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该叫我一声哥哥的》兔缺乌沉

31、堕魔

　　安空施法转移的时候手一直在抖，她现身在诸明院子外面，当时的人民都在围着诸明，没人发现她，当她跑向诸明的时候，确实吓了众人一跳，因为大家也不知道她怎么赶来这么快？
　　诸明是突然暴毙的，七窍流血，硬生生从马背上摔下来。
　　“谁也不知道当初发生什么，他怎么会突然暴毙而亡？”安空问了好多人，也没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她怀疑是村里的人蓄意谋杀，可很快就发现不是。因为村里的人在诸明死后，明显躁动起来，他们不关心诸明的死因，他们四下讨论，对着诸明的尸体指指点点，他们说：“不知道他死了，他答应我们的还能不能兑现了？”
　　“他死了，她媳妇不还在这吗？跑不了他们的！”
　　“我看他这媳妇就是来讨债的吧，成亲花了他这么多钱，还没结成呢人就死了！！”
　　“是啊是啊，光是请咱村里的人给他们操办婚礼就花了不少钱！”
　　“管他呢！他给不了这个钱，就让她这个小媳妇给！终归穿了嫁衣，拜不拜堂都是虚的！”
　　“对对对。”众人纷纷附和，那架势势必是让安空掏出钱就来。
　　直到这是，安空才明白，哪里是村里的人淳朴善良，明明是诸明一直在背地里打点。
　　村里人的人，向来都有着直白的善，也有着直白的恶。
　　诸明花钱让他们帮着操持婚事，他们自然乐意，而现在诸明死了，钱没了着落，自然就该找安空。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却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安空握着诸明冰冷的手，听着周围的声音，感觉自己一点点掉进了冰窟。
　　意识逐渐模糊，周围乱糟糟地看不真切，终于一头栽到诸明身上。
　　等她醒来的时候，诸明的尸体被抬进屋，没人准备棺材，都在等着安空。
　　安空将屋里的钱找出来，按照诸明说好的价钱跟大家分了分，又掏出一些请李大哥带几个人给诸明买一个好一些的棺材。
　　做完这些，她将人打发出去，说自己要独自一人为诸明守灵。
　　安空将蜡烛一根根点上，插在屋里各个角落，房间灯火通明，接着，她划破自己的手指，画下血印，结合刚刚摆出的阵型，强行打开往生路。
　　往生路，是通往地府的一条小路，在这上面走的鬼魂，都是突然暴毙，命不该绝的人。
　　安空认为诸明不该死。
　　她强行打开往生路，惊动了看守的鬼狱，两个长得赤面獠牙的鬼狱甩出两根长长的铁索，口中呵斥：“哪里来的不开眼的蜡烛精，竟在这儿走错路，还不速速离去！”
　　安空自知不是他们两个的对手，她乖张地跪下说：“大人，小人有一事相求。”
　　“去去去，”其中一个鬼狱将手中的铁索挥的啷当直响：“擅闯地府，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安空不惧怕他的警告，她抬起头，恳求道：“大人，求求你们了，我只想找到诸明，他命不该绝啊！”
　　鬼狱不耐烦了，他指着往生路上来来往往的鬼魂：“你看看这条路上哪一个人就该死，他们沾上别人的因果，乱了自己的气运，就该死！”
　　“大人……”
　　“好了，好了，别说了。”鬼狱打断她的话，“你一个小小的蜡烛精，不惜烧毁自己的元神也要开这往生路，可有什么用呢？我们不会看你可怜就违反规定，你还是趁你的蜡烛没烧完，赶紧回去吧。”
　　蜡烛阵的蜡烛一旦烧完，安空就会永远被困在地府，永世不得超生。
　　“是。”安空擦擦满脸的泪水，上气不接下气地答应着。
　　鬼狱看她如此识趣，也放松警惕，将铁索收起来。
　　就在这时，安空突然腾起，直冲鬼狱而来，目的就是为了他腰间的名录，里面记录了今日初到往生路的鬼魂。
　　诸明喜欢看书，收集了不少书。安空闲来无事时，也会翻找一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她不喜欢看讲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唯独对各种的志异录情有独钟，开启往生路，夺得往生簿的法子也是在那上面看的。
　　鬼狱不防她，被她偷得往生簿，情急之下，手上的铁索立刻放大数十倍，迅速向安空袭去！
　　双方交战惊扰了往生路的鬼魂，他们尖叫着跑起来，都害怕自己被误伤，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你这混账！”鬼狱骂她，“你今天就算是带走他的魂魄也无济于事，他已经死了！”
　　安空四处躲闪，又迅速地翻看手中的簿本，今日鬼魂不多，堪堪几页，很快就看完了。
　　安空没在上面发现诸明的名字，她焦急地又翻了两遍，还是没有，怎么回事？
