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白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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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芜回来了？
叶少倾一惊，周身化为一缕黑雾，转身离去。叶少陵还来不及唤，人便消失在跟前。他匆匆忙忙从书楼出去，正碰见在门口张望的慕冉。慕冉甫一见他，便问：“少陵哥哥，长皇子殿下呢？”
叶少陵叹了口气，道：“他人早已飞到怀芜宫去了。”
慕冉倒是没说什么，只定定地看着叶少陵，片刻后道：“少陵哥哥，我们也去看看吧。”
叶少陵“嗯”了一声，拉着慕冉便去了怀芜宫。
彼时怀芜宫的寝殿中，烟芜甫一睁眼，便对上那双漆黑的猫眸，眸中有缕缕红血丝，大抵是一夜未眠熬出来的。许久未见，他还是从前那般模样，尖削的下巴，浓眉大眼，唯一不完美的地方，恐怕只有带着血丝的双眸。叶少倾这一副模样，惊得她险些便要大叫起来，最终还是手腕动了动，弱弱地唤了一声：“少倾。”
叶少倾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红了眼眶，才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叶少倾低头吮吸着烟芜的气息，低低地“嗯”了一声。淡淡道：“小阿芜，你终于回来了。”
烟芜一阵诧异，他不是中了叶灵的嗜情蛊吗？怎么会……
难道是姜烟芜将嗜情蛊破了？
正疑惑间，叶少倾道：“她是谁？”
“谁？”烟芜问。
“从你救慕冉醒来后便占据你身体的人。”
烟芜不知该何从解释，只觉叶少倾揽着他的手紧了紧。她呆愣愣了半晌，却听叶少倾没头没脑地一句话。
“小阿芜，对不起。”
烟芜正疑惑间，却又听他道：“我那时不是真的想要剜你心的，我只是，只是……”
叶少倾说着，声音便低起来，状似咽呜般，最后没了声。
烟芜心下一惊：“你怎么……怎么记得的？”
叶少倾半晌不说话，反倒将烟芜揽得更紧了。烟芜伸手想要抱住叶少倾，却猛然间发现手似乎被绳子绑住了，挣得她“嘶”了一声。
叶少倾见状，骤然松开烟芜，伸手去解捆着她手腕的绳子。
“我当时害怕她对你的身体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怕你再也回不来了，便用绳子将你的手捆了起来。”
烟芜沉默地看着低头为自己解绳子的叶少倾，忽然幽幽地道：“若我说她便是真正的五公主呢？”
叶少倾这时解开了绳子，闻言一楞：“什么？”
“她原本是鲛人族五公主，我是来改变她命运轨迹的人。原本她的命运是惨死在你手中，夜水珠被你拿去救慕冉了。但是为了改变原有的结局，我被带到了这个世界。我原本不属于这里，只想回去，对改变姜烟芜的命运轨迹更没有兴趣，我清楚她和你以及慕冉和叶少陵所有的命运轨迹，所以我才什么都不做，最后被你剜心，我以为我可以回家了。可是她跟我开了个大玩笑，我不仅没有回去，反倒再次回到轩辕，就这样我心灰意冷地又踏上了一条五公主的不归路。后来，她告诉我，如果想回去，只能改写命运，让姜烟芜活下来。后来我做到了，但是，我不想离开了，姜烟芜逼着我，将我带到这个世界的虚空之中，自己找回了原本的身份。但是后来不知为什么，虚空将她拖了回去，并销毁了她，将我带回来了。”
叶少倾对烟芜的话似懂非懂，倒是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什么兴趣，只要他的小阿芜回来了就好。姜烟芜则一直盯着叶少倾的眉眼看，似乎要从他眼中瞧出点什么别样的情绪。可叶少倾眸中除了泛红的血丝以及再见烟芜的清泪，再无其他。
“你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叶少倾愣愣地盯着她，只沉默了半晌，才又将烟芜搂入怀中：“小阿芜，欢迎回来。”
“可我不是真正的五公主。”
“你是不是真正的五公主谁又在乎呢。我只在乎破镜那日的一眼是不是你，在乎和叶嬷嬷一起将我护送出阴山的是不是你，在乎人间处处维护我的是不是你，其他的，都不重要。小阿芜，自始至终我爱的都不是五公主这个身份，我爱的是你，那个躲在五公主壳子里良善的你。”
殿外叶少陵带着慕冉赶来，慕冉有一瞬的冲动，但是想了想，还是止步于寝殿外。叶少陵打趣道：“怎么？不进去了？”
慕冉摇摇头，对叶少陵道：“少陵哥哥，我们走吧，我有点累了。 ”
这日夜，叶少倾翻了个身，却发现身旁早已，没了人，榻还是温热的，想必是方出去不久。叶少倾起身，睡意消了大半。
今夜乃是十六月圆之夜，遥悬天际的月轮泛着金黄的光泽。烟芜轻手轻脚地潜入妖后房内，果然，妖皇正同妖后睡得正酣，如此，便无需她多费功夫了，两人皆在，不如一起办了，也好安心睡觉。
