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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救驾 ...

  •   天未亮,蓝色的山雾浓遮了层层叠叠的屋瓦,走近时方觉得墙又高又大。凝采彤一夜未睡,算着时辰起身摸墙到灶屋。一路上湿气厚重惹得她拱着背,双手互插进袖子里取暖。

      亏了阿芩的馊主意,现在要去偷鱼杆和鱼篓,顺便翘了早课完成一项重大的使命。依照阿芩的办法,雅竹这妮子爱吃活鱼,宫里进的鱼是从山下渔农那边收买来的。

      山下有条大河系着北江,皋地方圆几里的农户,他们大多以打渔维生。大家心里都清楚,在这极寒之地,发展畜牧业就等于勒脖子不要命,了不起养一两头牛羊,逢年产不了奶,再见光秃秃的草地被白雪覆盖,到哪去找嫩草喂呢?没冻死已经不错了。一家老小种种耐寒的野菜也算过了去,可天天这么吃法,身体不弄出病来就怪了。

      后来,他们见河上的冰块总是碎了再结,结了再碎,好奇心帮了大忙,发现河里有好几条“白犬”游的欢畅,破开的冰河上,嬉闹间甩出几条肥鱼。农户先是一惊,河豹的出现乃是大吉,放下锄头,去捡冰上散落的鱼儿。回家把鱼煮了,一家老小围着吃净,三两天过去,发现家人满面红光,本来凹凹的観骨上有了些肉感,顿生弃锄捕鱼的想法。有了一,自然就有二,邻家看了眼红,纷纷效仿,至此打渔的渔农是越来越多。

      则凝采彤捕鱼是为了讨好雅竹,亲自钓才有诚意,何况并不是普通的猫鱼儿。阿芩宣称雅竹最爱吃的是银河鱼,体态细长剔透,且滑不留丢无鳞无须,煮熟后滋味媲美于人间美味。当下凝采彤口水糊了下巴,满脑子灌了银河鱼游来游去。

      摸黑端了椅子垫脚,凝采彤举高胳膊拿下鱼竿和鱼篓,接着挂在腰的两侧。显然灶傅平时也好打渔的兴趣,否则重新做渔具得费她不少劲。

      就在凝采彤寻找鱼饵的时候,雅竹轻手轻脚的躲进远处的大树下。她刚从茅房回来,听见灶屋里发出轻微的响动以为是来了偷儿,费劲一瞩,身形恰似圣姑,心里暗骂:夜猫子不睡觉,窝灶屋里找什么?带着疑惑,雅竹屏息监视。

      凝采彤突然在屋外角找到一个密封罐子,揭开盖头吸了两口,怪气味直冲鼻窍,然而罐内的东西是不可或缺的,换作其他角度去想,运气堪称顺水顺风。雅竹正奇了,找到什么宝贝了?见她一脸欣喜的抱着罐子,哼着小调从雅竹躲的树前经过。某人暗自咬牙,好啊,给她逮着了,看看她去做什么。

      凝采彤一拉大门撒丫子往山下奔,雅竹肉跳的瞪着她脚下的阶梯,唯恐她一不留神扭脚滚落山底。

      浅袍随着圣姑的动作轻盈雀跃着,仿佛在错误的时节,蝴蝶破茧翩然落到人间,让人喜忧参半。

      当她足落在冰川上,视野为之开阔。同时脚底下冒上来的寒气提醒她跺脚适缓冰冷的温度。接着哈着暖气从罐头里摸出一物在指腹间婆娑,稍有软度勾在鱼钩上,撒杆子落在渔农前阵子凿开的水洞里。

      雅竹蹲在一排旱苇丛里,因可怜的植物被雪压折了腰,所以恰恰方便她看清圣姑的一举一动。暂且不说,这劳什子鬼天气,放着温暖的被窝不睡,跑这钓鱼,简直是活受罪...至于理由惟有圣姑自个儿明白,雅竹没急着离开索性打起与酷寒交战的精神,守在岸边寻找真相。

      冬天里的太阳起的晚,刚入地平线。

      雅竹连打第五个哈欠,并自言自语:“怎一条都没钓到?真...服了她了...”锤锤硬得像冰棒子的腿,她始终紧盯前方的人。

      而此刻,圣姑站在水洞旁,麻了四肢又换了几种姿势,其中包括金鸡独立式,但显然毅力不够持久,花在钓鱼上的天分几乎能用“奇迹”来形容。左等右等,阳光覆面,鱼钩依然丝毫未动。一怒之下,后脚蹬蹬蹬的狠踩冰面。雅竹掩嘴偷笑,心里喊着:钓不到就走吧。

      果然凝采彤正准备打退堂鼓,收杆提起钩子,却发现鱼饵空空如也,啐了一口狡猾的鱼类,骤然身后听见细碎的杂音,扭过脖子,眼前的冰层裂开一条缝。倏地冰下传来阵阵的撞击声,力量一次比一次狠,同时凝采彤紧张的忘记逃开,定在原定,傻眼儿瞅着破冰而出的猛兽。也就在那时,双脚沉入水中。

      冰冷的河水眨眼没过发顶,凝采彤在水里痛苦的挣扎着,恐惧如洪水猛兽般占据整颗心脏。哗啦啦的水声就像是催命的铃铛召唤着她,四肢在水中扑腾愈发使不出吃奶的劲来,张口便呛入一口水,哽在喉咙里的呼救含含糊糊,唯独脑中浮现一句:天...要亡我...

