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百里屠夫

4、第 4 章

　　顾弦看着那本画册，有些不可思议地说：“你是在哪找到的？”

　　伊一：“就在你工作室的柜子底下。”

　　顾弦闻言，愣了一下，眉心缓缓拢起。

　　伊一看着他对着画册沉思的模样，有些不解地问：“这本画册有什么问题吗？”

　　顾弦眼神复杂地看了眼画册，摇了摇头：“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是吗？

　　伊一觉得他反应有些奇怪，想了想，伸手将画册翻开，她指着画中钢琴：“我觉得这个有点眼熟。”

　　顾弦目光跟着他的手指落在钢琴上，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弯了弯，言简意赅地说了四个字：

　　“音乐教室。”

　　伊一脸上空白了一秒，然后猛地睁大眼，她看了眼钢琴，又看了眼对着自己笑的男人，很是吃惊地说：“你竟然这么早就开始觊觎本靓女了！”

　　顾弦：“……”

　　高一的时候，伊一是文艺汇演伴奏的钢琴手，她虽然是熟手，但是难免紧张，所以那两天基本都要抽时间去排练。当时也是高一的顾弦，某天搬着器材路过，忽然在音乐教室窗口停下脚步。屋子里的音乐反反复复地重复了几遍后，戛然而止。教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生走出来，然后被旁边的人吓了一跳。对方和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她笑了下说没事，然后锁好门，转身离去。

　　这段记忆实在太久远了，久到连曾经的自己都在时光里浆洗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如今重温的时候，那个早就不记得的男生像是忽然有了清晰的五官。

　　“原来是你。”

　　她伸手拽了一下他的领带，挑了挑眉：“我的琴技很赞吧。哼，那时候的你是不是被我的琴声感动得一塌糊涂，从此对我一见倾心，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哭哭啼啼？”

　　“……”

　　本来还想解释一下的顾弦，闻言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碰了碰。

　　“对。”

　　伊一笑了下，抽回手，按照之前的页数往下翻，记录的还是琐碎的东西，只不过渐渐地从一些死物变成了活物。比如金鱼，猫咪，狗狗，小鸟之类的，但依旧不完整，不是缺胳膊断腿就是少个脑袋。伊一捏着纸页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按照之前浏览的速度继续翻下去。好在后面再没有这种诡异又血腥的东西了，基本都是一些漂亮的花卉，还有各种各样的服饰。

　　她伸手指着某套衣服：“这是我登山那次穿的吧。”

　　顾弦点头：“嗯。”

　　莫名的，她感觉到顾弦刚刚有些心不在焉，她没去深究只是将纸页翻过，然后目光忽然一滞。

　　这次画的是一双手，秀窄纤长，骨肉匀称，指甲盖似花瓣般圆润，在空白的纸张上摆出了一副弹奏的姿势。

　　伊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想继续往下翻，画纸却被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压住了。

　　她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坐到自己身边的顾弦：“后面的，我不能看吗？”

　　顾弦抿了抿唇，伸手将她抱进怀里，声音低低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

　　伊一眼眸微动：“是会让你感觉到痛苦的事吗？”

　　顾弦沉默了一下，回道：“是。”

　　伊一眨了眨眼，安慰般的在他背上抚了抚：“那我就不看了。”

　　她将画册合上，推过去：“还给你。”

　　画册被顾弦收走，至于最后会被藏在哪，这就不得而知了。

　　伊一乖巧地坐在沙发，看着他走进走出地忙活，想了想，将那个黑色盒子重新打开，然后将里面各种款式的发带一一摆放在茶几上。

　　她一手抱肘，一手支着下颌，目光沿着茶几玻璃面板，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来回扫了几遍，最后选了一根红色的丝绒发带。

　　一指宽的长发带，并没有多余的装饰，面料温柔且细腻。她将那根发带握在手中，指尖轻轻摩挲了一下，正想着一会儿要编个什么发型来着，身边的沙发突然凹下去一块。

　　顾弦端着一杯咖啡坐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发带上：“需要我帮你吗？ ”

　　伊一双眼一亮：“要！”