手方伸出去，便被一人拉住。扭头便对上了叶少倾漆黑的双目，眼见他食指置在唇边，“嘘”了一声，便将烟芜往怀里一带，只一瞬，二人便消失在妖后的床头。
“少倾，你怎么知道我出来了？”
“你起来后我便醒了。你今夜出来是做什么？”
“我……”烟芜看了一眼叶少倾，状似是不想说出自己的目的。
“想杀他们？”叶少倾一双漆黑的眸子在暗夜中灼灼地泛着光亮。
“嗯。”烟芜点头，“妖后阻你破镜，险些让你葬身在那夜，她本就该死。妖皇他从没将你看作自己的儿子，反倒是将你当作继承的工具，既然同妖后睡到了一起，不如一起解决了。”
“煞气这么重，亲起来就不舒服了。”叶少倾摸着烟芜的头忽然笑起来。徐徐夜风灌入烟芜的衣袖，她缩了缩，往叶少倾怀里钻了钻。
忽然间鼻头一痒，烟芜打了个喷嚏，叶少倾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细细为烟芜擦了擦鼻尖，将怀里的人紧了紧。晚风徐徐，惹得树影摇曳，夜空之中除了月轮，倒是干净得一塌糊涂，星星点点都未曾有，倒是显得漆黑的夜空万分寂寥。
“你不想我杀他们是吗？”
叶少倾便在这寂寥之中开口，为墨色的夜平添了几分孤独：“他们……终归是阴山之主。”
烟芜从叶少倾怀里探出头来，对上她漆黑的眸子，望了半晌，道：“那就不杀，留着。”
烟芜说完，从叶少倾怀里钻出来，不急不徐地往回走，而后转身道：“若是他们日后敢动你的话，你说还要不要留？”
叶少倾一阵烟雾便蹿道烟芜面前，他颔首在烟芜额头上落下一吻：“都听你的。”
“好。”烟芜说完转身。
慕冉和叶少陵定在十二月大婚，烟芜收到消息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说到叶楚沁和云纹，烟才稍稍地露出点惊讶的颜色，
“他们兄妹二人是要在同一天大婚吗？”烟芜抬头问叶嬷嬷。
“是的，长皇妃娘娘。”
“你其实早就知道他们应当走到一起的吧？你也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对吗？”叶嬷嬷出去后，叶少倾便揽着烟芜，在她耳边低语呢喃。
“当然了。”
“那，那时你是知道我会剜你心的吧？”
“嗯。”
后面叶少倾没再说什么，只揽着烟芜的手紧了紧，无声胜有声。
十二月眨眼便到了，彼时阴山正赶上大雪飘飘，司仪倒是笑着说：“这日头好啊，正赶上大婚，在雪地上走一走，便一路走到了白头。”
大婚时，慕冉是从山下一步步走上来的，烟芜看了都皱眉，想不到妖后竟会如此刁难她，大雪天要她从山下一步步走上来，说是以表对阴山皇权的敬畏。叶少陵倒是难得的高兴，大抵是妖后答应了他让慕冉入门。
与慕冉一起上来的还有一身喜服的云纹，许久未见，他气色好了不少，似乎已经忘了轩辕的事情，目光始终在大红盖头的叶楚沁身上。
慕冉由明宫的嬷嬷搀着，一步步走上来，云纹则身旁伴着一位侍从，从烟芜瞧见他的身影开始，他便将目光落在叶楚沁身上。
叶少倾把烟芜往怀里带了带，问：“开心吗？”
“嗯。”烟芜点点头。
这次的大婚，没有烟芜和叶少倾那样，走出一路桃花，二人从山下上来，叶少陵和叶楚沁便在明宫门口等着匠人带进去。叶少倾终究是发了慈悲，随手一指，几人沿着大红的地毯进去，便步步生了梅。大红的地毯原来也施了妖术，叶少倾和烟芜在前面引路，地毯便在一群人落脚后卷了一路。
烟芜向来不爱凑热闹，就过三巡后，人便悄悄溜走了。而叶少倾，早在几人拜天地的时候消失了。
丫鬟为烟芜披了大氅：“长皇妃娘娘，路上凉，小心着了风寒。”
烟芜“嗯”了一声，往怀芜宫去了。方到宫门，便闻见里面寥寥琴音，她顿了顿，快步进去。
“长皇妃娘娘，您慢点。”丫鬟撑着伞，连忙追了上去，大雪却早已飘到了烟芜头上。
“不用替我撑伞。”烟芜道。
扭头便瞧见那株梅树下，叶少倾一袭黑衣正抚琴。叶少倾瞧见烟芜，对他招了招手：“小阿芜，过来。”
刹那，烟芜似乎看见过往的光阴，看见过往的自己提着裙子跑过去，栽进叶少倾怀中。
烟芜醒了神，想从前那般，提着裙子跑了过去，栽进叶少倾怀中。
他还是像从前那样，说着同样的话：“爱妃，我教你弹琴。”
说完便笑了，笑着笑着便笑出了泪水。烟芜抬手问叶少倾拂去眼角的泪，自己却忍不住掉下泪来。她忍了忍，却没忍住哭腔：“这样相同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做了三次？”
叶少倾为烟芜紧了紧大氅，什么也没说。
“往后的日子还长，我终究是不能得道飞升了。”叶少倾道。
“为了我这么做值得吗？”烟芜笑。
“从前，是因为两个人，我有不得不得到飞升的理由。现在，是因为一个人，我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叶少倾认真地望着她的双眸，余光却瞥见了她头顶的白雪，忍不住要伸手去抚，却在半道上顿住了动作。
这样，他们就一不小心走到了白首，叶少倾笑。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白首