      雅竹见势不对,纵身跳进河里。彼时河水暗流涌动,不晓得圣姑被冲至哪里,她急切的划开手脚,大幅度的转动脖子,张目探视周围,很快发现浮动的衣角,她的身边绕着几头河豹。雅竹的神经全数绷直,她简直不敢料想,圣姑会不会被河豹当成食物撕碎。

      泡在水里的眼睛又涨又痛,却阻止不了雅竹营救的速度。水中的压力对普通人来说不好施展身手,其真理用在雅竹的身上得到了否定的意义。难不成是怪力乱神?她逆游于水中犹如一条箭矢鲟鱼灵活游梭,再以惊人的臂力推动前方的水流,使河豹勉强在圣姑的周围游动。生为兽类,它们有天生敏锐的兽觉,而雅竹的魄力让它们意识到对方的“强大”,扭身灰溜溜的顺着水流方向逃佚。算它们识趣,雅竹视线一直锁在圣姑的身上,长手一捞,珍宝如怀。

      正当口,头上传来破冰的碎音,接着一根粗头细尾的鞭子落于水中,朦朦胧胧,上方传来一个迫切的男声:“快抓住鞭子,我拉你们上来!”

      循着曲折波浪的水纹,一套银色铠甲映入雅竹的眼底,未多想,伸手攒住鞭的中间位置。一股猛劲把她们从水里拔出来,带出大片的水花。脱险的二人重重甩在冰面上,雅竹的一只手为了护住凝采彤的头部做了肉垫,关节磕在冰上发出“咔咔”的粗糙声,又以凝采彤的头重击手的弯折部位,反作用的使她呛出嗓子眼里的水,雅竹二度受创是避免不了的,她竟一声不吭的忍下筋骨受挫之痛。

      身着魁梧护甲的轩逸之忙不迭上前探问:“姑娘,你还好吧?”试问二人摔倒发出的声响铿锵,不由惊疑那护主的姑娘这般能忍痛。

      怀中人嘤咛作声,惹得雅竹咬牙切齿的递了眼。圣姑虽面色苍白,但看胸口急促起伏,尚不会有生命危险,安下心费力扬起脖颈向救命恩人道谢:“幸有军爷相救,我俩女子险中环生,感激不尽。”肘部的疼交织着每条神经,犹如拉直的琴弦加上对陌生人一贯的警戒心,她狐疑这人的身份。方圆农户遍地,他一个大刺刺的军官出现在这里,着实引人猜忌。

      轩逸之的眸光透着担心,小心翼翼扶起姑娘二人:“你受了伤,不便搀扶你旁边的姑娘走路,不如让我的兄弟们送姑娘一程?”雅竹注意到他身后同站着十几个穿盔甲的士兵,只是衣着有些细微的不同,其中有个大胡子正走上来搭话。

      雅竹察觉到怀里的凝采彤瑟瑟发抖,转而放低视线,见她唇色泛紫,心跳咯噔快了几拍,知晓她冻坏了。叠在胸前的疑云先堆到一旁,赶紧蹲身背起她,只是受伤的手臂一时使不上力,背起人来摇摇欲坠。

      轩逸之刚要伸手帮雅竹托一把,却见她胸前的衣衫被挂在肩上的小手一勾,露出大片白色晶莹的肌肤,瞬时僵愣着。雅竹颠了颠身背上的重量,预跨出一步,可一副铁甲横在中央,颇在这费神费力的情况下显得碍事。

      轻拧眉峰,雅竹想叫他让个步。轩逸之风牛马不相急的说溜了嘴:“你是男人?”

      命中要害,雅竹蓦得僵直脖子,眼睛瞪得彷如死鱼,红唇翕动,出来的声音竟是不同以往的结巴:“谁...谁...是、是是...男男人了,咳咳。”背上的凝采彤迷糊中仰头打了个喷嚏,紧接着鸡蛋碰石头——额头撞上雅竹的后勺。雅竹吃痛一松手,凝采彤跟泥鳅似的滑落到地上,一声悲惨的“哎哟喂”为雅竹弱势的辩解锤下一个无疾而终的结局......

      说那时快,轩逸之敏捷感到身后的大胡子近在五步之距,解下红色披风,朝前扬手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最后围上一抹纤细的脖子,也正好遮住了平实的胸。

      “王...王...不,轩副官,她们是?”大胡子声音洪亮,错开轩逸之与雅竹她们打了个照面。

      雅竹慌乱的重抱起凝采彤,脸上挂上应急的笑:“托军爷们关心,我俩都落了水,妹妹抱恙在身吹不得寒风就不再多留,望军爷让条路,我们得赶紧回去。”叫轩副官么...虽没想到那男子随机应变,想来不问原因就维护她们,委实让“她”有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好奇他为什么这样做?

