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秋光》酒零不灵

4、第四章 早点

　　张起看着陈衍衣服上的水渍，尴尬地挠挠头，讪讪道：“对不起啊，我赔你一杯吧。”
　　他又指着桌上那一笼小笼包，拍拍胸脯，“这个也算我请你的。”
　　陈衍没搭理他，垂眸看了眼白T，思索了一秒，给这件衣服判了死刑。
　　宋芸在门口正顾着新来的客人，听见店里声响连忙给客人道了声歉，急急忙忙地拿着拖把过去。
　　“豆浆倒了啊？没事儿，阿姨再给你拿一杯。”宋芸几秒钟把地拖干净，又从围裙里拿出抹布擦桌子。
　　张起脑子灵活，嘴也甜，闻言立马说：“谢谢阿姨！阿姨真好！”
　　宋芸瞅了这孩子一眼，长相斯斯文文，笑起来嘴角还有两个酒窝，怪讨人喜欢的。
　　她笑着说了声不客气，正要往回走，忽地想起这个男孩好像没有点过单，于是问了一嘴：“小朋友，你吃什么啊？”
　　张起“啊”了一声，扯扯嘴角，瞥了陈衍一眼，灵机一动：“跟他一样。”
　　宋芸点头，应了声好，又连忙回店门去了。
　　刚走到店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忙活着。
　　宋芸慢了步子，笑着叫她的名字：“晚晚。”
　　“宋姨，”苏晚把早餐递到客人手中，这才回过头来，“顾叔今天怎么不在啊？”
　　“他啊，去市里办点事儿。”宋芸边回答边拿了屉小笼包和两杯豆浆递给苏晚，往里头指了指，“晚晚，把这些拿给最里头左边那桌的客人。”
　　“行。”苏晚接过餐盘，又添了句，“宋姨，我要皮蛋瘦肉粥和煎蛋。”
　　“知道了，”宋芸点了下苏晚的额头，笑着说，“这粥你是喝不腻吗？”
　　“这么好喝怎么会腻？”苏晚眨了眨眼，歪头朝她咧着嘴笑，然后转身往店里走去。
　　宋芸看着小姑娘清瘦娉婷的背影，束发绳上绸带摇摇晃晃，那股子摇晃劲儿一下子就撞碎了熹微的晨光。

　　苏晚走进店往最里面看，两个男生面对坐着，露正脸的是个看起来挺可爱的男生，此刻正睁着像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而他对面的人……
　　苏晚看着那个背影，觉得莫名熟悉。
　　她再走近了些，听到了两人的交谈内容。
　　张起一手搭住陈衍的肩，满脸写着真诚：“哥，咱这就算认识了，我叫张起，你呢？”
　　“谁跟你认识了？”
　　陈衍颇为嫌弃地把他的手拍下去，声音淡漠。
　　苏晚听到这说话的腔调，瞬时反应过来。
　　她绕到陈衍前方，看见一张眼里蓄着躁意表情不耐烦的脸，他似乎察觉到打量的视线，抬眼看过来。
　　苏晚和他对视着，眉毛抬了抬，“好巧。”
　　张起头凑了过来，好奇地问：“你俩认识啊？”
　　苏晚朝他点头，放下餐盘，然后手指在陈衍面前的桌上扣了扣叫他名字：“陈衍。”
　　她偏头眼神示意了下，“你往里面坐坐。”
　　陈衍掀了眼皮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往里面挪了一个座位。
　　“谢啦。”她笑笑，又指着餐盘里的早餐，对两人说，“你们的早餐自己拿啊。”
　　“我去拿我的，回来坐这儿。”苏晚指着面前这个空位，又强调了一遍，然后才转身往外走。
　　“陈……衍。”张起看苏晚走了，自顾重复了遍他的名字，问，“哪个陈，哪个衍啊？”
　　陈衍给了他凉薄的一眼。
　　眼前这个男生话多且喋喋不休，而且十分自来熟，但是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吃完早餐。
　　他夹起一个包子，还没放进嘴里，就对上张起真挚的眼神，陈衍在心里叹了口气，回答他：“耳东陈，衍生的衍。”
　　“噢……”张起眼珠转了转，刚想再说什么，却突然头一埋捂住脸，嘴里默默念叨，“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
　　他觉得这样坐着也不安全，索性身子往下一滑蹲到桌子下面去。
　　张起在桌下揪了揪陈衍的裤脚，“陈衍!你看看外面还有没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红色外套挎着黑色包包的中年妇女。”
　　陈衍遏制住想把人一脚踢开的冲动，回头看了一眼，没看见张起口中的中年妇女，倒是看见苏晚端着她的早餐慢悠悠地走过来。
　　他回过头，对桌下的人说：“没，起来。”
　　张起紧张兮兮地扒着他的裤子又问了句：“真的吗？”
　　苏晚走到桌前就见着这一幕，顿住脚步，“哟”了一声，挑眉看他俩。
　　陈衍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十分无奈：“真的。”
　　张起这才麻溜地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苏晚也坐了下来。
　　张起刚一坐定，就伸长脖子往店外面看，确认了一番后才拍着自己的胸脯舒了口气。
　　“好惊险，差点被我妈逮住。”他拿起豆浆喝了一口，开始讲故事，“我妈就是个魔鬼，她给我报了周六一整天的补习班，现在还想剥夺我的周日!”
　　说着他有点洋洋得意，“还好我机智，在今天还没见到老师前就偷偷溜了，我不去我看她怎么报名。”
　　他笑得开心，小虎牙都露了出来。
　　“欸，你们家长有让你们补课吗？”张起有点好奇，他周围好些同学也周末补课，但是他永远是补的最多成绩还最烂的一个。
　　苏晚摇头，“没有。”
　　然后两人一同看向陈衍。
　　陈衍顶着两道目光，拿起豆浆的动作顿了顿，说：“没。”
　　“那你们可真幸运。”张起幽幽叹了口气。
　　早餐在张起的叽叽喳喳中度过，等吃完早饭，张起率先站起了身，对苏晚和陈衍摆摆手，“我先走啦！”
　　他又俯下身，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自信地说：“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一定会再见。”
　　苏晚挑眉，看着他“噢”了一声。
　　转头望了眼陈衍，他垂着眼睑挡住眼底的情绪。
　　苏晚笑了笑，对于不喜欢聒噪的小少爷来说，这属实是番孽缘。
　　“陈衍，”苏晚点了点他的手臂，问他，“你是回家还是……再走走？”
　　陈衍侧头，对上她的视线，淡淡开口：“我自己逛会儿。”
　　“行。”苏晚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早餐店，苏晚跟宋芸打了声招呼，往回走，看见陈衍也跟她一个方向。
　　她偏头疑惑：“你不是要再逛会儿吗？”
　　“换身衣服。”陈衍的声音平静，细听却能琢磨出点儿嫌弃意味。
　　苏晚这才细细打量起他身上这件白T，其上有一道淡黄水渍痕迹。
　　她大概明白了她还没去时发生了什么。

