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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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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进屋,鸦杀面上平静,内里有点小骄傲。
很好,场子撑起来了。
以她做杀手的经验来看,最重要的是先声夺人,先碾压敌方心理,生理就好拿捏了。
关维尔紧随其后,手里的九节鞭蠢蠢欲动。
提斧头的白区区信步上前,四处看看。
肖凡和王司机手无寸铁,只得相互扶持,左顾右盼。
最后进来的是徐问,他多心看了一眼木门,门轴已经坏了。
“动作这么大,人不可能还在屋里。”
打白区区敲门起,他就认为,李猎不在屋里。
通往后院的门上了锁,窗户也关着,整间屋子成了密室。
鸦杀相信自家儿子能力:“一点金不会出错的。”
“那么,人是凭空消失了吗?”
徐问目光扫到门半开的卧室,发现一个落地老式大衣橱。
白区区轻挑眉头,慢悠悠地走进去,握住斧头的力道重了些。
卧室整理得挺干净,床单一尘不染,被子被叠成豆腐块,摆在床尾正中间,枕头倒扣放在上方,床边无任何杂物,典型的徐家船员作派。
这是李猎的房间。
如果异变成牙鬼,应该没有认真整理被褥的能力吧。
白区区问他:“你来还是我来?”
她无所谓,手头有刀,横竖一刀砍过去,死活不是自己人。
但她想看看,徐问下不下得了手。
徐问乜了斧头一眼,明摆着瞧不上。
他走到衣橱前,毫无防备地拉开门。
里面是空的。
鸦杀靠在门口,分享个人经验:“人不是消失,而是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她说得没错。
钻进卫生间的关维尔闲来无事,对镜理了理发型。九节鞭的钢环微微颤动,感受到某个方向的力量。
他的纯钢九节鞭淬过血,灵性强,对诡事敏感。
关维尔依钢环指示,专注研究起镜子背后的墙,很快发现端倪。
“怎么了?”
肖凡听到响声赶来,一扇暗门赫然开启。
他十分惊异:“你怎么找到的?”
“找到什么了?”
王司机一咋呼,所有人都凑过来。
关维尔得意洋洋,指着镜子下的水龙头:“他们在这里装了暗门,反方向拧一圈就开了。暗门缝隙再小,也有地道里吹出来的阴风,九节鞭凭气流能感知方向。”
鸦杀看明白了,盯着九节鞭不放:“这东西不错。”
有空让鹤真进点货。
暗门逼仄无光,黑黢黢一片,飘出浓重的土味,夹杂难闻的湿气。
很难想象,这条地道会通往哪里。
“我们……进去吗?”
肖凡面色迟疑,看大家的表情,不确定是否安全。
白区区思量了一下:“李猎和看守他的人,应该进去了。这个时间转移,说明向小园留他还有用。”
徐问一针见血:“也可能唯一的用处,是引我们进去。”
这个可能性更大。说到底,这里是向家地界,万一进暗道后,向小园抄家伙带一帮牙鬼等着呢?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司机凝视着暗门,后背阴森森的:“局长,要叫人来探路吗?”
叫人?
肖凡疑惑,关维尔小声解释:“徐家早就布控好了,他们有专门负责探路的海客,可以理解为敢死队。”
一旦有危险,能为徐家去死的那种敢死队。
白区区向来觉得这种队伍的存在不合理,当海客也是混口饭吃,凭什么要求人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这也是她瞧不上徐问原因之一。
以他惜命的程度,叫多少人冲锋在前都不奇怪。
徐问却一反常态,摇了摇头。
“我进去就行,五分钟后还没出来,就按计划行事。”
肖凡和关维尔一脸错愕,徐局这事做得有点虎。
鸦杀不发言,去开后院的门。
白区区认真看着徐问,忽然笑得古怪:“徐局亲力亲为,给大家做表率。我不进,好像说不过去,一起呗,互相有个照应。”
她也去?
肖凡也想举手,被关维尔提前拦下。
“我们在外头等消息,你们小心。”
于是,徐问和白区区两个冤家,一人打手电开路,一人提斧头镇后,双双进了暗门。
王司机设了五分钟倒计时,焦躁不安地跑到外头打电话。鸦杀在后院惬意逗鸟。
卫生间里只剩下关维尔和肖凡。
肖凡有怨言:“你刚才拦我干嘛?我进去还能搭把手呢。”
“你没看出来,徐问不愿意人跟着吗?姓白的肯定知道,也就她敢对着干,反着来。我猜,这趟过来不单纯是抓李猎。”
肖凡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徐问愿意冒危险独闯,是不是表明里头的危险并非不可预见?还是说,值得他冒这次险?
