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管窥》jjof

5、克洛诺斯

　　叶蓁发现，自从上次在餐厅遇到了之后，他碰到陆离的频率就越来越高了，偶尔上班下班开车的时候都能碰到那辆大众。
　　可能是因为心理学的效应吧，当你认识了一样从来没有听说的东西之后就会感觉它经常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但其实那样东西一直常在，只是你以前从来没有仔细留意过。
　　学校教师定期有体检，叶蓁今天刚好没课就来附近的吉州医院体检了。
　　他挂了号拿着体检单朝科室走去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他转过头来，看见穿着一身无菌手术衣的陆离正在和两个护士说着话，一脸冷峻的样子在认真交代手术后的事宜。
　　之前每次遇到的时候，这人都一副漫不经心的吊儿郎当样，这下工作起来倒是有模有样正经得很。通体绿色的手术衣在他身上并没有显得多难看，反而胸肌被上身略紧的手术衣勒出了形状，看起来身材很好。
　　叶蓁盯着那胸肌好一会儿，等他交代完了才跟他打了声招呼，“陆离，又遇到你了。”
　　陆离转头看到他，高兴地眼睛一亮，然后又觉得在这地方见面似乎很不妥，于是皱着眉头大步朝他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叶蓁突然觉得这人跟他家的德牧很像。他拿起手中的体检单晃了一下，眼里带着一丝促狭：“来定期体检而已，你这是刚做完手术吗？”
　　陆离了然地看着他手中的体检单，“对啊刚做完，正准备去换衣服。”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科室，“体检科室在那边，我先去换套衣服。”
　　叶蓁点点头朝体检科室的方向走去，没有把其实他是知道体检科室在哪里的事实告诉这人。
　　身后的人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提议道：“对了，等会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我最近发现了一家不错的餐厅。”
　　叶蓁闻言回头，“好啊，那我等会体检完去找你吧。”
　　陆离心情似乎很好，嘴角微微翘起道：“好，我办公室在506。”
　　一套体检做完的时候已经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了，叶蓁看了一下时间，觉得确实差不多该吃午饭了。他上了五楼，走到506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陆离在吗？”
　　“直接开门进来吧。”里面的人应了声。
　　叶蓁推门而入，发现陆离正坐在椅子上打电话。他礼貌地没有打扰，自己在一旁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开始玩手机。
　　这人似乎在跟很熟的人聊天，语气颇为熟捻，时不时还打趣几句。
　　“没事，也不一定要搬出去，说不定那人还打不过我呢……嗯对安全意识安全意识。”
　　叶蓁觉得这样在别人面前听着别人打电话好像有点奇怪，于是便打算拿出耳机。他刚掏出耳机，就听到一旁的人突然压低了声音。
　　“有一批货到了，组织让你去接头。”
　　叶蓁呼吸一窒，心里蓦然一紧。
　　就…这样直接说出来吗？这是他能听的吗？
　　“接头暗号：2-5-5806。”一旁的人继续沉声道：“菜鸟驿站，完毕。”
　　叶蓁：“……”
　　陆离很快就挂了电话，有点抱歉地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让你等我，刚跟我哥聊了会儿。”
　　叶蓁无所谓地摇摇头，沉吟片刻，问道：“你要搬家？”
　　“没有，我哥希望我搬而已。前几天我小区出了起命案，他有点担心我的安全。”
　　叶蓁满脸讶异地眨了眨眼：“命案？”
　　“对啊，有个邻居被杀了，还被切掉了一只脚。”陆离微微蹙眉，脸色惊恐道：“也不知道凶手会不会再来作案，我最近晚上出门都得做好防备，真的太吓人啦。”

　　楼下小路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老人，不远处枯黄的草坪上有几个小孩在打闹。
　　下班回家的刘文菊脸色凝重地观察着四周，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装菜的塑料袋提手，经过身旁一辆电动车的时候甚至看了一下后视镜，身后没人。
　　她今天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她。
　　但她观察了一路，又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她还是放不下心来，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走进家门的时候她松了口气，压在心里的石头化为了绵绵柔水。她走到那扇紧闭的房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轻声道：“小杰，今天妈妈买了你喜欢的菜哦，等会出来吃点饭吧。”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回应。
　　刘文菊悄然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厨房。
　　把肉放在砧板上，她顺手打开了橱柜，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关上了橱柜，拿起挂在置物架上的新菜刀。
　　忽然，强烈的刺痛传遍全身，身体某处传来剧烈的烧灼感，“滋滋”的电流声窜进耳朵。
　　果然有人！
　　刘文菊全身抽搐了一下，失去了意识。