　　街上行人比出门时多了些，一切都热闹起来，枝头有鸟攀附着，人一走近，鸟扑棱着翅膀飞走，徒留颤动的叶。
　　苏晚朝对面走来的一个熟人打了个招呼，忽地想起了什么，侧头问，“明天周一，你上学的事有安排吗？”
　　陈衍低低嗯了一声。
　　她多问了句：“你在哪个学校？”
　　陈衍回忆了下母亲当时发来的一长串信息，说：“浔城三中。”
　　“浔三？”苏晚语调上扬，她头凑过去，起了兴趣，“我也在浔三，你是哪个班？”
　　但其实陈衍在浔三也寻常，浔城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浔一浔三两所中学了。
　　陈衍垂下眸，看见苏晚一脸好奇瞧着他，淡淡别开眼，“高一一班。”
　　“我高一九班。”她努努嘴，语气听起来有些遗憾。
　　高一总共九个班，两个实验班一头一尾，隔着教学楼长廊遥遥相望。
　　进实验班的不是成绩好就是家里有钱，苏晚一时分不出陈衍是前者还是后者。
　　但这没关系，往后日子长着呢。

　　周一大清早，苏晚走进教室时，班上已经热热闹闹地坐了好多人。
　　教室里人声嘈杂，有人正满教室乱窜找作业抄。
　　王忘川正急得焦头烂额，看见苏晚眼睛一亮扑了过去大喊：“姐！你终于来了！小川子等你的作业很久了!”
　　苏晚一把推开他的脑门儿，坐到座位上，边拉开书包拉链边戏谑道：“小川子你可悠着点儿。”
　　“得令！”王忘川抱着一堆作业乐呵呵地坐到苏晚前面的位置埋头苦抄起来。
　　苏晚往旁边看了一眼，裴璃的书包倒是放在这儿，只是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伸了个懒腰，准备趴在桌上补觉。
　　只是还没躺到一分钟，就被后颈的一阵凉意吓醒。
　　苏晚抬了眼皮，看见作恶的人嘴里叼着瓶牛奶，心情颇好一脸春风拂面。
　　“裴璃！”她下巴抵着手背，一只手缓缓抽出来朝她竖了个中指。
　　“啧，”裴璃把她的手按了下去，勾勾她的下巴，“妞儿，你昨晚没睡吗？”
　　“是谁凌晨两点打电话让我给她发作业？”苏晚白了她一眼。
　　裴璃嘿嘿笑了两声，转而给她捏肩捶背，“辛苦了。”
　　“对了，”裴璃动作一停，趴在苏晚肩上，“我差点忘了我刚刚想跟你说什么。”
　　她把椅子往苏晚这边一拖，坐了下来，小声地说：“我刚刚去厕所路过办公室，看见一个大帅哥。”
　　她抚着下巴摩挲，啧啧感叹：“真好看，而且有股子不好拿捏的劲儿。”
　　苏晚兴致缺缺，“哦”了一声。
　　“我估计他是转校生，要不然他长这样我绝对不可能没见过。”
　　苏晚听到这一句仰起头看她，问：“是一班的吗？”
　　“应该是，我看老贺在跟他说话。”裴璃话语顿住，幽幽瞥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他叫陈衍。”苏晚趴在桌上，慢悠悠地说出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