      大胡子觉得说话的女子多有失礼,他们副官好心救人,草草一句谢词有些薄待,怎么说都得告知下芳名吧。

      轩逸之不以为意,拱手说道:“无妨,瞿将军,你先带领手下去梵气斗姆宫,末、末将先护送她们一程,再赶回来与你们汇合。”自称末将还真是不适应呢,有生之年第一次当上副官,感觉上并不差。看看大胡子的表情他心里诧异,一介武夫向来不注重礼节,怎突然跟个小姑娘较真?哎,救人是举手之劳,何必强人报答呢,等他回到玄武城,这事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大胡子倒也知趣,不再追问,回首扯着嗓子喊:“兄弟们,上路了!”三两步跑回队伍里。有人凑到他耳边:“那副官呢?”

      大胡子闷闷回答:“问那么多干什么,走人!”小兵被凶得莫名其妙,引得其他同僚哈哈大笑。

      轩逸之挑挑眉,侧身让出一条道给雅竹前行。

      雅竹顿了顿,心中颇有微词:纠缠不清的男人!回头绕山路的时候甩了他。

      *

      雅竹走在前,余光瞟见轩副官一路欣赏雪景,正迟疑是不是知会他别送了?于是,他们绕其他小路回宫,就是为了不让可疑人跟踪。但方才一幕,“她”确定这伙将领侍卫就是一个月后要来的人。可最近宫里头没收到京都文书说他们提早来呀?

      怀里的人抖得更加厉害,就算用披风裹得死紧,掩不住凝采彤牙齿打架发出的声音。拨开一条缝,雅竹柔声安慰却止不住的担心:“彤儿,再忍忍,回宫就没事了...彤儿,别在这里睡着了,睡过去就不好了。”

      凝采彤无力的靠在雅竹平板的胸前,鼻子像拉风箱似的困难的吐息着,她手足冰凉欲往热度上靠,贪婪的圈着雅竹的脖子吸取温暖。

      轩逸之听见前方传来紧张且压抑的呼喊,伸手扣住雅竹的肩:“她怎么了?”

      雅竹挣开他的束缚,虚惊这人怎突然出手。

      轩逸之尴尬的解释并非想吓唬雅竹,反过来提醒她面色泛青,不见得比怀里的人有多好。

      “姑娘,再这样走下去,你们都会冻死在山上,不如投靠山脚下的农户,我身上有银子,买件干衣、要碗姜茶不是问题。”此话的确是上上策。

      雅竹小运真气为两人护体取暖,而伤臂一再忽略不治,走了大段路已慢慢失去知觉。再没确实轩副官的身份,不敢贸然施展全力。圣姑乃是尊贵之体,不得在外人前暴露身份。

      雅竹推断轩副官的武艺不弱,途中他频频询问她们的身体状况,听起来很是关心,可老是打断“她”真气释放的尺度,害得背上的人一热一冷,反复数次,几欲将手伸进“她”的胸口,吓得“她”体力和真气耗损于平常的三倍。突然灵机一动,抬手一指:“哇!有老虎!”

      一阵冷风习习,轩逸之震惊的扭头喊:“在哪里?”雅竹弯身抄起一个雪球,掐准他回头的时机投砸过去。

      轩逸之毫无防备,果真用脸接下“暗器”,胡乱抹掉虎目上的碎雪,两姑娘消失的不见踪影。

      站在茫茫雪地间,他来来回回踱步,终于下决心去找找。因一路观察下,那个男扮女装的男子状态并不怎么好,还要照顾一个女娃,尽管听男子称女娃为妹妹,但从他惊鸿一瞥俩人的相貌,便心中有数,也许他早该怀疑,那人会不会是人贩子?细想男子对他的态度非常冷淡和谨慎,隐隐是不欢迎自己的护送,如果是,他就害惨了女娃。

      轩逸之油然升起的正义感使他热血沸腾,运起轻功奔走在山间,觅查途中留下的蛛丝马迹,通过脚印的深浅,辨别方向。

      最终,他发现一只清晰的脚印新留在离洞口一寸的距离,并且这里的地面仅覆了薄薄的一层雪毯,随意用脚尖一拨就能蹭出一个细坑,露出实实的泥地。然之前小腿踏在雪地里马上掩埋,两者差别非常明了。更令人悚然的是,里边飘出的风竟是热的。

      观察地形,山洞居于坡下,由枯藤掩人耳目,平常不被人发现。当下,用手撩开一端,委身钻了进去。

      里边光线昏暗,轩逸之小心落足。洞内直达深幽,皆无其他小洞或者小径藏身,这洞到底通往哪里?还需他渐渐摸索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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