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阁》尼基猫

5、探听

　　那个纨绔公子走后，陈溪便坐下静静地审书稿。李小鱼看着他一尘不染的桌面上放得整整齐齐的稿件、文书和整洁有序的笔墨纸砚，心想这个陈溪倒是个有条有理的人，而且还是个坐得住的人。
　　午时快过半时，有个年轻的雇员捧过来一册书稿，他二十多岁的年纪，穿一身蓝布衣。
　　“先生，这是簪花娘子前日投递的，我等已审阅完毕。”说着，他又递上一叠封好口的文件。“这是我五人的意见，请先生过目。”
　　“子成，辛苦了。快去用午饭吧。”
　　“先生可要同去？”
　　“不了，我今日早饭用得晚，这会没什么胃口。”

　　那人刚刚离开，陈溪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跟李小鱼说：“丫头，我倒把你忘了！你该饿着了。”
　　“先生，我不饿，”李小鱼的确有点饿了，想起午饭，肚子咕咕叫了一声，让她有点尴尬。
　　“你也去用饭吧。”陈溪忍不住笑了。
　　“是，要给先生带什么吗？”
　　“不用……”说着，陈溪顿了顿，起身伸了个懒腰，“走，我带你去吧！”

　　“丫头，藏书阁有规定，不得带吃食进入。吃完饭得洗手漱口才能进入。”
　　“是，先生。”这倒是李小鱼不知道的。
　　“藏书阁最怕老鼠，咬坏书籍，”说着又指指墙头，“我还雇了这几位专门替我捉鼠。”
　　李小鱼抬头看去，见墙头上躺着一溜晒太阳的猫儿，黄色、白色、黑白花的，都懒洋洋地卧在阳光下。李小鱼不禁眼前一亮，有一瞬间，丫头那怯弱的眼神消失了，转而代之的是李小鱼那独有的伶俐眸光。
　　“别看他们白天懒洋洋的，晚上可全靠他们巡夜。”李小鱼闻言，转过头看着陈溪，却正对上他笑眯眯的眼睛。李小鱼忙微微低头，又恢复了那种卑怯的目光。
　　陈溪接着指着藏书阁前院的一处厢房道，“这是值夜的屋子，每晚都要有一人守夜。”
　　他又指着院子里的一口大缸，道：“这口大缸常年蓄满水，不得随意取用，是防备火情的。”
　　随后，他们穿过院子的大门，看着面前雕梁画柱的气派屋宇，陈溪又说道：“这里供奉着济文书院历代山长的神位。陈山长有时请到高人名家，也在此间讲经论道。去年冬天，那讲《明经》的王先生来，赶来聆听的人把厅堂和院子都挤得满满当当的。”
　　李小鱼想，要是那写《红尘侠女记》的人来，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

　　到了饭堂，那几个雇员都在一张桌上吃饭。看到陈溪来了，他们都停了下来。
　　“先生，”那个叫子成的青年道，“先生一起用餐？”
　　“不了，你们带丫头一起吃吧。她是山长雇来照料我起居的，”转头他又对李小鱼说，“你跟他们一起吃吧，不必见外。”
　　李小鱼点头道谢，陈溪又问这几人：“你们见到山长了吗？”
　　“山长刚刚用完午饭，去前面学堂了。”其中一人答道。
　　“你用完餐自己回，我去找山长了。”陈溪对李小鱼说完，便出了门。

　　那个叫子成的青年带着李小鱼领了餐食，又问她：“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先生，我就叫丫头。”李小鱼说着，做出一脸羞赧的表情，低下了头。
　　那青年也红了脸，他顿了顿，说道：“丫头姑娘，不用叫我先生。我姓孙，名期，山长赐我表字子成。我本是山里的樵夫，承蒙山长和先生照顾，才能识文断字，得以凭此谋生。你就叫我子成吧。”
　　李小鱼点了点头。
　　孙期带着她落了座。其余的四人中，老汪和老朱已是不惑之年；另两个和李小鱼差不多的年纪，小程是为明年上洛京考试，赚点盘缠费用；小陆家底殷实，但好看闲书，专门来这看闲书。
　　他们聊着，又聊到了那本“无名生”写的畅销小说上。
　　小陆说：“真是嫉妒那位老兄，实乃天纵英才！我要是有此才思，肯定不叫自己埋没！”
　　“你下次写完给我们先看看，再去投先生的匿名稿箱罢。”老汪朝他说道。
　　小陆瞬间涨红了脸，“你……你怎么知道？先生的匿名稿箱，只有他自己能看！你们怎么知道我写……写……”
　　“匿名稿箱里的文稿都是先生亲自审的，我们当然不能看。但那不录用的稿件，都是我收拾的。”小程朝他做了个鬼脸说道。
　　“你……”
　　“郎君，你这一去，让婉娘想得好苦啊！”老汪一把胡子，捏着嗓子念了句词，原是小陆那手稿里的，小陆听完，耳根都红了。李小鱼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别取笑他了，这小子都快没脸做人了，”最年长的老朱用手帕擦着胡须，笑着说道，“连丫头都要笑话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