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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梨花雨翩跹而至,鱼少薇伸手接过飘落的梨花,轻轻到案上,她的木屐落在石阶上,踩过飘零的花瓣。被小雨浸湿的花瓣被木屐碾出了汁水,破碎地粘在台阶上。
      她这时候心里总是惆怅,为什么自己曾经那样一个爱花惜花的人,如今却能坦然地任由花瓣的洁白被自己踩烂,甚至都没有半分心疼。
      “少薇,要启程了。”头顶遮过一把素白的油纸伞,她师父就在距离她几寸的位置替她打着伞,迎面而来的是细腻的檀香味。
      师父身上的白檀味总是那么好闻,以前每每闻到都觉得自己被护佑着。她小时候总是想多闻一点,想闻到更浓一点的,于是往师父身上扑,师父不推开她,只是总在她快要扑到的时候,清风一般,不知道怎么就敏捷的躲开。
      后来她长大了,懂事了,再这么胡闹自己也会害羞。便也不会再执意于闻更多师父身上的檀香味了,但总是格外敏感。
      “爹娘,少薇去江南踏青,不日便回,请你们好好照顾自己。”
      “少薇,你去吧,向寒烟的爹娘问好,自己也好好散散心。”父亲道。
      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点,叶底黄鹂一两声。日长飞絮轻。
      她已经阔别京城的春天四年了,本想着今年回家,能够和寒烟一同在戏台上听戏,在原野放风筝,在深巷里读书烹茶。
      她看着马车里的新绿,鹅黄,远远近近来回拉扯,将她拖拖拽拽送入回忆的漩涡,那里有檀香味的琴声,烟雨状的舞蹈。
      微微开了开眼皮,面前已经是成片的青瓦黛墙,米糕一般的屋子,婷婷袅袅,软软糯糯地在水边照出倩影。好美,像是柳含烟给人的感觉。
      脑袋酸酸的,但好像感觉枕在什么软软温温的东西上。刚刚的那些画面好像是做梦,她哼哼唧唧地很想要睁开眼睛,仍旧睡意沉沉,伸出手下意识地就想要抱着一点什么。奇怪,这是什么啊,一整个树干那么大的圆柱型,前面一块块硬硬的田字形,这是什么啊?她什么都懒得想,就一把揽住,想着自己再眯一会,一会就好。
      “少薇醒了?”好像是师父在同她说话,听声音应该离她不远。
      “你看你,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她感受到凉凉软软的帕子温柔地落到自己的眼角,慢慢吸干自己眼角的泪水,有些微妙。铺面而来的是浓郁的檀香味。
      这不对劲,她猛地一睁眼睛,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师父怀里,脑袋枕在蒋先生肩膀上,双臂还死死地环住师父的腰。她忽然意识到刚刚的田字格,圆柱体是什么了,很羞耻。
      师父正在认真地替她擦着眼角的泪水。
      她猛地放手,快速地挪到了对面的座位。
      “师父,徒儿不是故意的。”她低下了头。
      “无妨,为师看你一个人靠着窗户,睡得不甚舒适,几次三番脑袋都要小鸡啄米一样垂下来,于是就过去给你靠了靠,希望你睡得好一些。你若是没睡够,为师就再借你靠一靠。”
      “不不不,多谢师父美意,徒儿睡够了,睡够了。”怎么回事,她当上了丞相,连自己的师父都要这般讨好了吗?可她师父,有必要讨好她吗?
      “为师是不是从小就教育你,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不会吧,不会吧,果真如此,她师父真在讨好以谋利啊!
      “嗯,师父说的有道理。小徒定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鞍前马后,赴汤蹈火。”
      “云歌果然是个好孩子。既然如此,为师还没有睡好,云歌借我靠靠?”
      鱼少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师父那莫非竟然不是讨好,而是调戏?
      “师父,快到了,我们已经快到长江了,一会就该到市区了,那么多人会吵得师父睡不好觉的。”
      “云歌此言有理,既然接下来睡好觉越来越困难,那就快借为师靠一靠,抓住眼下的好时机。”
      “师父,这不合规矩!”
      “如何不合规矩了?”
      “我们,是师徒关系,哪有师父抱着徒弟睡觉的?”
      “那刚才你搂着为师睡觉算什么?丞相大人难道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蒋先生一脸嗔怪,看上去像是在撒娇?