　　鬼狱趁着她分神之际，一记铁索直直打在她背上，抽的她顿时扑倒在地，鲜血顺着嘴角留下。她顾不上躲闪，死死护住往生簿，拼命地翻看上面的名单：“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呢？肯定就在这上面啊！怎么没有呢？”
　　“蜡烛精，你速速离去，别妨碍我们办公！”鬼狱又一次发出警告。
　　“不会没有的……不会的！”安空将往生簿翻得飒飒作响，就是没看见有诸明的名字。
　　鬼狱看她还不知悔改，又是一记铁索抽上，安空手里的往生簿掉落出去，被周遭的风刮翻几页，安空死死盯住不断跳动的名字，还是没有诸明……
　　精怪不属于鬼狱的管辖范围，他们互相望一眼，决定赶紧将人送回人间，免得节外生枝。每年像安空这样来闹事的人多了，但是像她这样找不到鬼魂名字的还是头一遭。
　　鬼狱也见多了这种场面，即使再软的心肠也不会再同情了，他们打开结界，将安空丢出去。
　　安空此刻已经伤痕累累了，她站不起来，看不见棺材里的诸明，只能用手扒着棺材，泪流满面……
　　窗外起风了，刮得门窗呼呼直响，安空的过往也讲完了。
　　霁乌看着她，试图将她与故事中的安空融为一体，但是却是徒劳。故事里的安空天真烂漫，是个古灵精怪的蜡烛精。而眼前这个……已经显得有些妖异了。
　　“他都死了几百年了，你还寻他作甚？”
　　“是！他死了几百年了，可他为什么会死呢？”安空情绪突然激动。
　　“我因他化形，说明他佛缘很深，不会轻易死去，可他突然暴毙而亡，”安空说的笃定，“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由。”
　　安空站在窗边，抬头望那一抹月色，她身影清冷，连声音都觉得有些激动：“我找了他几百年，几乎耗费了全部的精力，才找到他的转世。”
　　“是谁？”
　　安空弯腰，把酒杯捡起来，扔回桌上，酒杯又咕咕噜噜地掉在地上，声音也听不出情绪来：“江泯。”
　　“我们住的地方的主人？”
　　“对。”安空站起来，“他是诸明的转世，只要找到他，我就能知道当年的答案了。”
　　霁乌安静地听着她的下文，心里在盘算着东西。
　　安空接着说：“江泯不是诸明，他答不出我想要的答案。”
　　她坐到凳子上，拿着酒壶仰头灌酒，有酒液顺着嘴角留下，她毫不在意地擦了擦：“他只是我寻诸明的一个壳子，想要寻到诸明，不止需要他，还需要你。”
　　“我？”
　　“对。”安空重新拿个杯子，递给霁乌，“你元灵里有让人记得前世的宝贝。”
　　霁乌不习惯与人挨这么近，他皱着眉后退两步：“我不过是区区一介凡人。”
　　“你现在是凡人，也不代表你一直是凡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也不想想。”安空说：“你那师父花了多少心思让你入魔。”
　　“你要是凡人的话，他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乱了你的心智不就行了。”
　　霁乌心下一动，莫非她知道什么？
　　他上前两步，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你还知道些什么！”
　　“先前我还奇怪，那人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介凡人豹隐数十载，没有利益的事儿他向来是不干的。”
　　“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霁乌猛然拍桌子，“他是谁？”
　　安空看他如此失控，不禁笑一声：“别激动嘛，他是谁我不能告诉你，但我告诉你这么多，足够你帮我把江泯带来了吧。”
　　接着，顿了一下，又循循善诱道：“你帮我把事儿办成了，我自然会全部诉你。”
　　不知道哪里的野猫发出凄叫，显得格外刺耳。
　　安空上前把窗户关上，手掌轻抬，一股幽火跳跃其上。
　　霁乌看着她，镇定自若，但是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有丝丝黑气缠绕。
　　安空嗤笑一声，掌中幽火突然暴大数倍，青幽的火浪滔天，毫不意外地冲向霁乌。
　　霁乌不跑不退，翻掌劈下，将这幽火劈开一道天堑。
　　“哈哈哈，果真如此。”安空突然笑起来。
　　霁乌将自己的手掌藏于身后，仿佛在掩饰什么，他眸里含冰：“你试探我？”
　　安空大笑起来，语气掩饰不住的兴奋：“你当真入魔了。”
　　事到如今，相瞒也瞒不住。
　　霁乌脸上有愤怒一闪而过，但他迅速冷静下来：“你如何知道的？”
　　明明，他明明伪装的很好，在石头城时，他虽然吃了一颗辞珂给的丹药，但那也只是暂时压住了魔气。辞珂走后，留下一瓶丹药，叮嘱说一定要按时吃药。
　　一开始，霁乌还照做，但吃了几次他发现，药不管用了。
　　魔气总会在不经意间泄露出来，而他，对魔气的适应能力越来越高，甚至……可以说得心应手。
　　安空眼里盛着笑，又将那幽火立于掌心，她眼睛里倒影出这团火光，说：“因为，我也堕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