　　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众人看见了里面的死者——青年站在床前，附身向下，手中握了一把黑色的石制镰刀。
　　吴峰脸色凝重地看了一眼死者手中的镰刀，转头示意技术警赶紧拍照取证。
　　在另一房间勘察的警员快步走了过来，脸色铁青道：“报告吴队，在房中床底发现一具被分割过的男性尸体。”
　　现场勘察的图片被全部排开在桌上，吴峰拿着手中的资料，神情严峻：“死者严文杰杀害了其父亲，将其生殖器官切割，并试图分尸。在橱柜中找到了带死者指纹的凶器，凶器上同时还有死者母亲的指纹。”
　　侧写师周影指着图中的镰刀，正色道：“希腊神话中克洛诺斯用其母亲所制的黑石镰刀将生父阉割。”
　　吴峰颔首：“情报组调查发现死者父亲严政多次出轨，我猜测严文杰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他父亲下了杀手，他母亲刘文菊很有可能也参与配合了。”他顿了顿，补充道，“但刘文菊目前却离奇失踪了。”
　　一个警员开口：“畏罪潜逃了吧？”
　　“我觉得不是。”另一个警员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刘文菊非常溺爱这个儿子，不可能会丢下儿子独自畏罪潜逃的。”
　　吴峰赞同“对，我更倾向于是凶手把她带走了。”
　　“这案子的作案手法和之前的【金苹果案】还有【猎人案】简直一模一样啊。”警员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那团伙还真特么猖狂。”
　　侧写师不置可否地凝视着眼前愤愤不平的警员。
　　不一样的，他认为在这几个案件中凶手的心理状态是有区别的。
　　他们对受害者的处理手法有细微的不同：在【金苹果案】和这个案子中，凶手对受害者的处理所表现的个人情绪并不强烈，似乎只是为了完成一件“艺术品”而对受害者进行“艺术处理”。
　　但【猎人案】中的凶手却有着明显的个人惩戒倾向。死者因为非法猎杀动物而被咬断左脚，并且在全身赤裸的情况下被公之于众。凶手似乎更执着于对受害者罪行的揭露和制裁。
　　他觉得这几个案件的凶手很有可能并不是同一个人。但他没有直接细说，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写进了案件的凶手侧写报告里面。
　　但他还是有一点不理解：刘文菊究竟去哪了呢？

　　蹲在厨房门口的德牧低声呜叫了一声，眼巴巴地望着料理台上装满了蔬菜和肉的餐盘。
　　“别急。”叶蓁站在料理台前，将小瓷碗里的粉末倒进了餐盘中，“偶尔要补点钙，对牙齿好。”
　　叶蓁慢条斯理用餐具把粉末和餐盘中的食物混匀，然后端着餐盘走出厨房，将餐盘放到了地上。
　　德牧欢快地到餐盘前蹲下，转头望着他。“吃吧。”叶蓁漫不经心地摆摆手，转头走上楼。
　　储藏室的门被打开，巨大的嵌入式陈列柜占了一整面墙，玻璃后是各色各式的瓷器。这些瓷器和平时常见的不一样，无一例外的都长得奇形怪状，弯曲歪扭又颜色诡异。叶蓁走到柜前，低头将地下的小纸皮箱捧了起来，箱中的物体发出细微清脆的碰撞声。
　　叶蓁捧着箱子走到楼下，将箱子随意地丢进了汽车后备箱里。
　　教研室里的老师们很惊喜，眼前一个个小巧精致的瓷瓶看起来雅致又特别，像是颇为贵重的艺术品。
　　“给你们每人都带了一个，你们自己挑吧。”叶蓁放下手中装满瓷瓶的小箱子，清隽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太感谢啦！没想到前两天随口一说，你还真给我们送了过来呀。”女老师满脸欢喜，“之前你说平时喜欢做陶艺的时候我都没想到居然做得这么好看。”
　　“看着比外面卖的还精致。”一个老师兴致盎然地选了一个深灰色的细口花瓶，“咦，怎么感觉有点轻呀？这是什么材料做的？”
　　叶蓁眼角微微弯了弯，清隽的脸上浮现着浅浅的酒窝，答道：“这是骨瓷瓶，加了牛骨粉做的。”
　　老师爱不释手地捧起瓷瓶，“哇怪不得，看起来晶莹透亮的，真好看啊。”
　　“真的太谢谢了。”
　　叶蓁真诚一笑：“我家有很多，你们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