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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张崇邦难得休了一天年假。他离开医院后,回家睡了几个小时,草草吃完午饭,下午又马不停蹄地赶回警署,想趁邱刚敖不在时打探些消息。

      “邦主,你今天不是休假吗?怎么又回来了?”吕慧思看见张崇邦出现在办公室,惊讶地问了一句。

      “我有点事,回来处理一下。”

      张崇邦说完,转身就走进了邱刚敖小队所在的办公室。大家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工作,只有莫亦荃留在医院照顾邱刚敖,暂时不在岗。

      “邦主,有事吗?”张德标听见推门的声音,抬眼问了一句。

      张崇邦的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肃然启唇:“我想问一问,阿敖最近到底怎么了?他的言行看起来很反常,我有些担心……你们如果知道什么内情,可以告诉我吗?”

      话音刚落,一屋子人神色各异。朱旭明继续保持着沉默,表情没什么变化;罗剑华表示不清楚具体情况;张德标迟疑须臾,提起了邱刚敖曾经和他说过的那番话,猜测上司可能有离职的打算。

      “离职?!”招志强惊讶地叫道,“敖哥怎么从来没告诉过我们?这也太……不过,今天早上在医院的时候,他也跟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我没完全听懂。”

      他顶着张崇邦迫切的目光,将先前的对话简略描述了一遍,说到《离骚》时,愣是想不起来原话,结结巴巴地说道:“那句话是文言文,我不太记得了……总之是说什么,宁什么死,流亡……”

      旁边的罗剑华拿出手机一查《离骚》全文,很快就找到了原句:“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张崇邦听着罗剑华一字一顿地念出那句话,内心霎时被懊悔与痛楚的情绪填满。

      邱刚敖是何等骄傲的人,他再清楚不过。既然说得出这种话,就是决意不会再回头了。

      “阿敖最近确实不对劲。”

      这时,默默听着众人交谈的太子忍不住插话:“前几天吃饭的时候,我跟他聊了一会,他也说了一些很不寻常的话。”

      他回想着那天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两人的话语,包括邱刚敖说过的“求不得”与“如果我现在杀了你,张崇邦会不会爱我?”。

      张崇邦越听越觉惊心动魄。他努力将这些零零散散的碎片拼凑起来,试图得出某个结论,却总感觉还缺点什么。事情的真相始终被笼罩在一团朦胧的迷雾中,难以辨清。

      通过目前掌握的线索,张崇邦大致摸清了邱刚敖的想法——他依然渴望着爱,但他的自尊心已经不允许自己接受张崇邦的爱。他始终记恨着张崇邦对他的怀疑和不信任,不愿再靠近对方分毫。

      除此之外,张崇邦还发现,虽然邱刚敖也对其他人说过一些奇怪的话,但都不曾透露太多,唯有在他面前,才会下意识说出“我只剩下一个多月的寿命”这种话来。阿敖依然信任着他,可惜自己辜负了这份来之不易的信任。

      他究竟是有多失望,才会决绝斩断自己翘首以盼的这一丝希冀,毅然抽身?

      张崇邦神情恍惚地站在邱刚敖的座位旁,驻足良久,双眼蓦然捕捉到一缕闪烁的银光。他蹲下身去,伸手往地上一探,摸到了一枚质感冰凉的饰物。

      那是邱刚敖的耳坠,不知为什么变得支离破碎,还沾了不少血迹。

      他将耳坠握在手心,起身向众人道谢。“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我下午过去医院照顾阿敖,你们今晚可以不用轮班了。”

      “等阵。”

      朱旭明叫住了张崇邦。“邦主,你和敖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想必你也是察觉到了端倪,才会过来问我们。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敖哥会说出那种话?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他说到最后,质问的语气已称得上咄咄逼人。邱刚敖不明不白就声称要与张崇邦决裂,他从没跟兄弟们解释过一句,不代表他们心里没火。

      “是。我因为一件事……误会了阿敖,对他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张崇邦垂首叹息,坦诚承认了一切。“我很抱歉。不过,因为这件事涉及到阿敖的个人隐私,我暂时不方便说得太多。总之,我会自己向他认错,请他原谅。要是阿敖之后还有什么异样的举动,麻烦你们再告诉我。”

      张崇邦去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尚早。他让莫亦荃先回警署工作,自己提着保温桶走到邱刚敖床前。

      保温桶的盖子被他轻轻揭开,一股温馨的饭菜香气随之溢出,四处飘散,渐渐盈满屋内。

      邱刚敖双目低垂,一直故作专注地盯着手边的输液管,没看张崇邦一眼。

      张崇邦唤了两声,见他没有反应,便自行摇高了病床,将饭菜从保温桶里取出来,连同餐具一起摆放在邱刚敖面前的折叠桌上。

      由于之前连续12小时禁止进食,加上胃出血的缘故,邱刚敖近日消瘦得厉害。松垮垮的病服套在他清减的病躯上,宽大衣袖愈发显得手臂清瘦伶仃,颇有几分形销骨立之感。

      张崇邦给他送饭,他轻声道了句谢,便默默低头用餐,既不推拒,也不开口与人寒暄一句。

      吃完晚餐后,邱刚敖用纸巾细细擦拭嘴角,再将面前的餐具和保温桶收拾整齐。“谢谢张sir提供的晚餐,我该付你多少钱?”

      “阿敖,我不要你的钱。”张崇邦蹙眉道,“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我实在……不忍心看你独自背负这些。”

      邱刚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现金塞给张崇邦,随后别过头去,完全拒绝和他交流。

      张崇邦只能收下他塞过来的钱,思索片晌,决定换一种问法:“你说你还剩下不到一个月的寿命……这是真的吗?”

      “当然。”邱刚敖这次终于回答了他,“准确来说,现在只剩下28天了。”

      “阿敖,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也不会勉强你原谅我。”

      张崇邦在邱刚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用恳切的眼神注视着他。

      “但是,至少让我照顾你,在剩下的时间里……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邱刚敖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丝似笑非笑的精光,不置可否。

      趁着邱刚敖住院这几天,张崇邦让医生帮他做了一个全身检查。令他不解的是,除了常年的顽固胃病以外,邱刚敖的身体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经历过一次教训,张崇邦自然不会再怀疑邱刚敖存心欺骗他。他费尽心思,也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只担心邱刚敖会在这个月底自杀。

      他强自压下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感,决定把人盯紧了,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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