随手碰了下，它就掉下来了。”
“可能是老化了吧，质量真差。”如果在天有灵的A听到这话，一定会气得化为恶鬼、从地狱里钻出来吧。
说完话，露莉艾卡没有管愣怔的红发少年，迫不及待地钻进房间。
库房里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宝箱，装着为防贬值而暂时储存的珠宝钻石。
但她来的目的不是这个，这种东西露莉艾卡早就见惯了。她要的是藏在书柜里不起眼又很重要的东西。
“让露莉来赌一赌，会在第几排呢？”露莉摸着下巴，好像在思考，但实际上是在看那本书更顺眼。
然后她随手抽出一本，翻开来看。里面夹层上的字，确认是要找的情报。
“Lucky！！今天的露莉也很幸运呢！”
露莉艾卡兴高采烈地欢呼，情绪通过枷锁感染到另一端的女人。
局长也轻笑起来：“谢谢露莉，辛苦了。”
“这有什么辛苦啊，”露莉灿烂地咯咯笑，揶揄道，“不过，如果是笨蛋局长来找，一定要翻上一天一夜吧？”
她手里握着的纸张，便是目的所在。上面是由A收集来的、记录着港口黑手党所有异能力者的机密，是绝对不能为外人窥视的重要情报。
不过，它现在已经落入MBCC局长的手里，不会再被死屋之鼠的费奥多尔窃取了。
==
曾经是辛迪加神秘帮派“流浪儿”的首领，科希，现在只不过换了个相似的地方继续着她庇护孩童们的日常。
尽管，在这种混乱无序之地繁衍出的后代，从来都不是什么纯良的需要人呵护的小白花，倒像是从地狱里生长出的金鱼草，生命力顽强旺盛，随便丢到潮湿的泥地中便能扎根。
近日，在镭钵街内诞生了新的流言，尤其在年纪小的流民内盛行——据说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异能力者。只要能画出对应的徽章符号，她就会无条件的帮助你。
镭钵街年纪小的孩子会寻找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在这片危险的丛林中小心地隐蔽自己。
年仅十岁的幸子也是如此。在一次偶然机会下，她偷听见了其他人的交谈——关于最近兴起的势力“流浪儿”。并且在一处阴暗的墙角发现了歪歪扭扭的字迹和鬼脸印记。
脏污的墙面上是不连续的丑陋笔迹，出于贫民窟普遍的低文化水平，幸子十分勉强地辨认出内容：“请您帮帮我。”
她不知道祈求帮助的人是否得到了传说中的异能力者的回应，但即使是微小的希望她也不会放过。
就像长久在地狱里被永无天日的黑暗笼罩，发现头顶上突然有一根或因怜悯或因同情而放下的蜘蛛之丝，无论如何也会拼了命抓住。
于是穿着旧布缝补成的衣衫的瘦小女孩四处搜寻，捡起了地上碎裂的啤酒瓶玻璃片，在勉强算干净的布料上擦拭掉泥土。
幸子用碎玻璃划开自己的胳膊，想将据说是“流浪儿”徽章的印记拓印在上面。
“你是笨蛋吗？”
一个冷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听上去还是未变声的稚嫩童音。
因此幸子没有被吓到，只是停下动作，来不及管从伤口中渗出的血液，警惕地东张西望。
当她看到笼罩在阴影里的墙根处，突然有什么东西蠕动着，女孩迅速将那片碎玻璃举起。
“谁？”幸子压低声线，恶声恶气地质问。但在来人眼里不过是幼兽的虚张声势。
“你要找的人。”
影子在不停变幻形状，像水流一样不断延伸交织，最后勾勒出一个矮小的身影。
那身影挥了挥手，随手挥去扰人的黑色烟雾一般，将阴影散去，露出清晰的模样来。
……是一个外貌幼小的女孩，但明显不是贫民窟里出来的人。
蓝白色渐变的宽松连帽外套，简单的运动短裙上印着与墙上同样的卡通鬼脸，以及那雪白的堆堆袜，看上去像不小心外界闯进来的普通女孩。
可惜这里不是爱丽丝梦游仙境时掉进的兔子洞，而是因荒霸吐降临造成的灾难天坑。那是幸子相依为命的母亲曾给她讲过的童话。
不过——
“……难道、你就是……”幸子有些疑惑，但神情隐隐有着希冀，“我要找的是‘流浪儿’的首领……”
科希不置可否。她可不想承认所谓的首领身份。
“你想找我做什么？”她只是面无表情地问。
瘦小的贫民窟女孩憔悴枯黄的脸上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亮，激动到五官都近乎扭曲。
“我想求你，杀掉一个组织的首领。”那个可恨的恶徒，放任他手底下的喽啰去劫掠其他组织的枪/械……最后，癫狂的□□分子们杀死了她的母亲，只是因为需要灭口，而她的母亲无辜又不幸地撞上了他们。
幸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躯颤抖着，眼眶渐渐变得通红，手掌撑地。小臂上的鲜血滑落，随着眼泪一起混合在地上。
科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兜里抽出一方手帕，蹲下身，将它敷在女孩的胳膊上。
她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姿态与神情，辛迪加里无数因□□冲突而流离失所的孤儿都是这副模样。或许正是因为见过太多次，科希的心已经近乎于麻木冷硬，但那里始终有一缕冷焰在燃烧——以一视同仁的仇视为柴薪。这是能够让她清楚认识到自己与柳生组那些牲畜不同的分界线。
局长也清楚这些。科希一直都与辛迪加流民寨那些被打压到极点后如浴火重生般反扑的人不一样。她的反抗是内敛的，却又异常偏激，只要是来自流浪儿们的求助，她都会按要求做到，无一例外，不分善恶。
于是，蓝发女孩接下来的行为，也如局长预想的一模一样。
“告诉我名字吧。”
科希像抚摸着听话宠物一样抚摸影子组成的异兽，在她柔软的手心下，阴影逐渐变形，最终形成了锋利的黑色影镰。
==
港口黑/手/党的高层办公区，是专属于干部的领域。