      “方才诚然是小徒的不是,既然那样已经算作不是了,又何必再错一次,更添过错?”果然是他的弟子,伶牙俐齿,当仁不让。
      “云歌,还有个原因,使得你借为师靠一靠这件事不仅算不得不合规矩,反而算得一桩再正常不过的好事。”
      “什么原因?”
      “你是我的妻子,未婚妻也是妻。”
      “我们,不过是做戏而已,师父你知道的啊!”鱼少薇激动地叫了出来。
      帘子的马夫听到动静,探过头来瞟了一眼。
      鱼少薇后悔方才的无心之举,若是别人知道了她和师父协议回京,这就是一桩欺君罔上的大罪,不仅报不了仇,还会自身难保,甚至连累师父。
      “夫君,你说得即是,就依了你吧。”她苦笑着顺承了。蒋皓听了她叫夫君,开心坏了,小声嘟囔着:“做戏做全套,做戏做全套,云歌听话。”真是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今天的师父真的是又不讲理,又枉为人师表。
      “万一那马夫是李府安插的人,发现我俩并非真心实意想要成亲,告诉皇上岂不是不好?”师父看似在盘算避险,实则像是在威胁。
      鱼少薇只能也陪着笑。
      谁知那蒋皓似乎是蓄谋已久一般,一把搂住她的腰,在她肩上蹭了蹭,然后真的枕在了她的肩膀上睡去。
      她一开始很抵触,除了曾经和李天元浓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时候有过这般僭越的举动,以及小时候不懂事去扑师父。平日里和谁,她都是静静地保持着至少能站的下一个人的距离。
      不过师父睡着的样子竟然有些乖巧可爱,像个小孩子一样,偶尔会嘟起嘴,也会在她身上蹭蹭撒娇。她难以想象,这个在她面前高高在上了十年左右的男人,竟然会在她面前露出如此可爱的一面。蒋先生的撒娇,她怕是世间头一个观众。
      她也是个神人,看着看着,马车摇摇晃晃,她又睡着了,竟然不知道是她师父枕着她,还是她靠着师父。帘子外的马夫看到了这一对璧人,不禁笑着叹了一口气,谁还没年轻风流过呢,希望他们可以如愿以偿,长相厮守。
      “少薇,我们快到了,”等她再次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蒋先生搂在怀里,睡在他腿上,自己还盖着他那宽大的紫色衣袖,将他的手抱在怀里。
      “先生,夫人,江南已经到了。”帘子外的马夫掀开帘子来提醒,目光还没停留多久,就又放下帘子,收了回去。
      此时马车里正上演着及其香艳的一幕,紫衣男子俯下身来,华美的头发垂在凳子上,他用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死死扣住自己怀里的姑娘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扶着她。就这样压这她,狠狠朝她软软糯糯的唇上咬了上去。
      那姑娘先是不知所措,瞪大双眼,任由这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绝美太傅饱含情欲地亲吻着她。
      等到回过了神,猛烈地挣扎了起来,想要挣脱。
      “马夫李府,”那吻在她唇上的男子从喉咙里低低地说出了这四个字,然后伸出灵舌,钻入她的口中。
      鱼少薇听到了李府两个字之后便迅速安静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亲就亲吧,毕竟亲一口也不会少几斤肉,而且,蒋先生确实已经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了啊。
      随便吧,亲就亲。于是他们越亲越浓,她被暖暖的檀香包裹着了。
      只是,蒋先生到底在想什么,她真的琢磨不透,若是真的只是做戏,那何必带着那么多真实的情趣,甚至是情欲。
      不过她忽然想起,当年年少,李天元在荒芜一人的林子里,一把抱住了她,要她同他好。也是就这样一副满满深情的样子就要吻她,说是从今以后只同她一人这般。
      还好她是个矜持的女子,拒绝了他。后来李天元还不是照样吻青楼的沈倩姑娘,吻她美丽的寒烟姐姐吗?
      男人,或许就是一种一做这种事情就无师自通一般上头的动物。她还在期盼师父不是这样吗?不,那样太可悲了,会变得善妒,小心翼翼,越来越不像自己。只是一个吻而已,谁也别想偷走她渴望遗世独立的心。
      见她开始心不在焉,蒋皓松了口,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她看见师父的脸从耳根子红到了脖子,二人都很害羞,胡乱就携手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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