关维尔嘴欠:“你进去搭把手?没把自己搭进去算好的。”
***
越往里走,湿气越重,仿佛进肺的不是空气,而是水雾。
徐问手电所照之处皆是泥泞,还照亮一条墙缝中蠕动的褐色软体虫。
他回头看了一眼,白区区走得克制又小心,避免泥点子碰到衣服。
她穿的是素色,不耐脏,小腿处的布料已经沾了两道黄泥。
“你不用跟我进来的。既然知道李猎下落,剩下的是徐家分内事。”
白区区不为所动:“我心好,我乐意。”
他继续向前走,不打算揭穿她的用意。
有句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也是异人界办事的规矩。徐家丢了船,动用各方力量寻找,已经没了面子。但由于情况特殊,船找到也就罢了。
这回找李猎,是更深层的家丑。
要求徐家海客在附近待命,除了留条后路,还有另一个原因:他要亲手了结纠缠他的梦魇。
有必要的话,把姓白的搭进去也无妨。
徐问伸手揣兜,兜里装着一小瓶药剂,外加一支注射器。
两分钟过去,他们走到一处光线微弱的地方。
徐问举起手电,对有亮的方向照去,居然是井壁。
他们正在后院水井的下方。
井壁布满滑腻的苔藓,脚下土地湿软,这口井像是被抽干了,还未复原。
“喂!”
白区区走到井的正下方,高声喊了一句。
机灵的一点金扑腾着翅膀,急忙飞到井口示意,挡住半边光线。
鸦杀不解:“暗道怎么会通到后院井底?”
普通人家挖暗道,是能从地下回到地上的,挖这暗道的人脑子怎么长的?有从井底上来的本事吗?
徐问也有好奇心:“你说,这井里的水怎么没的?”
他只是随口一问,白区区答得认真:“有一种地下水,是由地面水渗透过孔隙较大的土石泥沙,恰好碰到不透水的岩层,被阻挡之后聚集起来,这种水叫潜水。”
她走到井的正中间,仰视:“这口井挖得不深,说明原先得到的水,就是潜水。我们在过来的时候看到鱼塘搞开发,兴建水渠,这种情况下,地下水流分流,井变成这样,不奇怪。”
“我们刚进来闻到的土味很重,因为暗道是在水没了之后挖的。而且,这四周肯定还有一处。”
她握稳斧柄,耐着性子敲井壁,苔藓一层层黏在柄上,沾得满手都是。
没一会儿,她敲到一块会往里缩的砖,机关自动打开。
徐问右手边的墙移了位置,露出半人宽的空间。
虽然一番解释操作下来很合理,他仍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这些?”
白区区冲他摊开脏兮兮的手掌。
“有纸吗?”
他竟然摸出一块浅灰色手帕。
白区区不嫌弃,铺在手心,包住斧柄。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认识一个水性很好的人,他经常睡井底,睡出的经验。说不定从这里进去,能见到他呢。是吧,徐问。”
徐问木然,喉结干涩地滚了一下。
他死盯着半人宽的暗道,强烈的预感漫上心头:那个梦魇要来了,带着一双幽蓝深邃的眼眸席卷而来。
徐问急闭上眼,稳住呼吸。
“什么时候知道的?”
白区区:“你说南海鲛棺没发现的时候,这世上有句话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徐闻……确定是被他们带走的吗?”
徐问镇定下来,不打算聊下去。
他直视她的眼睛,冷若冰霜:“这是徐家家事,与你无关。你要敢对外泄露半句,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翻脸?
白区区浅笑一声,右手手腕灵活一晃,斧头在空中旋了半圈,结结实实落到徐问肩膀上。
骨头被钝器击中的痛感放射式发散,好在是可忍受范围内,她没下重手。
徐问皱眉,眼见一只残留青苔的左手伸过来,装作掸灰的样子,往他身上抹。
抹着抹着,白区区的手向下移,趁徐问没反应过来,迅速摸进口袋。
跟预料的差不多,他亲自来一趟,就是为了翻脸不认人的。
“你想干什么?”
徐问急了,一把抓紧她的手臂,脖子顿时凉丝丝的。
斧刃没刀刃锋利,但对准颈动脉,白区区想下死手易如反掌。
他识相松手,任由她捏着药剂瓶,对光左看右看,还摇了摇。
“我以前见过这东西,毒杀鲛人用的禁药,拿这玩意儿对付你二哥,太狠了吧。兄弟一场,血缘不在名分在。”
徐问觉得可笑:“名分?早就跟他一块进棺材了。我要做的事,是让他回该回的地方。徐家不会再有他的位置。”
“你念旧情,可你敢保证,你们的关系能回到从前吗?徐闻和陈悬一碰面,必然逃不开贺兰越的死。生离死别,爱恨情仇,夹在中间的你,又会怎么抉择?”
说实话,徐问也好奇。
但最好的选择是,让一切恢复原样,未来,只属于活着的人。
白区区怔怔的,她没想这么多,只是单纯的不情愿,不能眼睁睁看着徐闻被伤害。
一个重伤不治,被关进棺材七八十年的半鲛人,好不容易出来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不管变成人变成鬼,她都不在乎。
她只要保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