装潢仅此于首领室的布置，但也皆是令欧洲王室都能艳羡的昂贵器具。
中原中也的亲卫部下经过摆放着珍贵红酒的展示柜，走向不远处的乌木办公桌。
部下恭敬地行完礼，想到即将要报告的事情，他就出了一身冷汗。
尽管中原干部平时作风随和，但在工作上向来威严十足。
“中原大人日安。”
座上的褚发男人闻声抬头，“直接说吧，发生什么事了？”他干脆地问道。
一身黑衣的干部戴上黑色礼帽，钴蓝色的眼眸和有些混血的帅气五官，十分具有辨识度。
“镭钵街最近有些闹腾。”
身为中原中也的心腹，他是清楚中原中也出身的，也知道自家大人对镭钵街的特别关注。
中原中也挑眉：“他们不是一直都不安分么。”
横滨大大小小的帮派势力不少，起冲突更是如家常便饭。虽然港口黑/手/党是里世界当之无愧的统治者，但对底下组织的争端，只要不侵吞港口Mafia的利益，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采取先代首领在位时的暴政。
所以，中原中也有些好奇，能惊动他部下来禀报的事情到底会是什么。
部下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说：“原先镭钵街那块规模最大的□□[山口组]……被一个传闻叫‘流浪儿’的新生势力摧毁了。”
“哈？”
中原中也感到惊讶，但手下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起来。
“‘流浪儿’的首领是一个能操控影子的异能力者，年纪不大。从镭钵街的一些小孩那里收集到的情报得知……”
“……以上。总之，是一个无条件庇护儿童的组织。”部下报告完后，进行了总结。
“……”中原中也有些沉默。
这熟悉的描述，熟悉的儿童自卫性质组织，还有熟悉的行事风格，都让他不由得想起埋藏在记忆里的一个名字。
——[羊]。
七年前的自己，因为有异能力这张好牌，被推举为[羊]组织的羊之王。
……
遍身黑衣的男人站在镭钵街破旧的房顶上，身上泛起异能力[重力操控]的红光。
在看到一面覆盖着整堵墙面的鬼脸印记时，中原中也跳下屋顶，轻松地落在地上。
他蹲下身去，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在地上抹了抹，轻薄的灰尘被扫去，露出一个明显的脚印。
这个尺寸，确实是小孩子的足迹，情报没有出错。
中原中也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准备起身，突然感觉后颈上一凉。
这触觉是锋利的刀尖。
‘怎么可能——’
重力使瞳孔骤缩。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能这样毫无声息地近他的身，然后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但震惊归震惊，他的异能力还是迅速地发动，暗红的微光裹挟着重力的威压蔓延到身后的利刃上。
可没等他的重力控制住影刃，就感觉到抵着后颈的东西像雾气一样消散了。
这个攻击方式……是那个操控影子的异能力者。
中原中也恍然发觉自己始终被高墙投下的阴影荫蔽着，立刻将重力覆盖在下身，足尖发力，借踏碎地面的反冲作用冲了出去。
尘土飞扬，碎裂的砖块四溅，引得另一人不快。
“真是个粗鲁的大人。”稚嫩的声音响起。科希嫌恶地捂住口鼻，宽大的袖口遮住了下半张脸。
她像只灵巧的猫儿一样跳离那块地，从影子的世界中走出，中原中也才得以看清她的模样。
“你来这里想做什么？”蓝发女孩先发制人。
虽然她语气十分冷淡，但中原中也没有感觉到杀意，方才的一切好像只是玩闹一样的试探。
“你是‘流浪儿’的首领？”虽然是问句，但中原中也的语气十足肯定。
科希皱了皱眉：“才不是什么首领。这名号只不过是他们扯的一块大旗罢了。”
“……”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斟酌了一会，中原中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谁啊？不认识。”科希嗤笑着，对成年人的敌视肉眼可见。
“……”
中原中也压了压礼帽帽檐。虽然他不像广津老爷子那样爱劝诫别人，但面对这个女孩实在忍不住那份诡异的冲动。毕竟她和当年的羊之王，真的有过多的相似点。
不驯的性格、一张强大的底牌，和身为守护者的身份。
他妥协似的叹息，自报家门：“我是港口黑/手/党的中原中也。”
“奉劝你一句，不要过分满足镭钵街那些孩子的要求。不然……”
没等他说完，科希就似笑非笑地打断了他。
“怎么，那些坏孩子让你们大人感到头疼了？真稀奇，堂堂Mafia居然还会怕一些小孩子。”
“不是害怕，”中原中也钴蓝色的眼眸里带着认真的情绪，“是担心。担心你放任了他们的野心，会因此酿成大祸。”最后，重蹈[羊]的覆辙。
科希收起细微的假笑，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浅茶色的瞳孔有些慌乱地收缩。
怎么又来一个老好人……又不是差佬，黑/手/党人也会有这种好心么？
不善于应对他人好意的女孩嘀咕着：“不劳你们费心。”
但那语气明显软和了下去，像收起了满身尖锐的小刺猬。
科希后退几步，想重回阴暗的影子中，但那身形较矮小的褚发男人还在继续说。
“如果遇到困难的话，就去港口黑/手/党找我吧。”他没有阻拦科希离去的意思，只是站着原地认真道。
“……才不要。”
低声的反驳消散在空气中，与此同时，蓝发女孩的身影也一并消失在阴影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