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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戌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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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中——”柴小满拖长了声音,满意地看到众人因为他的话而微微屏息,“——有两个皇帝。”
 
 烛焰不安地跳动了一下。北风呼号着拍击窗棂,发出“咚咚”的声响。
 
 谁也没预料到今年冬天来得这么早,第一场雪就下得这么大。雪花簌簌而落,铺天盖地,不多时就在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而且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老实人不动声色地瞄了眼白屺。
 
 早在柴小满神秘兮兮地提议要玩什么“笔觇”的游戏之前,白屺就饮下了两杯桃花酿,这会儿脸色虽然没大改,眼神却剥了层玩世不恭,暴露出底下颓靡的刻薄。
 
 明显是醉了。
 
 果然,柴小满话音刚落,白屺一声冷笑,抬眼嘲讽道:“合着咱们舒州的皇帝全聚在这老瞎子的破馆子里了?”
 
 他的嗓音懒洋洋的,人也没个正型,长腿一抬,架在了桌子上,半翘着椅子晃来晃去,对着空气抱了抱拳:“祝国主、鸿阳君,请恕草民失礼、失礼了!”
 
 他言行举止一向乖戾,喝多了更显浮夸作秀。只有掌柜的配合地笑了起来,像是没听见这人刚骂了自己家小店“破馆子”,脸上的褶子全堆在了一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掌柜的姓吕,六十来岁,头发灰白。大概是时不时呆在厨房的缘故,身上染了烟火气,又一直乐呵呵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完全是个慈祥的老人。
 
 如果忽略他一双眼眶里没有眼珠的话。
 
 他眼睛看不见,脸却能准确地朝向说话的人。柴小满隔着桌子跟他黑洞洞的眼眶看了个对眼,后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旁边的少女一把勒住了脖子。
 
 “好你个柴小满,敢耍老娘!”花巧巧一声怒喝。
 
 柴小满的后脑勺垫着少女柔软的胸脯,一截光莹洁白的手臂横在面前,只觉得香气扑鼻,眼花缭乱。
 
 他连忙挣开了花巧巧的禁锢,大张着双手朝桌子另一边端坐的女子奔了过去。
 
 “花姐姐救命!巧儿又疯啦!”
 
 “怎么老娘就不是姐姐?”少女一拍桌子,正要发作,却听见花无名开口:“行了巧儿,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闹腾。”
 
 花无名极少说话,同坐一张桌子的这么久,除了偶尔举杯喝两口酒之外,不见她有其他多余动作。她的身量比起寻常女子要高挑许多,苍白纤瘦,不似活人似偶人。此时忽然开口,冷冷清清的,像是在炭火里浇了一瓢雪水,让人平白无故熄了玩闹的心思,连白屺都坐得端正了些。
 
 一时室内重归沉寂,只余窗外北风凄厉的尖啸。柴小满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真的往花无名身上扑,花巧巧听她姐姐的话,瞪了他一眼坐回桌边,他才溜回了自己的位置。
 
 老实人上来打圆场:“之前不是说轮流讲故事?这笔仙瞧着也太不靠谱,咱们接着讲故事吧。”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落回了桌上那支紫霜毫上。
 
 老实人近些年也附庸风雅,爱好收藏些小东西,一眼就注意到,这紫毫笔头的披毛制得极好,采用兼杂些许花白的紫色兔毛,笔尖的锋颖长而坚硬。毛笔讲究四德,“齐、锐、圆、健”,这紫豪四德俱备,行家称之为“敛墨于心,婉转自如”,看似其貌不扬,实则有市无价。笔杆长约一尺,小鹤颈,笔纽处系了挂绳,管侧刻了两个小小的朱字:天青。
 
 柴小满伸手,在这支价值连城的紫毫笔上云淡风轻地一拨,老实人顿时心痛不已。紫毫飞快地旋转起来,随后缓缓减速停止,笔头正对着花巧巧。
 
 “行,那我就来开这个头吧!”少女爽快地一拍手。
 
 “大家都知道,我和我姐姐是从绣阁里出来的。我下山那年,才刚刚十四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