　　顾弦笑了笑，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将她手里的发带抽出，右手比了个手势。

　　伊一扫了一眼他的杯子，然后乖乖转过去。海藻般柔软的黑发铺在后背上，被一双白皙修长的大手撩起，然后又被一缕缕地分开，交错，缠绕。

　　伊一双手抱着膝盖，感受着他的指尖在自己发间温柔的穿梭。热气腾腾的咖啡，雾气氤氲，将咖啡绵密又浓郁的香味弥漫在这个二人小世界里。鼻尖轻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闭了闭眼，再抬眸时，对面墙上的时钟恰好停在了七点。

　　顾弦收回手：“好了。”

　　伊一抬手碰了碰，发现自己的头发被全部盘起来了，发带织入交错的发间，沿着两鬓编到了脑后，还往背后垂下一段。

　　她转过身，望着他，眉眼弯了弯：“好看吗？”

　　精致的容颜被彻底展露在灯光下，明明早就已经走到了成熟的年纪，偏偏这十分动人的明艳里却又透着三分化不去的青涩。

　　绕在心头的丝线又开始蠢蠢欲动。

　　顾弦盯着她看了会儿，捧着她的脸，直接拿行动回答。

　　刚刚编好的发又被一点一点散开，红色的丝绒发带滑下去，沿着伊一雪白的肩头，落到两人的指间，在十指相扣中，越缠越紧。

　　头顶的光似乎被调和成旖旎的亮度。

　　她陷在柔软的被褥中，情不自禁地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触摸他的脸颊。

　　“不要再空腹喝咖啡了，好不好？”

　　顾弦动作顿住。

　　她笑起来：“我记得你以前就经常胃疼。”

　　金色丝线缓缓往里收，将顾弦的心脏切割成一块一块，鲜血淋漓。

　　他像是喘不过气一般，有些痛苦地蹙了蹙眉，然后忽然趴了下去。

　　伊一愣了一下，伸手推了推身上的人，一脸懵懵地问：“顾弦，你怎么了？”

　　顾弦趴在她身上，把脸埋在她的颈间，沉默不语。

　　伊一偏过头，只看到一头乌黑的头发，伸手过去揉了一把，刚想调侃他几句，颈间突然有温热湿润的触感爆开。

　　指尖微顿，伊一眼里闪过几丝惊讶，她盯着顾弦，好半晌，才像是从某种匪夷所思的事实里回过神来似的，缓缓开口道：“……所以哭哭啼啼是真的吗？”

　　顾弦：“……”

　　现实生活中，有人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有人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而伊一则最终活成了自己惊讶的样子。

　　哭哭啼啼了不知道多久，伊一终于被放过了。她将抽屉里攒起来的小星星倒出来，把它们当成某人的脸来捏。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有些郁闷地捏着小星星，碎碎念：“太过分了……”

　　手里的五角星蹦了出去，掉进夹缝中，她惊了一下，俯身往下看，发现不见了，便将手伸进去摸索起来。

　　“奇怪，去哪了？”

　　她又往里探进了一点，这次指尖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抽出来一看，居然是把精致的折叠刀。

　　她摁了一下，刀身弹出，银光锃亮的刀面，寒意森森。

　　“这刀不错啊～”

　　她握着刀柄，左右翻了一下，凹槽处忽然掉出些深色的粉末。她有些疑惑，放在手心敲了敲，这次又掉出些小结块。

　　伊一捏着那些结块，捻了捻，诡异的黑红色在指尖划开。

　　心里莫名地突了一下，伊一将刀折回去，丢回原来的夹缝，然后抽了张纸巾把自己的手指擦干净。

　　浴室的门打开，顾弦擦着头发走出来，他看着坐在床上的伊一，唇边不自觉地勾起。

　　“我今晚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伊一闻言，抬头冲他笑：“好。”

　　顾弦看她乖得不行的样子，指尖动了动，忍住了，拿了外套就往外走。

　　卧室的门重新合上。伊一垂眸看着沾了些黑红色污渍的纸巾，心里突然蹿出了一丝莫名的感觉。

　　脑子飞快地划过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她甩了甩头，将纸巾卷起，丢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